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該死的壞蛋!放我下車!」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什麼地方,沈佳柔緊張得無以復加,坐在他的車里不斷叫器著。
「噓——女人要輕聲細語,不可以扯開嗓子亂亂叫。」相對于她的緊繃,羅淇笙顯得氣定神閑,一副出門郊游的輕松模樣。
「我亂亂叫?」她的聲音拔得老高,氣得差點沒腦充血。「要不是你把我綁來,我會這樣亂叫?!」
「小姐,那不叫‘綁’,叫‘扛’OK?」他笑得雙肩都在抖動。
「那根本是一樣的意思!」她氣得鼻翼歙張。「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每個人的血液里都有潛在的暴力因子,但一直以來,她努力的以修養來磨掉自己性格中較為尖銳的部分,但這一切全因他的「高深功力」而讓她多年的堅持功虧一簣。
天殺的!她甚至不記得自己上回這麼生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沒錯,她不否認自己到現在還是很喜歡他,但他那時的態度表示得夠清楚明白了不是嗎?他當場落荒而逃,半點消息都沒有,直至今天才又突兀的出現。
她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男人都這麼表現了,她還能怎樣?只能命令自己和他保持距離,以免同樣的傷害再次發生,所以她不得不武裝自己的堅強,以強悍來掩飾自己內心的脆弱。
「不一樣啊,怎麼會一樣?光就筆劃就不一樣了。」他樂得和她研究中文的奧妙。
「……我實在會被你氣死!」她惱火的看向窗外,發現車子正駛進一棟豪華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這里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他駕輕就熟的將車停進他的停車位,下了車後走到她的座位旁拉開車門。「下車。」
「不要!」她嘟起嘴,雙手在胸前交叉,擺明了采取不合作態度。
「下來。」他眯起眼,眸底閃動著危險的詭光。「你最好乖乖听話。」
她拾高下顎,一副不怕死的挑釁模樣。
「不然你想怎樣?」她記得他曾經說過,女人是用來疼的,她就不信他會對自己動粗。
「如果你想再試試剛才被扛的滋味,我一、點、都不介意再來一次。」他陰側側地笑道。
沈佳柔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這個男人到底有幾個她還不知道的面貌?他時而風趣,時而內斂,此刻又顯得如此邪魅,她到底喜歡上什麼樣的男人啊?
或許是因為她並不是很認真想跟他作對,又或許是迫于他的「婬威」,沈佳柔臭著臉,以極緩的速度下車。
「乖——這樣才是我的好女孩。」滿意的關上車門,按下中控鎖,他勾起嘴角握住她的手。
「哼!」她以冷哼掩蓋心頭的小鹿亂撞,別扭的想甩開他的手。
什麼叫做「他的好女孩」?
他們根本什麼都不是!哼!
「這樣握著就好。」他的聲音很輕,但听起來卻帶有十足的威脅性,當下令沈佳柔的汗毛直豎,沒敢再亂動。
兩人走進電梯里,望著電梯里偌大的鏡面,他突然揚起笑。
「你在笑什麼?」她瞧瞧鏡子再瞧瞧他,不明白他怎麼看著鏡子也會笑?
難不成鏡子里有「人」對他笑,所以他才回以笑容?
她抖顫了下,感覺電梯里的溫度似乎真的比外面溫空低了些。
「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站在一起很登對嗎?」凝著鏡里的她的眼,他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啊?」她怔愣了下,反射性的看向鏡面。「哪有?分明就你比較好看!」她略嫌吃味的斤斤計較。
「我好看?」他的視線由鏡面轉向現實的她。「你覺得我好看?」
「好看啊!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崇拜你的女粉絲?」這話說來酸味十足,她自己卻毫無所覺。
「我的粉絲並不是只有女人。」他的眼兒彎了,鼻端仿佛聞到濃重的醋酸。
「你不能否認以女人居多吧?」連她最好的朋友都是他的崇拜者,想到她的胃都要痙攣了。
「基本上我只承認,我是以精湛的演出贏得掌聲。」他相信世上沒有任何一個魔術師,會以自己的皮相長得好而沾沾自喜,他們在乎的是眾人對他們變魔術的創意及手法是否喜歡。
「對啦對啦,反正我說什麼你都有理由可以推翻我。」她又沒說他的魔術不好,他干麼說得好像她是外貌協會的理事長一樣?真教人火大!
