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錢錢……
滂沱錢雨傾盆而下,不斷的打在她的臉上、身上!
她張開雙臂,把脖子抬得高高的,享受地閉上眼楮,任由十萬一束的錢雨砸在身上,一點也不覺得痛,反而覺得通體舒暢極了!
有了這些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錢,她成曉雨的人生肯定會整個不一樣!
以後不必再為錢而煩惱,反而要開始煩惱怎麼花掉這些錢了,哇哈哈哈!
她要用這筆意外之財來做什麼好呢?
首先,把家里的債務還掉,然後買一棟有花園的大房子讓爺爺、爸爸跟她的寶貝弟弟曉凱住得舒舒服服,還要替他們每個人都買車請司機。
接下來,她要立刻安排爺爺去美國最好的醫院進行肝髒移植手術,讓爺爺不再為肝硬化所苦,曉凱呢,也不必再辛苦的半工半讀了,她要送曉凱到國外留學,一圓他的留學夢。
然後等爺爺的手術成功,曉凱也學成歸國後,他們一家四口就來一趟豪華的環游世界之旅吧!
她要買一架飛機,想飛到哪里玩就飛到哪里,順便在世界各地置產,到時巴黎、紐約、東京,都要有她成曉雨的奢華別墅。
最後,當她接受時代雜志人物專訪時,她要穿什麼好呢?
有了!她天生的白皙肌膚就用黑色來襯托吧!黑色的無袖改良式旗袍,上面用手工瓖滿了鑽石,優雅的接受媒體訪問,到時她會偏著螓首說道——
「身為亞洲女首富,我當然很樂意贊助世界各地的貧困兒童完成他們的學業,這些對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呵呵呵……你問我是怎麼致富的……」
這時,她嘴角當然要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神秘一笑。
「雖然大家都說,錢不會平白無故從天上掉下來,但是我只能告訴大家,錢,真的會從天上掉下來……」
一陣石破天驚的號角響起,放在裙袋里的手機震動加鈴響驚醒了曉雨。
曉雨睜開眼楮,頭還枕著手臂趴在辦公桌上,那號角還驚動萬教的響著。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稍稍回神後,她從裙子口袋里模索出手機,憑經驗按了關閉鬧鈴鍵。
錢雨沒有了,專訪沒有了,當然此時神秘的笑也變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唉……原來又是一場美夢……」她真是想錢想瘋了,才會一天到晚作跟發財有關的夢。
哀嘆地坐好,一件外套驀地從她肩上滑落。
彎身拾起外套,左看右看之後微微一愣。「這不是總經理的外套嗎?」
總經理的外套為什麼會披在她肩上?難道……
她嚇了一跳,立刻轉頭看玻璃帷幕外的天色。
老天!星星都出來了大樓下的六線道大馬路車水馬龍,街頭霓虹閃耀,現在是幾點啊?
她這鬧鐘原本是設定來提醒她看今晚首播的熱門韓劇的時間,這麼說……
她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九點!
糟糕、糟糕!總經理已經回來了!
要命!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醒她?
不叫她這個小秘書也就算了,還好心的怕她著涼,為她披上他的外套……慢著!她有沒有流口水?有沒有講夢話?
如果讓他看見她流口水的蠢樣,她真的會很想死!
不過,這麼晚才回公司,看樣子他今晚又要留下來挑燈夜戰了,為他沖一杯香醇的咖啡是她現在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事。
對,快點去為他沖咖啡吧!
曉雨立即奔到化妝室去整理儀容,又趕緊到茶水間去沖了一杯咖啡,最後用她費心挑選的德制保溫杯裝好。
這麼一大杯,足足有五百西西了,可以陪他一直工作到半夜都沒問題。
「叩叩。」
敲了總經理室的門,她的心跳驀然加快了。
雖然暗戀了他兩年,又在他身邊貼身工作了半年,她看見他還是會臉紅,想到他的一切也還是會心跳失序。
不是說愛情的保鮮期只有三個月嗎?為什麼她卻足足暗戀了他兩年半的日子還沒有過期的感覺啊?
暗戀一個人,又可以與他朝夕相處,誰能像她一樣幸運?
不一定哪天他驀然回首,發現生命中的女人近在眼前——就是她……
北七!她又在作夢了,總經理的女人哪可能是她?
