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曼玲頗感無聊的坐在服飾店里,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門外來往的人群。
終於,她按捺不住寂寞,走向門口。
韋詠妮冰冷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想去哪里?」
「去逛逛。」白曼玲咧嘴一笑,無視於韋詠妮難看的臉色。「我不想浪費時間待在一個沒人來的店里,更不想陪一個心情不佳的孕婦。」
韋詠妮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為什麼不敢?」白曼玲晃頭昂腦。「我們只不過是同母異父的姊妹,要不是急於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我才不會來這里。看起來,你的生活也過得不怎麼樣嘛!」她別具深意的瞄瞄空無一人的服飾店。
韋詠妮連日來積下的怒氣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地步?如果不是余以森趕盡殺絕,我會連一個客戶都沒有?就算他不念以往的情份,至少也應該顧著我……」她忽然住口。對於白曼玲,她不敢多言,雖然她們算是親姊妹,畢竟相識未深,她不敢也不願在白曼玲面前說出她與余以森之間的瓜葛。
但白曼玲不是傻子。她一眼就看出韋詠妮的心機。
「至少也應該顧著肚里的孩子,是不是?」白曼玲看著她訝然的神色。「就是白痴也看得出來,你恨你肚里孩子的父親,是他不願意結婚,還想讓你不好過。」
「你從哪兒听來了?」韋詠妮小心翼翼地問道。
「從你臉上看出來的。」白曼玲對這類事一向沒什麼興趣。「你放心,我不是大嘴巴。更何況,在台灣我人生地不熟的,想說也沒個對象。不過,這店要是再這麼下去,準倒無疑。」她不是擔心「詠妮」服飾店的前途,她擔心的是,如果店倒了,她白曼玲身上錢帶不多,根本沒地方可去。
「‘詠妮’服飾店不會這麼容易就倒了。」韋詠妮說服自己。「過去它也曾風光過,這只是個過渡期,過一陣子就會恢復正常,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就連白痴也看得出這個黃金地段、近兩個月的時間,進來的客戶少得可憐;尤其是最近,連一毛錢也賺不到。過渡時期?」她輕哼一聲。「韋詠妮,你別把我當三歲小孩哄,我有眼楮,自己會看。」
「好歹我也是你姊妹,你怎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別忘了你在台灣的吃住者是我張羅的。」
「說的也是。能讓你這種蛇蠍女人願意照顧的人還真不多。你以為我不知道媽咪從英國匯了一筆錢進你的戶頭?」白曼玲冷笑一聲。「那筆錢一定讓你解了不少困境吧?不過,你也應該知道媽咪突然送我回台灣的原因,她想另嫁新郎,我留在那里也是累贅,所以她干脆送我回來省事。你別妄想她再寄錢過來,那筆錢算是解決我這拖油瓶,不會有第二筆了。」
「你知道自己是累贅就好。」韋詠妮說話一點也不留余地。「既然你我心知肚明,我們就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不是急需用那筆錢,我也不會收留你。如果你想在這里繼續待下去,就給我安靜點,別人小鬼大,自以為聰明。」
白曼玲對這種苛薄話早習以為常。
「我並沒猜錯,不是嗎?在英國,媽咪常被人甩,沒想到來了台灣,親生女的結局也差不多。」
「白曼玲,我不是被甩!」韋詠妮無法忍受這個字眼。「余以森會回來求我的。他不會眼睜睜的看他的孩子受苦受難的。」她說得像在發誓。
「如果他要來,他早來了,何必等到現在?韋詠妮,別在痴心妄想了。倒不如跟他和解,還有一線生機,我可不想在台灣餓死……」她話沒說完,就挨了韋詠妮一個響亮巴掌。
「你想吃我的,住我的,就給我閉嘴!」韋詠妮已經近乎瘋狂,在心底她也知道白曼玲說的是實話。「你什麼都不懂,少給我亂說話!」
白曼玲面無表情的模模發疼的臉頰。「挨這巴掌,算我不識趣。不過,謊話我不會說,韋詠妮,你會後悔做過的一切。」她摔摔頭,帥氣的走出店。
韋詠妮的怨恨流露在她美艷的臉孔。
她不會因這點小挫折,就放棄復仇的目標。
要她放棄,除非余以森肯娶她!
