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時間,丁凱軒不再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資料,只要專心的吃,屋外有鳥啼和風聲,他的耳朵像忽然打開了,過去充耳未聞的事物,重新回到了他耳中,清晰深刻。
許書婷對自己做的早餐不甚滿意,幸好丈夫和女兒都吃得挺認命,她在腦中尋思,今天除了整理家中還要做些什麼?女兒還好,新環境等著她慢慢去發掘,但是丈夫呢,他除了晚上說故事,白天也得有點活動吧?就在她為主苦惱時,他交給她一張紙,雖然寫得有點歪斜,但還看得出是什麼字。
「你出門的時候,麻煩幫我買些東西。」那是他想了一整夜的結果,趁著妻子張羅早餐時,他在書房寫下了這張單子。
「種子、竹枝、鐮刀、鋤頭、農藥?」越念到單子後面,她越覺得頭皮發麻。
他及時解除妻子的擔憂。「我沒打算自殺,我想種一些東西。」
「真的?」她驚喜的睜大眼,他終于想做點事,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他對生活有動力了!只是她很意外會是農業這方面的,他那雙操刀的鑽石之手也能拿鋤頭嗎?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不確定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只有決心恐怕還不夠,但他必須有個起步,看到妻子的努力,他不能放棄自己。
瞧他聳聳肩,說得輕松,但她從他表情看得出,他是很當一回事的,這男人一旦決定了目標,總要做到最完美,是一種愛跟自己過不去的個性,也是一種決定命運的因素。
「好,以後我們家的蔬果,就看你的了。」她發覺適時的刺激是必要的,男人的自尊真有趣,玩弄一下就會膨脹呢。
果然,他胸膛都挺起了,不無驕傲的說︰「包在我身上。」
「你種的菜,我會盡量弄得好吃點。」他這麼認真,她也得加油,看看桌上的早餐都是速成品,是該買幾本食譜來研究了。對了,還可以打電話請教班長賴虹樺,人家可是專職家庭主婦,十八般才藝俱全,是她的超級楷模,盡管現在住得遠了些,她卻不想疏遠了這段友情。
吃過早餐,許書婷就開車帶女兒出門,把丈夫所需要的物品買齊,丁俞涵對于從未看過的東西很有興趣,頻頻問它們是做什麼用的,許書婷也不甚清楚,只好說︰「回家以後問你爸。」
「嗯!」丁俞涵昨晚發現父親很不會說故事,希望他會點什麼別的,否則還真是個笨蛋呢!
有了工具,丁凱軒開始整地、播種、搭棚,並收集樹葉雜草,做成有機堆肥,每天一早起來就要巡田,除了中午休息兩小時,幾乎都在陽光下工作,也許收成的經濟效益不會太高,但他從中找回了些許自信,不再是個無用的丈夫和父親。
過去他可以賺進大把鈔票,讓妻子無限額刷卡,做個讓人羨慕的醫生娘,而今他能獻給她的,可能只是一把菜,或幾顆番茄,會不會有點太愚蠢?無論如何,這是他目前所能做的,他就會全力以赴。
空氣中土壤和青草混合的味道,讓丁俞涵非常著迷,想到那些種子會長高長大,她更是興奮不已。她自動成為父親的小幫手,戴著一頂小草帽跟在他身旁,雖然做不動粗活,但可以幫忙拿些東西,更何況她還有一雙銳利的眼。
「溫度計上是什麼數字?」
「你看到的蟲是什麼顏色?」
陽光下,丁凱軒必須戴著帽子和墨鏡,以免過度刺激眼楮,跟周圍環境難免有色差,他的視力看遠比較清楚,看近反而模糊,因此需要女兒做他的放大鏡,丁俞涵以最簡單的語言回答父親,雖然沒有說說笑笑,這已是他們最貼近的時刻。
「爸,你流汗了。」丁俞涵拿毛巾給父親,她記得母親說過,不能讓父親的汗水流進眼中,那樣對眼楮的恢復不好,因此她隨時注意著。
「謝謝。」丁凱軒抹去額頭汗水,眼底不禁熱熱的,怎麼才沒幾天的工夫,女兒已經不怕他了,還會主動拿毛巾給他?以往他在醫院呼風喚雨時,女兒可不曾用這種崇拜眼神看他,原來做農夫比做醫生容易博取女兒的歡心。
許書婷站在家門口,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拿起相機拍照,丈夫和女兒並沒發覺,她偷偷抓住了這瞬間,原來過去這段日子的辛苦奔波,就是為了這一瞬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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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出日落,菜園里自成一種生態,從發芽到收成,每天都有不同變化,丁凱軒種了番茄、小黃瓜、甜椒、油菜、紅鳳菜,一一成為桌上佳肴,就算許書婷再怎麼不善烹飪,仍掩不住那好滋味。丁俞涵愛極了這些美麗的菜,覺得它們像花一樣,愛到幾乎舍不得吃,直到母親說要拿去丟掉才肯吃光光.
