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火妮在房里哭得傷心。
她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只乳白色的貝殼,在過去兩個小時里,淚水像泉涌般的滑落,雙眼也腫得像核桃。
「勁哲哥,伯父為什麼變了?他要我把地賣給大財團……嗚嗚……我真的……真的不能理解現在的他……
「因為伯父是你爸爸,所以我也一直把他當成我的爸爸,可是,他今天的作為實在讓我失望極了,我真不敢相信,原來他也是那種利字當頭的人,我們說好了要讓這個我們自小長大的村莊一直都這麼美麗又乾淨,如果化工廠來了,這里還能像
現在一樣美麗寧靜嗎?他們實在是……實在是太過份了……
「勁哲哥,我好想你……」她嗚咽地對著貝殼說話。「如果你在就好了,你一定會站在我這邊,對不對?如果你在就好了……」
「原來那個村長是你男朋友的爸爸。」
一道有點冷的聲音傳進火妮耳里,她帶淚的眼驚訝地看著倚在門邊的修挺身影。
辜至美看著她,俊唇不以為然的微微上揚。
眼楮都哭紅了,真是個傻瓜。
「你男朋友呢?」他神情莫測的看著她。「在別的地方工作嗎?既然這麼需要他的支持,把他叫回來不就好了,在女朋友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的男朋友,算什麼男朋友?」
獨自一個人承受壓力,這女人還真是笨得可以,而她的男人也遜得可以,竟然把壓力都丟給女人,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絕不會讓她掉一滴淚。
「你有什麼事?」火妮用手背拭掉眼淚。「沒事的話,請你出去,我想靜一靜。」
他不置可否的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我又沒進去,怎麼出去?」
「啊?」她愣了一下。
不理她的錯愕表情,他懶洋洋地問︰「為什麼這麼固執,不肯把農莊賣給大財團?」
「你認為我該把農莊賣給大財團?」火妮驚訝的反問。
「當然。」他幾乎是毫不考慮就給了她答案。
她氣急敗壞的再問︰「為什麼?!」
他的表情像是她問了個笨問題。「他們給的條件很好,賣掉農莊的錢足夠你們不必工作也可以吃穿不愁。」
「然後呢?」她握起了拳頭,揚聲道︰「眼睜睜看著這片乾淨的好山好水被化工廢料污染嗎?」
他瞬了瞬眼眸。「那不關你的事,不是嗎?」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她激動的反駁道︰「我住在這里,這里是我的家,當然跟我有關系——」
他冷漠的打斷她。「等到你把土地賣給財團之後,你跟其他人就必須搬走,到時你跟這里就沒有關系了。」
「你——」火妮火大的瞪視著他,心情惡劣極了。「你出去吧!我不想跟你說了,你不是在這里出生長大的,根本不會了解我的心情。」
「我是不了解。」他的語氣充滿譏誚。「但是我了解,因為你一個人的感情用事,就必須讓大家跟著你一起受苦。」
她咬著牙,實在听不下去了。「你在鬼扯什麼?」
「不是嗎?」他反問她,「苗大嬸幾歲了?阿順叔幾歲了?爺爺女乃女乃又幾歲了?拿了財團給的錢,他們就不必再辛苦工作,可以享清福。」
火妮啞口無言了。
她不服氣,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了她從沒想過的事。
一直以來,她以為大家都跟她一樣,為了這片土地甘之如飴的打拚,為了種出漂亮健康又值錢的有機蔬果再怎麼辛苦也不怕,每個人都目標一致的前進。
然而,他的話一棒打醒了她,讓她的心情蕩到谷底。
「難道是我媽還是小叔叔叫你來跟我講的嗎?」她煩躁的問。
他們也真是的,有話為什麼不直接對她講,派個外人來做什麼?