譚亞柏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
邵慕堯今天開會,忘了份文件在家里,亞柏特地趕回去拿,卻在回家的路上親眼撞見一件令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他看見一個穿著牛仔裙的亮麗女孩輕而易舉的扒走過路人的錢包。
由於正義感,他無法視若無睹。
他平靜的順著女孩走過來的路過去。
她晃頭晃腦的打量四周的摩天大廈,絲毫未注意他嚴肅的眼神。
在擦身而過的同時,他強而有力的手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臂。
「小姐……」他刻意放低聲音,想勸導她。
他還來不及說下一句,她就大庭廣眾之下喊了起來。
「你這個丑八怪!想吃豆腐呀?」她高亢的聲音引起了不少人注目,更引起亞柏的自卑感。
身高一九○的亞柏,看似有魁梧的身材,應該對任何事都擁有相當的自信。但猙獰的長相,過高的身軀卻往往為他帶來強烈的自卑過度的害羞。
他無法忍受別人好奇懼怕的眼光,也因此,至今他仍然未婚。
他的理由是: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接受他的外表。
而現在,一個年輕、亮麗的女孩竟站在熱鬧的街道上,失口喊他「丑八怪」,他的自信心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滿滿的自卑。
他該叫老古送文件,而不是讓自己出來嚇人。
「對不起,小姐……」他困難的吞咽,想為自己嚇到她而道歉。
白曼玲奇怪的看著他。「你真想吃我豆腐?」她剛才純粹是直覺反應。
「不……」他吞吞吐吐。「我很抱歉……嚇到你了。」一個大男人在街上向一個嬌弱女人低頭道歉的奇怪情景讓人不禁側目。
她費力的抬頭看他。「就因為你是丑八怪?這有什麼好道德的!你是丑八怪並不是你的錯,你干嘛為不存在的錯誤道德?」
亞柏楞了楞,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她當街說他是丑八怪,卻又認為這不能怪他。
他從沒踫過這種女孩。應該說他第一次踫上像她這樣的女孩。
白曼玲厭惡的皺起眉。「我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種男人。對自己沒自信也就罷了,何必自卑呢?自卑能當飯吃?能讓人長得帥些」還是能讓你開心、快樂?什麼都不能。只會讓你整天縮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對著自己抱怨、對著上帝喊不公平,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
亞柏早已听得啞口無言。
眼前女孩說話粗魯、大膽,但卻極有道理。
白曼玲見他沒回話,自顧自的想離開。
亞柏及時想起他攔住她的目的。或許他自卑,但她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小偷從他面前安然走過。
他再度攔住她的去路。
白曼玲給他一個白眼。「你干嘛?還想挨罵?」
「小姐,拿出錢包。」他冷靜道。
她臉上有瞬間驚慌,但很快的,她掩飾起來。「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想搶劫?」
她故作鎮定。
「不是我,是你。」
白曼玲沒想到會有人識破,尤其眼前足以將她痛毆到不醒人事的巨人。
她從沒害怕過,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但一想到她可能被他毆打後,可能滿臉淤青,然後再送警察局,她剛才還當著他的面喊他「丑八怪」……她想逃過這劫,似乎是不太可能了……
她勉強打起精神,雙手環臂,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你是說,我像小偷?」她打算掩飾到底。
「不像。但你偷人家錢包是事實。」亞柏坦白道。
「你看見了?」她吊兒當的表情又出現了。
「是的。」
她微笑的伸出空無一物的雙手。「我偷了嗎?」
眼前這個巨人好解決,她幾乎下了斷語。
可惜她年輕,閱歷不多,看錯了他。
亞柏或許自卑,但耐性、正義感都是一流的。
「小姐,如果你現在交出來,我會向警察說明只是撿到的。」
「我說過,我沒偷人錢包,你也看見的。」
「錢包藏在人身上。」
