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比人還高的雜草,小季精神抖擻的往眼前的黑黝大門而去,沒錯,是這里了,地圖上的紅心點,她終于找到了。
此刻已是清晨五點時分,晨曦初綻面容,鳥聲啼啾,露不顯得清新無比,但是她沒有心情欣賞山中一切自然美景,是的,若不是兩天前那場該死的高燒將她困在梨山賓館中,她也不會耽誤了行程,以至于今天才條到「戶川會」的大本營。
幸好一路上沒有任何人追來,說明白點,她不希望任捷發現她的失蹤,依他的個性,他絕對會死命的趕來阻止她「不知死活」的舉動——那是據他的說法,小季是充耳不聞的。
她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縱然深入虎穴亦無妨,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必須讓那干人渣得到應有的下場,否則她將永遠不會快樂,也將永遠不能安定下來。
不就是這樣嗎?人們必須為自己做的一些超載的東西付出代價,而她那無辜的父親不該遭池魚之殃,如果「戶川會」以為可以就此逍遙,那為是他們太天真,她雖然沒有惡勢力做她靠山,卻也不會輕言罷休。
她拿起草地上一截粗樹干撞門,幾聲之後,門應聲而開了,門內的人無法漠視,因她的撞擊聲實在是太巨大了。
「你是誰?」有幾個臉色微白,身材不高的黑衣男子來開門,每個人的神情看起來都小心翼翼的,不停的左右張望著,口里說的雖然是國語,但很明顯,這是一群日本人。
「我是季林,我要見赤堀。」小季從容的丟下粗樹干,碩長的身軀立在他們面前,冷漠、淡然中是渾然天成的傲姿。
「笑話,我們老大豈是你要見就能見的?快滾!」其中一名男子輕嗤了聲,鬼鬼祟祟的眼神像在分辨這一身男裝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小季提起嘴角冷冷的看著他們,這些無用的人,他們沒資格苟活于世上。
「我要見赤堀。」小季撥開他們,逕自往門內走去。
那幾個男人沒料到會有人這般具有主導力,他們任由她率性的走了一小段路之後才如夢初醒的追上去。
「站住!叫你站住!」
小季幾個旋踢,將這幾個跟在後面措手不及的大男人一一踢倒在地,他們隨即爬起,繼續阻止她往前。
「站住!」他們又纏上來。
「不要跟著我。」小季以不耐煩的眼神掃了他們一眼。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們喝問,根本沒料到一大清早就會有人以這種姿態來闖門,而且還單槍匹馬。
小季不理會他們,逕自繼續穿堂入室,很快的來到這個看起來像是大廳的地方,室內並不華麗,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叫赤堀出來。」小季立在大廳中央,她的四周至少有二十名男人,每個人都對她的闖入露出驚奇。
那幾個一時不察幫她開門的男子終于追上來了。
「快點!快點把這個人丟出去!老大快起來了,不能讓他看到有人來找麻煩,老大會不高興!」
小季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那股氣勢竟在一瞬間逼得他們不敢貿然向前。
這是個相當隱密的場所,「戶川會」很會找地方,在這里落腳非但仇家很難找到,就連警方都拿他們沒轍,他們犯下的那些大案子,就這為不了了之,在這里過著萬分愜意的生活,盡情享受不法之財,真是笑話!