還有,為什麼他的指責會讓她的心里那麼不舒服?她為什麼那麼在意他的看法?這沒道理啊。
「不是,沒有任何人叫我來。」辜至美直視著她冒火的瞳眸。「他們根本連提都不會對你提,因為他們縱然有此想法也怕說了會傷了你,然而你卻沒有為他們著想過,只為了自己想做就拖著所有人下水,固執得沒有人敢跟你溝通。」
火妮臉色蒼白的瞪視著他,完全被他的話給擊倒了。
「在把農莊轉型為有機栽種之前,你曾詳細評估利益和風險嗎?我所知道的,農莊現在正在負債,如果你把農莊弄垮了,是你要出去賺錢養活所有的人,還是叫他們出去外面找工作,看別人的臉色討生活?」
她總算找到一點點可以反駁他的地方了。「誰說我沒評估過?我評估過!雖然風險很大,也要費很多心思才能堅持下去,但一旦成功就可以改善蔬果品質,種出讓人吃了很健康的有機作物,無毒的事業才能永久的做下去——」
「一旦不成功呢?」他毫不留情的打斷她。
火妮愣了愣。
一旦不成功?
不,不會,她不允許自己不成功,那是她對勁哲哥許下的承諾,她一定會做到,無論有多辛苦,她咬著牙也會做到!
「一旦不成功,你就要把爺爺一生的心血賠掉嗎?」辜至美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問。
像她這樣不懂瞻前顧後,只會一味往前沖的火車頭個性,如果沒有人當頭潑她一盆冷水,她可能永遠不會停下來想一想,檢討反省之後再考慮要不要繼續堅持夢想。
他願意扮演那個適時拉住她的人,因為對他而言,她跟苗家所有人都很重要。
「拜托!你是爺爺嗎?」火妮火大的叫道︰「爺爺都沒說話了,何時輪到你這個外人來發表意見?你只不過是暫時借住在這里的一個外人而已!你有什麼資格這樣教訓我?」
他的俊顏一沉。「你認為我是『外人』?」
她吞了口口水。
事實上,不是。
她老早就把他當成家人了,可是他那麼冷漠,那麼絕情的批斗她,把她批評得一無是處,她本能的就說出那些話了。
「怎麼不回答?」他的表情更冷漠了。「在你心里,我是外人?」
「你、你本來就是外人——」火妮騎虎難下的說著,心里懊悔得要命。
她干麼那麼嘴硬啊?她根本沒把他當外人……
「我知道了。」辜至美惱怒地說︰「算我雞婆!我是外人,跟你毫無關系、毫無瓜葛的外人,以後我不會再干涉你的事了!」
他走了,帶著一身叫人顫抖的寒氣走了。
火妮沮喪的看著他冷著一張臉走出她的房間,她的心情在瞬間低落到一個不行,眼淚不爭氣地滾出眼眶。
她閉了一下眼,感覺到心痛得無法壓抑,那酸楚的感覺擴散到她的血液里,成串的淚珠無聲的墜落在她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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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至美心情惡劣的從火妮房間離開,他本來想去外面抽根煙,瞥到苗大順獨自一人坐在小偏廳里喝酒,那寂寥又苦悶的身影令他停住了腳步。
「阿順叔——」
苗大順抬頭看到是他,臉部肌肉一下子放松了。「是你啊,光宗,來來來,跟大順叔喝兩杯,一個人喝酒怪沒意思的。」
他不置可否的走過去,在苗大順對面坐了下來。
反正他也正好心情超級悶,就喝兩杯吧,他已經漸漸習慣啤酒的味道了,其實也還挺不錯的。
「來,喝吧!乾杯。」苗大順斟了兩杯酒,一人一杯。
辜至美跟他乾了—杯,他也「入鄉隨俗」了,知道啤酒要大口喝才好喝,最好是每次都乾杯。
「這麼晚了下睡,怎麼自己在這里喝酒?」
「我悶啊!」苗大順沉重的嘆了口氣。「家里發生這麼大的事,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你也看到那陣仗了,那些人一定會再來逼火妮的。」
辜至美看著他那苦惱不已的老實人雙眸。「難道你跟苗大嬸都不希望把農莊賣給財團、享享清福嗎?這樣不是對你們比較好?」
「哎呀,農莊不能賣掉,千萬不能賣掉呀!」苗大順緊張地說︰「農莊是火妮所有的寄托,要是賣掉了,等於是逼她去死,所以千萬不能賣!」
「這麼嚴重?」他狐疑的問,「火妮不是大學生嗎?她難道不能去找一份工作?」
「唉,這個說來話長——」苗大順搖搖頭。「火妮她會一心想搞好有機栽種是有原因的啦。」
「什麼原因?」
「火妮有個大她五歲的男朋友,叫做勁哲,就是今天來的那個村長伯的獨生子,他們交往很久,從高中時候就在一起了,兩個人打算等火妮大學一畢業就結婚,沒想到三年前,勁哲卻突然過世了。」
辜至美愣住了,他像突然挨了一棍,狼狽、生氣、懊惱的情緒同時從四面八方跑出來,包圍住他。
她的男朋友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怎麼——怎麼會呢?