白曼玲一笑。「你想搜身?原來你真想吃我豆腐,才喊我是賊。」
亞柏一楞,直覺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你會攔住我,想搜我身?你以為這里是哪里?賓館?還是你自己家里?先生,這里是大街上,來往人群都看得見你在做什麼,你想期負一個弱女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勸你換個好場所,另找人吧!」她愈說愈得理不饒人,存心讓他下不了台。
亞柏沒見過如此咄咄逼人,尤其是像她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孩。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擋在她面前,說不出話來。
白曼玲冷笑,暗自得意。
她想繞過他,離開這里。
她沒想到他空有魁梧怕人的身材,卻這麼容易就打退堂鼓。
她也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
她才沒走兩步,手腕突來的劇痛使她卻步。
亞柏正緊握著她縴細的手,阻止她離開。他或許在言辭上敵不過這女孩,不過,他的堅持己見有時候連邵慕堯都自嘆不如。
「喂!你到底想干什麼?」白曼玲終於忍不住嚷了起來。
「只要你把錢包交出來。」他不急不緩的說道。
「大哥,我跟你無怨無仇,你干嘛不找別人麻煩,專找我的?」白曼玲生氣了。「你看我人善可欺,是不是?」
「你偷人錢包就是不該。」亞柏平靜的回答。「你不交出來,就到警察局去!」
「如果我說,我上有八十歲老平要奉養,沒下頓飯好吃,這麼可憐的身世你也忍心頭送我到警察局?」
亞柏看看她濃妝艷抹的臉孔,再移到她勁上的金項鏈。
「你拿不拿出來?」
白曼玲偏生一副倔強個性。「你存心跟我耗下去了,是不?我偏不拿,有本事,你自己動手來拿。」她得意的看他尷尬的表情。「不過,你要敢搜我身,我就大叫你非禮。憑你這副樣,任誰都會相信我說的是實話!」
「我可以拉你到警察局。」
她翻翻白眼。「大哥,我只不過賺點小錢,又沒擋你的路,你何必死纏不放?」
「把錢包拿出來。」
「做人留點余地。」白曼玲頭一次遇見這麼堅持的男人。
亞柏嘆息。「小姐,如果你不交出來,就算陪你在這里干耗,我也無所謂。」
「我可以大叫你非禮。到時候進警察局的是你,不是我。」她得意自己的想法。
「我可以告你偷竊。你認為身上有別人錢包的你容易使人信服,還是站在大街上,衣裝筆挺的我容易使人信服?」他難得幽默的補上一句。「你認為你有本錢讓人非禮?」
「你!」白曼玲氣得雙頰泛紅。「我不會忘記你的,丑八怪!」
亞柏為這三個字而感到畏縮,但他並沒表現出來。
「這表示你願意把不屬於你的錢交出來?」
「老兄,這不是你的錢,你何必管這麼多?」她猶在掙扎,氣自己在台灣第一次動手,就被人逮到。
「我們到警察局去。」他嚴肅的語調表示這是最後通牒。
白曼玲咬著唇,這才不情願的把錢包丟給他,掙月兌了他的掌握。
「誰知道你一定會把錢交給警察局?」她故意說道:「說不定你費了這麼大功夫,是為了自己呢!」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我瘋了才會跟你去!」白曼玲深怕他會強拉著她去,所以邊說邊往後退。「算我白曼玲倒楣,踫上你這個石頭,連點通融都不給,不過,下回你要是讓我踫上了,就沒現在好過了。」她從鼻子里不屑的輕哼一聲,就轉聲迫不及待的跑走了。
亞柏盯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起她的話––丑八怪!
他不自覺的模模自己丑陋的臉孔。連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孩都毫不猶豫的嫌他丑,他真的很丑嗎?丑到連自己也不敢照鏡子。
他不結婚的決定是正確的。他不想害了別的女孩一生。
這個想法堅定的盤據在他心頭。
「以森,你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什麼?」嬌滴滴聲音喚回余以森的思緒。
他有些失神的看著眼前的美女,一時之間想不起她是誰,他在這里做什麼。
「你到底是怎麼了?」她表達她的不滿。「你難得約我出來,卻在發楞。我不允許你人在我這里,心卻跑到其他女人那里,你听到了沒?」
余以森恍若未聞。
他從沒像現在這麼沮喪過。
當他面前坐著不知叫瑪莉、露西的美女時,他腦海里只充滿著一個女孩的名字––商婷!
