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場「裝病」風波,張綾和李奇鴻的感情突飛猛進,終於正式算是男女朋友了。
在公司和育幼院里,眾人不再給他們過度關心或壓力,只是含笑看他們在一起的樣子,有時吵鬧有時甜蜜,但大部分時候都很爆笑。
傍晚時分,擎宇集團總公司,電梯門一打開,一個高挑人影迅速沖出,背後還有個修長身影呼喚著︰「小綾兒,等等我啊∼∼」
張綾不管後面是她的上司或男友,她實在受夠了!剛才在電梯里,李奇鴻居然無法自拔地撲向她熱吻,要不是她警覺性夠強,趕在電梯門開之前踢倒他,全大廳的人都會看到他們的親熱戲,那多丟臉!
「你再叫我小綾兒,我就跟你絕交!」這昵稱尤其讓她發火。逸翔叔叔呼喚碧玉阿姨叫「小玉兒」,但逸翔叔叔喊起來就溫柔自然,由李奇鴻喊出口就是噁心做作!
「你在害羞什麼啊?有誰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寶貝、我的牽手、我的小綾兒∼∼」李奇鴻笑嘻嘻的,既然已經下班了,現在不是工作時間,而是他們倆的戀愛時光。
「閉嘴、閉嘴!」張綾搗著耳朵,怕自己越听越臉紅,糗死了啦∼∼
兩人一前一後追趕跑跳,渾然不覺身旁的人已經笑翻了,個個捧著肚子喊疼,還要擦去眼角的淚滴,世上怎會有這麼爆笑的情侶呢?
大門口停了一台寶藍色九人座車,正是李奇鴻新買的休旅車,原先那台跑車已被打入冷宮,為了隨時帶孩子們出游,他選擇能坐最多人的家庭車。
上了車,他們約會的行程是到賣場大采購,因為孩子們隨時需要新的文具、衣服、玩具,他們就像父母一般,買得不亦樂乎,裝滿了一大車。
李奇鴻以具體行動向她表示,他絕對是最適合她的男友,她把這一切都看在眼底,也在心中珍惜。然而她也不禁要想,她能為他做些什麼呢?她不是美女,不會撒嬌,不懂甜言蜜語,他卻選擇了這樣的她,是他太了還是她太幸運?
當晚十一點,李奇鴻送張綾回到育幼院,卸下今晚的戰利品後,小倆口還站在門前依依不舍,夢想中的那天終於來到,他以男朋友的身分送女朋友回家呢。
張綾撥了撥他的頭發,親昵道︰「好了,你快回去吧!開車小心。」
「不∼∼我不想離開你。」他拉起她的手,在他自己臉上摩挲,還嘟起嘴來說話。
「夠了沒?撒什麼嬌啊!」她最怕他來這招,電流強大至極,又可愛又難招架。
相較於他坦蕩蕩的熱情,她顯得別扭許多,以往那個直爽的女孩,自從談了戀愛就變得怪怪的。
「我明天得去日本一趟,一個禮拜才能回來。」因公出國對他是家常便飯,不過在熱戀中還得暫別,讓他格外舍不得。
「這樣……」她稍有听聞,公司要在新瀉開一間溫泉休閑飯店,那兒有好水、好米與好酒,當然還有美人。不過她很放心,他的眼光獨到,既然看上了她,就不可能看上那些美人了。
「好想帶你一塊去,但從小我媽就告誡我,不準和最重要的人一起搭飛機,所以我爸媽都分開搭飛機,怕兩個人一起走了,拋下家庭沒人照顧。」
她明白這顧慮是對的,卻不想說得太嚴重,故作輕松道︰「只是去日本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
「其實是沒多遠,可是我會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他的呢喃、他的擁抱,讓她雙腿都軟了,非得環住他的頸子才能站好。「到時你工作那麼忙,哪有空想我?」即使是這種初段班的台詞,她都得鼓足勇氣才能說出口,實在有夠沒用的,過去二十二年來的嬌羞都被壓抑住,談了戀愛才源源爆發出來。
「最重要的是想你,其他都是次要的,你會不會想我?」
她認真思考了一下,審慎回答︰「吃飽太閑的話可能會喔!」
他可沒那麼容易被冷水澆熄熱火。「我會交代三位秘書,每天都要讓你吃飽太閑,你就可以盡情想我了。還有,我幫你辦了護照和簽證,隨時想我的話就來找我,才幾個小時的飛機,別跟我說你懶得來。」
「再說啦∼∼你到底要不要回去?很晚了耶。」
「不要、不要!」他像個胡鬧的小孩。「你要親我十次,不然我回家睡不著。」
「哪有這種事?三次就夠了吧!」
親了又親,討價還價,不知不覺已過了午夜,仍有一對情侶在門口依依不舍,至於從前那些愛看戲的觀眾,早就睡得鼾聲大作,誰還管這對神經兮兮的戀人啊?
