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下注!買定離手。」一個俏麗短發的女孩坐在一群年輕人中央。她眼尖的拍掉一個小孩子插進來的肥胖小手。「小寶,你沒有抵押品是不能參加我們的賭注的。」她指指堆在中央的泡面、衛生紙等雜七雜八的日常用品。
「是啊!」一個年輕大學生附和道,但隨即叫著女孩的別名問道:「圓圓,以萌什麼時候會來?」
她看一眼碗上廉價的手表,再度拍掉小寶悄悄伸向抵押品的小手。「沒幾分鐘了。她跟馮邦每回約會絕不超過十點鐘。既然今晚她準備來我這里住,包準時間一到,她就回來了。小寶!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沒有抵押品,是不能參加大人之間的賭博的。」
才剛滿七歲的小寶直嚷著:「我要玩!我要玩!」
她翻翻白眼。「好吧!不過,你得拿出抵押品。」她堅持道。
小寶想了想,搖搖擺擺地跑到臥室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她。「我要賭以萌姐姐左腳。」
她嘆息,順手接過,丟到堆成小山的抵押品上頭。
「照顧房東的孩子還真累。」同住在一棟樓的艾玲忍不住說道:「現在好了吧!房東太太去泡溫泉,把孩子丟給我們這群沒照顧小孩經驗的學生。她是存心壓榨我們,想叫我們做臨時的免費保姆嘛。」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另一個讀理工科的江浩安為房東太太辯護:「這里光是房租就比別的地方便宜一半,為我們這群窮學生省了一大筆開支,為她照顧小孩也是應該的。」
艾玲高傲的轉過去,不再搭話。
江浩安聳聳肩,清俊的外貌轉向做莊的女孩。「圓圓,以萌真會來?我把三天的糧食全押下,我可不想空手而回。」
「我也不想呀!」她朝空中合掌拜了拜,喃喃道:「一定要保佑以萌右腳先踏進屋來。我這個月已經透支了,你一定要保佑我!」
她話才剛說完,就听到前門打開的聲音。
幾乎是立刻地,一群人全沖向玄關。
一個長相端莊、平凡的女孩傻楞楞地站在門口望著他們。
「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她順著他們的眼光低下頭。
「老天!她是右腳先跨進門的!」一陣哀嚎聲傳出來。
「嘿!謝謝!謝謝大家捧場。」做莊的女孩再度朝一哄而散的人群拜了拜。
余以萌睜大眼楮。「商婷!你又拿我做賭注了?」她有些生氣的主道,原先約會的好心情早消失無蹤。
商婷一點也不介意。「以萌,多虧你的右腳,否則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我只有喝西北風的份。」她開心的跑回客廳。
余以萌月兌了鞋,跟著她進來,看見圍在客廳中內的廉價日用食品。
「你說賭這些?」
她好奇的問道。
商婷愉快的點點頭,拾了個大袋子把贏來的獎品裝進去。
住在這棟樓里的學生沒一個有錢的。不過,對我來說,這些泡面、衛生紙可是寶貝呢!」她嘆息地看見小寶一直在她周圍徘徊不去,又把剛放進袋里的棒棒糖還給他。「你可以去睡覺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跟我賭!」她半威脅地趕他進房。
「這句話應該用在你身上。」以萌等商婷把小寶哄進房里後,開口勸道:「賭博是不正當的行為,那天你要把家產全輸光了,你就不只喝西風了。」
「我已經沒什麼家產了。再說,小賭怡情,大賭傷身。我商婷向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如果我不搏一搏,我連下一頓早餐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她看一眼以萌,「我可不像這位余小姐,背後有個金山銀礦,閑著沒事的時候還來個約會什麼的。」她開玩笑道。
以萌想狠狠瞪她一眼,卻做不到。「早知道我會被你取笑,說什麼我也不來陪你住一晚。」她抱怨著。
商婷咧嘴一笑。「今晚你跟馮邦是否有什麼新進展?到A還是B?我敢打賭只有A,對不對?」
「圓圓,你能不能不要老想賭,好不好?」以萌平凡的臉蛋抹上紅暈。「馮邦是正人君子,他當然不會對我有越矩的行為。」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細若蚊蠅了。
「真的?」商婷逗她。「我以為男孩子對喜歡的女孩子應該采取主動。」她眼楮笑得彎起來,十分可愛。
「商婷!」以萌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叫她。
她聳聳肩。「好吧!好吧!我管不著你跟馮邦之間有什麼正人君子的事情發生,但你總要給我一點情報,好讓下次下注的時候,心里有個底吧!」
「我才沒興趣做你的邦凶!」以萌突然想起一件事,從大衣的口袋里抽出一封信。「算我好心,看見你信箱里半垂著這封信,順手拿起來。」