一想起她,余以林的心中就充滿苦澀,不知該喜該悲。
這個星期,他夜夜邀約不同的女人出去,試圖抹去心中的身影,卻仍只獲得一個結果。
一個他所不願接受的結果。
他再也無法正常與女人交往,除了商婷。
原來他隱隱約約就猜到了事實,但卻不願承認它。他以為他余以森是大眾情人,不會對一個女孩付出感情,尤其她不過還是一個小女孩,一個敢當著他面指責他的黃毛丫頭。
她把他的全盤計劃全打敗了。
他原來打算在四十歲以前盡情逍遙於女人堆里,愛跟哪個女人玩、愛跟哪個女人調情都沒人插手,他可以盡情狂歡。四十歲以後娶個中規中矩的賢淑妻子,沒有愛情也無所謂,他仍然可以在外拈花惹草,只要她為余家生個子嗣就成。
而現在一切全變了樣。
他注意眼前女人嬌柔造作的舉動,像鳥食般的飲食,想起商婷坦率的個性,毫不遮掩的想吃就吃,有話說也絕不隱藏。她甚至無視於他英俊的外貌、多金的財富,一味的指責他,而他卻毫不在意……
他原以為這只是份單純的欣賞,但如今見到他眾多女友,卻發現她的影子佇留不去。
他不知不覺中陷了下去。
他不願承認這個事實,想恢復過去公子的名號,所以夜夜約不同女人出去。
但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商婷。
事實已經赤果果的擺在他面前,不由得他不正眼重視了。
老天!
他愛上商婷了。
余以萌回校上課了。
當商婷在校園里看見以萌時,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她興匆匆的跑過去,沒注意到一直站在以萌身邊的高瘦男人。
他好奇的眼神停佇在商婷身上。
「以萌,我記得你的假請到這禮拜六,怎麼突然改變主意?」商婷十分開心以萌恢復了精神,肯來學校了。
自從前幾天,以萌主動搬回家後,她們只有借著電話連絡。她感覺得出以萌的心情比以前開朗許多,雖然她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但她感激造成以萌現在活潑的……男人!
她終於看見站在以萌身邊的男人––
雷士霆。
他朝商婷笑笑。「你就是商婷吧?」他笑容里似乎好奇的成分大於惋惜。「過去幾個禮拜去邵家,很可惜沒見到你。」
以萌輕哼一聲,翻翻白眼。「的確很可惜。白去還白送花呢!」
商婷眨眨眼。「站在我面前的是余以萌,那個內向、害羞的女孩子嗎?」
「圓圓!」以萌有些臉紅。
「我想你提早來上學,也是跟雷先生有關了?」商婷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們。
「圓圓!你別誤會。要不是他一大早來撞門,一路把我拖過來,我還不見得賣他面子呢!。她嘴硬道。」我是為你好。你身體沒病,整天躺在床上不嫌無聊?」雷士霆跟她抬起杠來。
「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跟我無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我,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我沒求你救我。更不希罕你來探望我。」
「我去看你,純粹是不想讓我救過的一條命就此自怨自艾下去。」他理所當然的語氣引起以萌的不滿。
她看一眼听得呆了的商婷。「誰不知道你每隔幾天帶一束花來的用意?如果不是你運氣不好,沒遇上想見的人,你會白白來看我?還把我當垃圾筒一樣順便把花扔給我?簡直是在作夢!雷士霆皺起眉。」你真的這麼認為?」
以萌倔強的抬起頭。「沒錯!」
商婷終於忍不住打岔。「你們有完沒完?」
「沒完!」以萌順口答道,就是看不順眼雷士霆那副樣子。「我們之間沒有完結的一天。」
雷士霆听了不禁笑得有些賊兮兮?「這是你說的。我們之間沒有完結的一天。」
「是我說的又如何?」以萌注意到他的表情。「你有異議?」
「異議不敢。下午我來接你,一起吃晚餐。」
「你少說個‘請’字,雷先生。」以萌一副高不可攀的表情,幾乎讓商婷傻了眼。
他嘆口氣。「好吧!余小姐,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你一起共進晚餐?」
「我拒絕!」她答得爽快。
雷士霆一楞:「你還是不滿意我說話方式?」
「沒有。我只是不想跟一個自大狂妄的男人一起出去。」
「很好。下午我會校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我說過,我不和一個自大狂妄的男人出去,你耳聾了?」以萌微慍道。