「進來。」
低沉、渾厚又帶有一點磁性的嗓音,聲音的主人就是天幕建設的總經理、她暗戀的男人——閻騰。
雖然常常他一開口,就會有主管挫咧蛋,但她覺得他的聲音很性感,她尤其喜歡听他跟外國客戶講電話,標準流利的英語,清楚地表達他的立場,真的很像那些好萊塢的國際巨星。
當然,這也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懷,對她而言,他什麼都好,是個十全十美的完美男人。
現在她就要把她親手沖的咖啡端給那個完美男人喝嘍,這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她屏息地開門走進總經理室,看見閻騰埋首在辦公桌前,她的心又不規則的亂跳起來。
听見她進來,他頭也不抬,白襯衫的袖子卷到手肘處,露出精壯古銅的手臂,顯然正在修改一份建築草圖。
他的身材威猛精壯、高大魁梧,那張性格好看的麥色臉龐常讓她的心髒一不小心就怦怦亂跳。
「起來啦?」閻騰仍低斂著眉眼,手上的筆飛快地在幾個地方做更動。
曉雨臉紅了起來,掩飾的清了清喉嚨。「不好意思,我睡著了,不知道你回來了,這是熱咖啡……還有你的外套,真的很謝謝你,總經理……」
她恭敬的把咖啡放在他辦公桌的最上角,盡量不踫到他桌上的大圖,再把掛在她臂彎上的西裝外套用衣帽架上的衣架掛好。
「該說抱歉的是我才對。」他抬頭對她笑了一笑。「跟妳說六點回來,結果拖到這麼晚。」
他的視線無意間看到了放在桌邊的保溫杯,又加了一句,「謝謝妳的咖啡。」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保溫杯是她自行去買的,而且沒有報公帳。
她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女孩,面對他,有時還連話都說不清楚,既缺少何秘書的犀利,也沒有何秘書的冷若冰霜,卻可以在他手下撐過半年,這點他也感到很意外。
幾個月前,何秘書好不容易懷孕了,卻因為子宮很弱,必須在醫院養胎躺到生產,他還很煩惱何秘書的工作要叫誰做?
後來,何秘書極力推薦她的助理成曉雨來代理她的工作。
最初,他不看好成曉雨能勝任秘書的繁瑣工作,畢竟秘書與文書助理之間還有一段差距,最後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姑且一試的答應了。
結果就如同何秘書所說的,成曉雨辦事雖然不太利落,但跟在她身邊兩年了,該會的都會,由她來暫代秘書的職位,絕對沒問題。
兩個星期之後,他發現自己比較喜歡與成曉雨共事。
何秘書雖然專業,但因為太過要求完美,常會在細節不如意時顯現她脾氣暴烈的一面,也間接影響到他的心情。
成曉雨就沒有情緒上的問題,她有點小迷糊,但能把絕大多數他交代的工作如期完成。
而且,她見錢眼開、嗜錢如命,這點讓他覺得很有趣,他多次听到她夢話的內容都跟錢有關,也讓他不禁莞爾。
他看過她的資料,有個三年前在工地受傷的爸爸,至今無法工作,還有個年過七旬的爺爺要她扶養,弟弟是大三的學生,雖然在夜校半工半讀,但工讀的薪水養活他自己恐怕都不夠,更別說分擔家計了。
可以想見,成家一家四口的經濟重擔全落在她身上,也難怪她能省則省,整天在作發財大夢了。
「成秘書——」他輕描淡寫的說︰「茶幾那里有一盒喜餅,妳帶回去吃吧,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
「喜餅?」听到他說有喜餅,曉雨精神都來了。
通常他去參加喜宴帶回來的喜餅都是高級品,她之前也受惠過一盒,打開之後就笑得闔不攏嘴,因為是來自日本的高級喜餅,一盒要價兩千多塊。
「謝謝總經理,那我就不客氣了!」她眉開眼笑的對閻騰道謝。
爺爺年紀大了,喜歡吃甜食,偏偏她沒多余的錢給爺爺買零嘴,這盒喜餅夠爺爺享受好幾天了。
「我快好了,妳去收拾東西,等一下我送妳回家。」閻騰不經意的說。
她呼吸一窒,心里好激動,表面努力裝出鎮定的樣子來。
他說送她回家耶……「這……不好吧?總經理你這麼忙……」
他心里感到有點好笑,她明明就很想,因為她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女孩。