「我的信?」商婷顯然有些困惑的接過來。「不會是廣告單吧?」
「看起來不像。」以萌壓低聲音。「圓圓,或許是我多心,馮邦送我過來的時候,在巷口我看見一個長得好可怕的男人一直望著這里呢!」
商婷拆開信,並不答話,因為她已經被第一行字給吸引住了。
「圓圓,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那個男人長得好魁悟,如果沒有馮邦陪我來,我還真不敢進來……」她注意到商婷臉上表情遽變。「圓圓,怎麼啦。」
商婷不可置信的搖著頭,眼楮直勾勾地望著信上頭的白紙黑字。
「圓圓?」以萌看見她的模樣,心慌起來。
商婷還是搖著頭。「以萌,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億萬富翁的表妹,你以為如何?」她顫抖得幾乎拿不住信紙,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起來。
「天方夜譚!」以萌毫不考慮的回答她。「圓圓,你別嚇我。你听過放羊的小孩吧?」我再也不會被你那種三流把戲給騙了。」她警告道。
商婷恍若未聞,她不敢相信的再迅速瀏覽一次。
驀地,她突然抱住莫名其妙的以萌,又笑又跳起來。
「圓圓,你瘋了不成?」
商婷興奮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必須深呼吸幾次才能開口。
「以萌,恭喜我吧!」她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我原以為我這輩子都得為生活所苦,沒想到幸運之神終於肯站在我這邊了。」說完,她又忍不住尖叫起來了。
「圓圓,你到底在說什麼?」
商婷激動的把信交給她。「我從沒想過在這世界上,竟然還有我的親的。自從外婆三年前……」她頓了頓,眼里起了薄霧。
以萌以最快的速度看完它,臉上帶著同樣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沒看錯呢?還是我在做夢?」她回瞪商婷。
「你沒看錯也沒在做夢。老天!想想,如果我真是億萬富翁的表妹,我這輩子就不愁吃穿了。」她簡直心花怒放。
「太棒了!」以萌真心為商婷高興,但她憂慮的天性很快就冒出來。「可是……圓圓,這該不會是在捉弄你吧?」
商婷楞了楞。「我不懂。」
「我是說,為什麼隔了這麼多年後,才突然來這封信告知你還有個表哥的存在?」
商婷想了想,拒絕為這項突來的幸運提出反證。「或許他有他的理由。」
「包括寫信之人為什麼不親自來見你,只告許你有個億萬表哥?」
商婷皺起眉頭,但她馬上露出心無城府的笑容。
「我不認為這是捉弄。否則他不會如此清楚我的家庭背景,甚至我自幻父母雙亡,靠著外婆一手扶養長大,直到三年前外婆去世。這一切他都清清楚楚,有誰肯花時間去找些資料,就只為了捉弄一個微不足道的我?」
「圓圓,你別這麼天真。我老覺得這里頭有問題。這封信來得突然,也太奇怪了,我想我們必須查清楚……」
「然後任這個大好機會流失?」商婷向來大而化之,對待人總是親切,唯有談到錢的時候,就現出她愛錢的天性。「我商婷不是那種見到鈔票還面不改色的人。」
以萌皺起眉頭。「你打算去找那個表哥?」她憂心忡忡。
「為什麼不?這上頭白紙黑字,我沒必要不相信它。再說,無論這封信是不是真的,起碼這有錢人是事實。光是這點,就可以讓我好好搏一搏。」她躍躍欲試。
「圓圓,你不要老想著賭,這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萬一他不是你表哥呢?」
商婷眨眨眼,一個計劃早在她腦海中成形。「就算他不是我真的表哥,我也可以做他的冒牌表妹呀!反正他錢多,捐些錢讓我念完大學也算是善事嘛。」她喃喃自語道:「奇怪,以前我怎麼從沒想過這方法呢?」
「商婷!」
商婷甜甜一笑,顯然為自己的計劃而得意。「以萌,你要不要來下注?看看我演戲的天份是否能瞞天過海?」她半開玩笑,仍為這突來的消息雀躍不已。
「這麼說,你真決定去找他?」
「沒錯。我決定去找邵慕堯,我的表哥。」商婷得意的合掌,喃喃道:「我有一種預感,覺得仿佛有一種不可知的命運,將從今天晚上開始鎖住我。」她輕聲朗誦著。
她甚至可以想見未來的情景。
她將不為生活所苦。
想到這,她就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笑臉。
自知勸告無用的以萌則擔心的望著商婷。
她幾乎可以想像商婷敗興而歸的模樣,她只希望這不是騙局。
她為商婷禱告。
商婷向來是行動派的,只要她腦中剛有了主意,就迫不及待的去實行它。
所以經過一夜完美的計劃,她向學校請了假,拜托江浩安載她到信上所寫的地址。
江浩安有些驚訝的瞪著這棟位在陽明山的別墅,忍不住月兌口而出說道:「圓圓,你認識這房子的主人?」
「即將認識。」商婷懷著緊張、興奮的心情打量眼前的豪華別墅,同時相信自己所下的決心是正確的。