雷士霆聳聳肩。「我听得很清楚。不過,我相信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就我所知,雷士霆是個溫文儒雅、謙虛有禮的好男人,完全和自大狂妄扯不上關系。」
「這是本年度最不幽默的笑話,雷先生。」
「這表示,你答應了?」
「我沒答應……」她頓了頓,想起一件事。「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下課?我不記得跟你提過這件事。」
他聳聳肩。「你房里有貼課表,我有雙過目不忘的眼楮,所以我記下以備不時之需。」他朝商婷微微一笑「商小姐,很高興見到你。」
「很高興圓圓不如你心中想像吧?」
「這是我肚里蛔蟲所說的話嗎?」他看著以萌嬌俏的樣子,笑了。「下午見了,余小姐。」他瀟灑的轉身離開。
「我沒答應你!」她毫無顧忌的對著他背影喊道。
他連頭也不回,只是揮揮手,算是告別。
以萌氣得握緊拳頭。
半晌,商婷低低的開口:「我見到了我所認為的事情嗎?」
以萌的臉頰突然抹上一層淡淡的紅暈。「不!你沒見到。」
「那是真的羅?」商婷開心的抱住她。「想不到余大小姐這麼有魅力,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就有人窮追不舍。」
以萌不情願的掙月兌她。「才不是呢!你就愛胡思亂想,亂配對。事情一點也不像你所想的那樣。」這樣說著,以萌的心情就沉了下來。
「以萌,我見到的是事實,不會是假的吧?」商婷說道:「雖然我沒跟他深談過,但听老古的口氣,他似乎常常來探望你。你回余家後,他也有來看你吧?」
「偶爾。其實當初他主要目的不是我,而是……’以萌看著她,說不出來。」而是什麼?」商婷頗感興趣。「我不相信一場小小的病痛會引起人格上劇烈的改變,或許是因為某個自大狂妄的男人呢!」
「圓圓!誰會喜歡上這種男人!你可別胡說!」
「我才沒胡說。而且我很高興你選對了人。」
「你不了解他,怎麼知道他是好人?」以萌問道。
「表哥說的,他說雷士霆是個好男人,你應該把握住他。」
「你的慕堯表哥?依我看,他是想趁早除掉一個情敵。」
「以萌,現在輪到你在胡說了。」
「我沒胡說。」以萌的表情變得正經。「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住在邵家也好一陣子,看得出來邵慕堯對你的心意。圓圓,邵慕堯人不錯,你應該好好把握他,免得錯失良機。」
「你在開玩笑。他是表哥……」
以萌打斷她。「他不見得是你真的表哥。圓圓,別像我,遇上了像馮邦這種人,沒有結局,有的只是傷心,劃不來的。」
商婷關切的看著她。「以萌,你……不會再為他而苦惱了!」
以萌坦率的笑笑。「為他苦惱是愚人的行為。我承認過去的我,可能好久都擺月兌不了這個陰影,我愛馮邦只是我一場幼稚而短暫的夢,夢醒了,什麼都看開了。」
商婷柔柔的笑了。「是雷士霆讓你的夢醒了?」
以萌低下頭,盯著地上的石子。「圓圓,什麼貼心活我都跟你說,你也一樣,是不是?」
「听起來,你有些事情想問我?」商婷看得出來以萌迫切需要這些答案。
以萌點點頭。「你對他的看法如何?」
「他?」商婷了解的眨眨眼。「恕我假設是雷士霆吧?」
「圓圓!我是很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誠如表哥所說,雷士霆這個人不錯,而且我很感激他把我最要好的朋友從痛苦的深淵中拉出來。再說,既然他能把你這個死腦筋的人改造成現在開朗、活潑的樣子,我相信他也是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僅此而已?」以萌竊喜。「你是說,你只想跟他做僅止於朋友的關系?」
商婷微笑。「我希望我的好朋友能跟他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圓圓!」以萌忍不住抱住她。「我好開心能有你這個朋友。」
「你要好好把握他,畢竟……」
「好男人難找。」以萌笑著接道。
商婷忍不住跟她笑成一團。
「圓圓,你也是。邵慕堯也算是個好男人,雖然他有時候看起來挺嚴肅的,但我看他待你不錯,你可嘗試看看。」以萌恢復微許正經。
「那是因為他當我是表妹,就算有什麼情況也是表兄妹之情!」商婷有些惋惜、有些心煩。
「傻瓜圓圓,難道你真看不出來……」