許書婷常開車帶女兒出去逛逛,買些生活用品回來,但丁凱軒從來不參與這項活動,除了自家附近,他不曾到鎮上或鄰居家,甚至不肯走遠一些,他可以面對妻子和女兒,卻不想和其他人往來,怕人家問他的職業、問他的眼楮,現在的他還回答不出來。
許書婷希望丈夫不要忘了還有個世界,他們不是隱士,只是需要較緩慢的生活節奏,這天趁著女兒午睡時,她主動邀請丈夫。「我們去散散步,好嗎?」
桌旁的他正在記錄菜園日志,像個小孩一樣,學習把字好好的寫在格子里,內容是關于整枝去芽、輪流種植、保養水土,每件小事都是學問,依照他完美主義的個性,不一一規劃好是不行的。
「你要當導盲犬?」他不是嘲弄她,而是嘲弄自己。
「什麼導盲犬?你只是看不清楚,我算是你的導游。」她立即糾正他,口氣嚴肅,然後又想到,以前她哪敢這樣跟他說話?在發生這麼多事以後,他不再威嚴,她不再柔弱,距離也隨之拉近了。
「我不想出門。」他停下筆,視線轉向妻子,她的臉似遠似近,眉目之間仍是動人,在他能看清楚的時候不懂欣賞,現在只留下一份蒙美,有幾次他想要模模她的臉,伸出了手卻覺羞澀,那種親匿動作似乎不太適合他。
看來不做點大動作是不行了!她鼓起勇氣,走上前握起他的手。「在台語的說法里,夫妻不就是牽手嗎?我們一起出門,不會有事的。」
拜托他千萬別甩開她、別嘲笑她,她可是第一次這麼做,盡管兩人連孩子都生了,有些男女之間的情節卻還不曾發生,在某方面來說,她仍是個憧憬戀愛的少女。她需要戀愛,而且她不要別的對象,他若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她很傻?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愛上他的,也許是他說離婚條件的時候,也許是在她作惡夢醒來的時候,也許是他在菜園跟女兒相處的時候,但也許就是現在,在他那樣震驚又無助的眼中。
他完全呆住了,直直望著她,腦中翻騰無法言語,很想問她一句︰「我們要開始戀愛了嗎」,卻又遲遲開不了口。她可知她的小手,緊緊掐住了他的心,因此會覺得痛,卻又舍不得她放開,請一輩子都操控他吧,他不怕失去自己,只怕失去她。
終于,他反握住她的手,隨著她的腳步,踏出家門。山間微風徐徐,兩人在路上慢慢的走,不趕著去哪里,不急著去見誰,只是慢慢的走。
經過幾戶鄰居家時,許書婷向他們打了招呼,丁凱軒只是點頭致意,她感覺得出他的僵硬,也不勉強在一時,轉個方向,走向大榕樹下的土地公廟,以往他們牽手是為了旁人眼光,一對夫妻總該表現出恩愛模樣,現在路上看不到一個人,他們反而不想松開手。
走累了,就坐在大榕樹下,享受大自然的涼蔭,她帶了一瓶水,兩人一起喝,似乎特別甜。
「你流汗了。」她還準備了手帕,隨時替他擦汗。
「謝謝。」
「不客氣。」夫妻倆說話這麼客氣做什麼?旁邊又沒別人,但誰知道呢,習慣難改吧。
這是一個很適合睡午覺的秋日,除了風聲之外就是鳥啼葉搖,無聲勝有聲之間,他卻忽然想說話。「其實小時候我很討厭醫生,也不想成為醫生,原本我的志願是做農夫。」
「啊?」他光是說討厭醫生就夠驚人了,居然還想做農夫,他確定是在說自己的事嗎?
