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早
「去死──」
「師父,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給您磕頭!」
「滾──」
「不要走,求求您別放棄我∼∼」
眼看師父的身影逐漸遠去,被拋下的徒弟只能抱頭痛哭,這時其他師兄才來好言相勸。「別哭了,師父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過兩天他就會忘了這回事,到時你裝成新生來報名就是了。」
「可是我報名十三次了,老是過不了關!」
「那算什麼?我們報名了三十次以上,才有今天的地位。」
「師兄,你們真是太偉大、太堅強了∼∼」
如此對話每天都在「白家道館」發生,不為別的,只因現任館長白牧南是顆定時炸彈,稍微讓他不爽就別想混下去。
盡管如此,前來習武的學生仍絡繹不絕,誰教白牧南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高人呢!不管任何國家級選手來踢館,都只有含淚離去的結果,問他為何不出國比賽拿獎杯,他只酷酷的回答,「我討厭坐飛機。」
事實上,白牧南對現代科技沒半點信心,那種可笑的鐵鳥萬一跌下來,豈不是毀了他這身絕學?此外,他也不會開車、騎車、上網,反正多得是徒弟代勞。
說他是個古人並不為過,但更適合的名詞應該是︰怪人。
同一時間,吵鬧聲傳到道館二樓,白旭凱和谷月仙正在對打電玩,夫妻倆一邊比賽一邊閑聊。「那不成才的兒子又發飆了。」
「精力過剩,找個女人不就得了?」同為男人,白旭凱相當清楚這癥狀,唯一的處方就是談個戀愛。
「喂,你那邊快掛了喔!」谷月仙提醒丈夫戰況不佳。「你說得簡單,問題在于他要追的女人都追不到,要追他的女人他都不要。」
「我們怎麼會有這種兒子?丟臉丟到家了。」白旭凱困惑的搖搖頭。「老二、老三都很正常,早就結婚生孩子了,就剩他這沒用的大哥。」
「會不會是遺傳?想當年你也很智障。」谷月仙十八歲就出嫁,靠的可全是自己努力,揮棒打醒這只呆頭鵝。
「誰說的?我早看出你在暗戀我了。」畢竟是她先寄來情書,他怎能不得意?
「誰知道你沒半點矜持?我隨便一推你就倒了。」才第一次約會,他竟毫無抗拒之意,乖乖被她奪去貞操。
螢幕上,白旭凱果然中箭倒地。「你這女人,連玩游戲都不肯讓我?」
「怎樣?有本事再來挑戰?」
「不玩了,哼!」白旭凱的字典里沒有「風度」二字,推開桌椅走人。
「可憐的男人,輸了就是這麼難看。」谷月仙繼續上網,尋找有無厲害玩家,憑老公那程度實在撐不了場面。
沒多久,白旭凱悄悄返回戰場,俐落綁住老婆的雙手。「看你還怎麼玩?」
「你神經啊?!」谷月仙真不敢相信,這五十歲的老頭子竟不改稚氣?
「嘿嘿……」白旭凱最愛用這招,好一段時間沒溫習,乘此機會切磋一番,說不定功力更勝從前呢!
他或許不是個電玩高手,卻是個激情能手,從廝殺轉為恩愛,就看他大展長才了。
「好無聊喔!」
白牧南走出自家道館,想找個倒楣鬼來出氣,但他在這條街上名氣太大,已到人見人怕的程度,路人若非紛紛走避,就是露出諂媚笑容。
「白師父好!」即使是最調皮的小學生,看到他都會立正敬禮,而他甚至不必點頭,光是冷酷眼神就讓人發抖。
來回晃了幾圈,他仍找不到有啥好玩的,正想打電話給兩個死黨,卻看到對面開了一家「小可愛面包店」。
「竟敢偷偷模模開店?我一點都沒發現?豈有此理?」他自認是本街街長,所有店家都該向他報備。
走到大門,他不急著進去,先蹲下欣賞櫥窗里的蛋糕。
從小他就對乳制品過敏,即使只有一點成分也會讓他跑廁所,因此這些美麗、精致、甜美的食物總跟他無緣。
唉∼∼天曉得他心中有多渴望、多垂涎,那白白的女乃油、黑黑的巧克力、粉紅色的草莓,搭配得天衣無縫、栩栩如生,為何他只能看不能吃?