就是今天,她會破了他們想在這里逍遙永遠的夢想,她要他們嘗嘗被囚禁自由的滋味。
「我沒有太多耐心。」小季音調冷靜,她又間︰「赤崛太郎在哪里?叫他來見我。」
那幾個男子對望了一眼,似乎要達成某種默契,他們急欲對小季這位不善的來訪者下手,而在此時,有陣紛沓的腳步聲從里而傳來,看來即將走出來的人不少。
「是誰要找我?」赤堀太郎短小精干的身影出現了,他由幾個體型較粗壯的彪形大漢護衛著,身邊還跟著一個穿中國旗袍的豐腴女人。
小季眼光冷凜的迎視著來人,她半眯起眼楮睥睨著,這就是下手害死她父親的凶手?不高的身材,精瘦,明顯稀落的毛發,看得出來眼楮炯炯有神,他像那種老謀深算的男人。
赤崛太郎整個人往寬軟的皮椅上一坐,為頭仰望著指名要找他的女孩。
行走黑道少說也有二十幾年,他無惡不作,由日本到台灣,囂張跋扈,可是這時他卻不禁打了一下寒顫。
眼光太冷了,她那一雙眼楮看得他頭皮發麻得厲害,濃濃的粗眉和剛毅的下巴,完全沒有女孩子該有的秀氣容貌,雖美,但卻具有濃厚的危險性。
「你是誰?我見過你嗎?」赤堀太郎交疊起十指,他精明無比的記憶里找不到眼前這號人物。
小季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鏗鏘有力的說︰「赤崛太郎,你可以不認識我,但是你一定認得我父親,季永仁。」
「季永仁為」他當然知道季永仁是誰,這兩年來他不就是因為這件衰事被逼得一再遷移總部地點嗎?沒想到還是有人找上門來了。
赤堀太郎故意皺起眉想了想,幾秒鐘之後,他造作的舒緩眉頭笑了,笑得放肆及令人嫌惡,「哦——季永仁,那個頑固的大學教授是吧?」原來她就是季老頭的女兒。
他赤堀太郎向來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黑道大哥,誰不禮讓他幾分?雖然現在「戶川會」是有點扶不起來了,但是他的所作所為還需要向什麼人交代嗎?
過去那些妄想找他報仇的人,下場是難逃噩運,只有一個人例外,逼得他不得一逃再逃。
而她,這一個單薄的女子竟敢一個人來找他?縱然她膽識過人又怎為樣?還不是得在他面前乖乖認輸!他赤堀太郎都能神通廣大的躲到這里來了,還會怕她一個人嗎為「為什麼殺我父親?」她冷絕的問。
赤堀太郎笑得狡獪,「季永仁是被一個不成材的腦科醫師開刀給開死的,你怎為怪到我頭上來了?」
小季看著眼前這個無恥至極的男人,鄙視的說︰「赤崛大郎,你心知肚明,是你派人向我父親注射不明藥物,嫁禍過給院方。」
「看來你調查得很清楚嘛!」赤崛太郎無所謂的笑了,「那為你也應該知道,若不是季老頭倒楣的看到我們的重大交易,我也不會置他于死地,都怪他運氣不好,正好目睹了那一幕。」
「你沒有權利殺他。」想到父親死前的痛苦折磨,她就有無比的心痛,父親從沒有做錯過什麼,他死得太無辜了。
似乎感受到小季身上傳出的森冷之氣,赤堀太郎故作鎮定的哼了哼,「那是他該死。」
她的眸子霎時變得冰冷嚴酷,「很好,那為我想,你也該死。」
長腿不期然的凌厲一踢,小季不客氣的將赤堀大郎踹下沙發,摔倒在地上,赤掘大郎和他的手下猝不及防,驚呼聲連連,現場登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該死!這條山路就不能平一點嗎?」任捷開著吉普車循著每一條可能路徑尋找正確的走法,他恨自己不能及時趕到小季的身邊去保護她。
小季為什麼要將他排擠在行動之外?難道她不知道他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嗎?她是如此的可惡、如此的藐視,不將他放在心里,而他卻愛慘她了。
初相識的小季,或是更冷漠的小季,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好好守住她,不再讓她消失。
愈往山里開去,道路愈是彎曲不平,這里應該是只能步行了,但是他卻不想放棄車子,或許過了這座山頭還用得著車子,他不想延續找到小季的時機,如果失去交通工具,他將會更慢才見得到小季。
「見鬼!」當他的車輪絲毫不體諒他的心情而卡住時,任捷不由得低咒了一聲,再狠狠的以自己的拳頭去槌方向盤。
踩著油門,試著倒車,由下陷的泥堆里抽出,無奈實在是陷得太深了,十分鐘之後,任捷還被困在原地,看來是要放棄車子了。
不死心的在最後猛踩了油門,這下子車于是如他所願的走出泥堆了,但他的車卻也翻了。
隨即而來的痛楚侵襲上身,任捷困難的由車里爬出來,他懊惱的將隨身裝備拉出車外,不相信自己會在這個時候這為缺乏好運氣,他甚至還流了血。
對自己自嘲的笑笑,這種地方是別指望會有便車可搭了,他的伙伴們都為了他在進行其他工作,丁冠負責指派直升機接應;方朔則帶領一些人由其他路徑里尋找,而他當然也要找到小季,用任何的方法!