「圓圓,需要我等你嗎?」江浩安問道。他不太明白商婷既然認識這麼有錢的人家,怎麼還會跟他們這群窮學生住在一塊,而且還不時壓榨他們。
商婷露齒而笑。「不必。你先回去吧!」
「真的?也許……」他擔心的看著這棟別墅。
「我說不必就不必。」她果決的哄著他離去。現在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江浩安的多管閑事。
等到江浩安騎著摩托車離開後,她立刻找地方隱藏起來。
現在她唯一要做的就只有等邵家的人出來了。
想到這里,她心底的緊張就忍不住冒出來。
二十年的苦日子雖然不能抹滅她坦白、天真、仿如陽光似的溫暖個性,但卻也造就了她視錢如命的小小缺撼。
這也就是她甘冒風險來冒充億萬富翁的表妹的原因。
不過,她現在倒沒半點愧疚的心態。畢竟這位年紀輕輕,就被稱為商業奇才的男人也極有可能是她的表哥,她只不過加速讓他承認彼此間親戚的關系。只要他肯听她完美無缺的解釋,屆時她將衣食無缺,不必再為生活費而到處奔波……
她突然眼一亮,眼尖的看見別墅大門打開,一輛賓士緩緩駛出來。
不趁此時,待何時!原先的緊張、恐懼全如潮水般涌來。
她深吸口氣,暗暗鎮定自己。她的下一餐是否還是白飯加醬菜就看她在此一舉了。
她握緊拳頭,心底迅速掠過昨晚背得滾瓜爛熟的台詞。
她閉上眼,在容許自己反悔前,就沖向前去,一鼓作氣張嘴哭著、喊著:「表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自從爸媽去世後,就剩我一個女孩子家孤零零的,處婆也跟著走了……」她不時夾雜著微許的抽噎聲。「我好想姑姑、姑丈,現在我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找到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一股腦的全說出來,得意於自己聲色俱佳,但心里則微感訝異車內的人竟毫無反應。
難道她作戲不夠真?她淚如雨下,還不夠真,無法取信於他嗎?商婷稍稍睜張半閉的眸了偷偷望向車內後座的男子。
驀地,她哭天搶地的聲音消失。
因為她看見一雙黑的眼眸正充滿趣味的凝視著她。
不知為何,她感到羞赧起來。
眼前的男人相當的英俊,古典式的臉龐流露出貴族般的氣質,剛毅的嘴角則微微上揚,仿佛為了什麼趣事而感到好笑。總之,他非凡的儀態散發出一股溫文儒雅的風範,仿佛天生就是上流社會的人物。
但她絕不是為他出眾的外貌而感到臉紅,她是因為他盯著她的眼神。
他盯著她的眼神,就好象她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這使商婷有些懊惱。
但很快的,她的懊惱迅速被茫然的困惑所取代。
因為她看見眼前的男人突然在一瞬間改變表情,一股近乎娘娘腔的柔和出現在他充滿書卷味的臉上。她眨眨眼,懷疑先前是否看錯。
他揚揚眉。「你說是你是我表妹?」他溫和的開口,聲音中帶著她不可能錯听的濃濃笑意。
她回過神,忙不迭的猛點頭。
他突然跨出車門,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幾乎讓她想打退堂鼓,尤其當他高大的身材配上一股狡黠如豹的氣息時,她不禁懷疑自己當初的計劃是否過於樂觀。
忽地,他抓住她發汗的小手。「你說你叫什麼?」他柔聲問道。
「商婷……」她硬著頭皮說完,心里開始無緣由的不安起來。
「商婷!我喜歡這個名字。婷婷……不介意我叫你婷婷吧?」他微笑道。
她吃驚的抬起頭,對於他和善的舉動有些不敢相信。
「婷婷,我記得你剛才還有話要說吧?」自始至終他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望著她。
「什麼?」她仍在剛才那團迷惑中掙扎,想理出個頭緒。
如果她沒听錯,眼前的男人輕易地就相信她是他表妹的事實,而她甚至還沒發揮她編劇的才能,令她不得不懷疑他似乎腦筋有問題,不過他看起來似乎不像……
「婷婷?」他鼓勵的看著她。
她遲疑的開口:「是的。我是你表妹,自從二十多年前爸媽死了後,姑姑就沒來看過我了。」她把準備好的台詞一字不漏的說出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聲音中的顫意。
他再度揚揚眉。「听起來像是老媽的過錯。」他有趣的說道。
「不!」她馬上慌張起來。「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他安撫地拍拍放在他手里的冰冷的小手。「我知道你沒惡意。我相信你就是我表妹。」
她睜大眼。「你相信了?」她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
「當然。你不是說過你是我表妹了嗎?」他似乎對她的反應相當的感興趣。