「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一個柔細的嗓音傳來,當白牧南抬起頭,看到一個穿圍裙的女人,白女敕清爽,滿好吃的樣子。
他整個人站起來,顯得比她高大許多,劍一般銳利的表情,刀一樣冷冽的眼神,讓人不由自主想喊他一聲「大俠」!
女人忍不住吞一下口水。「呃……請慢慢看,沒關系。」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他雙手握在腰側,有如老師訓示學生。
「這是本店的名片,剛開始營業……請多多指教……」
他接過一看,原來她是這家店的老板,名叫「溫婉玉」,很適合她的名宇,不過他有更好的決定,月兌口而出︰「女乃油面包。」
「啊?您要買女乃油面包?」溫婉玉不確定的問。
「我說,你叫女乃油面包。」
「可是……我叫溫婉玉。」這三十二年來,她一直用這名字呀!
「我說,你叫女乃油面包。」他再次重申,沒得商量。
「是!」這男人喜歡給人取外號嗎?看來她也只得接受了。
「我住在對面。」他指向背後的道館。
「是!」她點點頭,想必他就是傳說中的「白師父」了,才搬來沒幾天,她已听聞許多他的事跡。
他眯起眼,仔細端詳她的臉蛋。「你的皮膚為什麼這麼白?是不是擦了面粉?還是抹了女乃油?」
「我……我……」這該怎麼回答才好?左鄰右舍所言果然不假,白師父的「白目」指數超乎常人太多了!
如此尷尬時分,一個小男孩沖到兩人中間,以雙手捍衛溫婉玉的安全,大叫︰「你想對我媽媽做什麼?」
「這是你兒子?」白牧南一把抓起男孩的衣領,仿佛他是只調皮的小狗。
「請放下他!沒錯,他是我兒子小鋒。」溫婉玉緊張得手足無措,拚命想把兒子搶回來,偏偏怎麼跳都沒人家高。
白牧南覺得好玩,拿男孩當籃球耍,害得婉玉左右為難、疲于奔命。
「你這壞蛋!不準欺負我媽媽!」最後是小鋒咬了他一口,才結束這場游戲。
白牧南肩頭一陣輕癢,放下男孩抓了一抓,非常不可思議的問︰「你敢咬我?」有趣、有趣,天底下竟有人不怕他?
「誰教你要做壞事?你是壞人!」小鋒人小志氣高,不管怎樣都要保護母親。
「小鋒,別亂說,這位是白家道館的白師父。」婉玉可不想得罪鄰居,而且他們才剛搬來,和氣生財,不該惹風波。
「才怪,他一臉就是壞人的樣子!」小鋒心疼母親的委屈,若非他及時出現,不知道這壞蛋會做什麼事?
