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符劭剛買了那套圖文並茂的「小小自然」之後,蘇聿繪並沒有因為銷售完成的動作而中止和符家父子的聯系,似乎反而因此更加牽扯不清了。
「聿繪阿姨,書上的字我都看不懂耶!」
「聿繪阿姨,那光碟片的故事很好听,可是我都不會自己放,怎麼辦?」
「聿繪阿姨,婆婆都不肯陪我一起看書,我好寂寞哦!」
「聿繪阿姨,你有沒有空?能不能來陪陪我?」
三不五時兼偶爾,符泓嶧那飽含寂寞和易感的稚女敕嗓音,總會借由電話傳遞心情給她知道,害得她既擔心又憤怒;她擔心那孩子沒有一個完善的學習環境和任何諮詢對象,憤怒則是針對他的爸爸符劭剛。
那天他們到公司來,她明顯地感受到泓嶧對符劭剛的懼怕。由符劭剛不甚熱絡的態度和臉上剛硬的線條,她早察覺他不會是個脾氣淳良的男人;或許那個人對孩子的表達方式也很糟,不論他是否有心為泓嶧購買任何學習上的教具或書籍。
說來悲哀,現代的父母總有說不完的借口來推托對孩子的關心,不是把孩子往保姆那兒一丟,便是早早送人幼稚園,來個眼不見為淨,但她很明白,孩子需要的不是這個!
一個關心的眼神、一句關愛的話語,對孩子來說便是無上的幸福;雖然她怕死了大家庭的包袱,但她此刻卻慶幸自己生在蘇家那個大環境,因為她得到的,是永無止境的關心和注意,從來都不曾面臨泓嶧的孤獨和寂寞。
雖然明知道那孩子缺少的是什麼,但她卻無能為力。說句難听話,她和符家非親非故,即使好心和泓嶧通通電話,也曾被符劭剛誤認為她包藏了什麼不良的商業企圖;她很掙扎,卻不想趟入這渾水,尤其對方是符劭剛那種擁有天下無敵防備心的男人。
「聿繪小姐,」低沉的嗓音透過話筒,符劭剛剛硬的聲音,此刻宛如化身惡魔的低咆,讓人不寒而栗。
「符先生。」嘆了口氣,蘇聿繪很快便認出他的聲音。原因無他,因為這男人也經常打電話來「騷擾」她,頻率只比泓嶧低了那麼一點。「教材‘又’有什麼問題嗎?」
她之所以選擇用「又」這個字,其來有頭。
頭一回,是書本出了點問題。OK,缺頁、折損,公司絕對負責到底,她請符劭剛將不甚完美的書寄回公司,然後由她補寄全新的書給他。
第二回,他認為語音光碟品質不良。OK,那也沒問題,程序照舊,秉持完美的售後服務,她無異議地更新產品。
接下來,是數不清的三、四、五、六回,她已經數不出那細如牛毛的缺點及問題,反正就當她倒霉,遇到符劭剛這麼個澳洲來的客人一一「ど客」。
「不是。」符劭剛透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顯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個頂級的麻煩客戶。「不過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不情之請?既知是不情之請,何不三緘其口,省得她還得費心思推拒?
「符先生請說。」可惜啊可惜,可惜她不是功利的女人,偏偏又對人家的兒子心疼得緊,怎麼算氣焰都不如人;而且在商言商,他既然是她的客戶,為了往後的「商機」著想,無論如何她都得勉強應付,不過絕對必須在她能接受的合理範圍之內才行!