「我不想談這些了。」商婷大聲說道:「以萌,過幾天你有空,我們來大肆慶祝一番吧!」
「有什麼好慶祝的?又不是誰生日。」
「慶祝你重生,遇見好男人。」商婷故意裝出朝空中舉杯的樣子。
以萌臉紅了,但她很快回嘴:「也慶祝你有個好表哥。我希望將來這個好表哥不是你表哥,而是以另一種身份站在你身邊。」以萌依樣畫葫蘆。
她們同時朝對方舉杯。
兩個女孩再度笑成一團。
「該死!」
邵慕堯瞪著信中的黑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一旁的老古則緊張的靠過去。
「少爺……」他沒見過邵慕堯這般煩躁的樣子。他推斷多半是為商婷。
「他們什麼時候不回來,偏偏選上這時候!」
老古一楞。「少爺,難道是……」
「婷婷下午有課嗎?」
老古雖老,但記憶力超如。「是的,她三點有課。」
「替我備車。信中沒寫他們什麼時候會到,我想就是這幾天了。老古,你好好準備一下。」邵慕堯的眉不自覺的皺起來。「也許就是今天,我必須讓婷婷有心理準備。」
老古情緒也緊張起來。「少爺,難道真是……」
「爸、媽要回來了!」他接道。「他們突然打算來見見這個一年不見的兒子,順便給一些必要的‘親情’。」
老古的臉也緊繃了起來,重顯以往的嚴肅。
邵慕堯走到窗前,凝視窗外。「現在只求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我的承諾。」他喃喃自語。他陷入沉思。
老古也贊成的點點頭。
三點的鐘準時響起。
以萌赴雷士霆的約,所以商婷只有一個人獨自走向校門,暗嘆友情沒愛情重要。樹叢後突然走出一個男孩阻擋她的去路。
「馮邦?」商婷叫道。「你在這里做什麼?」
「等你。」他答得爽快,黑黝健康的臉孔露出風靡不少女學生的笑容。
但商婷不包括其中。她抱著課本,偏著頭看他。「你這麼有時間?不用練球?」自從他拋棄以萌,商婷就對他沒好感。
馮邦對於她的冷淡非但不去氣,反而更靠近她一步。「追女孩子除了有浪漫的情調,還需要足夠的時間。我會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孩,拋棄最重要的事情。」
「听起來像是甜言密語。」她喃喃道。
「但卻是真心話。」他注意到她不以為然的表情。「你不信?」
「你的所做所為的確讓我不敢相信。」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可惜好馬不吃回頭草。以萌已經另有男朋友,你最好別再纏著她。」她想離開。他再度擋在她面前。
「以萌有喜歡的男朋友,我為她高興。不過,我指的不是她,是你。」
商婷訝異的瞪著他。「你沒摘錯吧?還是今天是愚人節?」
「都不是。」馮邦聳聳肩。」有這麼難以置信嗎?」
「豈止難以置信!馮邦,你最好不要亂說話。」
馮邦笑得有些苦澀。「你不願接受我?」
「不可能!」商婷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你回家洗個澡清醒清醒,從前以萌是你的女朋友,但現在她不是,我也不是。」
「我喜歡你,才會拋棄她。」馮邦看似真誠,臉上有股孩子氣。「你是怪我拋棄以萌,所以不願跟我交往?」
「就算你不是以萌的男朋友,我仍然不會跟你交往。請你讓開!馮邦。」
他完全沒退縮的樣子,相反的,他更進一步。「你有個有錢表哥做靠山,所以看不起我這種窮學生?」
「我是看不起你。不過,不是因為你窮,就算你有金礦、銀礦,我照樣不會喜歡上你,原因無它,以萌是我朋友,你了解她的性子,不應該對她這樣殘忍,甚至連一點緩沖的時間都沒給她。萬一她想不開,你會負責嗎?會嗎?」
「但現在她不也有男朋友了嗎?」馮邦一點也不覺內疚。「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以萌都是。既然我們彼此都不適合,何必繼續在一塊痛苦?就只為了她承受不住?何況,我看她並沒有承受不住的模樣。」
商婷憤恨的為以萌辯解:「這只是你為了掩飾自己花心的說法。以萌認識你這種人,算她倒楣。我警告你,以後最好不要再找以萌,否則……」她威脅話沒說完,馮邦就突然握住她的雙肩。
「我不會找她,現在不會,以後不會!我也不花心,只是忠於自己的感情,商婷,我喜歡你甚於以萌,難道你不給我一個機會?」
「放開我!」她生氣的喊道:「我不喜歡你,也不會給你一個機會!你另外找個崇拜你的女孩吧!」
「商婷,別這麼快否定我,起碼讓我們彼此相處一段時間……」