「哈哈──」白牧南听了大笑。「沒錯,我是這條街上的老大,你們想在這里生存,就得通過我這關,否則別想開店做生意。」
「你到底想怎樣?」問這話的是小鋒,他已滿十二歲,早熟聰慧。
「很簡單,你明天來報到,讓我好好鍛煉,只要你吃得了苦就成。」若非看這男孩勇氣可嘉,他白牧南可從未開口收徒。
小鋒一口答應。「沒問題,但是你不準騷擾我媽媽!」
「我對她沒興趣,我只喜歡吃女乃油面包。」白牧南笑得很詭異,看了看溫婉玉,轉身回家。「明天見!」
婉玉和兒子站在原地,這才松了口氣。「小鋒,怎麼辦?你真的要去練武?」
「沒關系,吃苦當作吃補,我要變強才能保護媽媽。」
「真抱歉,都是我不好,惹到這位白師父……」
小鋒做出不屑的鬼臉。「什麼白師父?我已經听同學說了,他根本是個白目男!」
「別這樣說,人家好歹是道館的館主……」婉玉一邊牽兒子進門,一邊關懷的問︰「轉學第一天還好嗎?有沒有交到好朋友?」
「像我這樣活潑可愛、品德兼優的天才,當然沒問題!」
當母子倆的聲音消失在門內,街頭巷尾才出現竊竊私語。「听到了沒?白師父又惹是生非了!」
「誰管得了他?連他爸媽也沒辦法。」
「你猜面包店的小開能撐幾天?」
「不出三天,一定滾蛋。」
「可惜啊∼∼我很中意他們的檸檬派說。」
「通知老王吧!很快就得找下個房客了。」
「還混?欠扁是不是?皮給我繃緊一點!」
如同例行公事,白牧南的怒吼在道館里此起彼落,震撼得人心惶惶,不敢歇息片刻,使出吃女乃的力氣練功。
一位資深的師兄低語,「嗯……師父今天的心情不錯。」
「這叫不錯?!」報名第十四次的師弟驚問。
「你還看不出來?今天他只會操人,不會踢人。」
「噢!說得對,難怪我沒被踢出去。」師弟這才恍然大悟。
白牧南一發現有人閑聊,立刻喝令,「太輕松了是吧?給我練羅漢拳一百次!」
「是──」大家豈敢抗議,誰也不想吃更多的苦。
轉眼已是黃昏,溫如鋒一下課就來報到。「壞人,我來了!」
「小朋友,你要找誰?」谷月仙剛好走下樓,模模小男孩的頭說︰「我們這里沒有壞人喔!」
白牧南走上前,應聲道︰「他要找的人是我!」
「你?那應該算是壞人了。」谷月仙搖搖頭,想起昨天傳開的最新消息,她兒子跟對面的小男生杠上,也把他們全家的面子丟光了。
因為長得沒人家高,小鋒必須努力抬頭,拚命瞪住白牧南。「我已經來了,你說話要算話,不可以欺負我媽媽!」
「哦?壞人跑去欺負你媽媽?」谷月仙的好奇心登時升起。
「我要欺負一個人的話,怎麼可能那麼簡單?」白牧南單手提起溫如鋒,像丟玩具似的丟到更衣室,下令道︰「找一件你可以穿的,五分鐘出來。」
小鋒哀嚎一聲,「好痛!這麼用力干麼?」
「早點習慣吧!哈哈∼∼」白牧南轉頭一看,老媽有如背後靈黏著他,神色陰森的問︰「你欺負小孩就算了,還欺負良家婦女?」
「誤會一場,別鬧了。」他白牧南可是現代俠客,再無賴也不會欺負女人,道館內只收男子也是為此,這樣他才好動手。
「是嗎?」谷月仙才不相信兒子,非要自己去探個究竟。
白牧南懶得解釋,直接走進更衣室,把那小鬼抓出來操練,非讓他叫爹叫娘不可,侮辱大俠的代價可不小!
