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旭回到五樓的住處,在書房找到了他的妻子,她拿著一本書但根本沒在看,因為她的雙手仍然發抖,情緒仍然激動。
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吧?以往即使有意見不合,她也不會對他大聲說話,更不會氣到轉身就跑,為了那個一點都不重要的家伙,她竟然跟他起了正面沖突!
「剛才的事,你有什麼解釋?」
曾玉蓓霍然站起,滿臉的錯愕。「應該是你要解釋吧?」
「我早就說過不要接近阿隆,你明知道他對你有意思,也知道我會生氣,為什麼還這麼做?」當他走進廚房看到他們肩靠肩,一副兩人世界的模樣,他氣得差點想砍人,才打人已經很客氣了。
她搖搖頭,表情從驚訝轉為無奈。「我只跟阿隆出去過一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我跟你在一起,他就一直對我保持距離,根本沒說過幾句話,我不懂你到底在氣什麼?」
「既然原本不說話,為什麼突然又要說?我要知道每個細節!」阿隆看著她的眼神並不單純,同為男人,林子旭就是能感應到。
「事情很簡單,我去廚房幫爸媽拿吃的,看大家圍著阿隆不知在做什麼……」
他立刻打斷她的話。「爸媽為什麼叫你去廚房?你又不是佣人!」
可惡,爸媽居然把小蓓當佣人使喚,這可能不是第一次了,她居然都沒告訴他!
「這只是小事,你不要激動好不好?總之我覺得好奇就問了一下,原來是阿隆領養了一只小狗,他拿手機給我看照片,後來劉管家和陳嫂先走,我就一邊等阿山打果汁,一邊跟阿隆聊了幾句,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廚房里還有另一個人,確實讓林子旭松了口氣,如果只有小蓓和阿隆獨處,他肯定會氣得更厲害。
「你跟阿隆聊了什麼?每一字一句我都要知道。」
「你真的有必要問到這種程度?」她做了個深呼吸,勉強自己平靜下來。
「好,為了讓你安心,我可以把每句話都告訴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不可以再懷疑我。」
「快說!」他一心只想知道詳情。
「阿隆說小狗是從收容所領養的,他正在想小狗的名字,我稱贊他是個好人,他也說我是個好人,然後他問我現在快樂嗎?我說我過得很快樂,他說他過得還可以……從頭到尾就這麼簡單,你滿意了嗎?我拜托你理智一點,不要再無理取鬧了!"說到最後她提高音量,嘴唇甚至顫抖起來。
他知道她已被逼到極限,但他無法停止鑽牛角尖。「阿隆還是很在乎你,才會問這種問題,只要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就會想打人,更何況你跟他有那段過去,你叫我怎麼理智?」
「你跟那些酒家小姐也有過去,我從來沒多問,為什麼你一定要去想以前的事?」
「因為我太愛你了,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
他大吼起來,她也跟著大叫︰「我也愛你!我早就沒有家了,現在除了大嫂和二嫂,我沒有其他朋友,也沒有生活重心,全世界我只愛你一個,但是我討厭這樣的你!」
「你討厭我?」他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一股寒意涌上心頭。
「對!」她毫無猶豫的承認。「你一定要改改你的脾氣,不然我會受不了!」
「受不了又怎樣?難道你要離開我?」
「我當然不想離開你,但我希望你冷靜下來,你這麼做只會傷害我們的感情,最後可能不是我自己要走,是你逼得我不得不走!」
「你不能離開我,絕對不可以!」他立刻抱緊她,貼在她耳邊預言︰「如果你離開我,我一定會發瘋,再把身邊的人逼瘋,難道你想看我變成那樣?」
「阿旭……」她全身一僵,被他說的話嚇著了。
「我要你,現在就要!"沖動說來就來,強烈得叫他無法思考,抱著她跌在地毯上,迅速扯開兩人的衣服,好讓肌膚相貼、四肢交纏,他必須立刻感受她。