她為什麼都沒說?她剛剛為什麼不說?一任他不留情的批斗她?為什麼?她這個傻瓜!到底在想什麼啊?
「勁哲是個好孩子,很孝順,大學是讀農的,畢業後,他主動留在家里幫忙,他不想他爸媽辛苦,自己親自下田,一個大學生能這樣,真的很難得。」
辜至美不發一語的听著。
苗大順繼續說下去,「可是,噴灑農藥後,他常常會頭暈目眩,這本來沒什麼,我們種田人,都是這樣啦,農藥本來就是有害身體的東西,可是勁哲可能是體質的關系,他比別人暈得厲害,還常要到醫院給醫生看,那些毒呀,都跑到他身體里去了。
「不到—年,他臉色泛黃,農藥把他的肝都弄壞了,他自己還沒有警覺,有天在噴農藥的時候,他咚的倒下去,從此沒再醒過來。
「那陣子,火妮傷心得不得了,她不相信勁哲就這樣走了,我們也舍不得啊,可是有什麼辦法?
「勁哲的後事過去之後,好久好久,火妮都待在屋里不肯出去,也不肯說話,飯也吃得少,每天在房里對著勁哲送她的貝殼講話,我們都擔心她是不是瘋了。
「後來,有個很疼愛勁哲的教授來看她,告訴她,可以試著讓農場轉型為有機栽種,這麼一來,不僅農民的健康有保障,消費者也吃得安心,勁哲在天上也會感到安慰。
「那個教摶說的話,火妮都听進去了,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火妮每天研究要怎麼種出沒有農藥的東西,大家都說她走火入魔了,可是我跟她媽反而安心,至少她肯走出屋子,肯說話,肯吃飯,肯看看太陽和月亮和模模她養的那些貓拘,這樣我們就滿足了。
「所以光宗啊,你千萬不要對她提賣農莊的事,今天勁哲他爸那樣就已經夠傷她的心了……人啊,真的是會變,當初火妮決定要做有機時,勁哲他爸還流下兩行眼淚,現在卻……唉,人都是現實的啦,也不能怪人家,那間黏通球出的價錢實在好啊,換做是我,我也會心動……」
辜至美沒听進去苗大順後來說了些什麼,他只知道自己錯了,完全錯了。
在女朋友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的男朋友,算什麼男朋友?
他是這樣對她說的。
原來,她根本就無從叫起,因為他已經死了。
原來,自以為是的人是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在她面前大放厥詞,對她造成二度傷害。
他真是混蛋,他跟那些來逼她賣農莊的人有什麼不同?
「……哎呀,我肚子怎麼突然那麼痛?是不是下午阿昌請我吃的那幾尾蝦子不新鮮啊?不行了、不行了,要去拉屎了……光宗,你等我啊,我馬上就回來……」
苗大順抱著肚子奔去廁所了。
辜至美喝完杯中的酒,霍地站起來,心里想的都是火妮,人也不知不覺回到她房門口。
他舉手敲了敲門。
房里隱約傳來哭泣的聲音,他心里掠過一抹難以形容的情緒。
她在想念過世的男朋友嗎?所以哭得這麼傷心。
該死!他干麼不把事情搞清楚,無端端勾起她的傷心事,讓她在這里為了別的男人而哭!真是該死極了!