「不曉得聿繪小姐知道最近有個男童受虐案件嗎?」她沒馬上拒絕,讓他有切入主題的空間和機會。
「嗯,知道。」她當然記得,那個小男孩被打得遍體鱗傷;新聞的轉播畫面閃過腦海,頓時讓她的心揪成一團。
或多或少因為工作的關系,加上她本身就滿喜歡小孩,所以當這個案件出現在新聞報導里時,她簡直不敢相信這類悲慘案件會發生在現今的社會,因此她挺注意這個事件的後續發展,但之後卻不了了之,根本沒給社會大眾一個完整的交代,讓她很是不滿。
「咳,是這樣的。」他清清喉嚨,開始敘述自己的請求。「我接受社會福利局委托擔任那個男童的律師,今晚必須前去了解案情,可是福媽晚上沒辦法留下……」
「所以你想請我幫你照顧泓嶧?」哎,她這麼聰明做什麼呢?人家話還沒講完,她都知道那家伙心里在打什麼主意!
「如果你有空而且願意。」他一時找不到人看顧泓嶧,說不出原因,很自然地就想到她了,絕非故意強人所難,而且絕對尊重她的意願。
說穿了,他根本沒有任何權力強迫她做任何事,除非她心甘情願。
縴細的指尖敲著桌面,她在該與不該之間仔細斟酌。
翻看自己的行事歷,今晚的行程一片空白,而且可怕的是,每個夜晚都是如此。
沒有男朋友的她幾乎從不排定任何約會,每晚在家除了看電視就是看書,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答應的理由。
她不想太過深入他的家庭,但泓嶧真的很可愛,他承接的案子也很「理直氣壯」兼「功德無量」,那麼,她該不該「濫用」自己的時間和同情心呢?
「聿繪?」符劭剛當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在認為她經過該有的考量時間後出聲。
「嗯?」她心跳了下,腦子還沒停止運轉,嘴巴倒先為她做了決定。「好。」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都是他該死的自作主張,沒事把「小姐」那兩個字去除,害她一時失神,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那麼,下班後我去接你。」
***
符劭剛連跟蘇聿繪、符泓嶧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買了一堆速食食品留在家里,便匆匆忙忙趕到社會福利局去了。
蘇聿繪瞪著那堆速食品,老覺得它們礙眼極了!
「泓嶧,爸爸常買這些東西給你吃嗎?」小孩子老吃這些垃圾食物怎麼行?偶爾吃還說得過去,老這麼吃,營養根本不足。
「是啊!」符泓嶧樂歪了,聿繪阿姨真的來陪他呢!「爸爸一下班,婆婆就立刻拿著皮包回家了,爸爸又不會煮飯,我們每天都吃外面買回來的東西啊!」他天真地向蘇聿繪「報告」家里的飲食習慣。
「婆婆呢?婆婆會不會煮東西給你吃?」她忍住不平的沖動,心想或許只有晚餐如此,保姆應當會煮食才是。「例如面啊、稀飯什麼的?」
「沒有。」他搖了搖頭,高舉著飛機在蘇聿繪面前跑來跑去。「婆婆說她每天都要煮飯給她的兒子吃,累死她了,而且爸爸又有給她錢,她都嘛去外面買東西給我吃。」
蘇聿繪快昏倒了,對如此不負責的保姆心生厭惡。「婆婆都買什麼給你吃?」好吧,如果是菜色均勻她還能勉強接受,畢竟孩子成長需要絕對的營養。
「面包啊,不然就鹵肉飯。」他說完,嘴里還發出模仿飛機飛行的「嗡——嗡——」聲。
「菜呢?湯呢?」符泓嶧每說一句,她的心便冷一分,簡直想痛宰那個保姆一頓。
「沒有啊!」符泓嶧終于停下玩樂的動作,好奇地看著蘇聿繪。「聿繪阿姨,你餓了嗎?我們來吃東西好不好?」
「我不餓。」氣都氣飽了,還吃個屁!
「那你為什麼一直問我吃的東西呢?」他都習慣這種用食方式了。
蘇聿繪心疼地看著符泓嶧,他這麼小的孩子,當真不懂大人對他的忽略嗎?