「但……但……」她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她甚至還沒導出她最精湛的演技,還有花整個晚上準備好的台詞,眼前的男人就輕而易舉的相信了她。
她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
「怎麼啦?婷婷,瞧你滿臉發汗呢!」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條方型手帕為她仔細擦拭額上的汗珠。
商婷簡直不知所措,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任他擺布。
她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所有的計劃已被他搞亂。始終坐在駕駛座听見全部內容的老張終於忍不住開口:「先生!這女孩不知打哪里來的,誰知道不是冒充的……」他一看見邵慕堯投給他的凌厲目光,就倏地住口不言。
但商婷沒注意到。
她太過震驚,一臉的困惑讓邵慕堯不禁微微一笑。
他再度拉起她的小手。「婷婷,願不願意來看看你未來的家?」
「我未來的家?」她受的刺激夠多了,但她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驚愕。
他輕快的點頭,向同樣吃驚的老張丟下幾句話,就拉著她走進邵家大屋。
「這里就是你未來的家。」
「這里?」她不可思議的低語:「我真的會住在這里?」
「我邵慕堯言出必行。婷婷,過去我不知道也就罷了,但現在你親自來找我,我應該負起照顧你的責任,你說是不是?」他愉快的打開門,讓她先走進來。
但她只是猶豫的站在門口,環視屋內高格調的擺設。
她懷疑自己是否處於夢中。
「婷婷,喜歡嗎?」他嘴里輕松自在的說道,但卻半強迫式的輕輕推她進屋。
「我以為這是夢里。」她不知不覺坦白的說出來。
「夢里?」他似乎把拉著她的手當成一種習慣,深邃的眼眸鎖住她的表情。
她點點頭。「這可能是我二十年以來,第一次住過這麼棒的房子。」她沒發覺他的臉色柔和下來,她只顧好奇的看著掛在牆上不知所雲的抽象畫。
「婷婷,我很遺憾現在才知道你的存在。雖然對於你的過去,我沒辦法幫助,但你的未來,我來得及參與,我不會讓你吃苦的。」他輕聲說道。
她露齒而笑,有些不好意思。「那也不算什麼苦日子,還有一些比我更悲慘的人呢!起碼我很幸運,身體健康能靠著半工半讀完成學業……應該說是即將完成學業。」
「你還在念書?」
「我不像嗎?」她樂觀的天性又顯露出來。
「像極了。如果爸媽在這里的話,他們一定很高興他們的外甥女長得如此可愛。」他隨意道。
她卻瞪大眼。「姑姑、姑丈還沒死……」她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他們都還健在?」她失聲問道。
「顯然是。」他澀澀答道。
她沒注意他的表情,逕自沉浸在恐慌之中。她完全沒想到這層,她原以為邵慕堯的父母「理所當然」應該早逝。如果他們突然回來了……
她心一跳,冷汗直流。
她必須承認當初的構想過於簡陋而且荒誕。
「婷婷,不舒服嗎?」他語露關心。
她著急的抬頭,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臉孔。「邵……慕堯表哥,姑姑、姑丈他們……目前在哪里?」
「歐洲吧。」他口氣愉快的像在竊笑。
「歐洲?」她稍松口氣,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你……會通知他們嗎?」她期待的盯著他。
「你希望我通知他們嗎?」
「不!當然不!。她以令人懷疑的速度回答。」我是說,不必因為我而讓他們千里迢迢的跑回來吧?」她為自己的解釋感到滿意。
「我沒想到我的表妹竟然有一顆善解人意的心。」他微笑道。
「這表示,你不會通知姑姑他們。」
他聳聳肩。「既然你都這樣細心,我也沒理由找他們回來。」
她這才松口氣。
「婷婷,你好像很緊張?」
「緊張是無可厚非的嘛!」她陪笑道。「尤其我是來找從沒見過的表哥。」
「听起來頗像一個理由。告訴我,婷婷,你喜歡什麼顏色?粉紅色還是米黃色?或者是乳白色?我打算為你安排一個屬於你的房間。」他仿佛十分興奮。
「我的房間?」她楞了楞。「你要為我準備房間?」她還是不太能接受這項事實。
過去她一個獨立自主,如今有人關心她、想照顧她,讓她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除此之外,對於赫赫有名的商業奇才竟然如此輕易地相信她的話,而她甚至還沒開口說一句解釋。他就相信了,這點實在令她懷疑。
不過,她商婷唯一的缺點就是從不把懷疑久擺心頭,既然邵慕堯願視她為表妹,供她吃住,她又何樂而不為?想到這里,她就開心得幾乎想向全世界宣布,她終於月兌離苦日子了。從今而後,等待她的未來再也沒有白飯配醬菜,菜單上也不用天天只寫著泡面一碗了。
「婷婷,想到喜歡的顏色了嗎?」他輕柔的話震回她的心思。