三天後剛好是周末,「聖愛育幼院」全體出動,來到李家作客,大宅前後都是孩子,李可歡是最快樂的人,她最喜歡家里熱熱鬧鬧的,有好多人跟她玩耍,不用管啥數學作業。
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張綾應該覺得開心,卻像失落了什麼,靜靜走到二樓的圖書室,她帶了一本書來還,三個月前,她在這兒借的「傲慢與偏見」。
現在傲慢的人不再傲慢,偏見的人不再偏見,相反地,他們愛上了彼此,多不可思議的結果。
她緩緩沿著書架走動,李家的圖書室藏量之豐富,可能她一輩子也看不完,只是現在的她靜不下心,身在寶山之內卻無動於衷。
晃了好一會兒,她抽起一本日本旅游書,她,或許她真該出發去找他了,昨天秘書把護照交給她,還擠眉弄眼地說︰「婚前蜜月?好羨慕!」
她只能傻笑,兩人當真會結婚嗎?若在三個月前這樣問她,她絕對嗤之以鼻,但誰知道呢?她居然開始幻想,她跟李奇鴻的婚禮會是怎樣的情況……
「小綾,你怎麼躲在這兒?」門口傳來一個親切聲音。
回頭一看,是她曾經心儀的對象,現在則是她敬愛的長輩。「喔!我正在想要借哪本書。」
李逸翔走近幾步,發現她手中的書,立刻會意而笑。「想去日本找奇鴻?」
「沒有啦∼∼」她垂下視線,臉頰發燙。
她那小女兒的嬌態,讓他輕聲笑了。「看到你和奇鴻在一起,我真的很高興。其實你們在本質上是很相似的,善良又樂觀上進,雖然繞了一大圈,才發現彼此是另外一半,但是非常值得。」
「謝謝叔叔,我們會彼此珍惜的。」她已正式向暗戀告別,因為她正在談真正的戀愛,不管酸甜苦辣,都是最深刻的滋味。
「小綾、逸翔……」陳書源忽然跑進圖書室,睜大眼喘著氣說︰「你們快過來看電視新聞!」
「怎麼了?」李逸翔極少看見乾姊夫有這種驚慌表情,身為醫生理當是最冷靜的呀。
陳書源吞了一下口水。「日本發生了大地震!就在新瀉,就是奇鴻去的地方!」
「什麼?」李逸翔渾身一僵,所有最壞的可能都跑進腦中,讓他沒辦法冷靜思考。
張綾手中的日本旅游書掉到了地上,仿佛是種預兆,緣分的線被拉扯得好緊,似乎就要被扯斷了。
她跑出圖書室,直奔客廳的液晶螢幕前,神色凝重的女主播正以最新消息插播報導。「位在日本東京西北方的新瀉縣,於上午十時五十六分發生芮氏規模六•八的強震,接著兩個小時內又發生四次強烈余震,規模都在五•九以上。許多建築搖搖欲墜,險象環生,數以萬計的居民都在疏散中心避難,現在仍然驚魂未定。」
看到這報導,李逸翔轉向妻子問︰「連絡上奇鴻了沒有?」
溫碧玉早已拿起電話,不斷撥號,卻只能听到嘟嘟聲,顯然在地震之後,兒子處於無法通訊的情況,是因為電話公司的服務停擺,還是因為他已無法跟外界溝通?如此不祥的預兆,讓她忍不住要往最糟的方向想,冷靜如她,在這時也只是個心亂如麻的母親。
丁毓秋代替她回答︰「奇鴻的電話一直打不通,碧玉正在聯絡日本分公司的員工,請他們幫忙連絡。」
客廳里忽然像沒了空氣,教人呼吸困難,連吞咽口水都覺得喉嚨刺痛。
終於溫碧玉打通了電話,雙眼睜大,高聲說了幾句︰「你確定?你真的確定?派出所有人去找,沒有找到不準停止!」
光是這幾句話,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溫碧玉掛上電話,全身都在發抖。
「小玉兒……到底……到底奇鴻他……」李逸翔擁住妻子,他從未見她如此慌亂,莫非是听到什麼噩耗?