「泓嶧,你餓了嗎?」極沖動地,她想為這孩子添點營養。
「還沒啊。」符泓嶧莫名其妙地回看她。
「那阿姨帶你出去買東西好不好?」她答應了照顧他,就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
「買東西!?」符泓嶧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他最愛出門了,可是爸爸和婆婆都沒空帶他出去,還是聿繪阿姨最好,願意帶他出去買東西。「買什麼?」
「買你喜歡吃的東西。」她拉著符泓嶧到玄關口穿鞋。「快,把鞋子穿起來。」
也許她太笨了,因為只吃一頓晚餐,對泓嶧的營養幫助可說是微乎其微甚至沒有,但她無法忍受他每天只能無條件地接受那些垃圾食物,只要她能做,她就要做到最好!
「吃的東西?」符泓嶧一邊穿鞋,一邊發出問號。「可是爸爸不是買了很多嗎?」
「阿姨煮飯給你吃好不好?」她套上鞋子,模了模他的頭,等他穿好鞋又拉著他去搭電梯。
「聿繪阿姨要煮飯給我吃?」哇!阿姨對他真好!「好棒哦!」
他常常看到電視里的小朋友,都有媽媽煮飯給他們吃,他好羨慕,可是他沒有媽媽,所以沒有人煮飯給他吃,沒想到聿繪阿姨願意煮飯給他吃耶!真是太棒了!
兩人到附近的超市瘋狂大采購,買了一大堆肉類、蔬果和調味料。
回到家後,蘇聿繪讓符泓嶧幫點小忙,讓他幫忙挑菜、洗菜,她則忙著洗米、下鍋,兩人在廚房里制造出不少尖叫聲和笑聲,也忙得不亦樂乎。
幾道家常小菜上了桌,符泓嶧雀躍得快要飛上天,扶著椅背上下跳動。
「來,洗洗手,我們準備吃飯了。」蘇聿繪幫他把手洗干淨,把洗好的碗筷順道拿進飯廳。
「開動了!」待添好白飯,兩人坐好,她大呼一聲,將菜挾到符泓嶧的碗里。
「開動了!」符泓嶧學著她的行為跟著尖叫,雖然他不是很明白這些意思。
「好吃嗎?」看他吃得勤快,蘇聿繪忍不住有絲感動。
「好吃,好好吃!」符泓嶧塞了滿嘴飯菜,來不及吞下就急著回答。「比面包、鹵肉飯好吃多了!」
不知怎地,喉嚨有點梗住的感覺;蘇聿繪慢慢地吞了兩、三口菜肴。「吃慢點,小心噎著了。」她心疼地叮囑著。
「嗯!」很快地,他吃完了碗里的飯和菜。「聿繪阿姨,我想喝湯。」晶晶亮亮的玉米好漂亮,他好想一口氣把湯都喝光。
蘇聿繪沉默地為他舀了碗玉米濃湯,心頭卻莫名地沉甸起來。
一點點算不上什麼的施予,竟能讓這孩子快樂得無以復加,她不禁為他感到悲哀;她想到今晚以後,泓嶧又得回歸到以往的生活模式,怎麼樣都覺得極為不舍且心酸。
「聿繪阿姨,如果你是我媽媽,那不知道該有多好!」符泓嶧喝著湯,一派天真地產生不該有的企盼。
蘇聿繪紅了眼眶,或許她該跟符劭剛談談,談談這個月兌離不了孤獨的孩子……
***
飯後,蘇聿繪和符泓嶧拿出套書研究,她仔細地說明書上的文字,以及泓嶧不懂的地方。
當符劭剛回到家時,符泓嶧早已進入夢鄉;在蘇聿繪反對無效的情況之下,她坐上符劭剛的車,往她家的方向駛去。
「謝謝你今晚的幫忙。」利落地操控手中的方向盤,符劭剛扯開領口的領帶。這條該死的領帶已經盡責地綁了他一整天,是該讓它休息的時候了。
「這不算什麼。」蘇聿繪客套地虛應著。「那件案子進行順利嗎?」除了符泓嶧,她也關心那個受暴男童。
「還好。」他注視著眼前的道路,也專注地回復她的問題。「警方握有證據,證明是父親工作不順,打孩子出氣。」而下手過重,如此而已。
「你的工作一向這麼忙嗎?」忙得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孩子?
