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十點半,法克彌停好車,緩緩散步回家,如同往常,在轉角處遇到蘇雪瑩,他心中松了口氣,昨晚讓她自己回家,他不免擔憂她的安全。
「你回來啦。」蘇雪瑩的招呼語沒變,只是口氣有點虛弱。
「嗯。」只要看到她就覺得安心,他該如何形容這種感受,過去從未有像她這樣的人,未來也很難有第二個,所以說她就是他的唯一嘍?
「我想問你一件事。」她思考了一整夜,決定要直搗他內心深處,無論會上天堂或下地獄,總之給她一次痛快,她可沒那個美國時間去瞎猜。
「嗯。」他仍是一樣的回答,自顧自地想著,為何他每天都想見到她?是因為習慣還是需要?當初她說的話似乎已成真,她成功地把他「制約」了。
「克彌,你喜歡欣柔?」她刻意喊他的名字,希望他不要讓她失望,更不要讓她絕望。
「嗯。」趙欣柔個性溫柔,念書也很認真,他沒道理討厭她。
一時間天打雷劈,她像是死了一次,所聿仍存有一絲力氣追問。「是……是哪種喜歡?」
「像妹妹一樣的喜歡。」他對欣柔不曾有過別種感覺,也不會想天天見面,他可以確定,就只是如此。
听到這句話,她才悠悠復活過來,這種過程一點都不好過,趁著她還算堅強的時候,就讓她問出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那……你對我是哪種喜歡?」
從暑期重修課的第一天起,他們一起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對他有什麼樣的意義?是否要珍惜、要感激,更要牢牢抓緊?至少她是這麼認定的。
「我沒說過喜歡你,怎麼能說是哪種喜歡?你的問題跳級了,要有先後順序。」他指出她邏輯上的錯誤,純粹是他身為學者的習慣,家人常說他講話太白目,但他認為自己並沒有錯。
如果早知這會傷透一顆期待的心,是否他會說得婉轉一些?或是更直接地表明心情?
「我……我明白了。」蘇雪瑩全身一顫,幾乎沒辦法站好,原來……哀莫大于心死就是這樣啊,過去種種浮現在眼前,全變成了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她轉身就跑,用盡全身力氣,在最短的時間內遠離這笑話的現場,什麼都不用再說,答案已經非常清楚,他根本就不喜歡她,即使她已付出最真的心、最大的勇氣,他仍不為所動。
「雪瑩——」他的呼喚無效,她跑得跟飛的一樣,仿彿背後有妖魔鬼怪,她必須保護自己不被傷害。
看她那近乎絕望的表情,他再遲鈍也發覺自己說錯話了,然而他並沒有說謊,直到現在,他仍搞不懂自己對她是哪種感情,到底當她是個學生、朋友或妹妹?或者以上皆非?她是第一個闖進他世界的女人,他需要更多時間來分析這份感情,她卻急著要一個肯定的答案,事到如今雙方都難受。
愛情果然是折磨人的東西,所以他踫都不想踫,只求在自己的研究領域找到定位,如此與世無爭、情感淡薄的他,卻無意間傷害了一個女孩的心,連自己的胸口也疼了起來。
回到家,法克彌打了好幾通電話,但蘇雪瑩的手機已轉為誥音留言,顯然不想再給彼此一個機會。難道要他沖到她家樓下去,對她大喊說︰「我喜歡你!」
那不是他的作風,他根本做下出來,唯今之計只好等她消消氣,或許在明天吃早餐時,他可以找個機會對她解釋,請她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卻不知道她是否還願意給?每個人的時間都是寶貴的,他有權利要求她一直等嗎?
「喵∼∼」貓咪Night走到他腳邊摩挲,呼喚他的注意力。
「抱歉,忘了給你吃飯。」法克彌這才發現自己的迷糊,回到家這麼久了,居然還沒倒飼料、換清水,這種前所未有的健忘,讓他不禁自問到底是怎麼了?