溫碧玉靠在丈夫胸前,深呼吸了幾口氣。「地震發生的時候……奇鴻他在飯店的施工現場,他們說什麼都倒了,什麼也找不到……目前只有三具尸體,還有待指認身分……」
「你是說……奇鴻被壓在里面?」李逸翔只覺血液幾乎凍結,無法想像他們那擁有陽光笑容的兒子,會被黑暗包圍,壓在某片牆下,甚至可能已天人永隔……
這消息太過震撼,陳書源和丁毓秋都不願相信,自信耀眼的李奇鴻就這麼走了嗎?
張綾腦中只想到一件事。「我要去日本找他,我有護照也有簽證,我現在就要去。」
在這世界上,她是唯一知道他怕黑的人,她要帶手電筒跟牛女乃糖去找他,給他光明給他力量,她拒絕相信他已離開,就算追到鬼門關,她也要去找他。
「小綾……」李逸翔鼻頭一陣酸澀,幾分鐘前他們還在聊奇鴻的事,誰知世事變化如此巨大?
溫碧玉心中已有結論,直接對張綾說︰「你先回去準備一下,我請秘書立刻訂票,司機會送你去機場。」
「謝謝阿姨!」
溫碧玉的表情並無變化,嗓音卻透露了激動。「不管是生是死,把他……帶回家來……」
「我會的,我一定會!」張綾幾乎哽咽,因為碧玉阿姨是如此信任她,毫無猶豫把這責任交代給她。
「如果他還活著,回來的時候你們搭同一班飛機。」
「咦?可是……」她記得碧玉阿姨的顧慮,不願讓最重要的兩人一起搭機。
「我改變想法了,寧可生死與共,不願一人獨活。」溫碧玉握住丈夫的手,嘴唇微微顫抖。「我無法想像,讓你或是我孤單的離開,要走我們一起走,至少可以牽手說再見。我相信奇鴻和小綾也一樣,注定相守的兩個人,是不該被分開的。」
「小玉兒……」李逸翔抱住妻子,她極少如此清楚表達愛意,而他完全明白,若這是因為兒子帶來的領悟,那代價太昂貴也太殘忍了。
丁毓秋和陳書源也握起彼此的手,不需言語說明,此時唯有在心中禱告。
落地窗外,孩子們在庭院中玩捉迷藏,不知屋內大人的心緒起伏,陽光仍溫暖明亮,天空蔚藍得近乎透明,但在張綾眼中,她只看得到黑白兩色,再也沒有七彩繽紛了……
午後四點,張綾搭上了前往東京的飛機,在夜色降臨時抵達了成田機場,由「擎宇集團」在東京的分公司,派了司機和秘書來接她。
根據嚴肅的男秘書簡報,除了上越新干線所有班車完全停駛,東京通往新瀉的關越高速公路,也因隧道發生塌陷而交通中斷,另外,磐越高速公路、上信越高速公路、北陸高速公路都全面封鎖。
「既然陸路不通,我們就飛過去。」張綾沒有任何猶疑,她必須見到他。「救援的進度如何?」
「從飯店挖出了第六具尸體,正在等法醫和家屬確認身分。」
「我就是李奇鴻的家屬,我要去確認。」
男秘書抬起頭,深深看了張綾一眼,而後回答︰「是。」
透過「擎宇集團」的種種人脈關系,張綾得以搭上一架民間救援團體的直升機,上面載滿醫療和民生物資,她必須卡在箱子中間,一路搖搖晃晃的前往目的地。但比起內心煎熬,這搖晃算什麼?