她推開他的肩膀,搖頭說︰「我現在沒有心情,我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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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老婆,我隨時想要就要!」他得讓她知道是誰擁有她,是誰愛她愛到無法自拔,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離開,是同情是愛情都好,他會用盡一切方法留住她。
「你瘋了?」她睜大眼,沒看過他這模樣。
是的,他為她瘋狂,但發瘋的人不應該只有他,他要她也體會這火焰般的燃燒。
憑著體力上的優勢,他輕松壓住她的雙手,再低頭封住她的嘴。她對他的吻仍有反應,他早己模透了她的敏感帶,明白該怎麼點燃她的熱情。
不顧她的掙扎,他親吻過她身上每一處,就是要留下他的痕跡,有如動物性的本能,他必須在自己的領土上標示,這具美麗的身體是屬于他的。
「阿旭,夠了!你別再那樣。」她想夾緊雙腿,但他不讓她閃避,在她身上已是處處吻痕,他自覺殘忍卻又滿足。
「這是我的,這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趁著些許空隙,她推開他想逃走。
看她白女敕的臀部挺翹,雙手雙腳爬在地毯上,如此畫面叫他如何能忍,伸長了手就把她抓回,也不警告一聲就從背後侵入她體內,深刻感受她的溫暖和緊繃。
「你輕一點!」她喘著氣喊道。
「會痛嗎?」他不想弄痛她,她應該跟他一樣享受其中,于是他放緩了力道,一邊揉捏一邊進出,同時在她背上來回親吻。
漸漸的她不再抗拒那快感,扭動腰臀跟上他的律動,他也允許自己放縱起來,一再地推進到底。「你是我的女人,听到沒有?」
她上半身倒在地上,只有臀部被他抓高,虛軟道︰「听到了。」
「說你愛我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我愛你……我不想離開你,我真的不想……」說著她都哽咽了,太多快感也會讓人想哭。
「小蓓,我的小蓓!」再三沖刺後,他終于釋放出來,唯有在這種時候,他最能肯定兩人的緊密關系,他們注定是不能分開的。
激情稍微平歇,他從背後抱住她顫抖的身子,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撫弄她的秀發。
所謂「床頭吵、床尾和」就是這麼回事吧,雖然他們現在躺在地毯上,總之她都說了愛他,也說了不想離開他……等等!不想和不會有什麼差別?她確實不想離開他,但是有可能會離開他?
他轉過她的肩膀要問個清楚,忽然發現她眼角有道淚痕,難道她剛才偷偷的在哭?自從認識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看她掉淚,她不是那種拿眼淚當武器的女人,一定是難過到極點才會哭的。
「你怎麼了?我有沒有傷到你?你身上哪里會痛?快告訴我!」
她咬著嘴、含著淚,搖頭說︰「我心痛……」
老天,他怎能如此傷害他心愛的女人?君羊耳卯獨家制作,一時間他只想推自己去撞牆,他真該死!「對不起,我的反應太激烈了,都是因為我太愛你了。」
「你的愛讓我喘不過氣。」她雙手壓在自己胸口,呼吸都覺得困難。
「沒錯,我的缺點一堆,個性又沖動,但你就是愛這樣不完美的我,不管好壞你都愛對不對?」看她閉上眼,似乎有所猶豫,這下換他喘不過氣了,拜托她一定要點頭說對!
「我愛你,可是我好累……」她終于睜開眼,那雙黑巧克力的大眼盛滿了藍色憂郁。
累?沒關系,他會好好照顧她,讓她恢復精神,只要她繼續愛他就好。「你想睡一覺還是泡個澡?」
「我只想休息。」
「好,我陪你。」他抱起妻子走向臥房的大床,等兩人一起躺下後,她像個小孩蜷縮著身體,看起來那麼脆弱而無辜,他輕輕把她擁進懷中,但願她還需要他的溫暖。
不知是誰說過,真愛是所有問題的解答,既然他們真心相愛,一定能度過每個難關,現在的他只能這麼相信。
***
周坤隆被調職了,不再是林家的司機,轉到大少爺林克翰的建築公司,听說要栽培他做工地監工,還要出錢給他補習考照,大家都說他前途一片看好。
曾玉蓓從劉管家那里得知消息後,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已有了決定。林子旭這回真的把她氣到了,不管他會發飆得多厲害,她必須堅持自己的立場,否則他永遠學不會尊重她。
那天他在廚房打人,上樓後又跟她吵架,最後兩人勉強算是和好了(用肢體語言溝通),誰知他還是要把阿隆調走,這表示他不相信她的真心,懷疑她跟阿隆會有奸情,太過分了!