他們並沒注意到在校門口正要坐進紅色跑車里的以萌,忽角看見他們在一起而變色的臉孔。她不敢相信的瞪著他們以久馮邦搭在商婷肩上的雙手。
「背叛」這兩上字眼迅速浮上她心頭。
她的臉色忽地蒼白起來。
雷士霆略為困惑的從車里探出頭,順著她的眼光看去。
他想了會,對著以萌說幾句話後,以萌才不情願的坐進車內。
然後兩個揚長而去。
商婷的不耐已到了極點。若不是她手里抱著書,她早把他纏人的手給拍掉了。
「馮邦,我再一次慎重警告你,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你最好趁早離開我面前。我會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商婷,我沒時間了,我……」馮邦接下來的話沒人知道。
因為邵慕堯冷冷的打斷他的話。–「把你的手拿開!」
馮邦不禁被這聲音嚇住了。他不自覺的松開手,回頭一看。
他看見全身散發冷漠氣息的高大男人正以冰冷的眼眸望著他。
一股莫名的恐懼在他心底泛開。
商婷趁機走到邵慕堯身邊。
馮邦勉強鼓起勇氣。「你是誰?」
「我是誰?」邵慕堯冷笑。「問得好!我是她的表哥,你呢?你又是誰?」
「我……馮邦。」
拋棄以萌的人。」商婷憤怒的在一旁解釋。
邵慕堯冷淡的揚起眉。
馮邦立刻不知所措。「商婷,下回再跟你談,我先走了。」他匆匆從他們身邊走過,不敢回頭。
「我很慶幸你的朋友跟他之間沒有圓滿結局。」邵慕堯平靜道。
「你看不上他?」
「豈止!」他的眼光移到商婷臉上。「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是她纏著我不放。我才不想跟他那種人在一起呢!」
他皺起眉。「他應該纏著你朋友才對。」
憂愁爬上了她的臉。「我不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我跟他談話從沒超過三句以上,他竟然說他喜歡我。」
邵慕堯略為吃驚。「他喜歡你?」他停了會。「你呢?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今天是愚人節。我根本不喜歡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些話來。表哥,今天怎麼有空來學校找我?」
「預防某些事情發生。」他神秘的說道。
「所以表哥會有這種嚇人的表情?」她開玩笑。
「嚇人?」他楞了楞,發現才幾十分鐘內,他的面具竟然掉下。
他小心的不放過商婷臉上任何細微表情。
「婷婷,你介意嗎?」
「介意你可怕的表情?當然不!表哥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不可能永遠掛著一副微笑,不是嗎?」
邵慕堯松口氣。「我以為大多數人都會被我嚇走。」
「例如馮邦?」商婷笑了。
一談到馮邦,邵慕堯就渾身不對勁。他總有一種感覺,馮邦似乎對商婷別有用意,那眼神不像是一個付出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樣子……
「表哥,你一臉心事重重,需要我替你分擔嗎?」
邵慕堯接過她懷里的書本,跟她朝校門口走去。「我沒心事。倒是你,以後上課多避著馮邦。」他故作隨意。
「不用你說,我也會避著他。我寧願不曾認識過他。表哥,既然你出來接我,不如我們干脆在外面吃晚餐。」
她這句話正合他意。
現在還不是讓她和他父母見面的最佳時機。
他換上笑容。「你想到哪吃?」
「‘拓荒者’。」她毫不考慮的回答他。
以萌麻木的坐在車內,剛才她親眼見到的令她一時無法承受。
一個是拋棄她的馮邦,一個是她視為最親密的好友商婷。
她怎麼想也想不到他們會有在一起的一天。
這個打擊比當初馮邦拋棄她還令她受不住。
雷士霆開著車,側頭擔心的看著她。「以萌?」
「我很好。」她語氣平淡得像是不曾發生過什麼事。
雷士霆搖搖頭。「不!你不好。以萌,任何事不能只看表面。」
「我親眼所見會是假?」
「商婷不像是那種背叛好友的女孩。」
以萌冷笑一聲。「你當然幫她說好話,畢竟你想追的是她!」
如果雷士霆不是正在開車,無法分心,他會親自搖晃她的腦袋,讓她看清楚這個月來,他風雨無阻的向她報到的原因。即使遭她嘲諷、咒罵,他仍然充滿耐心去探望她、鼓勵她振作起來。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小傻瓜!