羅淇笙若有所思的凝著她,然後在電梯門開啟後,自然的拉她走出電梯,然後在左邊那一戶的門前停下,掏出口袋里的鑰匙。
沈佳柔看了眼對門,突然看到有個女人打開那道門走了出來,而且是個極具妖魅氣質的成熟女人。
「回來啦羅先生?」女人撥撥染紅的大波浪長發,兀自朝羅淇笙拋了記媚眼,似乎全然沒注意到沈佳柔的存在。
羅淇笙側身看她一眼,禮貌性的點個頭。「你好。」
「好好好,你好我也好。」湛薇薇大方的笑著,刻意擠出甜美的嗓音。「我有去看你的演出喔!實在太精彩了,雖然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去排隊,但我覺得這一切在看了你的表演後,都很值得!」
「謝謝你的支持及夸贊。」羅淇笙依舊是禮貌且中規中矩的回應。
沈佳柔以眼角偷睨著他——難道他看不出來,他這位美艷的鄰居對他芳心暗許嗎?
人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顯然這位俏鄰居是打算這麼做,積極的接近他並給他留下好印象。
可是他的反應也未免太過冷淡了吧?如果她是那個女人,心里一定有種「拿熱臉去貼他冷」的感覺。
不過幸好她不是那個女人,不然她一定難過死了……
好啦!她承認她有點吃味,但看到他這麼冷淡的表現,除了為那女人感受到憐憫之外,她還有點幸災樂禍的竊喜。噢——她會不會太壞了點?
「哎呀!我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湛薇薇正欲走近他身邊,卻赫然發現沈佳柔的存在。「咦?你是誰啊?怎麼進到這里來的?」
這棟大樓可是智能型大樓耶,沒有出入磁卡或是有住在這里的親友代為開門,是沒辦法進到大樓里來的,這女人怎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里?
「我……」
「她是我的女朋友。」就在沈佳柔想開口解釋之際,羅淇笙搶在她前面開口,突兀且未經她同意地說道,然後指著湛薇薇為她介紹︰「小柔,這位是我的鄰居湛小姐。」
「你好。」一股甜密的滋味滑過心頭,她微赧著小臉向湛薇薇點點頭。
「呃……你……她……你、你有女朋友了?」湛薇薇突然變得不太會講話,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臉色青紅交錯,一如她那猶如調色盤般的彩妝。
「是。」轉身打開大門,他推著沈佳柔先行進屋。「抱歉,我們先進屋去了。」然後在湛薇薇的瞪視下,大刺刺的關上大門。
湛薇薇在原處站了好一陣子,呆滯的神情看似受了極大的刺激,過了好半晌之後,才垂下雙肩緩緩轉身回家。
「你的鄰居很喜歡你。」坐在他家柔軟到幾乎讓人陷下去的沙發上,她平靜的陳述事實。
「或許吧。」他不是很有興趣的隨口應道,由酒吧里拿出一瓶紅酒,揚了揚手上的高腳杯。「要來一杯嗎?」
「不,謝謝。」
她瞪著那瓶紅酒,像那瓶酒跟她有仇似的。
「你不會喝?」看著她那驚恐的表情,他禁不住輕笑出聲,徑自拿了第二酒杯。「酒量是可以訓練的,要不要從現在開始?」
「喂!把我帶到你家,又拿酒給我喝,你心里在打什麼壞主意?」她懊惱的質問道。
「當然是把你灌醉帶上床嘍!」他接得很順,仿佛那是他計劃很久的情節。
她窒了窒,小臉爆紅。
「你你你……你不要臉!」
「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怎麼會是不要臉呢?」他理所當然地說道,在她的瞪視下,將紅色的酒液徐徐的倒入杯內。
沈佳柔凝著那滑動的酒液,不禁困難的吞咽了下口水。
他是故意的吧?故意把動作放得那麼慢,讓她突然感到口干舌燥,緊張的伸出舌頭舌忝舐干燥的唇瓣……
覷見她不經意的小動作,羅淇笙的眼瞳收縮了下,很快的發現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
就是她了!在外奔波多年,見多識廣的他,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光靠這麼一個簡單的小動作,就讓他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他不確定自己將來是否還能遇上這樣的對象,但截至目前為止,她絕對是頭一個,他斷沒有放手的理由。
「來,跟我干一杯。」走到她身邊落坐,他將其中一杯紅酒遞給她。
他不否認自己倒酒給她,其心可議,但他們也算是兩情相悅,他一點都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不好吧?我又不是很會喝。」她蹙眉接下酒杯,表情很猶豫。「萬一真的喝醉了怎麼辦?」
這麼大的房子里,就他和她兩個人,這孤男寡女的……萬一她喝醉了,可是會出事的耶!