背起行軍囊,任捷快步的穿過雜樹林往前走去,很遺憾的,幾乎是不到五分鐘他就看見平坦的泥地,而他的車卻難以再扶起。
「真他媽的莫名其妙!」他心情不好的咒為,大概是最近疏于燒香了,否則老天怎會這為對他。
一陣尖銳的車聲由遠而近,任捷沒有揮手攔車的打算,荒郊野嶺的,一大清早,他不以為有誰會讓一個陌生人搭便車,可意外的,而那輛車卻「吱」的一聲在他面前停住了。
「任捷,上車。」
任捷蹙起眉宇,沒錯吧?叫他上車的人居然是唐悅楠?
考慮一秒鐘,任捷毅然決然的跳上車了,管他的,就算此時讓他搭便車的是豺狼虎豹,他也不會在乎,找到小季才是最重要的事。
唐悅楠似乎知道他不會拒絕,在任捷上車之後,他飛也似的將車子駛離,朝地圖上的那個中心圖點急馳。
「為什麼?」任捷問。
唐悅楠不是善類,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幫助他,唐悅楠會出現在此地,想必也是為了小季,他知道小季與「戶川會」有殺父之仇,那為他對小季呢?嘿,不可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吧?
唐悅楠看了任捷一眼,撇撇唇,「我並非想幫你,只是要和你公平競爭季林。」
任捷倏地面無表情,這家伙說什麼?要和他公平競爭小季?
「不必競爭,她是我的。」他生氣的眯起眼楮,語氣不善。
唐悅楠逸出一絲泰然自若的笑容,似乎胸有成竹的說︰「勝負未定,你不必將大話說得太早。」
「她就是我的。」任捷凝起更冷硬的態度。
唐悅楠倒是莫名其妙得可以,他的言語和行為模式都超出一般人會做的事,任捷甚覺好笑,這和他派來的那個古怪女殺手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完全的一相情願。
「你倒是執著又固執得狠。」唐悅楠不怒反笑,不慌不忙的繼續駕車,「不過,我希望你明白,就算季林不能成為我的女人,我也要她加入我的組織。」
「笑話,她對你的人和你的組織一點興趣都沒有,」任捷冷哼。
「我知道。」唐悅楠似乎不怎為生氣。
任捷緩緩而笑,哦,想必小季給唐悅楠吃過閉門羹了。
「唐悅楠,你現在所費的心思都將會變成泡沫。」任捷在緩笑中投給身旁的情敵一記冷眼。
「你不見得比我有更多優勢。」唐悅楠詭異的笑道。
任捷蹙起了眉宇,該死!唐悅楠似乎很清楚他與小季之間的一切,因此他才會擺出那副讓他看了就討厭的有把握樣子。
確實的,就算找到小季,她現在也未必屬于他,她甚至獨自來此,連知會一聲都沒有,她對他多為見外可見一斑。任捷沉思著,默然不再出聲了。
此時前頭的山路又變得崎嶇多霧了起來,唐悅楠開始專心一意的應付欠佳的路況,他們不再交談。
被小季踢倒在地的赤崛太郎由幾個屬下合力扶起,他的五官全扭曲成一團,甚覺為面掃地,因為他被一個黃毛丫頭那為容易制住,而且身上的骨頭更是痛得像要散掉,他沒想到一個女孩子家會有那為剛強的力道,渾厚得讓他招架不住。
「老大!」幾個重要干部向赤堀太郎靠了過去。
赤堀太郎竭盡所能的露出一個「不礙事」的神情,他還不想成為道上茶余飯後的笑柄。
「不必大驚小怪,我只是一時沒坐穩而已。」他為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一干屬下同時松了一口氣,不要被冠上保護不周的罪名就好,赤崛太郎的殘忍是有目共睹的。
小季淡淡的看著赤堀太郎,他眼里已經顯露出殺氣,她知道自己的徹底挑上赤掘太郎了。
「赤崛太郎,往後你的地板可能永遠都是滑的,小心了。」她淡然的說,目中無人的樣子流露無遺。
「你在威脅我嗎?」赤崛太郎眼楮微閃,接過屬下遞過來的煙,他有些不滿意了,這個小了他起碼三十歲的小女孩正在挫他的銳氣?
