他知道自己忙了點,但他都有告知她自己在做什麼,她之所以心情不好會是他的關系嗎?「是因為我嗎?」
「不是。」她回避他的眼,昧著良心撒謊。
她不想增加他的困擾,尤其在還完全不懂他到底對自己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意之前。
和他相戀以來,她總不自覺地會注意談話節目里,所謂專家對愛情的看法一一專家說愛情這種東西,先承認的那方比較吃虧,愛得多的那方也吃虧,所以在確定他的心意之前,不說。
「那你到底為什麼心情不好?」
他的眼微微瞠大,不明白她這時候還在鬧什麼脾氣。「說出來啊!我們研究研究。」
「沒事啦!是我自己的問題。」她想也不想便拒絕他的好意,起身撈起衣服著裝。
心情這種東西是個人感覺問題,再怎麼研究都不會有答案,她不想鑽牛角尖,卻渾然不覺自己已是在鑽牛角尖了。
「馮、寶、璦!」
他咬著牙跳下床,硬生生搶下她手上的衣服。「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不然你別想離開這個房間。」
氣死!明明兩個人都如此親密了,到底還有什麼話不能跟他說?莫非到現在,她還將他當成外人,有事不能跟她分享?就因想不開這點,他才會如此生氣,執意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你別那麼霸道好不好?」
听到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她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郁,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大了。「我說了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好嗎?你別再問了!」
韋御齊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眼,神色慍惱地盯著她。
他幾乎忘了她上回這麼大聲跟他講話,是多久以前的事。
打從他倆開始談戀愛至今,她的性情改變很多,會跟他撒嬌,也不會對他大聲嚷嚷,不過才多久沒見,怎麼她又變回初見面時的劍拔弩張?難不成……難不成在他極忙碌的這段時間里,有什麼要不得的情敵出現,而她礙于和他交往的事實和父母訂下的婚約,因而掙扎在雙方之間?他的胸口抽疼了下,迅速駁斥自己的胡思亂想。
不可能!幾個小時前,她才親口說愛他的,而且他們還共度了一個浪漫激情的夜晚,她不可能、也不會拿這種事騙他。
「好,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
OK,那他退一步總行了吧?他深吸口氣,試著轉移話題。「在門巿開幕之前,我還有段比較空閑的時間,不如我們就把婚禮辦一辦好了,你覺得怎樣?」
他想快點將她定下來,免得一有人接近她,他又得疑神疑鬼,若是再搞一次烏龍事件,他干脆投河自盡算了,省得丟人現眼。
他的說法無疑又踩到馮寶璦的痛處,在還沒表明心意前就又和她提結婚,更讓她覺得他是為了那個婚約才這麼急的。
她寒著臉,不吭一聲,搶回他手上的衣服迅速穿上。
「小璦?」
又怎麼了?他都讓步了還不行嗎?「新房子都還沒裝潢好,那麼急做什麼?」她曉得自己不講理,但她現在就是沒辦法好好的思考、好好的講話。
他為她在台灣買房,也為了她將成衣的巿場拓展到台灣來,但他至今卻從不曾說明他對她的感情一一天知道他是不是為了給雙方父母一個交代而做這些事?如果他只是為了這麼膚淺的理由而決定娶她,那麼她死都不嫁!
「你到底怎麼了?」她的陰晴不定幾乎教他抓狂。
韋御齊攫住她的肩搖晃,試著從她臉上看出端倪。「結婚跟房子裝潢根本是兩回事,婚後住飯店也OK啊!」
「你OK我不OK!」她直覺地月兌口而出,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的失控。「對不起,我還沒準備好當你的妻子,過段時間再說好嗎?」她放軟聲音輕聲哀求。
韋御齊放開她的肩,心頭的警鐘當當作響一一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出差錯了,他的小璦不會這樣猶豫不決。
「你要先到公司,還是先回家換衣服?」
深吸口氣,他糊成一團的腦袋開始精明的算計,思考著該如何找出她不願嫁他的方法,並很快有了月復案。「我送你。」
「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破天荒的頭一回,她拒絕了他的接送。
她需要時間讓自己冷靜,而面對他總會令自己心軟,因此,暫時和他分開絕對是最好的決定。
韋御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幫她拿來皮包遞給她。
懊死的!他要是找不出她之所以如此抗拒他的理由,他就不叫韋御齊!