直升機在凌晨抵達新瀉縣,四周除了停電、火災,道路不陷或凸起,許多建築物倒塌、傾頹或外壁剝落,隨時可能因余震而崩毀。
救援人員開始搬運物資,張綾拿出一張地圖,是秘書先生親自畫的,說明飯店的方位,在這里通訊已然無用,她完全得靠自己。
她沒花太多時間就找到目標,來到地基全毀的飯店旁,有支紅色十字旗在空中飄揚,那是緊急醫療處,也是罹難者遺體暫放處。
工作人員中有幾個懂得英語,其中一位指引她到停尸處,發給她手套和口罩,以及詳填資料的表格。
隨著在場認尸的民眾,她踏出第一個腳步,四周盡是哭聲和哀嚎,認出死者的家屬們幾度昏厥,永別的痛苦太強大,能昏過去或許是件好事。這里不是地獄,還有哪里是地獄?
有好幾次,淚水就要模糊了視線,但她拒絕讓脆弱征服,這還不是崩潰的時候,為了奇鴻,她必須堅強到指認完畢。
最後一具男性尸體,讓她倏然發抖,冷熱交加,因為那像極了李奇鴻,身高、體格、發型都幾乎一樣,旁邊有張簡要說明,英日文對照寫著︰男性,約二十至三十歲,亞洲人,無身分證明。
她緩緩把手往蓋在臉部的白布伸去,時間忽然靜止了,許多往事一起涌上,從七歲那年她第一次見到他,每次的打架吵嘴、被罰關在倉庫里的情景,到她進入擎宇集團總公司,兩人被關在電梯、爬上樓頂看夕陽、電影院的等候室、海邊的那一吻、不情願的初次約會、在他房里宣告單身結束……
如果重來一次,她不會想改變任何一天,那是他們擁有過的美麗閃亮,但是……她該說愛他的,她該說一千次、一萬次,即使他听煩了、听膩了,她都該說出口的。
沒有任何事物比相愛的時刻更珍貴,她還來不及傾訴滿腔的愛情,命運已將機會收回,留給她的只有自責和懊悔,此後她只能抱著回憶漂流,在傷痛的海洋中載浮載沈……
仿佛經過了一世紀,她終於輕輕揭開白布一角,幾乎不敢直視,唯恐是她最不願看到的畫面——
「小綾兒?是你嗎?」
仿佛是幻覺或者幻听,她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獨一無二的稱呼,她霎時沒了呼吸,白布也隨之輕輕放回,她終究沒去看清那人的面容。
而後她緩緩轉過身,將那聲音的主人完全收入眼簾,在她印象中,李奇鴻從未如此骯髒狼狽過,他總是打扮得完美尊貴,但在此時此刻,他帥得不可思議,比真正的王子還要夢幻。
呼吸恢復了,知覺回來了,她活在一個有他的世界,而剛才那幾乎已粉碎的心,一片又一片的回到她胸口,終於讓她又能有感覺、有反應了。
「真的是你?」李奇鴻握住她的肩膀,驚喜萬分。「因為想我,所以來找我嗎?」
他全身都是灰塵,臉上有多處刮傷,頭發像用泥水洗過,銀色西裝成了迷彩裝,他腳上甚至沒有穿鞋,在她眼中卻是完美的,因為他活著!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她顫抖地伸出手,模過他的頭發、他的臉龐、他的肩膀,而後停在他胸前,感覺他心跳的脈動,仿佛全世界最美妙的音符,她把臉貼上去傾听,一陣又一陣的心跳,那是生命、那是愛!
「小綾兒?」他拍拍她的背,不太明白她怎麼了?好像剛從懸崖爬上來,比他這個災後生還者還像生還者。
終於她听夠了他的心跳,抬起頭二話不說吻上他的唇,主動熱烈而瘋狂,他只愣了一秒鐘,隨即擁住她回應,不管這個吻是為什麼,總之他覺得好極了!
感受到他的溫暖和熱情,她的淚水終於奔流,不顧一切的宣泄而出,感謝老天、感謝命運,她找到了他,找到再愛下去的機會,這除了奇跡沒有更好的說法,而她除了哭泣無法表達感動。
「你怎麼哭了?」他從未見她落淚,從小到大,她的倔強有如鐵石,這時卻哭得像個淚人兒,老天,她想讓他心痛死啊?
「我太高興,我太幸福,我太愛你了……」她要大叫,她要吶喊,她再也不放棄這說愛的權利。
他受寵若驚,捧住她淚濕的臉蛋親吻。「你第一次說愛我,哇,我該怎麼辦?除了說我也愛你,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我以為你拋下我,留我一個人……」她不堅強,一點也不,想到可能失去他,她脆弱到輕輕一踫就要碎了。
他這才明白,為何她站在停尸處前,原來她以為他死了?天曉得她經歷過怎樣的掙扎,居然有勇氣飛到日本來認尸?他所愛的女人就是這麼特別,他不愛她還能愛誰?
