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愁
淡藍色的從前
月亮像滴眼淚掉下來
我的玫瑰不知哪兒去了
不,不要未開就謝
不願如此認識愛情
再怎樣歡樂的時光,也有曲終人散的時候,舞會還是結束了,雨荷和榕萱送走最後一位賓客,回頭一看,燦爛的燈光已滅,大廳里一片昏黃。
榕萱仍帶著夢幻般的眼神,「老師,我這一生從來沒有一天這麼快樂過。」「每個人都只有一次十八歲生日,你是應該要快樂的。」榕萱是滿足得不能再滿足了,她笑得無比甜蜜,「啊!今晚我一定會夢見舞會,這一定會是個美夢!老師晚安。」「嗯!晚安。」雨荷走進自己的房間,預料今晚將是無眠的一晚。
夜已深了,她躺到床上,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空中花香輕浮,這應該是個寧靜的夜,她的心頭卻不能平靜。
「鈴!鈴!」突然,她床邊的電話響起。
沉思中的雨荷被嚇了一跳,這電話是郭管家為她裝的個人專線,知道號碼的人並不多,是誰會在這樣的深夜里打來呢?
「喂!」她接起了電話。
「喂!是白雨荷小姐嗎?我這里是南投縣立醫院急診室。」「我就是白雨荷。」雨荷全身瞬間發冷,她想起父親正在南投拍照……
「你父親白建明心髒病發作,目前正在急救中,請你盡快趕來。」天!怎麼會這樣?「他還好嗎?他要不要緊?」「目前還在急救中,很難說情況如何,請你務必在最快的時間內抵達,所有手續都需要你來辦理。」對方掛上了電話,雨荷整個人都傻住了,坐在床邊不知如何是好。
震驚了半分鐘之後,她才跳起來以最快速度穿衣,抓了皮包往門外跑。
郭管家正在指揮佣人們收拾客廳,雨荷一看見他就沖上前,「郭管家,請你……請你一定要幫我!」郭管家看她神情慌張,趕緊安撫道︰「有什麼話慢慢說,我當然會幫你。」「我爸爸住院了,他人在南投,他心髒病發……我……我好怕他有什麼意外!」她說著說著,眼中已有淚珠在打轉。
即使郭管家這麼穩重的人,這時也難掩詫異之情,「別緊張,我這就去吩咐司機,立刻載你到南投去!」「謝謝……謝謝……」「我還得告訴少爺一聲!」郭管家轉身向二樓走去。
「不……不用……」雨荷伸出手,卻來不及阻止他。
沒幾分鐘,只見趙哲毅一邊穿外套,一邊走出書房,「南投哪家醫院?」「縣立醫院……」雨荷訥訥地回答。
「快走!」趙哲毅拉起她的手,直接大步走向車庫。
「你……你做什麼?」她不懂地,不懂這舉動?
「沒時間了,我們這就趕過去!」他走得更急、更快,拉著她趕上他的速度。他……他竟然要和她一塊去南投?雨荷不禁睜大了眼楮。
驚訝的人不只是雨荷,一旁的郭管家也看得目瞪口呆,在這兩人離開大門之後,部管家才微笑地想著,說不定……也該準備結婚典禮了!
★★★
「你真的不用跟我一塊去,我自己可以處理的!」雨荷一邊被拉著往前走,一邊努力想要說服趙哲毅。
這次他沒有任何想辯論的念頭,直接將她推進車里,自己上車發動引擎,立刻駛出趙家大宅。
「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雨荷望著他冷峻的側面問。
「有。」他回答得不動聲色。
「那你還……」「我是听到你說的話了,但是我不會听你的話,懂了嗎?」他的視線專注在前方的夜路上,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口氣之決斷更是不容挑戰。雨荷為之氣結,她根本無法和這種人溝通嘛!
「系上安全帶。」他冷冷地提醒她,「能睡就睡一下,到了南投,你需要很多體力去面對所有的事。」「你何必管我這麼多?」「別和我斗氣了,一切以你父親的病情為重。」雨荷咬著下盾不再有語,他說得對,她現在只能想著好父親,只能如此了。夜景不斷往後飛逝,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馳,雨荷輕輕閉上了眼楮.但願……但願一覺醒過來時,就能見到父親的面容。
不知過了多久,雨荷仿佛听到有人喊她,她緩緩睜開眼楮.卻發現是趙哲毅輕拍著她的瞼,「我們到了。」「啊?哦……」她慌亂地想退後,卻沒有余地。
「下車吧!」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先行下車。
兩人一起走向醫院大門,雨荷的心跳越來越厲害,這時趙哲毅握住了她的手,不顧她的詫異眼光,就是那樣緊握著不讓她掙月兌。
雨荷實在也無心和他爭論,就這樣感受著他的溫暖,其實也不壞啊!