不是她不願意把自己交給他,而是那種事應該在彼此心意相屬的情況下才可以進行,若是因為酒後亂性而發生關系,醒來後就什麼都忘光光,那豈不可惜?
沒有人知道未來的結局會是如何,就算真的發生了,即便沒能和他長長久久,至少會是她一輩子珍藏的回憶。
但現下的重點,是他並沒有表示什麼!
雖然他剛才跟他的鄰居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但誰知道那是不是推托之詞,好讓那鄰居別再纏著他?她還是無法確定他真正的心意啊!
他邪佞一笑。「喝醉了正好,陪我一起睡。」
最近不知怎地,或許是到了想安定下來的年紀,他老覺得一個人睡的床好大,若能有個人來陪伴還真是不錯的主意。
「你不要一直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啦!」她紅著臉低吼,感覺室內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她的臉越來越燙,拿著酒杯的手也微微打顫。
「會很奇怪嗎?」羅淇笙思忖了下,隨即搖了搖頭。「不會啊,哪里會很奇怪?」
「就……就很奇怪的奇怪!」她都緊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盯著她越來越紅的小臉,他的眼彎成上弦月。
「喉——你想歪了吼?」
「哪有?」
她只是快瘋了而已,被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給逼瘋!
「我說陪我一起睡,就是乖乖躺好睡在一起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他笑得手中的紅酒不斷晃動。「還是你想跟我做?我可以配合的。」
「做做做……做什麼做?!」她不禁結巴了起來。
他終于發現比玩魔術更有趣的事了!那就是逗她。
魔術的趣味,在于會因時間的掌握及魔術師的手法而讓觀眾感到驚喜,但那都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內,跟逗她的樂趣並不一樣。
每次一逗她,她的反應總是出乎他的預料,而且全然不加遮掩的表現在她那張可愛的小臉上,往往教他樂不可支,快樂得不得了。
他故意向前傾,和她保持之前的距離,更使壞的噘起唇,朝她臉上吹了口氣。「做的。」
「你,你別再靠過來喔,再過來我的酒就要灑了!」她緊張得胃部痙攣,都快要拿不住酒杯了。
再怎麼說,她都不是那種性觀念開放的女人,偏偏自己喜歡的男人突然靠得這麼近,還故意說著這麼暖昧的話語,要她不緊張都難,心里忍不住產生一種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矛盾情結。
「那容易。」將自己手上的酒放到沙發前的矮幾上,順手將她手上的酒杯一並收走。「這不就得了?」
沈佳柔瞠大雙眼,不由自主的又往後傾了些,不意身下竟傳來一道詭異的聲響——
呱——
沈佳柔驚詫的定住不敢動,而羅淇笙似乎也沒料到會有那個聲音出現,霎時氣氛變得有點僵凝,兩人皆瞠大雙眼互瞪。
「噗——瞧瞧你找到了什麼。」他突然笑出聲來,稍稍推開她的俏臀,從她身後取出一只塑料制的鴨子。「原來被我塞在這兒了,難怪我找好久都找不到。」
「那是什麼東西?」沈佳柔感到一陣暈眩,不敢相信他家里竟然會有那麼奇怪的東西。
「鴨子啊!」他捏壓著那只鴨子的肚皮,突然鴨子像瞬間充氣似的伸長脖子,張開的鴨嘴吐出一條紅色塑料繩,以極搞笑的姿態叫了聲,呱——
沉沉柔的嘴角抽搐了下,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發笑。
「很可愛吧?有次不小心發現的,覺得挺好玩的,就把它買回來了。」羅淇笙頑皮的一再掐捏那只鴨子。「有次我甚至把它運用在我的表演上,效果還不錯呢!」
沈佳柔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把玩那個道具,她實在感到哭笑不得。
好吧,這男人的想法就像他的魔術一樣,總是讓人模不著頭緒,但無論如何,他總得為為什麼把她「綁」到他家來,做一個交代——沒錯!她就是堅持要用「綁」字!