Night終于得以飽食一頓,跳到沙發上舌忝舌忝毛、洗洗臉,一副人間與我何干的姿態。以往法克彌會很羨慕貓咪的悠然自得,也認為平靜是最好的一種狀態。現在呢?他發現四周太沉默,少了一個吱喳的聲音、一張開朗的笑臉,屋內再多書本也顯得冷清。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在這個夜晚,除了他自己難以安歇,還有一顆受傷的真心,正在痛苦地煎熬著……一想到此,他忽然覺得胸口沉重,沉人海底最深的地方,幾乎就要窒息,到底該如何解釋這個結?活了二十七年,他以為自己懂得很多,其實可能什麼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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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蘇雪瑩依然出現在法家的早餐桌旁,表現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經過一晚的痛定思痛,她做了個睿智決定——工作歸工作,傷心歸傷心,她不願辜負老板和老板娘的期待,從今以後要更認真學習、努力表現。她不會再為法克彌等待,她要找到更棒的男人,就算找不到也不會死,誰說人活著就得談戀愛?哼!
今天的早餐時間多了一個新成員,正是聞風而來的趙欣柔,專程早起來湊一腳,情場如戰場,隨時都可能天翻地覆,她回來得太晚,更需補上進度。
法家夫婦對三個女孩一視同仁,有媳婦吳夢潔,有干女兒趙欣柔,有優質員工蘇雪瑩,三朵小花兒多麼賞心悅目。只不過,法克彌和蘇雪瑩之間……好像在冷戰?這兩個人從前天晚上開始就怪怪的耶!
「我吃飽了。」吃不到十分鐘,蘇雪瑩和法克彌同時開口,也同時放下碗筷,兩人的默契好得不得了,旁人看在心底多少猜得出,好事真多磨,情海又生波。
克莉絲不想逼問什麼,微笑對這兩個孩子說︰「該上班的就上班、該上課的就上課,加油啊!」
法克彌正準備拿起公事包,趙欣柔轉向他說︰「彌哥哥,今天晚上可以陪我去看房子嗎?我找了個仲介業務,但他是男生,我不敢跟他單獨出去。」
她可是嬌滴滴的弱女子,當然要英勇的王子保護,在場除了法克彌,還有誰更適合這個任務?
「呃……好。」法克彌一愣,似乎沒有理由拒絕,但在這種時候,只怕對蘇雪瑩是火上加油,瞧她都有黑眼圈了,跟他一樣失眠了吧?
「我先到店里去,大家請慢用。」蘇雪瑩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開。
大勢不妙了,這下法家人都察覺出來,似乎有某人在吃醋,因為另一個某人很白目。法克彌到底要選哪邊站,怎麼一副沒路用的樣子?叫人直想敲敲他的腦袋瓜!
現場只有趙欣柔微笑起來。「彌哥哥,你不是要去上課了?路上小心喔。」
「嗯,再見。」法克彌找不到時機跟蘇雪瑩單獨談話,難道要他在眾人面前對她說,他很抱歉,請她原諒他說話太直,再給彼此一個機會試試看?
抱歉,他說不出口,就算下輩子可能也一樣。
愛情和女人,就等于煩惱和矛盾,他實在不應該輕易嘗試,這一切並非他自找的,而是她帶來的,只是他不懂,自己怎麼會那樣毫無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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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天,法克彌下課後都陪趙欣柔去看房子,回家的時間並不算晚,同樣是晚上十點多,但他再也遇不到蘇雪瑩,當他走到那熟悉的轉角處,忍不住會前後張望,以為能看到那張笑臉,結果只有幾片飄落的樹葉,告訴他說一切都變了。
周六晚上,他們在百貨公司采購完畢,把東西都放上車後座,法克彌心想今天的任務應該到此為止,已經九點了,他有點想回家。前天趙家夫妻打國際電話來拜托他,兩家人算是多年好友,看在雙方父母的面于上,他只好略盡責任照顧干妹。
趙欣柔那雙大眼轉了一轉,嬌聲問︰「彌哥哥,我們去走走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法克彌淡淡地問,想著家里的貓,還有不接他電話的那女孩。
「一個有趣的地方,去了就知道嘍!」她笑得好甜蜜,這幾天她裝得什麼都不會,自然就有護花使者隨行,這場勝仗打得多麼輕松。
「好吧,但明天我有事情,不能陪你。」明天是周日,是專屬于蘇雪瑩的日子,即使她不會再來,他也不想與別人共度。
「嗯。」她點點頭,心想明天不陪沒關系,今晚陪到底不就得了?