「是我耽誤妳下班的時間,妳一個女孩子晚歸不太安全,送妳回家也是應該的,快去收拾東西吧!」
「那就謝謝總經理了!」曉雨笑得眼眸彎彎,聲音清脆明亮,像一串小銀鈴在敲擊。
哇哈哈哈!這下不但可以省車資,又可以與他獨處,真是賺到了。
*********
這不是曉雨第一次搭閻騰的車,但每次坐他的車,感覺總是那麼的好,讓她都舍不得下車。
車里有昂貴真皮座椅的味道,還有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他慣用的麝香古龍水味,十足男人的車,讓她總會不自覺的陶醉起來,幻想自己是他的老婆,他正要載她去吃燭光晚餐……
「敬哲哥嗎?真的是你?」
他戴著耳機在接電話,好看的唇畔露出驚喜笑意。
她忘情的看著他,認為車子里暗暗的,外面也暗暗的,他不會發現她一直在看他。
「怎麼會這個時間打給我……你回來了真的?」他的笑容加深了。「我們那麼久沒見,當然要跟你喝一杯了……」
她著迷的看著他,他正爽朗地笑。「哪里見……我知道那個地方,好,待會見!」
閻騰掛上了電話,單手扶著方向盤,利落的轉了個彎。
「成秘書,妳肚子餓了吧?我現在要去跟朋友見面,那間西餐廳很高級,離這里很近,妳一起去好不好?」
他深知她不但節省,又難以抗拒美食,本來他就有意在送她回家之前,帶她去吃頓飯,剛好敬哲哥打給他,兩人相約的餐廳又很不錯,他就直覺的想帶她一起去。
「可是你不是要去跟朋友見面?」她的臉龐不自覺的漾起一片紅暈。
其實听到「餐廳很高級」,她就心動了,更別說還可以繼續跟他在一起,不用那麼快回家,她怎麼會不想去呢?只是她也不能那麼厚臉皮吧?
「妳說敬哲哥嗎?」閻騰嘴角勾著微笑。「我跟敬哲哥的關系就像親兄弟一樣,他不會介意我多帶一個人去的。」
曉雨轉動著眼珠。「這樣真的可以嗎?畢竟是你跟朋友的私人聚會,多我一個,會妨礙你們……」
「那麼——」閻騰不置可否地挑挑濃眉。「如果妳會不自在的話,我可以先送妳回家再過去……」
「不!不會!誰說我會不自在了?」怕他真會把她送回家,她連忙問︰「那間餐廳有多高級?有龍蝦牛排嗎?」
他忍住笑。「有最頂級的龍蝦和牛排,妳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還可以打包。」
「打包就不必了。」她小臉認真。「打包會有失總經理你的顏面,我想吃焗烤小龍蝦和無骨牛小排,不要牛排醬,灑點海鹽就很美味了,高級餐廳應該有這種吃法吧?」
他好笑地說︰「妳對美食倒是下了不少工夫研究。」
她睫毛往上一揚,雙眸澄澈如水。「我常吃著御飯團,眼楮看著別人部落格里描述的生日大餐、結婚紀念日大餐,這麼一來,東西就變好吃了。」
他又笑了。「妳真會苦中作樂。」
他得承認,她接手何秘書的工作後,他笑的機會變多了。
她沒有刻意搞笑,但就是有逗笑他的本領,而且她對長輩特別親切,不管跟他去巡視工地或去售屋中心,看到年長的老人家,她總會向前攀談幾句。
如果佳佳還在,也會是像她一樣的開心果吧?
想到六歲就意外過世的妹妹,他就……
「老天!老天!總經理,你說的餐廳該不會就是茹絲坊吧?」曉雨拉長了聲音,手指著前方西餐廳優雅的栗色招牌,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心中那份突如其來的低潮情緒被她興奮的窒息語氣驅趕走了。
看了眼她顫抖手指的方向,他點了點頭。「就是茹絲坊沒錯,有什麼問題嗎?那里的東西不好吃?」
「才不是!」她語氣激動得只差沒拉住他手臂來扯!「那里的東西好吃得要命!一份套餐要五千起跳!」
她激動的反應讓他莞爾笑了。「妳怎麼知道?妳吃過?」
「我這種貧窮的小老百姓怎麼吃得起?」她不斷的眨著眼楮,連粉拳也澎湃地握了起來。「網友說的!」
他的眼里帶著笑意。「現在是不是覺得今天等我等到睡著很值得?」
對著她,他自然而然的很容易與她說說笑笑,但對何秘書,他就不會這樣開玩笑。
「天大的值得!」曉雨喃喃自語,「我真沒想到我成曉雨會有走進茹絲坊的一天,我要先告訴誰好呢?爺爺、爸爸、曉凱壓根不知道茹絲坊是什麼,我還是先告訴妤芬、子瑩好了,她們會羨慕到眼楮掉下來……」
他忍住笑。「是眼珠掉下來。」
她倏然抬眸,接觸到他似笑非笑的視線。
要命要命要命!這麼簡單的形容詞,她竟然還會說錯?