當晚,林子旭下班回家後,曾玉蓓並沒有上前給他擁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地說︰「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你先洗澡吧。」
「喔……」林子旭愣了一下但沒說什麼,走進臥房後馬上又沖出來。「你的東西怎麼不在房里?」
「我想在客房睡幾天。」她只拿了一些衣服和用品,沒想到他一下就發現了,他們屋里有五個房間,她特別選了離主臥房最遠的那間。
他對此當然不能接受,瞪大了眼問︰「你在胡鬧什麼?」
「我不是胡鬧,我想要自己靜一靜。」如果跟他一起睡,她會再次融化、再次妥協,她需要一些空間讓自己平靜。
「是因為阿隆的事情嗎?他又不是失業,他有更好的發展,你還有什麼不滿?」
「你有給阿隆選擇嗎?要是他不接受調職,可能連工作都沒了,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意願?」
一個做員工的人,老板說啥就是啥,但總有個合理範圍,林子旭這回公私下分、是非不明(她實在太會用成語了),擅自替阿隆決定了未來,根本不懂得尊重兩個字。
林子旭伸手抓了抓亂發,勉強承認︰「沒錯,我就是故意要讓他走,因為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這麼關心他?到底是同情、友情還是愛情?」’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她知道她丈夫愛吃醋,個性霸道,佔有欲強烈,但她從來沒發現他有妄想癥!「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我每個第一次都給了你,我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不管在精神或上,我都是你的女人,結果你還是要懷疑我?」
他的臉色僵住,隨即認錯。「對不起,我不是那意思,是我自己愛胡思亂想,為了讓我能平靜下來,請阿隆離開是最好的方式。」
「你需要平靜,我也需要平靜,暫時分房睡是最好的方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叫她成語老師吧,她總是能學以致用。
「哪對夫妻不吵架?你不能因此就跟我分房睡,你一定要回我們的房間。」
「吃完飯以後再說吧。」她聳聳肩,故意不當一回事。
看她轉身要走向廚房,他拉住她的手,嚴厲道︰「沒什麼好再說的,我不準你跟我分房睡!」
「不要用命令式的口氣跟我說話,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的員工!」
她激動的反應把他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他的乖老婆會這麼叛逆。「呃……我說話本來就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沒錯,他們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就是一點改變都沒有,才讓她無法再忍耐下去。
「我討厭這樣的你,你不講道理,想怎樣就怎樣,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默默放開她的手,轉身走向客房,她跟著他的腳步,看他打開衣櫃抓出衣服,顯然是要替她搬回主臥房,她氣得快發抖,這男人怎麼就是講不听?
「你不能強迫我搬回去,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你唯一能睡的地方就是我身邊,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
他丟下手中衣物走向她,她正納悶他想做什麼,只見他忽然彎下腰,雙手抓住她的腰和臀,像扛水泥袋一樣把她扛到肩上!
「林子旭,你放開我!」他這個野蠻人,嘴巴講不過就用身體力行,他以為這是石器時代嗎?
她的大叫讓他大笑起來,拍了一下她的。「有本事你就試試看,掉下來可不是好玩的。」
「我拜托你別鬧了!」雖然他「只有」一百八十公分,地上也鋪有地毯,掉下去應該不會受傷,但她不喜歡身處高處,她偏好腳踏實地的感覺。
「放心,我會把你抱到床上,我們的床上。」他特別強調道。
他該不會又想用肢體語言說服她吧?每次不是熱吻就是熱炒……呃,都是嫂嫂教她的,听說那回事也可以叫炒飯,所以很熱烈的話就叫做熱炒。
總之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于是她開始掙扎,對他又踢又打的,結果確實有影響,他一不小心沒抓牢,她整個人被摔到地上!