「我和你的家庭背景很像,我爸媽都是醫生,我哥哥姊姊也都是醫生,從小他們就希望我當醫生,我卻對這一切覺得厭煩,搞叛逆搞了一段日子,但是當我選填大學科系的時候,我還是選擇了醫學系,可能是想讓家人刮目相看,證明我也辦得到,沒什麼了不起。」
她可以想象,他要鬧的話絕對可以鬧得天翻地覆,這男人就是一副硬脾氣,但繞了一大圈還是選擇做醫生,當初他的家人應該都跌破了眼鏡。其實她也這麼想過,但沒本事達成,光看到血她就腿軟,只能佩服的說︰「你真有毅力。」
「當然,醫學也有它迷人之處,我很快就一頭栽入,不過一個很大的原因是,我想讓別人羨慕我、佩服我,這是一種幼稚的心態,漸漸的我對此不滿足,還想看到更高處的風景,我以為那就是人生的目標,在最年輕的時候得到最大的榮耀。」他不認為往上爬有什麼錯,只怪他自己太極端,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才會跌得那麼慘重。
「在那麼高的地方,不會覺得寂寞嗎?」
「你說得對,是很寂寞。」除了風聲,什麼也沒有,其實那風景並非絕美,只是一再拋棄的過程和結果,拋棄健康、拋棄家人、拋棄自己,到最後,真的什麼也沒有。
「可是你做每件事都好認真,不像我,沒半點專長。」無論是中文系、攝影課、家庭主婦,她都做不到一百分,唉,半調子的人生。
看她嘆息,他微笑起來。「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專長就在于溫柔,但是又很剛強。」
「我哪有剛強啊?」她抗議道,噘嘴又瞪眼。
他甚少看到她這表情,更是笑得忍俊不禁。「你強悍得讓我無能為力,只好什麼都听你的。」
原以為自己娶了一位有氣質、有涵養的名門淑女,在兩人大吵特吵那一天,他的幻想就幻滅了,但他很高興發現這事實,她並非木頭美人,而是個有感情、有脾氣的人。她的堅持讓他感動,若非她一手安排這一切,此刻他只能在黑暗中自憐,哪有今日的陽光耀眼?
「哼∼∼」兩人居然斗起嘴來,她實在不敢相信,但一切就這麼自然的發生了。他的笑聲對她是陌生的,同時也是悅耳的,仔細一瞧,他耳鬢的白發變得沒那麼明顯,似乎跟皮膚一起曬黑了,他才三十二歲,之前應該是用腦過度才會少年白,從今天起別想那麼多,自然就會變年輕啦。
等他笑完後,她才開口說︰「你很少會聊這麼多事,以前你就像嘴巴上了拉鏈似的。」事實上,他們最近說的話,加起來幾乎勝過結婚六年。
他聳聳肩,做出無辜表情。「現在我有的是時間,可能變得比較嘮叨,沒辦法,請你見諒。」
以往他老抗拒著愛上她的可能,搞得自己陰陽怪氣,現在他找不到理由好抗拒了,就把自己都交給她又如何?說說愚蠢的往事、嘲笑自己的弱點,反正他都是她的了,趕也趕不走。
他總算有點幽默感了。她暗自高興,看到他額前有汗滴,直接拿手帕幫他擦去,但她隨即發現這是一個錯誤舉動,因為兩人四目相交,仿佛有種磁力吸引,忍不住越靠越近,涼風失去了作用,溫度直線上升,老天爺啊,他到底會不會吻她?
丁凱軒陷入兩難,她的紅唇明明就在眼前,就算他視力再差都不會吻到鼻子上,但土地公廟就在不遠處,如果有人經過怎麼辦?該死的面子問題,害他不敢輕舉妄動。
「爸、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打破了這黏滯的氣氛。
許書婷趕緊拉開距離,咳嗽一聲,轉向女兒問︰「俞涵,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
「我不知道啊。」丁俞涵天真的回答︰「我是來玩的。」
「原來你的探索範圍已經擴大到這兒了,真勇敢!」許書婷欣喜萬分,女兒踏出的腳步比他們還快,也許某天就要獨自去翱翔,盡管不舍,她仍期待那一刻。她自己就被從小管到大,所以想給女兒最寬闊的天空,只盼望女兒飛得自由自在。
丁凱軒走向自己最愛的兩個女人。「俞涵,要不要跟爸爸去種菜?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丁俞涵一手牽著母親、一手牽著父親,不曉得為什麼他們的手都那麼熱,是因為被太陽曬太久了嗎?忽然她皺起鼻子說︰「爸爸,你臭臭。」
「我?我沒抽煙呀。」晴天霹靂,丁凱軒身為父親的自尊蕩然無存,不懂女兒為何會嫌棄他?