她朝他甜甜一笑。「慕堯表哥,我信任你的眼光。」
「婷婷,你笑起來好甜,比起你先前眉頭深鎖要好看許多。」他贊美道。
「那當然,我想通一些事了。」她得意道。
「很好。來,我先帶你逛逛房子內部。」
「慕堯表哥,你不問我想通哪些事嗎?」她有些奇怪。
「你希望我問嗎?」
她點點頭,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他眼神中閃過一抹莫名的情感。「好吧!你在想什麼?」
「表哥,你是獨子吧?」
「我沒看見其他兄弟的存在。」他微嘲道。
「所以,我決定視你為兄,你也可以視我為妹,我們做好兄妹。你也可以享受一份遲來的親情,而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花……」她及時煞住口,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
顯然他一點也不在意,他輕輕地拍著她的手。
「我說過,既然你來找我,我就不會讓你再過窮日子。至於你的建議,我相當感動。」他親切的答道。
她眼一亮,整張俏臉充滿希望。「你願意?」
「為什麼不?尤其我有像你這樣純真的表妹,我很樂意視你為妹。」他愉悅的回答。
她笑開了臉,不為他的贊美而開心,是為將來幸福的日子而興奮。
她幾乎可以想見以萌知道這消息的表情。
她商婷的命運終於開始倒轉,潦倒困厄的生活終於遠離了她。她不用再三天兩頭便下注做莊,淨賺一些同樣是窮學生辛苦得來的必需品。
想到這里,她的喜悅溢於言表。
這一切全落入邵慕堯突顯精明的眼里。
一陣嘔吐逼得韋詠妮不得不沖進浴室里大吐特吐起來。
余以森有些厭煩的走過來,斜靠在浴室門口。「你還好吧?」他冰冷的語氣透露這句問話純粹是義務性的。
韋詠妮的淚幾乎奪眶而出,這種情緒化的反應對她還是頭一遭。
她閉上眼,深吸口氣。「我沒事,只是吃壞肚子。」她抽張面紙擦拭。
余以森聳聳肩,雙手放在口袋里,懶懶的踱回客廳。
她強打精神,掐了掐蒼白的雙頰,擠出笑容跟著走進客廳。
二十七歲的她擁有完美而成熟的身材,美艷世故的外貌曾引來不少富家公子的追求,而她也懂得充公利用她的天賦來達到她的目的,直到遇見了余以森。
名利不再是她汲汲所求的目標,她唯一的願望是與心愛的男人共同生活,即使余以森目前仍不願安定下來,她也願意等待。她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放棄公子的浪名,與她步入禮堂。
但現在她不能再等下去,所以今晚她換了一襲性感的睡衣等著余以森過來。
她微微一笑,親熱地從背後抱住了他。「你好久不來了,公司很忙嗎?」她刻意用嬌柔的聲音打動他的心。
余以森不耐煩的推開她,逕自走向沙發。
她露出怨毒的眼光,但她勉強按捺下來。「工作不順心?」她試圖做個體貼的女人。
「不是。」余以森懶洋洋的開口:「只是厭倦了這一切。」他平靜的語調讓韋詠妮發了身冷汗。
「你……厭倦了工作?」她顫抖的笑笑。「也許你應該休假幾天,讓我好好陪你。反正服飾店也需要整修一番。」
余以森打從進門以後,首次把眼光調到她身上。「我厭倦了你。」他平心靜氣的口吻仿佛在談天氣似的。
她的臉蛋倏地慘白。「你打算拋棄我?」
他皺起眉頭。「我們之間的關系只限於一場你情我願的游戲,談不上什麼拋棄。」他對於她措詞相當不滿。
她睜大那雙桃花眼,顫聲道:「對你而言,我們之間只是游戲?」她的手不自覺的模上月復部。
「你我心知肚明。今天我來這里,純粹是為我們之間做一個了斷。」
「就憑你一句話?」
他顯然不高興起來,神色間更顯冷淡。「我相信當初我們彼此心里都很明白,這只是一場成人之間的游戲。」他揚起眉。「我不相信你不曾玩過這種游戲。」他嘲弄道。
「我是玩過。」她坦承道,因為她知道在余以森面前休想隱瞞任何事。「但那些都過往雲煙了。」以森,我們相處也有三個月的時間,我知道你跟一個女人從不拖過一個月以上,或許你只是最近心情煩悶,說了一些言不由衷……」
「夠了!」他舉起手打斷她。「我再重復一次,我們之間的關系完了。我厭倦了你,該是我們分手的時候了。」他譏誚的看著她。「或許你遲遲不肯分手的原因不是因為我,而我的錢?」
「我不是!」她半吼道,但她馬上恢復求和的表情。「以森,我承認過去曾有過不良的紀錄,但我發誓自從我跟你以後,再沒其他男人了。」她頓了頓,柔聲道:「我愛你呀。」
他冷漠的反應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你愛我?」他心冷如鐵。「這只能算你運氣不好。」
「你只有這句話?」
他聳聳肩。「你希望我說什麼?同樣的話嗎?對不起,我做不到。我余以森是有過不少女人,她們也都心甘情願的跟著我,但我從沒對她們說過這種話,你也不例外。」
「可是我以為我是特殊的。」她猶自掙扎著。
「女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包括你。韋詠妮!如果你真陷下去了,我只能說聲抱歉。」他拎起外套,站起來。「我不會說再見,因為你以後不會再見到我了。」他轉身向房門口。