噢∼為什麼在他面前,她老是會出糗啊?這樣他如何會把她當成女人來看待?真是令人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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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雨跟著閻騰走進以貴聞名的茹絲法式餐坊,打烊時間是凌晨兩點,待會還有鋼琴演奏,他們有充裕的時間可以用餐。
「哇,氣氛真的好好哦,大家說話都好小聲,好有禮貌哦。」
曉雨一路驚嘆,恨不得拿手機出來拍,不然妤芬她們幾個是絕不會相信她到茹絲坊用餐的。
「妳也可以大聲說話,這里沒規定客人一定要輕聲細語,妳要不要試試吼叫幾聲,紓解工作的壓力?」閻騰揚起嘴角,不知是調侃還是說真的。
「總經理——」曉雨拉長聲音,瞅著他。「我從來不覺得在您手下工作有什麼壓力,所以無須紓解。」
閻騰莞爾地望著她微笑。「妳都已經這樣說了,那……這里的鵝肝料理也很不錯,妳要不要順便來一份?」
「真的可以嗎?」她瞪大眼楮,深吸了一口氣,口里唾液迅速分泌,心髒就像見到心上人似的,卜通卜通狂跳著。
閻騰笑了,她那拜倒在美食石榴裙下的模樣很有趣。「當然可以,還有極品羔羊排也是招牌,妳可以每種都點……」
說到一半,他忽然不說了,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了。
曉雨看到他瞪著某一桌,那一桌並肩坐著一對男女,男的成熟英俊,女的艷光四射、打扮時尚,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在交談。
「怎麼了?」她小聲地問,「總經理,你認識他們嗎?還是跟他們有仇?」
商場上的敵人嗎?她知道天幕建設這幾年建立了一級質量的口碑,不過也因此招來許多嫉妒的同業。
看他瞪視著那對男女的模樣,就是很不尋常。
閻騰還沒回答她的疑問,那對男女已經揚起手對他打招呼了,男的笑得很親切,女的也笑靨如花。
「閻騰,快過來坐!」他們異口同聲。
曉雨揚一眉。
原來不是冤家路窄的仇人啊!她放心了。
不過,她感覺閻騰非但完全沒放松,還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試圖在讓突然緊繃的情緒穩定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奇怪?
閻騰舉步走過去了,她跟著他,看到他的肩膀是僵硬的。
「這位小姐是?」韓敬哲滿臉笑容的問。
閻騰清了清喉嚨,「是我的秘書,因為加班太晚,你打來時我正好要送她回家,所以就一起把她帶來了,你們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呢?快坐下。」韓敬哲親切的微笑,看著曉雨。「小姐貴姓?」
曉雨趕緊露出一個笑容。「我叫成曉雨,你好。」
「妳好。」他又是一笑。「我是韓敬哲,跟閻騰就像親兄弟一樣,我是哥哥,他小我五歲,是弟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感情很好。」
「原來是這樣啊。」人家都自我介紹得這麼詳細了,她認為自己也該投桃報李一下。「我原本是總經理秘書的助理,因為她去待產了,所以由我暫代秘書的職務。」
「在閻騰身邊做事很不容易吧?他要求很高哦。」韓敬哲笑著說。
「其實也還好啦,我們總經理是面惡心善。」
「面惡心善?」韓敬哲忍俊不住的笑了。「我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這樣形容閻騰。」
韓敬哲繼續介紹,「這位也是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她叫白雅燻,像我們的妹妹一樣。」
妹妹?
曉雨納悶著,既然像妹妹,那閻騰看到她為什麼臉色都不一樣了?她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閻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