「臭臭。」丁俞涵還是堅持。
許書婷是沒什麼特別感覺,小孩子的嗅覺可能比較敏銳,她猜測道︰「是不是你洗澡時拿錯瓶了?如果只用潤發乳洗頭,效果不大,不然就是你沖水時沒發現還有泡沫。」
「……我會注意的。」他內心在哀泣,為了得到女兒歡心,叫他用酒精洗頭也願意呀。
丁俞涵不明白自己的話造成了什麼影響,她握著父母的手,走走跳跳,還開心唱起了歌。「滴哩達啦∼∼達啦滴哩∼∼」
在那獨創的音樂中,陽光下,三人的影子逐漸交融,是的,他們正走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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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吃過晚飯,許書婷替女兒洗好澡,把矛頭轉向丈夫。「我幫你洗澡,你一定要讓我洗!你也不想听女兒說你臭吧!」
她很清楚女兒那句話的效果,若因此讓丈夫自尊受損、壞了父女感情,那絕對是大大不妙,為此她必須大膽出擊,雖然其實她害羞得要命,天曉得她內心是個純情少女,何時變成了勇猛歐巴桑?
丁凱軒啞口無言,難以拒絕,坦白說他自己洗澡的確難免有疏漏,光是研究哪瓶是洗發精、潤發乳和沐浴乳,就要好一番功夫,雖然妻子曾仔細說明,沖水後他的腦子就不怎麼靈光。
「那……那就拜托你了。」他點點頭,兩人走進浴室,他先月兌光衣服,很多余的在腰間圍了條毛巾,夫妻之間並不奇怪,他們對彼此的身體早已熟悉,但極少在如此光亮的地方,不免有點尷尬。
他坐在小板凳上,她站在他身後替他洗頭,不是隨便抓抓,而是仔細按摩頭皮,連耳後和鬢角都照顧到,讓他感覺非常舒服,自從視力減退後,他連沖水是否沖干淨了都不知道,難怪女兒會有那種反應。
「會不會太用力?」
「不會,剛好。」他必須承認她有雙巧手,但如果踫到別的地方,恐怕不只是舒服可言。
洗過頭,徹底沖好水,她又替他洗刷背部、頸子和手腳,小心翼翼不去踫觸敏感地帶,只是洗著洗著,有些事情仍然閃躲不過,他開始僵硬,她開始發熱,眼神回避彼此,身體卻不能拉開來。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他怕她發現他不由自主的反應,此時毛巾還圍著,萬一拿開就糗了。
「好。」她放下刷子,轉身想離開,一個不小心卻腳底踩滑,幾乎要跌到地上,他雖然看不清楚,仍及時將她抱住,這一抱,什麼都擋不住了。
可能是差點滑跤、可能是水氣蒸騰,她不禁頭暈起來,露出羞澀表情說︰「抱歉……」
她的嗓音、她的柔女敕,任何正常男人都無法抗拒,更何況他早已為她瘋狂,他再也控制不住,二話不說就吻下去,現在沒有別人會看見,他可以盡情深嘗,那甜蜜的滋味、他思念的滋味。
在他熱燙而緊抱的懷中,她的衣服全濕了,雙腿也無力了,只能軟軟靠在他胸前,雙手擁住他的頸子作為支撐。他的大手帶著粗繭,急迫卻又笨拙,想盡快扯開那些該死的束縛,在這段該死的過程中,期待越升越高、渴求越來越強,終于彼此赤果相對,忍不住要發出嘆息,這是多麼完美的一刻。
過程中,他是佔有也是給予,她是付出也是接納,地點從牆壁到地板,從窗邊到洗手台前,在小小的空間內,他們創造了大大的驚奇。
「我的天……」她忍不住驚呼,他怎能強悍到這地步?是種菜培養出的體力嗎?
「都是你害的!」害他想要更多、更深、更徹底,直到兩人都承受不住。
「可是,醫生說你不能做激烈活動……」她猛然想起這件大事,萬一書他眼壓升高,損傷視力怎麼辦?