「差不多這個樣子。」他分心地睞了她一眼。「怎麼了?」
「泓嶧很孤單,他需要有人陪伴。」她不假思索地直指重心。
「我請了保姆不是嗎?」最基本的義務他做到了,應該沒有她想的那麼嚴重吧?
「那個保姆不曾煮飯給他吃、不會陪他玩,他需要的不只是這個!」孩子有孩子的世界和想法,為什麼這個男人就是不懂?
「我記得我買了教材。」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是在指責他對泓嶧不負責任嗎?他不過請她過來看一晚泓嶧,她就如此噦哩吧嗦,管得也未免太廣了吧!
「教材不能陪他說話、陪他吃飯,只負責提供知識。」她闡述事實。
「你的意思是,你賣的教材沒用嘍?」他嗤笑,停下來等紅燈。
「你不要以偏概全!」蘇聿繪氣瘋了,她沒想到他竟如此不可理喻。「教材當然有它的功能,但並不足以彌補泓嶧的孤獨。」
「你知道他每天吃什麼東西嗎?你知道他在保姆的陪伴下,做了哪些事情嗎?你曾認真去思考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你沒有,你不過是提供金錢罷了,對泓嶧根本沒有實質上的幫助!」
不管了!她不管他是不是她的客戶,也不管他能帶給自己多少附加的業績,凡事就事論事,她現在談論的是泓嶧,他的兒子!
當然,或許泓嶧最需要的就是一個母親,但她不能勉強符劭剛變出一個媽媽給泓嶧,但最少,他得做到一個父親應有的關心和付出。
既然她願意花時間幫他照顧泓嶧,就當作她和符劭剛已經成為朋友;朋友之間沒什麼不能談,而且兒子是他的,她只是略盡朋友的道義罷了。
紅燈在此刻轉為綠燈,符劭剛踩下加油閥,讓車子順利滑出車道。
「泓嶧很滿意現在的生活,至少他沒有反彈過。」這女人真有逼人發火的本事!深吸口氣,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我以為你夠精明,因為你有一顆足以擔任律師的腦袋。」蘇聿繪忍不住尖銳地嘲諷。「沒想到你也不過如此而已。」
她從不曾這麼沒禮貌地跟人說過話,他符劭剛算是破了她的例,把她隱藏的劣根性全給挖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符劭剛不笨,他當然听得出她的諷刺,擱在方向盤上的手握緊了些,他還有控制血液里暴力因子的本事。
「你不會不知道泓嶧怕你吧?」這就是親子間的代溝,她相信他不會不懂。
符劭剛頓了下,有被戳破秘密的窘態。「……泓嶧告訴你的?」
蘇聿繪搖了搖頭。「泓嶧沒說,上回在公司,我就看出來了。」
「我建議你于脆改行當心理醫生算了。」符劭剛語氣不善地譏諷道。
「我沒有任何批評的意思,我只是要你多注意泓嶧的需要而已。」她知道是她的關心太過,但她並沒有錯。「將心比心,你能忍受每天吃外食,除了面包就是鹵肉飯嗎?這樣泓嶧的營養根本不夠。」
蹙起眉,符劭剛無語了。怎麼泓嶧每天都吃那些東西?他怎麼都不曾對自己說過?
「或許他的物質生活不虞匱乏,他有玩具、有教材,可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看電視、玩玩具,沒有人教他他看不懂的文字,這樣他還能學到什麼知識呢?」所以就算買了教材,也不過擺著好看罷了!