「歡迎光臨!」
開幕以來,就屬今天生意最好,婉玉笑逐顏開,迎接每位光顧的客人,只是不曉得為什麼,他們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老板,你做的東西真的很棒。」贊美才說完,卻是深深嘆息,「唉∼∼」
「這些設備應該花了不少錢,辛苦你了。」有位老婆婆拍拍她的肩膀,面露同情的說︰「我會多買一點面包,別客氣。」
奇怪,難道她明天就要關門大吉了?婉玉除了傻笑,真不知如何回應。
傍晚,一位高大強健、身著運動裝的女士走進來,其他客人立刻結帳離開,卻又在門口徘徊不去,偷偷模模想看局勢發展。
婉玉搞不清楚大街上的人際關系,恐怕得花好幾年才能拼好這拼圖。無論如何,來者是客,她立刻招呼,「歡迎光臨!」
「嗯……」谷月仙東模西瞧,「都快賣光了嘛!」
「客人太捧場了,不好意思。」婉玉帶著歉意微笑。
「我說老板呀……」谷月仙不愧是「小道消息委員會會長」,沒花多少工夫就套出溫婉玉的一生。
原來在她二十歲那年,老公因車禍過世,留下她跟一個兒子,母子倆相依為命,努力多年開了這家面包店,還有一筆貸款要慢慢還清。
「你很不錯,是個好女人,也是個好媽媽。」谷月仙點點頭,對這位新鄰居相當滿意,心想應該助她一臂之力。
「請別這麼說,我會臉紅的。」婉玉羞澀一笑,面對這位親切的女士,就是無法關上話匣子。
直到此時,婉玉仍不知自己已通過「認證」,谷月仙決定透露身分,咳嗽一聲說︰「你把剩下的東西包一包,送到對面道館。」
「對面?」婉玉這才恍然大悟。
「沒錯,我就是那白目男的媽,真慚愧。」谷月仙做出遺憾表情,「要是他有小鋒的一半就好了,我剛才見過小鋒了,又聰明又勇敢。」
同為母親,婉玉不得不安慰幾句,「呃……每個人都有優缺點,令郎看來很有威嚴,武功高強,否則哪來那麼多徒弟?」
谷月仙發出冷哼,「除了耍狠斗勇之外,他根本什麼都不行,快三十歲了還沒交女朋友,你說我這個做娘的有臉見人嗎?」
「不會吧?小鋒從幼稚園就談戀愛了耶!」甚至有小女生為他爭風吃醋,打起群架,轟動一時。
谷月仙不禁一吐苦水,「其實我家老二、老三都很爭氣,就是這個老大沒出息,方圓百里之內,沒人敢把女兒嫁給我們。」
「到底怎麼回事?請告訴我!」婉玉實在萬分好奇。
回首往事,谷月仙嘆息連連,「這家伙從小就粗線條,只對練武有興趣,進入青春期後,竟然變本加厲,逢人就問限制級的問題,也不知他是從哪兒听來的?那些話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反正所有女生都被他嚇跑了。」
婉玉听得驚訝不已。「天啊∼∼我得注意小鋒有沒有這狀況。」
「沒錯!教育是很重要的,尤其在十幾歲這年紀,一旦誤入歧途就完蛋了。」
兩個女人聊起媽媽經,竟有欲罷不能之感,反正今天的生意都做完了,干脆泡壺茶來潤潤喉,這一聊就是天南地北、古往今來。
看到此景,左右鄰居心中有數,既然有谷月仙出面,而且相當滿意這位芳鄰,看來面包店的前途尚有一線曙光。
同一時間,在白家道館內,白牧南對溫如鋒下了戰帖,「規則很簡單,只要你能踩到我的腳,就算你贏了。」
小鋒不敢相信。「真的?你是不是在騙我?」
「有這麼多人作證,你怕啥?」
小鋒往四周一看,確實有近百人圍觀,可他們都是白師父的徒弟,誰曉得到時會不會作弊?沒辦法,老媽的安危就靠他了,這下不賭也不行。
白牧南沒啥耐性,敲在小鋒頭上,「猶豫什麼?是男子漢就給我爽快一點!」