「那個女人是誰?」韋詠妮突然問道,她的心寒到極點了。
他沒回頭。「沒有其他的女人。」
她冷笑一聲。「你余以森向來情場得意,不可能會沒有女人的。但如果我說我已經有你的肯肉呢?你還會迫不及待的奔向她嗎?」
他迅速的轉過身,震驚的眼神停留在她得意的臉上。
他的眼光移到她仍然平坦的月復部。
「你不可能會有我的孩子。」他冰冷的語調幾乎使韋詠妮害怕。
但為了她將來的幸福,她勇敢的昂起頭。「預防措施不是每次都有。」
「他眯起眼。」你是故意的。」
她聳聳肩,對於他的逼問不予正面答覆。因為她絕不會當著在某些時候連她都懼怕的余以森面前承認她是想借此留住他的人。她看過他冷酷的另一面,而她不打算為自己惹上麻煩。
她得意的一笑,走到他面前。「你希望這孩子是男,還是女人?」她優雅的手指才剛觸上他粗獷的臉孔,就被摔開。
「拿掉他!」
她不敢相信。「你想拿掉他?他是你孩子呀!」
「余家的孩子不該由你來生。」他在平靜之下隱藏著波濤洶涌的怒火。「拿掉他!」他再度重復。
「我不!」她不肯輕易放棄唯一可以抓住他的武器。「他是我的孩子,我沒道理把他拿掉。」
「你沒錢拿掉他,我可以給你。」
「我說過,他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拿掉他。」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不是這種女人。你只不過想成為我的妻子;不過,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就算你把孩子生下來,我也絕不可能娶你做我的妻子。我未來的妻子人選必須有良好的背景,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曾有任何瑕疵。」
她看得出他是認真的。突然之間,她心慌了。
「以森,我真的愛你,我從來沒有這樣愛過一個男人,除了你。我可以為……」
「拿掉他!」他不耐的說道:「你可以找別的男人去說這些話,只要你拿掉他。她狠狠摑他一巴掌,控制不住的吼道:「我把我的心捧在你面前,你竟然還跟我說這種話!」
鮮紅的五指印深烙在他黑黝的皮膚上,但他仍沒動怒。
他只是心平氣和的說道:「過幾天,我會讓人把錢送來。我再重復一次,就算把孩子生下來,余家大門還是不會為你打開。」他嘴角稍露冷酷。「而你會發現你未來的日子將是前所未有的痛苦。我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跟我作對,包括你。」他不待她回答,大步邁向房間。
「以森……」
「你會嘗到身敗名裂的滋味。」他頭也不回的說道:「如果我企圖跟我作對的話。」他走出去,順手關上房門。
幾乎是立刻的,她順手抓起桌上的古董化瓶朝門上砸去。
一地的玻璃碎片仍滿足不了她想尖叫的情緒。
她恨他,恨他如此絕情、如此冷漠。他高傲的眼光仿佛視她為螻蟻。
她不甘心!
她要報復!
她要讓余以森的日子不比她好過,要讓他知道拋棄她的下場有多悲慘。
她的眼里隨著這股報復的而閃過一絲陰毒的怨恨。
一陣輕脆的敲門聲驚醒商婷。
睡眼惺忪的她半睜眸子,困惑的環視寬廣而舒適的臥室。
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住過最棒的房間吧?她忍不住想道。先前的睡意全消,一逕的打量這間淺藍系列夾雜幾許灰色的臥室。
敲門聲再度響起。
她忙不迭的爬下床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老人。
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緊抿的嘴仿佛對世界不抱樂觀的看法,滿頭的白發有條有理的梳向後方,尤其正式的穿著令商婷懷疑她是否回到二○年代。
他突然開口:「小姐,少爺在樓下等你。」他的眼光盡量不往她身上打轉,但她仍感覺得出眼前的老人在打量她。
「少爺?」她有些茫然的回瞪他,試圖喚回一切記憶。
驀地,所有發生的一切全回到她腦海里。她想起她完美無缺的計劃以及輕易相信她的邵慕堯。
她更忘了不在她松懈下來,所有的緊張全化為無形時,自己是如何的站不住腳,昏倒在他的懷里。
她注意到這間臥室,以及她原先躺著的雙人床上。
一定是邵慕堯抱她上來的,她俏臉突然發燙起來,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小姐,少爺在樓下等你。」老人堅定的重復。
她回過神來。「你是……」
「古廉,邵家的老管家。」他自豪的答道。
「古先生……」
「老古。」他說道:「少爺都是這樣稱呼我的。」
「少爺是邵慕堯?」
他點頭。
她舒了口氣。「好極了。我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呢!」