「我才沒那麼容易死,我會纏著你不放,等你點頭做我老婆。」
「不!」她有更大願望。「我不只要做你的老婆,還要跟你一起變成老公公、老婆婆。」
她不會淡忘失而復得的狂喜,她告訴自己,這是最痛的領悟,她要一輩子罕記在心。
「我真是賺到了!不只有老婆,還有一輩子的牽手。」這場地震成了他翻身的機會,若非如此,誰知道要等到哪天她才會答應。
兩人又抱又親的,直到她的淚水化為笑意,他才提起——
「短時間內我不回台灣了,現在飯店暫停開發,我們把所有機械、工具、人員都調度過來,凡事以救災第一。」
「我也要幫忙,讓我留下來。」她從背包拿出手電筒和牛女乃糖,笑容燦爛。「我做了萬全準備,不會讓你在黑暗中迷失害怕。」
噢!他忍不住再次吻上她,這女人故意把他的心拴得這麼緊,讓他愛得快爆炸了!「不,你不該在這里,隨時會有余震,太危險了!」
「我哪兒都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在她濕潤的眼眸中,有最堅定的決心。「回台灣的時候,我還要跟你搭同一架飛機。」
「這怎麼行?萬一有什麼意外怎麼辦?」他不只對母親的告誡謹記在心,也是為張綾的處境考慮,她還要照顧整個育幼院,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是你媽吩咐我的,她說我們要走一起走,不要讓對方孤單單地離開,那會讓自己抱憾終生。理智上我知道該留下其中一人,照顧家人和一切,但在我心底的聲音告訴我,如果在你閉上眼楮之前,看不到我、踫不到我,不能跟我道別……我會崩潰!」
他感動得眼眶發熱,無法用言語表達,只能再次緊緊的、緊緊地將她擁抱。
「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他也不能想像,當她因意外即將離世,身旁卻牽不到他的手;當她呼吸最後一口氣,耳邊卻听不到他的呼喚……不,他絕不讓那種事發生,他要陪伴她走到最後一站。
傾城之戀,城市或許傾壞崩倒,眼前或許有如世界末日,但在戀人心中有天堂,只要牽著彼此的手,不論身在何處都有希望。
十二月三十一日,「擎宇集團」總部舉辦跨年晚會,地點就在總公司的一樓到三樓,佔地三百坪的挑高空間,讓人們盡情歡笑、倒數計時。
今晚,李奇鴻和張綾即將宣布訂婚的消息,更增添了濃濃的喜氣,全公司上下都卯足了勁,從布置、音樂到表演,都準備得至善至美,要讓這對小倆口永難忘懷。
下午五點,育幼院二樓某間房內,溫碧玉和丁毓秋正在為這小公主打扮。
「媽呀,我的眼楮快瞎了!」張綾不斷求饒,可惜沒人同情她。
「別亂動,眼影就要描好了,你看起來才會閃閃發亮。」
「我已經夠高了,還得穿這麼高的鞋子?拜托我不想跌死啊∼∼」從震災第一線回來後,她以為自己無所恐懼了,卻沒料到還有這番挑戰,萬一地震沒死卻跌死在樓梯上,那多不劃算!