坐上車,沒多久就來到目的地,一看到趙欣柔所謂「有趣的地方」,法克彌皺起眉頭,原來是家Pub,周末夜人聲鼎沸,外頭停著好幾輛胞車,進出的男女都打扮入時,散發一股性感誘惑的氣息。
「不好吧,這種地方通常要喝酒,容易惹是生非。」
「人家只是想見識一下,我喝一點點就好,你不喝酒沒關系,可以喝礦泉水,拜托嘛!」她拉著他的手臂懇求,打定主意要讓他「放松」一下,這幾天他僵硬得跟強尸差不多,這樣他們怎麼能更進一步呢?
「最多只能待一個小時。」
「嗯,謝謝彌哥哥!」
兩人一走進Pub,厘霧迎面而來,連服務生嘴邊也叼著跟煙,明明是男人卻長發披肩,臉上刻意留著落腮胡,用一種慵懶的聲音問︰「帥哥、美女,想要來點什麼?」
「我一瓶啤酒就好了,還要爆米花。」趙欣柔的酒量其實不只一瓶,但現在不是展現的時機。
「我要礦泉水。」耳邊傳來高分貝搖滾樂,法克彌的耳膜都快被震裂了,怎麼會有人能待在這里工作?他才進來幾分鐘就覺得頭痛了。
「好的,等會兒就來,HaveRun∼∼」長發男子對趙欣柔拋個媚眼,惹得她呵呵低笑。
法克彌突然非常想回家,他何必在這種鬼地方自找罪受?或許他該去蘇雪瑩家樓下等看看,或許她會願意給他一點時間,談談兩人之間的事。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過眼前,等等,他有沒有看錯?那個穿著超短迷你裙的是誰?
看到法克彌驚愕的表情,趙欣柔跟隨他的視線看過去,吧台邊有三個同樣打扮的女孩,穿著紅色低胸上衣、迷你短裙、白色長統靴,手中拿著托盤和啤酒,她們應該是啤酒妹吧?她知道有這種行業,就是廠商找些年輕辣妹,來促銷啤酒或是香煙。
很快的,趙欣柔發現法克彌震驚的原因,原來其中一個是他們都認識的人呢。
「雪瑩!這麼巧,你也在這里?」趙欣柔向她揮手招呼,眨著無辜的大眼問︰「你在做什麼?」
蘇雪瑩終于發現他們的存在,Pub里都是煙霧,燈光又迷蒙,誰知道會這麼不幸遇到他們。她走到他們這一桌,擺出職業級的笑容。「我是酒促小姐,在做啤酒促銷。」
以前的伙伴臨時找她代班,她還跟老板娘請假一天,沒想到冤家路窄,踫到法克彌帶干妹出來玩。看不出這家伙挺有一套的,表面上正經嚴肅,原來還會來Pub找樂子,她才遠離他幾天,他就變得這麼長進!