他再也無法忍受她這樣了,這個笨女人!他轉動門把,闖了進去。
「你不覺得自己太傻了嗎?為了一個死掉的人而努力,你究竟想證明什麼給誰看?」
火妮從書桌上拾起頭來,臉上都是淚水,她看到他,還有他眼里那古怪的神情,她的心怦然一跳。
怎麼?他不是說以後不管她的事了,為什麼又跑來了?
「……你在說什麼?」她哽咽地問。
「我都知道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聲音激烈︰「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男朋友已經死了,讓我像個傻瓜一樣的罵你?」
火妮吸吸鼻子,了解了。
原來他剛剛跑出去,不知道從什麼人嘴里知道勁哲哥已經死了的事,覺得自己被騙了、不被尊重,所以又忙不迭回來質問她。
哈,她還以為……以為他是回來安慰她的,看到他的時候還心跳了一下,她真的是完全想錯了。
一切都以他的感受最為重要,他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
「告訴你又怎麼樣?你就可以了解嗎?」她沖口而出,「像你這種生性冷漠的人,根本不會懂那種失去摯愛的戚覺,就像一瞬間,全世界同時熄滅了所有的燈,他再也听不到我說話,你懂那種深沉的無奈嗎?你懂嗎?我一直相信,只要我堅持我現在所做的,他在天上就會過得很好,這樣也不行嗎?」
辜至美嘲弄地問︰「難道你把一個死人當活人,只為了他努力過生活就算是很懂愛嗎?你打著為他而活的旗幟過日子是要做給所有的人看,看看你有多重感情、多念舊嗎?」
火妮像觸電般跳起來!
「住口!你住口!你憑什麼這麼說?你憑什麼這麼瞧不起我的感情?你試著了解過別人嗎?我認為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的你,就是一個不帶感情、沒有溫度,不懂愛為何物的人!」
「那麼,你打算把一個死人當成你的護身符到什麼時候?」他死盯著她的眼楮,他的眼楮一直看到她眼楮里去。「你打算一輩子不忘掉他?」
不忘掉他,也不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要這麼一直傻下去嗎?
「有什麼不可以?」火妮的聲音幽冷而清脆。「我忘不掉死掉的人並不丟臉,你從沒有打開心房去愛人吧?!那才丟臉,因為你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
她的話一字一句,強而有力的敲打在他心上,他渾身震動了一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也越來越懷疑,自己真的是她說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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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亮,火妮還在床上正好眠的時候,敲門聲就叩叩叩地響個不停,像催命符似的。
「誰啊?」昨天她哭到睡著,頭有點痛,想再多睡一會兒,不要來吵她啦……
「是我。」
「鬼知道你誰啊?」
門外的辜至美笑了,語氣很沖,看來某人有起床氣哦。「我是光宗。」
沒一會兒,房門霍地從里面打開了,一個長發凌亂、穿著格子棉布睡衣的女人光著腳丫子,沒好氣的瞪著他。
「干麼?昨天沒罵夠,今天一早想接著罵是嗎?」
「你快點起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他揚揚手中的幾頁紙。「是幾個關於有機農場的計劃,對你有幫助。」
听他這麼說,火妮精神都來了,也暫時忘了兩人的「恩怨」。「真的嗎?你寫的?」
「你換件比較正式的外出服,我們要去鎮上,在車上我—邊告訴你。」
火妮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換衣服,兩個人連早餐都沒吃就準備要出門了,看得在準備早餐的梅淑珠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在搞什麼,她連忙在後面喊道——