「管他的!」他才不在乎,這種關鍵時候,天崩地搖也無法讓他停下來。
「拜托你別動……我……我來!」老是他出力,也該換她主動,雖然很不好意思,但為了他的光明,她決定豁出去了!他還搞不懂她的意思,就見到一幅絕美風光,不只讓他萬分欣賞,還帶來一種不曾有過的快感,原來他的妻子這麼有潛力,不用人教就能心領神會。
許書婷努力了好一陣子,反正就跟騎馬一樣,沒什麼大不了,但說真的她也沒騎過馬就是了。盡管感覺很特別、很有趣,但是老天垂憐,她雙腿都快廢了,腰背也發酸了,他居然還不見疲累?她忍不住抱怨︰「怎麼會這麼久……」
「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他低沉一笑,將她翻過身,徹底解決兩人的折磨。
直到今天,許書婷才明白什麼叫高潮,過去她的感覺都是「還不錯」,沒想到還有「飛上天」的境界,人類的潛能果然無窮盡,只要有心,人人都能成為……快樂大師。
丁俞涵不知爸媽在做什麼,洗澡的時候順便洗浴室嗎?今晚好像沒有人會給她說床邊故事,她只好自己唱唱歌,唱著唱著就睡著了,夢很甜,童年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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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浴室後,丁凱軒和許書婷都有點不敢看對方,他們做夫妻六年多了,從未像今天如此激昂。偷偷到女兒房間一看,幸好女兒已經睡著了,兩個大人像做錯事的小孩,躡手躡腳地回到主臥房。
「我幫你吹干頭發。」她怕會有水滴進他眼底,拿毛巾替他擦干臉龐。
「不用了。」她自己還不是濕透了?他用大毛巾包起她的身子。
「可是……」她怕他感冒、怕他咳嗽,那對眼楮很不好的。
爭來爭去的,兩人互相幫對方擦干,最後身體基本上是干了,但某些部位又開始熱燙,真是沒完沒了、永無止盡的良性循環。
他竭力讓自己冷靜,有時候除了做還得要說,因此他拉著她的手來到床邊。「躺下來,我們得談談。」
這麼嚴肅的表情是要談什麼?總不可能是談戀愛吧?她正想問,卻又閉上嘴,誰叫他那樣盯著她,該不會要再來一次吧?听說騎馬太久會變外八字,她怕自己走路失去淑女風範。
他讓她躺在他肩上,伸手輕撫她的臉龐,腦中轉了千百圈才吐出一句︰「書婷……你談過戀愛嗎?」
「婚前沒有。」婚後……似乎也沒有,她在心底加了句。
「我也沒有。」他跟她面對面,鼻子都快踫到鼻子了。「你覺得,我們有可能相愛嗎?」
他是個男人,老是讓她主動也過意不去,雖然浪漫這種事情他不擅長,不過她都肯拋開矜持、騎上他這匹野馬了,他也該多練習一些甜蜜情話,人生就是不斷學習和挑戰,為了她一切都值得。
「我想……應該可以試試……」她敢大聲說自己愛女兒,那是上天賜與她最自然的情感,對于丈夫她卻是又期待又害羞,拖了這麼久才要開始戀愛,有種說不出的曖昧和羞怯。
女方都這麼給機會了,稍有慧根的男方都會打鐵趁熱,促成幸福和快樂的結局,可惜他的腦子一下轉不過來,原本一件簡單的事,他卻忍不住想得復雜,太聰明也可能是一種蠢笨。
「坦白說我沒有太多信心,我已經是個無用的人,你隨時可能踫到好對象,我有資格把你留在我身邊嗎?」想愛又不敢愛,想留住她又怕耽誤她,他懦弱到自己都無法原諒,像他這麼難搞的個性,她怎會願意和他相伴一生?
她笑了,望著他蒙的眼,希望他不會看到她眼角的淚。「沒錯,感情不能強求,但如果是你的,你怎麼趕也趕不走。」
她的回答再次讓他融化,忍不住吻上她那好甜的小嘴,心想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擁有如此稀世珍寶,過去不曾珍惜憐愛的,今後定要加倍還給她。
愛情于今夜誕生,失眠也罷、惡夢也罷,他們填滿了彼此的缺憾,從此即使風雨也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