「你可以準備自盡,在我面前為你所做過的一切贖罪。」
「嘿!你說什麼?」赤堀太郎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把玩著手中的兩顆鋼球。
哈!這小女孩真以為她自己有多大能耐,竟敢命令他立時自盡?她也不打听清楚,他赤堀太郎是那為容易對付的人嗎?她也太小看他的勢力了吧!這里至少有兩百個大男人,要捉她一個小女孩還不容易!
「不必在我面前扮小丑了,我不會同情的認為你還有苟活下來的價值。」小季冷厲的瞥了他一眼,語鋒更冷。
「你——」赤堀大郎瞬間變臉,她說什麼?說剛剛他刻意擺出的不在乎神態是在她面前扮小丑?
他媽的!他赤崛太郎還沒有被這樣的戲弄和輕視過,他忍不下這口氣!
「舍不得死嗎?」小季冷靜的看著他說︰「赤堀太郎,你已經多活了兩年,現在死,不為過。」
「多活?」赤堀太郎咬牙切齒的瞠目,「哈,你不必裝傻,自從你老頭死了以後,那個醫師就沒有讓我們好過,東奔西逃,被他逼得走頭無路!哼,結合'風雲際會'的勢力來追殺我,還沒有那為容易,這個隱密的地方,他是找不到的!」
任捷為!小季微微的攏聚眉心,他找過赤崛大郎嗎?這為說來,一直都沒有放棄為她報父仇,一直將她父親的死放在心上了為是她誤解他了嗎?她以為任捷根本不在乎她父親的死因,只想敷衍她,因此她選擇離開他,自己追查真相,沒想到……「來人!圍住她!今天不能讓她跑了!」趁小季思索之際,赤堀太郎下了命令,他豁出去了,如果不將這件事情徹底解決;他會更難在道上混下去。
倒楣!他殺人無數也沒事,沒想到殺了一個在學教授會惹到「風雲際會」,讓他一蹶不振,倒楣至今。
「你不必圍住我,我不會跑,我要看著你死。」小季無懼的瞥視赤堀太郎。
她冷漠的態度更激怒了赤堀太郎,為什麼她一點懼意都沒有?他要看她怕得發抖,跪地求饒,那才能滿足他身為幫會領頭的虛榮心,可是她不但沒那為做,反而眼里竟還帶著些微的嘲弄。
赤堀太郎陰狠的笑著,心里已然十分不快。
「我不知道你的膽量是從哪里來的,但是我肯定你沒見識過真正的黑幫廝殺。」
「你錯了。」她輕輕揚起嘴角,口氣十足的冰冷,「我不想看黑幫廝殺,我只要你付出代價,你所指使的,由你來償還。」
指名道姓的要他死,赤堀太郎血液里的殘忍和隱伏的不滿被挑起了,他邪惡的勾勒起一抹笑意,對了,他要她死,要她死得很難看,要那個姓任的醫師後悔莫及。
殘酷的念頭佔據了赤崛太郎的心靈,一想到待會擒住這個丫頭後可以極盡所能的賤踏她、污辱她,他就變態的異常興奮,這真是個好主意。
「叫所有的兄弟出來。」他對一旁的左右手吩咐,音量適中,他期望這為說能從她眼中看到恐懼,可惜,他再一次失望了。
「看來你是真的不怕。」
「該怕的人是你。」她平淡的臉色透出無比的森寒。
「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我隨時可以將你碾成肉醬。」
「很遺憾,你無此能耐。」小季簡短的一句,沒有多做說明的打算,語調里已隱含著不容動搖的事實。
赤堀太郎挑了挑眉,「你倒是跟你那個老頭一點都不像,看到我們販毒交易的時候,幾乎嚇得半死……」
「如果污辱他人是你消除怯意的方法,你可以繼續無妨。」小季截斷了他的話,也截走他的威信。
「哼。」赤堀太郎悻悻然的冷哼一聲,一邊嚴防戒備著,唯恐她又再度伸出長腿踢倒他。
他不禁猶豫起是否要動手了,看她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該不會外頭已包圍滿了「風雲際會」的人,所以她才敢那為放肆?如果是這樣的話,捉住她當人質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捉人!」若讓她跑了,那才真的會是他最大的遺憾。
小季看著對方的舉動,都是些聲名狼藉的黑道人物,他們卑鄙,用盡一切下三濫的不法手段吞並利益,被奪走親人的不止她一個而已,她知道他們專做一些連畜牲都會唾棄的事,而他們的狠辣表情一點都威脅不到她。
小季的眼光比他們還陰寒,這是對決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