馮寶璦低著頭接過皮包,轉身走向房門。
「小璦。」就在她的手踫上門把之際,他陡地出聲喊她。
她凝住腳尖,沒有回頭。
「既然你還沒做好嫁給我的心理準備,那我明天就飛回加拿大。」感覺她的背脊明顯變得僵直,他心理變態的稍稍平衡了點,卻沒辦法做得決絕,心軟地補上一句︰「我回公司處理一些事情,不會很久。」
「好。」
她輕應,握住門把的手微微顫抖,努力維持聲調平穩。「我要上班,恐怕沒辦法到機場送你。」
「沒關系。」
他握緊拳頭,忍住上前擁抱她的沖動。「我會跟你聯絡。」
「嗯。」
留下一個單音節,她拉開門走出房間,用門板阻絕兩人之間的所有交集一一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望著高高的晴空,即使身處在人來人往的公園里,馮寶璦仍覺得好孤單。
她扁了扁嘴,開始後悔沒有跟老爸老媽去參加三天兩夜的進香團,現下才會無聊到在公園里發呆。
不敢細數韋御齊到底離開台灣多少時日,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念他,真的很想很想,但卻固執的不肯主動和他聯系。
這些日子,她終于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蠢到連她自責都懶。
就算御齊只是為了父母的口頭婚約而答應和她結婚,那又如何?驕傲如他,即便只是為了應付韋伯伯、韋媽媽的逼婚娶了她,都不可能冒著家庭破滅的惡名而負她,那麼她犯得著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堅持,而放棄到手的幸福嗎?更重要的是,經過這些時日的沈澱後,她清清楚楚地領悟到自己是真的愛他,而且還很愛很愛……
此時,一顆皮球滾了過來,無巧不巧地停在她的腳邊,她彎身撿起皮球後,抬頭尋找皮球的主人,卻隱約感覺到有道視線正緊緊地鎖著她的一舉一動,教她打了個寒顫,不安地轉身察看一一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常常覺得有人在窺視她,而且那視線彷佛二十四小時都存在似的,監控著她的一舉一動,令她不安、焦躁,可是不論她如何細心地搜尋身邊的人事物,卻始終找不到那道窺視感的來源。
經過數日的觀察後,她想,或許是自己想太多吧!但此時此刻,這道視線卻又強烈到讓她無法忽視,她不自覺地繃緊神經,保持警戒狀態。
「阿姨,那是我的皮球,可以還給我嗎?」倏地,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小男孩拉了拉她的衣角,想要回皮球。
「好啊!」
她彎,將皮球交給男孩,並拍了拍他的頭。「球別亂丟喔,不小心打到人就不好了。」
「嗯,謝謝阿姨!」男孩的臉上漾起一抹羞澀的笑,抱著球轉身離開。
她笑看男孩跑遠的身影,站直身軀一個轉身,恰好有兩個人迎面而來,霎時令她瞠大雙眼。
「老板?倩倩小姐?」她不敢置信地月兌口喊道。
哇咧!是她眼花還是怎的?怎麼這兩個人會同時出現在她面前,而且……竟然還手牽著手?!我的老天爺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真巧啊小璦,又遇到了。」
相較于她的錯愕,陳文昌顯得自在又輕松。
「呃……你們……」
馮寶璦知道自己一直盯著人家交握的手瞧,是件很不禮貌的事,但她著實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徑盯著陳文昌和林倩倩交握的手,莫名地感到一陣臉紅心跳。
這兩人曾經在公司附近的百貨公司美食街踫過,還不甚愉快地說了幾句話,怎麼現在看起來像……在交往中?!「是的。倩倩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喔!」陳文昌愉悅地將兩人交握的手伸到馮寶璦面前,大方地承認兩人的戀情。
馮寶璦驚愕到張大了嘴,久久都無法合上。
她還記得不久前才和韋御齊談到沒見過老板交女朋友的事,怎麼才過了短短一個多月,老板就馬上交到女朋友了,而且對象還是韋御齊的遠房表妹?真是惦惦呷三碗公啊!
「嘿嘿……未來表嫂,好久不見了。」
林倩倩不好意思地僵笑兩聲,一改之前看到她就針鋒相對的態度,熱絡地喚了她一聲未來表嫂。
「喔,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好奇心殺死貓,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問道。
「上禮拜……」陳文昌有點不自在地說道。
原來在美食街「交手」那回,陳文昌雖阻止了林倩倩對馮寶璦「施暴」,卻也注意到林倩倩隱藏在驕縱面具下,那敢愛敢恨的率直性格。
那份率直的特質,深深地吸引陳文昌藝術家的眼光,于是他在馮寶璦離開後,便轉身追上生氣離去的林倩倩,並展開他艱苦的追求之路,一直到上個禮拜才打動佳人的心,甜甜蜜蜜地交往了起來。
「你們兩個……好像在演偶像劇喔!」
听完他們的愛情故事,馮寶璦除了贊嘆還是贊嘆。
「少來了表嫂,你跟表哥還不是。」
林倩倩難掩戀愛的甜蜜,丑惡的臉孔已消失不見,換上的是屬于她年齡的率真。「都什麼年代了還指月復為婚,根本是老一代的偶像劇代表。」
「那時我跟你表哥都出娘胎了,倩倩。」馮寶璦閉了閉眼,無奈地表明事實與「指月復為婚」有段差距。
「都一樣啦!」林倩倩笑看男友一眼。「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對嗎?親愛的。」
「對,重要的是結果。」陳文昌滿意地點點頭。
看他們倆甜蜜的模樣,馮寶璦更加思念遠在加拿大的未婚夫,不禁感嘆道︰「唉,不知道御齊什麼時候才會從加拿大飛來台灣……」
「欸?」林倩倩莫名其妙地睞了她一眼,一派天真地說︰「表哥一直都在台灣啊!」
「……」
韋御齊真的在台灣嗎?是的,他根本沒離開過,只是沒讓馮寶璦知道而已。
他一直暗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企圖從她的動向里,觀察出她之所以陰晴不定的理由,可惜半個多月下來,他毫無收獲,局勢膠著不前。
站在馮家樓下的隱晦處,他抬頭凝著馮寶璦房里亮著燈的窗,心情郁悶到一個不行。
沒事干麼扮偵探啊?搞得自己疲累不堪不說,又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完全是個大失敗,儼然成了烏龍誤會事件之後,他人生中第二個大污點,唉!
嗶嗶嗶一一手機設定的鬧鐘突然響起,午夜十一點,他收工的時間到了。
據他連日來的觀察,小璦晚上最晚最晚,絕不超過十一點出門,因此他把手機設定在晚上十一點,當作他可以安心回飯店休息的時間,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固定模式,卻在今晚被破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