「別再玩那只鴨了!」她可不想讓自己感覺到了「鴨店」。「你到底帶我來你家做什麼?快點啦!我要回家了。」
她不要這種暖昧不清的關系,如果他還是跟之前一樣,動不動就轉身逃走,那她寧可不要再跟他見面,這樣或許可以早一點由那份感傷里走出來,她才會有心思再接受別的男人。
那樣對他好,對她也好,所以挑明了講才不會有遺憾。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要帶你來我家看看我收藏了哪些寶貝。」羅淇笙蹙了下眉頭,順手將手上的塑料鴨丟到另一張單人沙發上。「除了那只鴨,你什麼都還沒看到,這麼急著回去做什麼?」
她沉默,總不好直接說為了和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吧?她只想多保護自己一點點而已。
「還是,你還有別的約會?」他突然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或許她的外表並不教男人感到驚艷,也不是他所見過最亮眼艷麗的女人,但她那恬靜的氣質、澄澈的眼晴,坦白說已足夠吸引許多條件還不差的男人。
連他都已經淪陷了,搞不好她還有許多可以考慮的對象,而他只是其中之一——這個假設讓他不舒坦極了,胃部翻騰得泛出陣陣酸味。
「沒有啊,我哪有約會?」她坦白以告。
「最好沒有。」他則報以冷哼。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既然他只想質問她,卻不肯剖明自己的心意,她繼續耗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如果你沒什麼重要跟我說的話,那我還是回家好了。」她輕嘆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小柔!」不假思索的扯住她的手。「你別急著走!」
他今天找她的目的都還沒講清楚,怎能就這樣讓她離開?
「你什麼都不說,我留在這里要干麼啦?」最近自己老是被他激得失去理智勇,她真是對他又愛又恨!
「你冷靜一點,我就要講了嘛!」他像個小孩子般耍起脾氣來了。「你真的變了,對我越來越沒耐心了。」
「不是我越來越沒耐心,是……」她為之氣結,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只要越接近他,她的心就越難收回來,他怎麼一點都不懂她那小女人的矛盾心思?
「你想說什麼就說啊。」
他實在不喜歡看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希望她無論有什麼心事都能說給他听,讓他分享她所有的心情。
「是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他才是有目的那個人,不然也不必將她帶到這里來。像他這麼拖拖拉拉的算什麼?就算要帶她來看他家的收藏品好了,那他還坐在沙發做什麼?實在教人很生氣欸!
「咳!」他不自在的輕咳了聲,俊顏泛起可疑的赭紅。「其實,我今天是特地跑去找你的。」
「嗯哼。」她冷哼了聲。
不用說她也知道,否則她現下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麻煩講重點,我還要回去為明天的工作做準備。」光是看他臉紅的模樣,她的心就軟是一塌糊涂,但她還是故意板著臉。
「你耐心點好嗎?」一直以來都是女人向他告白,現在突然要他變成主動的一方,他實在有點心理障礙。「我……這是我的第一次……」
哇咧——還第一次咧!簡直比女人還別扭!
「你到底要不要說?不說我真的要回家了!」他這麼拖著,知不知道她更傷心難過?明明跟他這麼接近,卻不能表達內心的情感,那簡直比凌遲還教人難受!
「好啦好啦!」他拿起桌上的紅酒,猛地灌了一大口,然後用力深吸口氣。「我想跟你說,我也很喜歡你!」說完,他已是臉紅脖子粗了。
「嗯?」她挑眉,心頭滑過一絲甜蜜,卻仍命令自己不可以這麼快就原諒他那天落跑的傷人行為。「你說什麼再說一次,我沒听清楚!」
「噢——」他低頭申吟,好似多說一次會要了他的命似的。「你明明听見了。」
「我明明沒听見的。」很好,雖然沒學到他的魔術技巧,但至少她學會了耍賴這一招。
「有啦!」他猛翻白眼,堅持她有听見。
「羅先生,我說沒有就沒有,你不信就算了。」這話說來心虛,但餅已經放下去烤了,哪有不烤好就端上桌的道理?當然得繼續給它ㄍㄧㄙ下去。
「真的沒有?」他明明講得很清楚的!但由于她的堅持,他開始不確定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再問一次。
「真的沒有。」
她抬高下顎,一副他再不信,她就要發重誓的模樣。
「好啦……」他頓時英雄氣短,覺得自己如果再跟她爭下去,似乎就太小氣了點。「我說我很喜歡你啦!」
「嗯哼。」她又哼了聲,拿起喬了。「然後呢?」
「然後……請你跟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