「喔∼∼好辛苦的工作。」趙欣柔臉上微笑著,心底則嘲笑著。
「每份工作都是辛苦的,對得起自己就好。」蘇雪瑩並不覺得自卑,她每天都靠勞動在賺錢,當然這行業也講究青春貌美,但至少她沒出賣過自己。
法克彌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他不喜歡蘇雪瑩穿成這樣,他想帶她離開這兒,他胸口悶得要命!自從她開始閃躲他,他的呼吸一直沒順過。
當兩人視線交會,蘇雪瑩的職業笑容稍微僵硬,咳嗽一聲問︰「你們要不要來瓶酒?」
「謝謝,我喝這一瓶就夠了,彌哥哥不喝酒的,他等會兒還要送我回去,你也知道他有多注重安全駕駛,不然怎麼跟我爸媽交代?」趙欣柔特別要父母打電話給法克彌,就是要讓他更有「責任感」。
很好,干哥干妹的關系一日千里,說不定哪天就要發喜帖了呢,蘇雪瑩干脆大方祝賀,她這個人很識相的,要分就分得漂亮點,反正她跟法克彌從來也沒在一起過。「這兩瓶當作我送你們的,放心,可以外帶,你們不妨到堤防去走走,喝點酒沒關系,吹吹風就醒了。」
「好主意耶!」趙欣柔轉向法克彌問︰「彌哥哥,你說怎麼樣?」
法克彌無法言語,他胸口不只是沉重,更是劇痛,想到她帶他到堤防的那天,他們約定了,只要她心情不好,就找他一起去喝酒,想到當他們騎機車回家,她從背後緊抱著他的感覺……對她來說,已經成了一個笑話嗎?
看法克彌臉色緊繃,蘇雪瑩一點都不痛快,反而郁悶起來,但她不想讓私情影響工作,她已決定要做個戒愛的女人,就不該繼續留戀。「抱歉,我先去忙了。」
等蘇雪瑩走遠些,趙欣柔才對法克彌問︰「沒想到雪瑩這麼努力工作,她很需要錢嗎?」
法克彌沉默半晌,終于開了口。「她是靠自己獨立生活,經濟壓力比較大。」
「好了不起喔!希望我也能早點獨立生活,但現在我還沒進入情況,還要拜托彌哥哥多照顧我嘍。」趙欣柔又使出「什麼都不會」的招式,但這回似乎無效,因為彌哥哥根本沒在听她說話。
法克彌眼中只看得到蘇雪瑩,只見她在店內走不到半圈,就賣出十幾瓶啤酒,Pub里大家跳舞、聊天、吃東西都需要啤酒助興,酒促小姐們個個生意興隆。
一個穿紅襯衫的男人拿出千元大鈔,對蘇雪瑩招手說︰「小姐,來四瓶啤酒!」
「好的,謝謝各位帥哥。」蘇雪瑩手腳俐落,打開四個瓶蓋,放好紙墊,放上酒瓶,然後收錢找錢,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雖然有一陣子沒做酒促了,為了生存還是辦得到。
男人推回找錢,乘機模一下她的小手。「不用找了,你長得真漂亮,留個電話行不行?」
「抱歉,不方便耶∼∼」雪瑩不是第一次踫到這種事,留真電話只會惹麻煩,但留假電話也不行,客人當場就會撥號,拆穿了反而更糟。
「大家做個朋友,給點面子嘛!」紅衣男子拍拍她的手,笑得眼楮都眯起來了。
「這是公司的規定,真的很對不起。」她臉不紅氣不喘地撒了謊,萬一客人還不自己找台階下,她只好找Pub老板來了,這種地方有太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老板他自有本事處理。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的人生難道不需要朋友嗎?有了我這個朋友,保證讓你吃香喝辣,以後也不用賣酒了。」紅衣男子說得滔滔不絕,同桌的伙伴們則是哈哈大笑。
蘇雪瑩正想對老板使個眼色,卻忽然出現一位正義使者,沒錯,那就是法克彌!他再也看不下去,這份工作太危險,這些男人太邪惡,他若坐視不管就不是人了。
當他一把摟住蘇雪瑩的肩膀,她嚇了一大跳,正想叫他閃遠一點,他卻高分貝開口。「你們想對我女朋友做什麼?」
「啊?她是你女朋友?」一票酒客都傻了眼,蘇雪瑩更是瞪大眼,不敢相信他到底在說啥?