快步走到急診室,經由護士帶領,他們終于來到加護病房前,卻還不能進入,只能隔著玻璃窗望著白建明。
「醫生,我爸爸他到底怎麼了?」看著父親全身插滿管子,雨荷心中滿是不忍。醫師拿下口罩,沉吟片刻遭︰「你父親年紀大了,他本來就有心髒病,這次在深山中被人發現,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過,這次急救之後,他要好好療養一段時間,如果可能的話,最好再一次大手術,美國那兒有較先進的技術,我建議你將令尊轉往醫學中心治療。」雨荷無言,只能點頭,她沒想到父親的情況竟是這麼嚴重……
「你們在這兒等著吧!病人醒了以後,請通知護士。」醫生離開之後,現場只剩下趙哲毅和雨荷,他攬住她的肩膀,拉她坐在椅子上,這時她心神恍惚,根本也無法抗拒他。
她心中不斷想著,要住院、要手術、要到美國去,這要花多少錢呢?父親向來是藝術家的脾氣,從來不曾對金錢認真過,只是隨心所欲的過生活,因此,他們父女倆根本沒有什麼現金,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呢?
趙哲毅望著她出神的面容,突然開口說︰「要讓你父親到美國去太辛苦了,我有朋友在美國當醫生,是某間醫學院的主任,我可以請他過來為你父親動手術。」雨荷詫異地抬起頭,「你……你說什麼?」「你若想要你父親康復起來,最好就照我的話去做。」「可是……那不知要多少錢……」「一切費用我都會付清,既然他要成為我的岳父了,這也是我的責任。」「你!」她腦中猛然清醒,「你還在想那件事!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看看你父親的樣子,你忍心嗎?」「你又在威脅我!」「只不過是協議而且,我們各取所需。」雨荷咬住下唇,望著父親蒼白的面容,她真的心都慌了,亂了,父親是她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他……
他將她的小腦袋靠往他的肩頭,「好好想一想吧!你很聰明,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就這樣,兩人坐在病房前的長椅上,守著仍昏睡中的白建明。
她究竟該怎麼辦呢?看著窗外逐漸白亮的天空,又是嶄新的一天,但她眼前卻是一片迷惘。
★★★
白建明醒來的那一刻是趙哲毅發現的,他喚醒懷中淺睡的人兒,「雨荷,你父親醒了。」雨荷眨眨雙眼,發現自己依偎在他的胸前,不知何時開始,她竟眷戀起這份溫暖。她心慌地退開了一些,「噢!謝謝。」「我去叫護士來,你……」他望住她的雙眸,「你決定了嗎?」她明白他的問題,但她還是無法下定決心,「再給我一點時間。」「記住,你的時間不多了。」他低下頭,飛快的在她唇上一吻,這才起身走開。雨荷倒吸了一口氣,撫著自己的雙唇,一時之間難以控制自己的顫抖。
不一會兒,兩名護士前來,替白建明打了點滴,取下氧氣罩,並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才讓他們送到病房探視。
「爸爸……」一見到父親憔悴的面容,雨荷的眼淚就忍不住奪眶而出。
「雨荷,你怎麼來了?這是哪兒?我……我們在醫院里嗎?」白建明環顧四周,眼神茫然,還有些意識不清。
雨荷握住父親的手,「爸,你心髒病發,被人送到醫院來,我從台北下來看你的。」「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我為了拍一朵花開的樣子,等了好久好久……可惜還是沒有拍到。」想到這點,白建明一臉惋惜的樣子。
「爸,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啊!你都快把我嚇壞了。」雨荷不忍心告訴父親實情,只得這麼叮嚀。
「好,我知道。」白建明仍不以為意.視線落在趙哲毅身上,「這位先生是?」「他……他是……」雨荷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說明?