「不行!這鞋子和禮服是成套的,你就算變成殘廢,也得給我穿上。」
不管張綾如何抵抗,還是難敵兩位「教母」的威嚴,最後她在鏡里看見一個陌生女子,明明是她卻又不像是她,那……那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李奇鴻還沒下車就听到張綾的鬼叫,暗自偷笑,這丫頭一定被整得很慘,這世上要治得了她的,也只有他老媽跟毓秋阿姨了。
孩子們對晚會期待得不得了,個個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每張小嘴都喊著︰「小綾姊姊好慢喔!快一點啦!」
藍文蔚和田恬提早來到,幫忙說故事勸哄。「魔法是需要時間的,我們要耐心等待,這樣公主才會出現喔!」不過說真的,連他們也不太能想像,畢竟要張綾變成公主,困難度是高了點。
李奇鴻一進門就往二樓喊︰「張綾,你再不出來都要過完年了!」
「吵什麼吵?還不都是你害的!」張綾人未出門聲先到,吆喝道︰「等我出來以後,誰都不準叫也不準笑,給我乖乖閉嘴!」
可惡!她生平從未如此緊張,一顆心怦怦跳,尤其看到李奇鴻站在門口,更讓她忘了該怎麼走路。
幸好,孩子們都非常捧場。「哇∼∼好漂亮!仙女、仙女!」
「呵呵……」丁毓秋以手掩嘴,優雅笑道︰「仙女應該是指我和碧玉阿姨,我們用法力把小綾變成了公主,你們要叫她公主才對。」
「公王!公主!」孩子們從善如流,還順便加上一句︰「王子來接你了耶!」
「少噁了好不好?」張綾渾身都不對勁,她一生中穿過的裙子可以用手指數出來,而今晚這件白色的低胸禮服,大概是她空前絕後、尺度最大的一次了。
從未看過這麼像女人的張綾,害得李奇鴻站在原地,嘴巴都快飛進蚊子了,還得由李逸翔推他上前。「兒子,你說句話吧!」
大家都盯著這對小情人,只見李奇鴻一步步走向她,握起她的手說︰「美麗的公主,你願意跟我一起參加舞會嗎?」
氣氛浪漫、燈光美好、如夢似幻的這一刻,張綾卻伸手在他頭上一敲,罵道︰「你有病啊!都幾歲了還在玩公主和王子的游戲?」
李奇鴻一張俊臉立刻抽筋。「你這女人,就不能說點好听的?」
「你愛的不就是這樣的我?」她自信十足,他愛她正因為她是她。
「你簡直吃定我了嘛∼∼你這魔女,盡管再囂張啊,我絕對有本事更愛你!」
小倆口一邊斗嘴一邊上車,留下所有觀眾愣在原地,驚嘆不已,所謂「情人眼中只有彼此」這種妙事,大概只有當局者才能感受吧!
藍文蔚和田恬接著走出門,兩人熱烈討論蜜月地點,反正有李奇鴻做金主,他們自然要「物盡其用」嘍!
陳書源走向妻子。「老婆,我們以後可以多放點假,乾脆也重新談戀愛吧!」
丁毓秋挽住丈夫的手臂,調皮道︰「是呀!如果你還能那麼瘋狂的話。」
李逸翔只是默默牽起溫碧玉的手,所有溫柔都交會在眼神中。從今天起,他們心頭的牽掛少了一椿,至於可歡就等幾年後再來操心吧!
所有人出發前往「擎宇集團」總部大樓,那兒已是布置得美輪美奐,邀請人們聚在一起,細數今年多少事,遙想來年多少夢。
晚上十一點五十七分,距離新的年度只有三分鐘了,李奇鴻和張綾手牽著手,走到公司外的小花園,聆听場內送出的音樂,呼吸寒風中的花香,別有一種清新滋味。
望著輝煌燈景,張綾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我跟你結婚,逸翔叔叔就變成我的公公,也就是我第二個爸爸,這種感覺也不壞。」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李奇鴻當然大動肝火。「你做人不要太超過喔!難道你為了我老爸就肯嫁給我?」最後,他的語氣卻帶著心酸,真是委屈極了。
「我愛你。」她怎麼忍心逗他?真愛得來不易,她由衷感激老天,讓她不只走出自己的心結,還能守護這份純真的感情。
「我也愛你。」他再次被深深打動,不管她多愛逗他,最後這句話總是最美結局。
柔情的擁吻之後,她又想到一個點子。「小時候我們常賽跑,當時不分高下,現在不知道怎麼樣?」
「試試看就知道了。」他隨時都躍躍欲試,對於他古靈精怪的戀人。
「好,以那棵樹為目標,來追我吧!」踢掉高跟鞋,她拔腿就跑,裙擺飛揚如浪。
李奇鴻如何能讓她離開視線?當下雙腿狂奔,無論她是魔女或公主,他非得追上這掌握他心的女子。
同一時間,場內傳出倒數。「五、四、三、二、一!HappyNewYear!」
就在這關鍵的一秒鐘,李奇鴻和張綾一起抵達目的地,攜手同行,有愛為伴就是幸福人生。
再也不放開了,無論人海茫茫,無論紅塵滾滾,就是要緊緊抱住,就是要深深愛著,就是要生生世世纏綿下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