「沒錯,我們已經交往很久了,而且一直在熱戀中。」法克彌更擁緊她的肩膀,以眼神示意她別說話。「她的啤酒我會全部買下,現在她就要下班了,請不要耽擱我們的約會時間。」
「切∼∼原來有護花使者,不好玩。」酒客們被法克彌的氣勢嚇到,自討沒趣地轉向其他目標。
危機稍解,法克彌把蘇雪瑩拉到一旁,遠離那些,拿出皮夾對她說︰「來,把錢收下,我們回家。」
「多謝你這麼大方。」蘇雪瑩冷笑著收了錢,轉交給酒促的伙伴。「既然這樣,我下班嘍。」
另一位酒促小姐羨慕地說︰「真好,有男朋友挺你,還是個正港帥哥呢。」
蘇雪瑩不想多作解釋,放下托盤和啤酒,從櫃台後拿出包包,直接走向大門,不管夜風有多冷,不管這身打扮有多招搖,她才懶得管那麼多,現在她就要徹底消失!
「你要去哪里?」法克彌拉住她的手問。
他的力道並不強,她輕松收回自己的手,好心提醒他說︰「我已經下班了,要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你不是還要送趙小姐回家嗎,不然怎麼跟人家的爸媽交代?」
法克彌不得不承認,剛才這幾分鐘內,他完全忘了還有趙欣柔的存在,他深吸口氣,幾乎是哀求她了。「給我五分鐘,只要五分鐘就好。」
「抱歉,我什麼也給不起。」她搖搖頭,逕自走出這傷感的地方。
法克彌一心只想跟著她走,但責任感逼著他定回原來的桌邊,還硬逼自己開口道︰「欣柔,我幫你叫計程車,你先回去。」
趙欣柔目瞪口呆地站起身,剛才他的舉動已經夠夸張了,現在居然還想把她丟下。「都這麼晚了,怎麼可以讓我一個人搭計程車?我要跟你爸媽說,還有我爸媽!」
「我想你總是可以找得到人來接你,找我哥、我爸媽都可以,抱歉,我先走了。」法克彌不能再等,他必須去追逐他真正想要的,否則他會恨自己一輩子。
「彌哥哥,等等我啊——」趙欣柔無法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彌哥哥居然就這麼拋下她,而且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她的面子還要不要啊?太過分了!
人生跌到谷底就會開始反彈,果然,她才氣呼呼地抓起桌上的酒瓶,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完,剛才那位長發服務生就走過來,語氣佣懶地說︰「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咦,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她接過名片,微微睜大眼,原來是她有眼不識小開啊。
「是的,我這家店什麼都有,就缺老板娘。」
「我不想做老板娘,我只想做……」她眯起眼,神情媚惑。「女王。」
是的,她早就厭倦當公主、花瓶、嬌嬌女,她真正想做的是女王,在法克彌面前卻不能做自己,從現在開始她懶得演戲,人生苦短,隨心所欲才是對的。
長發男子笑了,對她伸出手。「女王陛下,我有這個榮幸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這樣的夜晚不適合落單,趙欣柔很快就找到新歡,在舞池中盡情揮灑,叫我女王,其余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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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法克彌跑出Pub大門,只見滿街都是尋歡作樂的人們,周六夜晚人海茫茫,舉目所及都看不到他最渴望的人兒,難道故事就這麼結束?不,不該是這種結局,他必須全力改寫!
下一秒鐘,老天爺仿佛在回應他的願望,奇跡出現了,在前方的紅綠燈口,有一個雙手抱著肩膀的女孩,正在夜風中輕輕顫抖,霎時間抓住了他的視線,就此無法栘開。
蘇雪瑩正在等紅燈變綠燈,她不想闖紅燈,不想拿生命開玩笑,雖然她有那麼點想去撞車,為什麼事情會變得這麼糟?為什麼愛情和人生都這麼難?
十一月夜涼如水,她仍穿著酒促女郎的制服,引來不少注目,有誰能給她一點溫暖?