雨荷的話還沒說完,趙哲毅就接了下去,「我是雨荷的男朋友,我的妹妹是雨荷的家教學生。」「你……」雨荷睜大了眼楮,不敢相信他在胡扯什麼。
趙哲毅以眼神示意她不得言語,「伯父,您好,我是趙哲毅。很遺憾是在這樣的情況和您初次見面,但希望您會贊成我和雨荷在一起,我對她是真心的。」白建明笑了笑,他看得出這位趙先生器宇不凡,「好,很好,我很高興雨荷找到了一個出眾的男朋友。」就這樣,兩個男人聊了起來,頗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雨荷不懂趙哲毅的用意,但她又不願再刺激父親,此刻看著父親欣慰的笑容,她更不忍揭發這一切的謊言了。
「伯父,我在南投有一棟房子,我和雨荷會住下來,照顧您直到出院。而且我認識許多醫生朋友,我會再幫您轉院治療的。」趙哲毅誠懇地說。
「不,這怎麼好意思呢?」白建明急忙搖頭。
「您是雨荷的父親,我對您當然有責任照顧,請務必要接受我的好意,不然我會對不起雨荷的。」趙哲毅一臉深情的模樣,白建明看著又笑了。
望著這兩個男人談笑風生,雨荷只能默默的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
接下來的三天,趙哲毅和雨荷就在趙家的別墅住了下來,這棟藍白相間的建築離醫院很近,他們只需走路幾分鐘就能到達。
這個下午,她撐著傘漫步在小徑上,病房中的父親睡著了,她正要回到別墅。小雨點點落下,遠山霧氣迷蒙,這該是一幅詩情畫意的景象,但她卻無心欣賞,只是低頭沉思著。
她究竟該如何是好呢?她想讓父親得到最好的治療和照顧,卻不知道該如何把自己投向趙哲毅的懷抱?她不能接受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啊!
她就這樣緊鎖著眉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甚至連有人接近了都不知道。「原來你在這兒。」突然有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讓她嚇得幾乎跳起來,轉身一看,正是那個造成她苦惱的罪魁禍首趙哲毅。
「你……」她看見他淋了一點雨,頭發都是做濕的。
他黑亮的眼楮看住她,「直覺告訴我,你可能會在這附近。」「噢!是嗎?」她轉了轉雨傘,不確定要不要替他遮雨,他長得那麼高,她可能必須踮起腳尖,但她從沒想過去和他共撐一把傘,那多奇怪啊……
她的良心掙扎了片刻,便說︰「傘借你吧!我要回去了。」她怕和他共撐一把傘,更怕他會追問那個她答不出來的問題。
雨荷半丟半拿地將傘推給他,自己立刻就要轉身跑開,但趙哲毅顯然不想放過她,他更快地拉住她的手,「別想跑,我有話跟你說。」「我……」她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看看自己的手被他拉住,雨傘也被他撐了起來,他們這樣子還真像是一對情侶,可是……唉……
「你父親明天就要出院,我們也要回台北了。」他低頭對她說。
她听得出他的急切、他的要求,但她只能婉轉的回答,「再給我……幾天時間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不行,我等不了那麼久。」他堅定的搖搖頭,「你不必再考慮了,你一定得嫁給我。只有這樣,你父親才能得到健康和快樂。」「可是……可是……」雨荷的眼淚都快涌出來了。
他放開她的手,卻轉為按住她的腰,將她擁進他的胸懷之中,「別想那麼多,嫁給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只要你乖乖的,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這樣倚著他寬厚的胸膛,讓她有一種脆弱無依的感受,她忍不住求情道︰「你不要逼我,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我不能想象結婚是怎麼一回事,而且我一點也不懂你,我怎麼能嫁給你呢?」「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婚後你就會明白我是怎樣的人。」「不,我好怕,我怕你,我怕兩個人的生活,我怕這一切陌生的東西。」「不要怕,只要記得有我在就好。」他更緊密地擁住她。
雨荷似乎怎麼也說服不了趙哲毅,她也懂得這只是他「溫和」的時刻,才會讓她說這麼多話;等到他變得「冷酷」的時刻,她根本說什麼也沒用的。
難道……她的人生就這樣被決定了嗎?她一想到此,眼淚便不禁悄悄滑落。趙哲毅丟下了傘,雙手捧住她的小臉,「傻瓜,你哭什麼?只要你嫁給我,我什麼都會給你,你會很快樂的。」可她卻不敢想象那會是怎樣的生活,她的淚水更加洶涌了。