「小姐,少爺在……」
「樓下等我。」她流利的接完,同時好奇的盯著老人。「你不必稱呼我為小姐,我叫商婷,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這是禮貌。」
她眨眨眼。「禮不可廢?」她打趣道,為老人嚴肅拘謹的舉止以及一本正經的態度感到好玩。
她在以往的日子中學到憂慮只會使自己更加頹喪,所以她向來抱著包觀、積極的態度。
老人再度點頭。她搖晃著一頭短發。「好吧!好吧!給我十分鐘的時間,你不會強押我下去吧?」
他顯然對她嘻笑的反應有些詫異。
但他仍面無表情的退下。
商婷吐吐舌,決定以後好好研究他天性中的刻板成分。
十分鐘後,在寂靜的夜晚,她走下樓梯。
她看見邵慕堯正盯著落地窗外,若有所思的眼光中,有抹深不可測的泠漠光芒。
她有些吃驚。在早上的印象中,邵慕堯平易近人,英俊柔和的外貌幾乎成了他的注冊商標;而現在……他似乎變了一個人––一個冷漠、高不可攀的男人。
仿佛是感覺到她的來臨似的,邵慕堯突然轉向她,在那一剎那,他的眼光又趨於柔和,令她懷疑先前是否看錯了。
他微笑的走到樓梯把手邊,拉起她的小手。「婷婷,睡飽了嗎?」他的聲音中並沒絲毫嘲弄之意,但她的臉蛋還是微微泛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囁嚅道,忘了她心中剛剛起的疑惑。
他溫和地拍拍她的手。「我沒怪你。是我沒注意到你需要休息。」
「但我也不該在你興致勃勃談著房間布置的時候睡著。」她低聲說道,有些懊惱竟然在邵慕堯面前昏倒,留給他不良印象。
他顯然不以為意,因為他的表情始終帶著親切的笑容。
「別在意這些,你兩頓沒吃了,一定很餓了!」他拉著她,走向廚房。
「豈止兩頓!我一整天滴水未進。」她坦白道。
「听起來好象你來之前,還沒吃早餐?」他打開留在爐子上的鍋子,一股香味彌漫整間廚房。
「老天!」她本來還沒感到饑餓,但一聞到香味,她幾乎餓得再度暈過去。
他親手盛了一碗雞湯放到飯桌上。
她立刻垂涎的盯著它。
他輕輕地笑開了。「你真的餓了!」他為她拉開椅子。
「餓得前胸貼後背。」她毫不猶豫的坐下來,大快朵頤一番。
他也拉開另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饒有興味的看著她的吃相。
「吃慢點,小心噎著。」他好心的警告。
她看他一眼。「嫌我的吃相難看?以萌就老抱怨我的吃相難看。你不介意吧?」
「不,我向來不欣賞只顧著吃相完美的女孩。我喜歡你毫不矯飾的態度。」
她露齒而笑,兩顆小虎牙使她看起來倍加可愛。「那麼我們可以算是彼此看對眼了。」
「這是說,你對我的第一印象不賴嘍?」他含笑道。
「老實說,我從沒想過我是這麼一個好相處的人。」
:而現在你認為我容易相處?」
她點點頭。「告訴我,慕堯表哥,你怎能永遠掛著一副溫柔的笑容?」她頗為認真的問道:「難道你從不生氣?」
他揚起眉。「你不喜歡?」
「我當然喜歡。那會使你減少些威脅感。」
他楞了楞,有些吃驚她說出的話。「你認為讓你有威脅感?」他以為他隱藏得夠好。
她想了想,決定坦白。「可能是身高的關系,也可能是你給人的感覺。慕堯表哥,我老覺得你似乎不常笑。」她搖搖頭。「可能是我心理作祟。」
他浮起一個贊許的笑容。「顯然是你還不習慣我的存在。不過,以後你會習慣的。」
她突然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他。「慕堯表哥,你真打算讓我搬來住?」
「你不喜歡?」
我當然喜歡,但你考慮清楚……」
我已經叫老張把行李送過來了。」他愉快的打斷她的話。
「什麼!」她控制不住的尖叫起來,她猛地站起來,無法置信的瞪著他泰然自若的表情。「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她過於高亢的聲音在夜晚空洞的房子里顯得特別刺耳。
他點點頭,對於她的反應持著興味。
「你不高興我叫老張先替你送行李過來嗎?我以為你想住在這里。」
「我當然想住在這里,但……」她著急得不知如何措詞。「你––怎麼知道我住哪里?」
難不成他請人調查她?想到這里,她就捏了一把冷汗。無法想像未來歲月是在牢里度過的情景,她美好的青春、光明的前途會被她一念之差而毀於一旦了……
他的嘴角抽動著。「婷婷,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還沒回答我呢!」她自制的功夫顯然不夠好,因為她發現她的聲音明顯地顫抖。
「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他輕快的回答。「我沒想到你的人緣極好。老張告訴我,那些大學生,還有街坊鄰居對於你的離去似乎十分感傷。」
「就這樣?」她以為他會繼續說下去。
他微微一笑。「我承認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表妹。」