「雪瑩!」法克彌大步跑到她身邊,第一件事就是月兌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氣喘吁吁地說︰「我送你回去。」
「不要。」蘇雪瑩連看都不看他,在內心暗罵,可惡的綠燈怎麼還不亮?她該感謝他替她解圍,她該成熟面對一切,但她真的辦不到,一看到他和那位趙公主,她就嫉妒得無法自制。
「我一定要送你。」他再次堅持,拉起她的手下讓她走。
一旁雖然有些路人,卻沒怎麼注意他們,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算什麼,就算擁吻親熱也不稀奇,若是打架那還值得一看。
這回他緊握住她的手就不放了,她忍不住對他發飆。「你用不著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可以保護我自己,你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你懂不懂!」
「以後別再做這份工作,我不放心。」他不願她受任何傷害,她可知道剛才他多麼擔憂?萬一那些酒客要佔她便宜,她應付得了嗎?
「紅綠燈是不是壞了,這麼久還不變綠燈?」路人們抱怨著,雖然想擅自跨越,但車流往來不息,干脆欣賞一下這對男女的演出。
只見蘇雪瑩淚眼泣訴。「我不是你的學生,也不是你的任何人,你不需要這麼關心我,你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你是說真的?」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了解,她在他心中無人可比。
「真的、真的,我真的受不了你!」她一邊大叫,一邊落淚,這種矛盾的感覺該如何說明?心口不一的情況下,眼淚不請自來,果然身體是誠實的,當她說謊時就會忍不住泄密,可惡透頂!
再次看見她的淚,他再也忍耐不住,將她牢牢地擁入懷中,沉聲道︰「別哭。」
「你管我哭不哭,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我不要你同情我,你跟那位趙小姐才是天生一對,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永遠都不會喜歡我……」她整個人快崩潰了,雙手在他胸前猛捶,都怪他身強體健、肌肉結實,害她打得手好痛,心更痛,討厭!
為了轉移她悲傷的心情,為了終止她紛落的眼淚,他低頭吻了她,卻清清楚楚地發覺,其實只是因為他想吻她。這張小嘴,這副身軀,這顆心,都是他最想要的,呼吸雖然急促卻變順暢了,他早該這麼做的,為了讓彼此快樂,他們應該常常這麼做。
她徹底呆掉,沒辦法動彈,沒辦法思考,這個木頭男人怎麼會主動吻她?而且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瞧他一點也不客氣,直接侵入了她嘴內,還會跟她的舌頭交流呢!是誰教他這種巧妙的方法,千萬別告訴她說是那個趙欣柔,請一定要說這是他情不自禁的天性。
綠燈終于亮了,路人們依依不舍地走開,眼看小倆口表演得如此精采,值得拍拍手。
他輕輕放開她,她眨眨眼問︰「為什麼?」
「以前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對你有感覺,現在……我想收回那句話。」他臉上下只有點羞澀,是非常羞澀,收回自己說過的話並不容易,在街頭親吻更是他生命中的一大突破。
「你……」她在他臉上搜尋著答案,暖意從心中緩緩上升。「對我是什麼感覺?」
「說不出來。」
什麼跟什麼啊?他的回答讓人超泄氣的,這家伙真會捉弄別人的情緒,害她一下狂喜、一下狂怒,忍不住在他懷中扭動撒嬌。「說嘛,說嘛!」
「總之……剛才我在店里說的不是謊話,也不是替你解圍的借口,事實上……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喔耶∼∼小鳥在歡唱,玫瑰在盛開,全世界都奏起幸福的樂章,她卻強壓下喜悅,挑眉問︰「奇怪,我什麼時候答應當你女朋友的?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說是就是。」他不接受拒絕,或者該說他只敢用宣示的,以免被拒絕了太糗。
「去你的咧,這麼容易就想追到我?作夢!」她一把推開他,嬌笑著跑走,還回頭對他做鬼臉。
他站在原地呆了幾秒鐘,才領悟到自己該追上去,原來愛情就是你跑我追、我守你攻,歷史上也有很多這種例子,難得由他自己做主角,感覺還不壞,事實上……根本就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