趙哲毅嘆氣了,「你不說話,但你的眼楮會說話,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含著淚水,那時我就知道我等的人是你了。」她不懂他說的話,她以為他只是要一個妻子、一個母親,而且要忠心耿耿、始終如一,她只不過是一個被「相中」的新娘。
他輕輕為她抹去淚水,此刻,小雨打在他們身上,雨荷已分不清瞼上是淚還是雨,也看不請趙哲毅眼中的神秘語言,她只感覺到他的手模過她的臉,然後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柔柔的吻去她的猶疑、恐懼和委屈。
在這一刻,她真的以為他是深情的,因為,他的吻是如此纏綿、輾轉,仿佛是等了一輩子才等到這個吻,融合了積壓已久的忍耐,和驟然紓解的熱情,那溫暖的火焰幾乎要將雨荷燃燒起來,她全身都忍不住發燙了。
雨中,兩個應該濕了、冷了的身體,此時卻是無比炎熱。
等他緩緩放開她,他看住了她的限,「你會是我的,不要再逃避了,我不想拿那些方法通你,我不想再看到你哭。」「放過我……好不好?我求你……」雖然明知不可能,她還是懇求道。
他的眼神霎時變得冰冷,「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試著考驗我,今晚我就會宣布消息,等榕萱的考試考完,我們就在七月七日結婚。」雨荷睜大了眼,試著掙月兌他的束縛,「我做不到,我真的不行!」他的雙臂一收緊,將她壓到他胸前,像是故意要弄疼她似的,「這件事已經沒有商量的余地,你不願意也罷,做不到也罷,總之你必須嫁給我!你想逃也可以,那你就等著看你父親的下場吧!」「你……」她雙眼汶然,已看不清這一切,「我恨你!」「恨我吧!我不在乎,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在乎的了。」趙哲毅將她緊摟在懷里,深深埋進她的發絲中。
冷冷的細雨,仍然不斷落下。
★★★
當他們兩人回到別墅時,早已淋得一身濕,趙哲毅拉著雨荷進了她的房間,直接拉她在床上坐下。
雨荷低著頭,不想看他,「請你出去。」趙哲毅不說話,只是以大手撥開她額前的頭發,眼楮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她。「別踫我!」她低聲抗議。
趙哲毅仍不回答,起身到浴室拿了毛巾,開始為雨荷擦拭長發,他的動作溫柔無比,言語卻是銳利的,「別想反抗我,你不會想明白那種後果的。」雨荷緊抿著唇,心底像死掉了一部分一樣。剛才在小路上,任憑她又哭又鬧,他仍然不為所動,只是冷靜的威脅她,這讓她深刻的明白到,對趙哲毅根本是不可能動之以情的,她再怎麼拒絕都只是徒費心思罷了。
趙哲毅幫她擦干了頭發,看她依舊不言不語,他低頭親吻了她的臉頰,卻感覺她退縮了一些,「月兌掉濕衣服。」他命令道。
「不要管我。」她悶悶地說。
「如果你不自己來,我就要動手了。」他說到做到,伸手就要解開她胸前的扣子。「別這樣!」雨荷這下可慌了,雙手連忙抱住胸口。
看見她羞紅的臉,趙哲毅眼中的光彩更加深邃了,「來不及了!我可不準你在結婚當天,因為感冒而無法參加你自己的婚禮。」他就那樣堅持著、強迫著,從背後拖住了她,不顧她的掙扎,扯開了她的鈕扣,月兌下了她的衣裳。
最後她身上只剩下內衣,他才停手,以一條大毛巾將她圍住,強壯的雙臂就留在她的腰間和肩膀。
「你這身子將是我的了,你得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他湊在她耳後道。「我……我知道了。」她細聲地說,耳朵紅得就要發燙。
「很好。」他輕輕舌忝過她的耳垂,「你還在發抖,冷嗎?」天曉得這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熱啊!
「你這模樣就像是雨中的荷花,我可憐又可愛的小妻子!」他低笑一聲,將她轉過來,又吻住了她的雙唇,大手也在毛巾上游移,模索她窈窕玲攏的曲線,雖然隔著一條毛巾,他的熱切溫度仍傳到她身上。
雨荷全身都虛軟了、都無力了,任他的手予取予求、他的後輾轉吸吮,她明白,如果他這時候要她,她也沒有法子抗拒他。
所幸,他決定要將那一切留到新婚之夜,他喘著氣,猛然放開了她,「不行!這樣我會控制不了的!」雨荷的呼吸也亂了,小手抵在他的胸前,迷蒙的大眼對他眨呀眨的。
「閉上眼楮!」他命令道︰「你這樣的眼神,只會讓我發瘋的!」她受驚似的閉上了雙眼,他將她輕輕放到床上,又繼續說道︰「結婚後我不會這樣簡單的放過你的。現在……你累了,你該休息了。」雨荷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把臉埋在枕頭中。
當他走到門口時又說︰「回到台北以後,你應該明白要怎麼告訴大家。」說完之後,他就轉身離去,用力關上房門。那清脆的一聲,仿佛也關上了雨荷原本的世界。
她了解,從今以後,她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