「你們要去哪里?晚上阿萬伯娶媳婦,記得回來喝喜酒啊。」
「知道了。」火妮跳上載貨用的小貨卡,熟練的系上安全帶。「我們去鎮上干麼?」
這種手排的小貨卡,農莊里的女人就只有她會開,是她爸爸留下來的,她可是引以為傲哦。
「去拜訪所有的飯店、民宿和旅社,還有——」辜至美站在駕駛座敞開的車門邊看著她。「你下來,我來開。」
她揚揚眉毛。「你確定你會開?」
「感覺上好像會。」
她也不跟他爭。「也對啦,男人好像都會開手排車,那好吧,你來開,我負責報路。」
她換到副駕駛座去,把駕駛的大位讓給他。
辜至美發動車子,踩油門,從起步到換檔,動作熟練。
火妮看著他,肯定道︰「你開得很好,你以前一定很會開車。」
他揚起嘴角,不置可否。「說不定我是個計程車司機。」
「計程車司機也很好啊,憑自己的勞力賺錢,沒什麼不好,我這輩子最瞧不起那種游手好閑,給父母養還打父母的人了。」
「說不定我就是那種人。」他自嘲道︰「凌仲凱說的,我像吃軟飯的。」
「他真的對你這麼說?哈哈哈……」火妮大笑。「那小子說的話不必理他啦,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長大,都是被我們寵壞了……不過話說回來,誰叫你長那麼美,像小白臉。」
他板起俊顏分辯道︰「我一點也不白。」
「那是現在啊,你剛來的時候像只白斬雞,我們都嚇一跳,哇,世界上怎麼有這麼白的男人?」哈哈,給她逮到機會盡情消遣他了厚,好爽!
他很感冒地蹙了蹙眉心。「皮膚白不代表就是小白臉。」
火妮朝他扮個鬼臉。「我知道!大、男、人!」
他呀,絕不可能是小白臉,因為個性太機車了,像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樣,處處要人服侍,說他養了幾個嬪妃還比較貼切。
「對了,你說要去拜訪飯店、民宿跟旅社做什麼?這跟有機農業好像沒有什麼關系吧?」
「我想說服他們跟我們合作,讓住宿的游客搭配參觀有機農莊的行程,他們只要付微薄的清潔費,比如一個人五十元,就可以到農莊參觀種植過程,還可以把有機蔬果買回家。」
「天啊天啊!我快不能呼吸了!」火妮興奮極了,她忘形的抓住他手臂。「你是天才!你一定是天才!不是什麼計程車司機,不然你怎麼想得出這麼好的辦法?不但可以推銷我們的有機蔬果,那些客人買回去吃得滿意還會免費替我們宣傳,如果喜歡也會再回來買,簡直就是一舉數得嘛!」
「所以你必須再去辦一支手機。」
「為什麼?」
「訂購專線。」他看了她興奮得發亮的臉一眼。「游客來農莊時,給他們名片,如果有需要,打你的手機跟你訂,因為整個農莊只有你最清楚產品有哪些,才能對客人做最詳盡的說明,他們也會食用得比較放心。」
火妮越听越興奮,璀璨的大眼閃著歡欣的光芒。「知道了!我回去馬上就去辦支訂購專線!」
哦!好忙好忙,苗家農莊要展翅高飛嘍,好像有好多事情等著她去做,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著手安排了,而這一切都是他的功勞……
昨天他們吵得那麼凶,沒想到今天他會主動找她,還替農莊規劃了未來,這麼一來,她不先開口道歉好像太小家子氣了。
「那個——昨天——對不起。」她別扭地說。
辜至美深邃的眼眸直視著前方,專注地開著車,淡淡地說︰「或許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那種不懂愛又沒勇氣嘗試的人,所以我打算好好從你身上學習我所缺少的勇氣。」
她驚訝的轉眸看著他,心驀然跳快了兩下。「所以你才會連夜寫了農莊的企劃案?」
他微揚起嘴唇,眼眸瞬了下。「失去記憶的人,本性並不會變,我感覺得到,你會是對的,而我不想當你口中的那種人,我會改變,變成一個懂得愛人、讓你信任的人,以後你想做的事,由我來守護。」
咚!
火妮的心驀地重重一跳,她水亮的粉唇微張,方寸大亂。
他、他說這些是、是在向她告白嗎?
她應該哈哈哈的大笑三聲才對,可是……要命!她為什麼笑不出來,反而心跳得這麼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