「我不是說這個。」她停頓一會,蒼白的臉蛋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你……還知道些什麼?」她小聲的問道。
「即使你生活在困頓的日子中,仍保留一顆赤子之心,這是相當欣慰的。」他不慌不忙的回答她。
她閉了閉眼楮。「你沒調查我……其他的?」
「我該調查嗎?」他反問。
「當然不……我是說,你應該叫醒我,問我地址的。那就不必費力請人調查我住哪了,是不是?」
「看你睡得挺熟的,我不忍心叫醒你。」他眼里有笑意。
「這麼說,你沒調查別的?」她不死心的追問。
「沒有。」他終於說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她松口氣地癱坐在椅子上。
「婷婷,你很緊張?」
她一楞。「你看出來了?」她似乎無時無刻不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下。
「你的臉就像一張白紙,有什麼情緒上的困擾全反應在你臉上。」他輕笑道。
她模模自己的臉。「我這麼容易就被看透?」
「婷婷,你太單純,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這是我最欣賞的一點。」
她咬住唇。「這表示,我連說謊也會被你識存了?」她喃喃自語。
「婷婷,」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希望你長保這份純真。」
她突然調回視線。「表哥––」他眨眨眼。「嗯?」
「告訴我一件事。姑姑……姓商嗎?」
「當然。」他面不改色的答道。
她暗自松了口氣。至少上蒼還肯配合她,讓邵慕堯的母親與她同姓。
「婷婷,你明天有課嗎?」他突然問道。
她點點頭。
「好極了!」他拉著她站起來。「現在已經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我可以自己回房,畢竟我還沒笨到連路都不會走。」她抱怨道。
他揚揚眉,沒打算放手。「你知道客房在哪里?」
「當然知道!我剛才就是從那里出來的。」她仍有些氣惱自己擁有一張反應情緒的臉孔,沒在意他話里的意思。
他輕輕笑起來。「那是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她再度忍不住叫嚷起來:「我睡在你的房間?」
「那時老古還沒整理客房,你介意嗎?」
「我為什麼要介意?」她企圖裝出面無表情的臉孔,邵慕堯卻笑了起來。
「來吧!我帶你上樓。」他愉快道。
「謝謝你,表哥。」她突然誠摯地道。
「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客氣?」
「不,這是應該的。我好高興我的表哥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顯然我這個表哥十分稱職。」他保持笑容。
「是的。」她喃喃道。她何其幸運,踫上了像邵慕堯這樣心無城府的好人,而他顯然真的視她為表妹。
驀地,她一時沖動,墊起腳,在他臉頰迅速吻一下。
他楞了會。
「我喜歡你,慕堯表哥。」她開心道。
他則首次說不出話來,只能任著她拉上樓。
邵慕堯在送商婷回房後,輕哼著走調的曲子走進書房。
隱身在角落的魁梧男人與老古走出來。
「這是邵慕堯––我的老板兼好友嗎?」魁梧的男人開口道。他的長相猙獰,完全與他柔和的口氣成反比。
邵慕堯不理他的嘲諷,逕自坐在書桌後。
「謝謝你,亞柏。」他輕快地說道。
「你的確欠我一個感激。我想,那個女孩子似乎帶給你不少快樂。」
邵慕堯看他一眼。「永遠不要賭你的好運什麼時候用盡,亞柏。」
「這才是你!我幾乎以為那個笑口常開的男人不是我所認識的邵慕堯。」
邵慕堯眼神一冷。「你是什麼意思?」不苟言知的臉龐使他看起來較為陌生。
亞柏柔聲道:「我一直以為那是裝出來的笑容,但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我沒想到你還有另一個面貌。」
邵慕堯舒服的靠向椅背,嘴角半嘲弄的揚起。「這是承諾听一部分。告訴我,你對婷婷的看法如何?」
「她是一個女孩,天底下的女孩都是一樣的。」亞柏沉默了會,說道:「但你知道,我會為你做任何事,即使是為那女孩。」他憤世嫉俗的語氣在今晚道次露出來。
邵慕堯看他半晌,轉向老古。「我的看法呢?」老古馬上向前一步,高傲的說出他意見。「我懷疑有那一位高貴的淑女會在半夜發出可怕的叫聲。」他顯然對於商婷的舉動並不十分欣賞。
邵慕堯蹙起眉。「我不允許你有任何看輕她的舉止。」
「當然不。」老古昂起頭,硬挺的姿勢猶如在軍中。「我會盡全力協助少爺。」
「好極了!」邵慕堯雙手交疊起來,眼神定在遙遠的地方。「只要我們小心應付,我們會完成我所允下的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