天啊,怎麼會這麼痛?她的頭好像撞到了牆,一陣暈眩感襲來,她甚至有點想吐。
「小蓓!」他立刻蹲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肩膀但不敢搖動。「你沒事吧?」
「我頭暈……」她皺著眉,有氣無力的說。
「你等等!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他拿出手機叫司機備車,再小心翼翼地抱起妻子,這回當然不是扛在肩上,而是像新娘抱一樣,雙手再也不敢放開。
曾玉蓓把頭靠在丈夫肩上,只覺得天旋地轉,該不會是腦震蕩吧?事情發展也太夸張了,她不過是要分房睡幾天,這下卻可能得住院了。
兩人搭了電梯下樓,轎車己等在大門口,司機老陳打開車門,驚訝問;「曾小姐她……」
「去醫院,開快點!」林子旭抱著妻子坐進後座,讓她坐在他大腿上,動作之輕緩,仿佛她是玻璃做的,一不小心就會碎了。
「是!」老陳跳上駕駛座,隨即踩下油門。
「小蓓,你還好嗎?」林子旭輕撫過妻子的長發,想壓抑驚慌卻不太成功,因為他的手在發抖。「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把你抱緊才對……」
「我的頭沒那麼暈了。」她腦子才清醒一點,就發覺腿間有些異樣。「可是我好像流血了……」
他低頭檢查她的身體,赫然發現她的白色裙子滲出了紅色鮮血!「我的天,怎麼會這樣?」
「我肚子有點痛……」她一手抱著月復部,一手貼在丈夫胸前,那心跳聲能讓她安心一些。
「你撐著點,醫院就快到了!」林子旭抬頭催促司機。「再開快一點!」
「是!」老陳不只超速還闖紅燈,但在這緊急時刻,每一分鐘都像是一整年。
她能感覺全身力量正隨血液流失,一股不祥預感涌上心頭。
「阿旭……我會不會死掉?」
「當然不會,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有我保護你,你一定沒事的……」
他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仿佛流血的人是他而不是她,她自覺意識逐漸模糊,因此想把他看得更清楚,她要記得這張她深愛的臉。
「如果有什麼萬一,我想要告訴你……林子旭,我愛你永遠只愛你一個……」
「曾玉蓓,我也愛你……我還要跟你說很多很多年,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你絕對不能離開我……」
他的聲音好像在哭?她想確認一下,但她沒力氣了,在黑暗籠罩她之前,她只確定自己了無遺憾,即使無法再睜開眼,她會記得她愛過。
到了醫院,曾玉蓓被送進急診室,醫生很快宣布要動手術,林子旭只能簽名同意。
當他站在手術室門外等候,仍無法相信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他怎麼會沒有抱好她?他怎麼會讓她受傷,甚至讓她流血?更嚴重的是,那些血從她雙腿間流出,莫非傷到了她的私密處?或者是……她流產了?
自從新婚之夜,他們一直沒做避孕措施,決定讓事情順其自然,也沒留意她是否有懷孕的跡象。
上次小蓓月經來是什麼時候?他還記得那幾天她特別疲倦,他堅持不讓她做飯,吩咐管家送上來。算算日子已經快兩個月了,所以她真有可能懷孕了,結果卻因為他而流產?
這認知讓他眼前一黑,跌坐在長椅上,忽然希望自己可以暈倒,因為清醒的感覺太痛了……
「三少爺,要不要我幫什麼忙?」司機老陳站在一旁只能窮擔心。
林子旭看了看表,現在是晚上八點,他早晚得告訴家人這件事,小蓓早已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你回去告訴我爸媽,就說小蓓受傷了,請他們過來醫院。」
「是!」老陳立刻奉命行事,留下林子旭一個人坐在那兒,一個人面對殘酷的現實。
原本他不確定想不想要孩子,等到失去後才發覺心如刀割,小蓓會不會以為他是故意的?他曾說過不想生孩子,不想跟別人分享她,如果她因此怪他、怨他,甚至決定離開他怎麼辦?
他痛恨自己的自私,他配不上她,卻又無法放開她,難道就只能繼續折磨彼此?