「我說中了,不是嗎?」以萌原本還有一線期待他能反駁她的話,但現在看他一臉氣憤樣,準是為了被她說中心事而氣惱。
以萌的心中仿佛沉下大石。早在被馮邦傷過心後,她就該有所覺悟,愛情在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
尤其對余以萌而言。
雷士霆回過神,改采另一種戰術。
他不打算打退堂鼓,但在此之前他必須讓以萌看清事實。
「是的,我承認當初我是想追商婷。不過,老古曾私下告訴我,她雖然長相甜美,但自私自利,只為自己著想。」他故意在聲音中注入對商婷的厭惡。
以萌瞪著他,毫不猶豫的否決他的說法。「胡說!圓圓個性開朗、為人著想,是公認的好女孩。」她沒細想就為商婷辯白。
她與商婷的友誼足以讓她了解商婷的為人。
雷士霆竊笑著,他繼續說道:「我還听說她到邵家後,指使老古做這做那,弄得老古苦不堪言。」
「圓圓是天底下最不會指使人的女孩子,尤其對待老人有如自己父母,她不會讓老古吃苦的。」
「她有邵慕堯做靠山,成了勢利眼,以前的窮朋友都不認了。」
「圓圓節儉成性,對待以前的朋友一如往昔。」
「她專搶同學的男朋友。」
「不!圓圓不是這種人,她只會站在我這邊,為我出氣……」以萌住口不言。
她睜大眼楮瞪著雷士霆。「你……」
他只一逕的微笑。「听起來她是個足以讓人信任的好女孩。」
以萌終於恢復理智。她無法相信剛才她竟然懷疑她最要好的朋友會跟馮邦……
她真是愚蠢的大白痴!商婷與她是三年同窗好友,她深知商婷的個性,卻被一時的憤怒所目蒙蔽。
她感激的看向雷士霆。「謝謝你,如果不是你點醒了我……」
他聳聳肩。「人都有憤怒到看不清事實的地步。我只不過站在旁觀的立場告訴你一項再明白也不過的事實。」
「但沒有你,我的憤怒可能會繼續持續下去。更甚者,說不定我和圓圓的友誼就因此而斷了。」以萌現在能夠平心靜氣的回想當初商婷與馮邦在一起的情景。她信任商婷,她相信商婷會跟馮邦在一起必定有原因。
但絕不會是背叛。
而她差點鑄成大錯。
想到這里,她對雷士霆的感激不免又加深幾分,甚至現在對他的充滿了好印象。
雷士霆咧嘴一笑,沒察覺她的心思。「如果你真感激我,就拜托你笑一笑。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很漂亮?」
以萌眼一轉,噘起嘴。「我長相平凡,你這老套不適合我。」
「你認為我常跟其他女人說這類話?」
「沒錯!」
「我不是你大哥,也沒有他那麼花心。」
「男人都花心,就算你沒有我大哥花心,起碼你也有不少女人。」以萌微微吃醋。
雷士霆小心的瞥她一眼。「往者已矣,來者可追。以萌,或許過去我有過不良紀錄,但從今以後,我安份守己。」
「你用不著對我說得像是在發誓。」
「如果我不向我安分守己的對象發誓,我應該向誰發誓呢?」
驀地,以萌的眼楮放射出喜悅的光芒,連臉蛋上也泛起了紅暈。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她低聲嚷道,連頭也不敢抬。雷士霆溫柔的笑了。「不,你知道的。以萌,我很慶幸遇上你而不是商婷。」
「花言巧語。」她心里早認同他的話,卻還口是心非的說道。
「花言巧語但卻是事實。」他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則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沒掙扎,只是垂著頭含羞讓他握著。
雷士霆為他的好運,高興得簡直飛上天。
他差點沒把車開上安全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