「你是泓嶧的父親,本來我對你的教育方式就不該多加置喙,如果你真的不能撥出多余的時間給他,那我建議你讓他去幼稚園上課,至少他在幼稚園里營養可以均衡些,而且可以學習到如何和同年齡的孩子互動。」這對孩子而言也是極重要的課題,不要讓泓嶧的生活讓保姆給綁住了。
幼稚園?是啊,泓嶧也到了該上學的年紀……符劭剛依舊沉默,暗忖著自己的失職。
「符先生,我當你是朋友才跟你說這些話,如果你听不進去,那我很抱歉,就當我步臂閑事。」扯緊皮包背帶,她指了指前方彎道。「到了,麻煩你左轉停車。」
她能說的、能做的就這麼多了,如果他听不進去就算了,不再買她的教材也無所謂,至少她做到心安理得。
符劭剛木然地將車子轉進她指定的巷道,在公寓門前停車。
「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拎了皮包就下車,甚至連句「再見」都省略了,因為她無法忍受再和這個不負責任的大豬頭見面,她怕自己會宰了他!
「聿繪!」毫無預期的,符劭剛跟著下了車,隔著車身喊住她。
「有事嗎?」她沒有回頭,兩眼平視公寓大門。「符先生。」她咬牙切齒地迸出客套的稱謂。
「我記得……你剛剛說你當我是朋友。」他的聲音透著不確定。「這句話還算數嗎?」仿佛意識到她撇清的態度,他急著想確定她的意念。
垂下眼瞼,她後悔剛才一時口快說了這句話。
「聿繪?」
她的沉默讓他莫名心焦,忍不住再喊她一句。
吸了口氣又嘆了口氣,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知道自己對泓嶧太過疏忽,听你的好不好?我讓泓嶧去上學,而我們……」破天荒地,一向堅持己見的他妥協了。「還可以是朋友?」
「泓嶧是你的兒子,要好要壞是你的決定,跟我無關。」她不想試圖改變他,無論如何,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牽扯。
她怕自己對泓嶧的關心超乎朋友之間,那是她萬萬不能承受的錯誤!
「你在說氣話。」符劭剛繞過車身走到她身邊。「我很感謝你對泓嶧的關心,那孩子依賴你,你不會這麼殘忍的在這時候放手吧?」
盯著他覆著薄灰的黑色皮鞋,她倔強地咬著下唇,不願再去想像泓嶧天真的笑臉,她怕自己心軟,然後讓自己陷入更難堪的局面。
「你要我告訴他,聿繪阿姨不再喜歡他、不再理他?」符劭剛卑鄙地利用她對泓嶧的感情逼迫她作出決定。「你舍得讓泓嶧失望?與其如此,你何不當初就拒絕他的依賴,總比讓他有了希望再放棄的好。」
蘇聿繪抬起頭,紅著眼,瞪著他被月色照亮的俊顏。「你……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很過分?」她是後悔與泓嶧搭上線,但現在任何後悔都已無法讓時間重來。
「我的殘忍比不上你的無情。」
他倒也大方地接受她的批判,只要她不放棄泓嶧,任何指控他都接受。
「你怎麼說?」
「這時候你倒是恢復律師該有的精明,啊?」揪緊皮包,她真想拿皮包砸他的臉!
「我一向如此,只不過你沒給我機會表現。」
他的眼閃著晶亮的眸光,像鎖緊獵物的豹子,讓獵物雙腿發軟、無力月兌逃。
「見鬼的機會!」
她憤怒地低吼。
「淑女不該有這麼粗俗的用語。」
他勾起笑紋,很樂意給她機會見識他的「精明」。「怎麼樣?你打算讓我跟泓嶧怎麼說?」
「我……」
她恨極了他的輕松自在。
「我替你決定吧!」黑瞳閃動著算計的精光,在月光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詭譎、暖昧。「我試著改變泓嶧對我的懼怕,你繼續支持他,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