過了大約半小時,手術室的大門開了,走出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林子旭立即跳起來問︰「醫生,我太太她沒事吧?」
醫生拿下口罩,咳嗽一聲說︰「出血的情況已經控制住了,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很可惜沒能保住孩子……」
「孩子?」林子旭的預感果然成真,一時間他雙膝無力,要靠著牆壁才能站好。
「你太太懷孕一個多月了,你應該知道吧?懷孕頭三個月是流產的高危險期,孕婦的身心健康都很重要,各種因素都有可能造成遺憾。」
林子旭再次感到巨大的罪惡感,小蓓的身體一向健康,畢竟她多年來都從事勞動工作,但最近她的情緒起伏極大,全都因為他的盲目嫉妒。
「接下來幾天她可能還會有點出血,出院時我會開藥給你們帶回去,請讓她保持適當的休息、充足的營養和平靜的心情,至少要調養一到兩個星期。」
平靜?說來諷刺,他們才剛吵過平靜這件事,現在這局面誰能平靜下來?「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她的麻醉還沒完全退,要再觀察一會兒才能轉到病房,到時我會請護士通知你。」
「謝謝你們,謝謝!」至少小蓓平安沒事了,他應該感謝老天保佑,如果同時失去妻子和孩子,他可能會絕望地隨他們而去。
等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了,林子旭背靠著牆壁,陷入無邊的痛苦深淵,他想大叫、他想摔東西,但他更想傷害他自己!他們的孩子無聲無息的離開了,甚至尚未被發現就消失了,現在昏睡中的小蓓是身體受苦,等醒過來時她的心會更苦,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老天,他該怎麼修補這出悲劇?她不可能原諒他。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但他更不可能放她走,她是他唯一的愛,他卻不懂得好好愛她……
「阿旭!」听到有人在喊他,轉過頭一看,原來是他大哥林克翰。
全家人都到齊了,大人們神色緊張,小孩子還不懂事,只是睜大好奇的眼。
「玉蓓她怎麼了?」林冠廷對小兒子問。
林子旭用力抓了幾下頭發,決定直接回答。「她流產了,醫生已經給她急救止血,沒有生命危險,出院後要好好調養。」
「啊?」胡文馨馬上慘叫起來。「怎麼會發生這款代志?我們的金孫就這樣沒了?」
「因為我不小心,沒有抱緊她,才會害她跌到地上……我們兩人都不知道她懷孕了,剛才听醫生說才確定,她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
「天啊……」周筱雲立刻淚光閃爍,把臉埋在林克翰的肩上。
喬思凌也沒好到哪里去,咬著嘴唇不敢出聲,就怕自己會哭出來,林品軒立刻抱緊她和兒子。
她們兩人都是最近才生產完,最能了解做母親的心情,尤其曾玉蓓常幫她們照顧新生兒,誰都看得出來她有多喜歡孩子,而今卻在意外中失去自己的寶寶,天曉得那會有多痛、多傷?