「干麼突然打人?我答應就是了。」小鋒強忍著不模頭,真有夠痛的。
「這還差不多。」白牧南對身旁的蔡瑜方交代,「阿方,好好訓練他。」
蔡瑜方立刻答道︰「是!弟子一定盡心盡力,不敢有負師父的期待!」
拜托,有這麼嚴重嗎?小鋒不以為然的想,就算白牧南的武功再好,也用不著把他當神明一樣崇拜。
白牧南點個頭,轉身指導其他弟子,壓根忘了有個小鬼隨時會偷襲。
蔡瑜方拍拍小鋒的肩膀,衷心建議,「你想贏的話,先好好觀察,然後你就會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任務。」
「哼!」小鋒蹶起嘴,才不相信白目男有多厲害。
然而,蔡瑜方並沒有夸大其實,當白牧南示範的時候,那招招凌厲、虎虎生風,讓人移不開視線,只能暗自贊嘆。
小鋒看過很多精采的武俠片,也玩過打斗的電玩游戲,但比起眼前的真實景象,那些特效似乎都褪色了。
最後,白牧南抬腿踢到小鋒面前,距離他的額頭只有一公分,顯然是故意賣弄、順便威脅,好讓小鋒見識他的功力。
瞬時間,小鋒額前的頭發飄起,害他動都不敢動一下,唯恐力道再強一點,他就要被掠倒了。
白牧南冷笑一下,轉身教訓徒弟們,「你們都看傻啦?快給我練功!」
一整晚下來,溫如鋒明白了很多事,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別說一年,就算十年,他也贏不了白牧南。
從道館走到面包店,不過是短短一段路,小鋒卻全身無力、神情頹喪。
「兒子,你回來啦!」婉玉熱切招呼,卻沒得到該有的回應。「怎麼了?是不是在道館里受傷了?我留了焦糖布丁給你吃耶!」
「不用了,我沒事,我只是沒胃口。」即使看到最喜歡的布丁,小鋒仍心情低落,靜靜關上房門。
「這小子,一定有問題。」婉玉並不著急,這孩子有話總是憋不住,沒多久就會自動招認了。
于是,她一邊听歌,一邊吃布丁,一邊掃地,輕松等兒子出門。
不出所料,半個小時後,小鋒推開了房門,遲疑道︰「我說老媽啊……」
「什麼事?布丁我已經吃完了,你抗議也無效喔!」
「不是啦!」小鋒咬咬下唇,「我說老媽,你手頭方不方便?」
「這什麼問題?傻瓜!我還養得起你,是不是想買電動玩具?好啦!等星期天就帶你去買。」想一想,這孩子跟著她也真辛苦,老是替她擔心這擔心那的,該讓他有個快樂無憂的童年才是。
小鋒雙手交扭,神情猶豫,「我不想要電動玩具。」
婉玉倒是有點驚訝了。「哦?那你要什麼?」
「我想……我想……」小鋒欲言又止的。
看他這種表現,婉玉可憋不住了,「做人就要痛快點!老媽有教你這樣說話嗎?吞吞吐吐的,又不是作賊!快快招來!」
「好,我說!」小鋒扯開嗓子,「我想跟白師父學武!」
「啊?!」她差點沒滑倒在地板上。「學武?跟那個白目男?」
「嗯……」小鋒重重點頭。
「你是不是發燒了?」她模模兒子的額頭,很正常呀!
「你不曉得,白師父他超強的,我也想變強。」小鋒現在才了解,為何那些徒弟都崇拜他、景仰他,真正的男子漢就該像他一樣!
「我相信他是很強,可是……」婉玉今天才听谷月仙說過,白師父是個前所未有的怪胎,若把正值青春期的兒子送上門,不知會有什麼可怕的未來?
「媽,你明天就帶我去報名!」小鋒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麼快?」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耶!