現場一片死寂,林冠廷忽然揮手給小兒子一巴掌,怒斥道︰「你太讓我失望了!玉蓓是個好女人,你知道這對她傷害有多大嗎?」’
誰也沒想到林冠廷會替小媳婦說話,但在這節骨眼,確實是打得好、打得應該。
林子旭沒有怨言,低頭認錯︰「是我的錯,我會盡一切力量彌補她。」
「你怎麼彌補得起?」胡文馨這回也不挺兒子了,破口大罵︰「我買了多少補品給她吃,就是希望她順利懷孕,結果都被你搞砸了!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就算你雙手斷掉也要抱緊她,你這個臭小子,我白生你了!」
林子旭無言以對,爸媽罵的都對,他早該料到會有這天,因為他的不安和焦慮,終于斷送了他和妻子的幸福,還有他們那無緣的孩子……
緊繃的氣氛令人窒息,小雪忽然吵鬧起來。「阿嬸呢?我要跟她玩!」
「阿嬸身體不舒服,我們要等她好起來,乖喔!」周筱雲抹去眼角淚滴,柔聲安撫女兒。
看著佷女天真的容顏,林子旭不禁想到他們的寶寶,不知是男孩或女孩?如果長得像小蓓一定很可愛,會像小雪一樣黏著她,抓她的頭發,一起玩,一起笑……
如今那些畫面都無法成真,只因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野獸,他不能帶給她幸福,卻還妄想著她的愛……
***
睜開眼,曾玉蓓悠悠回到現實人間,發現自己身在一間病房內,從百葉窗透進些許陽光,而她丈夫坐在病床邊的長椅上,頭發比平常凌亂,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下巴還有一圈胡渣。
林子旭一發現妻子醒來,立刻握住她的手,慌張問︰「小蓓,你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還好,只是有點頭暈……發生什麼事了?」
他吞了一下口水,似乎說話有困難。「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不過應該沒問題,你在車上暈倒了,還流了很多咖……」
「為什麼我會流血?我生了什麼病?」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你听我說,這都是我的錯,我們的孩子已經沒了……」
「孩子?」她還沒完全領悟過來,眼淚已經奔流而出,哽咽道︰「我會流血是因為……我流產了?」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的孩子……」
她沒辦法再說話,淚水迅速淹沒了她的眼,而她的嘴只能用來喘息,他拿了一整盒面紙替她擦淚。但那根本就來不及,眼淚仿佛大雨一般落下,在她臉上只有濕潤的可能,永遠不會再放晴。
「小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不小心……你別哭得這麼厲害,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他不斷道歉,但她听不進去,她的胸口仿佛被挖了一個洞,讓她痛得喊不出聲,只能用淚水表達,拜托誰快來救救她,這份痛已超過她忍受的極限,她不能呼吸,她就要瘋了!
最後她不只哭到發抖還抽筋,林子旭不得不叫醫生進來,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強迫她再次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曾玉蓓勉強睜開疼痛的雙眼,哭得太凶果然會有後遺癥,但她還是看得見眼前景象,只見所有人都在病房里,包括她的丈夫、公公婆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還有三個天真的小朋友。
原本他們會有一個新玩伴,卻提早去做了小天使……一想到此,她的眼眶又開始發疼。
「玉蓓,我可憐的媳婦……」胡文馨聲音哽咽,扭著手帕沒把話說完。
「醫生說你要多休息,你不要太難過,慢慢來,我們都會陪著你。」
「現在你的身體健康最重要,醫生吩咐的你一定要照做,加油。」
「我們已經到廟里給孩子供了個塔位,你放心,神明會照顧這個孩子的。」
大家輪流說了些安慰的話,就連一向看她不順眼的公公也說了句︰「保重身體,早點回家。」
「阿嬸,你要趕快變好,趕快回家跟我一起玩!」小雪是最後發言的人,快滿三歲的她已經很會說話了。
曾玉蓓只能點頭回應,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情緒崩潰,事實上,她根本無法停止眼淚,它們仍靜靜緩緩地從她眼角滑落,只是在場每個人都試著不去注意。
說完了想說的話,眾人一個接一個離開,留給這對夫妻獨處的空間,畢竟在這時候,再多的安慰也是于事無補。
「小蓓,你得喝點水。」林子旭倒了杯溫水,放了根吸管。
她仍然無法言語,但順著他的意,用吸管喝了半杯水。
接下來他們沒有交談,她只是躺著、流淚著,心痛著,而他一再替她擦淚、喂她喝水,怕她會哭到身體月兌水,他的雙手和嘴唇不時顫抖,臉色像是被人砍了十幾刀。
她知道他並沒有比她好過,懊悔和傷痛都寫在他眼中,對她來說,最痛的是失去孩子,對他來說,除了失去孩子還有自我譴責,盡管這是個意外,並不完全是他的責任。
如果她沒有堅持要分房睡,如果他沒有把她扛到肩上,如果她沒有掙扎,如果他沒有松手,或許他們的小寶貝還會在她月復中……事到如今她才了解,「知果」是字典里最無奈的一個字眼。
她看得出丈夫的心情低落,但她找不到力量安慰他,因為她早已經陷在谷底。
從今以後他們該何去何從?她看不到任何方向,她只覺得疲倦萬分,希望她再次醒來時,會發現這只是場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