小鋒眉頭一揚,挑釁地問︰「不然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個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啊……
小鋒瞪了老媽一眼,開始念咒,「我們老師說,古時候啊∼∼孟子的媽媽為了他搬家三次,岳飛的媽媽在他背上刺字,歐陽修的媽媽拿草桿教他寫字……」
「好了好了,別嘮叨了!」婉玉最怕這套,數落得她心虛。
「OK,我們明天就去報到。」小鋒露出大大笑容,也開始有胃口了,「我要吃東西!怎麼蛋糕全賣光了?」
「來,我弄炒飯給你吃。」
「我不要吃青椒喔!」小鋒特別交代。
「免談。」婉玉可不準他挑食。
「壞老媽!臭老媽!」
母子倆說說鬧鬧,一派溫馨和樂,完全沒料到從明天起,他們即將面對怎樣的命運安排……
隔天傍晚,婉玉被兒子死拖活拉,終于踏進了對面的「白家道館」。
師兄們一看到溫如鋒就招呼說︰「小鋒,你還想來挑戰?昨天沒嚇著?」
「我是來報名學武的,我家就是對面的小可愛面包店,歡迎你們多光臨!」小鋒不愧是生意人之子,順便打個廣告。
「原來如此。」蔡瑜方頗為贊許,「你小小年紀,志向卻很遠大。」
「都是跟師兄們學的。」小鋒嘴巴特甜,頗懂拉攏人心。
真是的!昨天還想挑戰人家,今天卻要拜師學藝,婉玉正想陶侃兒子幾句,卻見白牧南走來,讓她立刻閉嘴。
「白師父好!」小鋒端正行禮。
白牧南點了點頭,眼光卻集中在溫婉玉身上。「你來做啥?」
「不、不是我要找你……」婉玉的眼神飄來飄去,因為她看到白師父的胸膛,還有一小撮毛蜿蜓而下。「是我兒子……他想跟你學功夫。」
滿室都是半果的男人,雖然年紀比她小,卻不免讓她羞怯起來,尤其是白牧南的體格之棒,眾人只能甘拜下風。
「此話當真?」白牧南思考了幾秒鐘,看了看一臉渴望的小鋒,隨即走到桌後拿出紙筆,「先填表格。」
「是!」婉玉乖乖坐到桌前,自覺像個罰寫的學生,不曉得這男人怎會有如此威嚴,難怪整條街的人都不敢惹他。
「YA∼∼」小鋒躍躍欲試,跑去跟師兄們學踢腿,白牧南則在一旁等候,當婉玉寫完表格,以雙手呈到他面前。
「你看,這樣可以嗎?」
白牧南飛快看過,將那張紙收進抽屜,再拿出新的一張。
「有什麼不對嗎?」婉玉自認寫得很棒啊!
「寫你兒子的資料,不是你的資料。」他的語氣平緩,卻是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
「啊?!」她先是一愣,隨即听到眾人的竊笑,整個耳根子都要紅了!討厭,也不說清楚,害她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
「媽,你在緊張什麼?要學武的人是我耶!」小鋒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像是拿她沒辦法似的。
哼!臭小子,要不是為了他,她早就奪門而出,也不敢路過這家道館了。
終于,她填好了表格,再次呈上,「請……請過目。」
白牧南收下檢查,這回沒問題了,接著他拿出一份課程說明書。
「謝謝……啊!對了……」在他專注的凝視下,婉玉不禁心慌意亂,匆匆從皮包掏出鈔票,「這是學費,請您點一下。」
「不用了,以後我會在你店里記帳,你就負責送點心過來。」白牧南用力盯著她的臉,怎麼看都像女乃油面包,真不可思議,好想捏一下。
「這樣呀?我知道了,謝謝。」婉玉把錢收回皮包,雖然做了筆大生意,心中卻不覺快樂,反而有種不祥預感。
既然正式成為弟子,小鋒先端正鞠躬,「白師父,我現在可以上課了嗎?」
「先去找阿方。」白牧南朝蔡瑜方一指,繼續瞪著婉玉,「昨天我媽跟你訂的東西,他們都說很好吃。」
「是嗎?謝謝你們不嫌棄。」婉玉渾身不自在,只想趕快消失,「那小鋒就拜托您指導……我先走了……」
婉玉逃離現場後,白牧南才轉過身,從抽屜拿出一張紙,轉向更衣室。
滿室吆喝聲中,沒人听到他口中喃喃念著,「溫婉玉,三十二歲,一百五十五公分,五十公斤……拿手的枓目是烹飪,討厭的科目是數學……興趣是研究美食,願望是做甜點給心愛的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