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彤皮包里的手機在響,兩人的呼吸還沒有平復,辜至帥癱在她身上,他的硬挺逐漸褪去,但還在她里面。
「我得接電話。」她很喘。
他真的有受傷嗎?
「好。」
他不從她身上移開,反而用腳靈活的把她擱在床沿的皮包勾過來,看得安彤很傻眼。
他吻了她一記,賴皮地對她露齒微笑。「親愛的,感覺到我又有反應了嗎?我不想離開你,不過你還是可以接電話。」
她不可思議的瞪他一眼,從皮包里找出響個不停的手機。
雖然她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會這麼早打來,必定有重要事。
一按接听鍵,母親的聲音就傳進她耳里。「小彤,你在哪里?還沒回家嗎?」
安彤拚命把正對她上下其手的某人推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亂了。「媽,有事嗎?怎麼這麼早打來?」
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很心虛,還沒結婚就和男人發生親密關系,這是她父母萬萬不容的敗德行為。
如果給他們看到她接電話的這副樣子——他們會發狂,寧可在她一出生時就先掐死她。
不要懷疑,她爸媽就是這麼保守。
「你這孩子,怎麼按鈴也不應?我跟你爸爸在你門口,快點出來開門。」安太太說。
「什——什麼?」她整個人彈了一下。
辜至帥好笑地看著她像蝦子一樣彈起來,他安撫地抱住她,將她緊摟在懷里。
「還什麼?快點出來開門。」
「媽——」完了,她的頭皮開始發麻,如果她從至帥家里的大門走出去,爸爸的血壓鐵定馬上飆高。
所以,接下來這是善意的謊言……
「媽,我不在家,我還沒回家,我在曼嫣家,她有點不舒服,發燒,又……嘔吐,還……翻白眼,總之,我在她家照顧她。」
「原來是這樣。」安太太諒解了。「既然這樣也沒辦法,那好吧,我跟你爸爸先回去了,你告訴曼嫣要保重身體。」
「媽——」安彤怯生生地叫。「你跟爸來有什麼事嗎?」她實在是很怕父親哪!
「你爸說,見面再講,你星期天回來一趟。」
她只得吞下滿月復疑惑。「好,我星期天會回去。」
爸媽從來不會來突擊檢查,她自立了,他們是高知識份子,因此給予她絕對的尊重,今天會突然跑來一定是哥出賣她了。
「是你父母來了?」辜至帥從她們的對話猜得到七、八成。
看她嚇得像只小兔子,不難猜想她是在什麼樣的家庭教育里長大,她實在很可愛,都這麼大了,還會怕爸爸。
「我真的完了。」安彤咬著下唇,心里很不安。
辜至帥將她摟進懷里,指月復輕輕挲柔她細致的手心,溫柔地說︰「星期天,我陪你一起回家。」
星期天,安家一片和樂融融,安振仰和安太太對一表人才的準女婿很滿意,得知他出身百年辜家,更像是打了一劑強心針。
像這種人品、家世兼而有之的對象,他們百分百贊成他跟安彤交往,並且有意無意的暗示他們,同居不好,還是結婚比較光明磊落,從頭到尾,只有安不發一語。
三天後,安彤立即被電召回去。
「看看這是什麼!」安振仰把一疊照片丟在女兒面前,他氣得不得了。「這是你選的人,一個毫無廉恥、道德的人,我不許你跟這種人交往!」
安彤心驚膽跳的拾起桌上的照片,每一張都是辜至帥的畫面。
完了,她就知道會這樣,有道是,紙包不住火啊!
唉,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了,又怎麼說服她那仿佛孔子轉世投胎的父親試著去了解至帥的作為呢?
「這些照片從哪來的?」她故做沒事貌,硬著頭皮問。
安振仰嚴厲的盯著女兒。「看你這麼鎮定,你是老早知道這家伙的所做所為,還決定跟他結婚,是不是?」
「爸——」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
難不成她要告訴父親,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而且她也被騙了好久?
這樣說只會讓她所愛的男人再被父親扣分而已,她情願自己接受責難。
「小彤,你林伯伯的兒子一直很欣賞你,不如你就跟他交往吧。」安太太在旁婉聲勸道,就怕他們父女再起沖突。
「你們馬上分手!」安振仰毫無轉圜余地的命令。
安彤蹙著眉,低首不語。
「小彤,你還是听爸的話。」安表情同樣凝重。「辜至帥不是好對象,他浪蕩不羈,從來不肯在自家公司里好好做事,只會揮霍家里的財產,像他這種紈褲子弟,根本配不上你。」
「哥,他不是那種人。」安彤煩躁地說。
不是嗎?她也懷疑了。
她從來不曾了解他的背景,是否真像哥說的,不事生產,只會敗家,用的全是家里的錢,所以可以一擲千金開設高檔夜店?
停!
她怎麼可以懷疑他的為人?她相信他決不是那種人,絕對不是……
唉,她心好亂。
「不是嗎?」安哼地一聲。「我請人調查了他三天,包括他在美國時的生活,他夜夜笙歌,女人多得數不清,我不管他要怎麼浪費他的人生,但我妹妹的幸福不能毀在他手里。」
「哥!你為什麼要請人調查他?你很無聊耶!」安彤反感地喊。
「因為懷疑,所以才會請人調查。」安撇撇唇。「他的名聲我早有耳聞,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沒辦法把他的人跟他傳出來的浪蕩事跡連在一起,直到星期一我才想起來,他是辜家五個繼承人當中,最令辜政允頭疼的一個。」
一听此言,安振仰立即跳腳地喊,「總之,我要你們馬上分手,我的女兒絕不嫁給那種敗類!」
安彤瞪大了眼楮。「爸!他不是敗類,請你不要這樣說他。」
听到他被批評,她真的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我安振仰不希罕和什麼首席富豪結為親家,我兒女的對象一定都要清清白白,沒錢沒關系,最重要的是要有風骨,有節躁,我可不想有一天,被人拿著這種不入流的照片,指著上面衣不蔽體的人問我,這是你女婿嗎?」
安彤頓時啞口無言了。
唉,她父親所說的,也正是她的隱憂,她也擔心這點啊,她真的能接受他如此「展現真我」嗎?
「小彤,你就听你爸爸的話吧!這種男人不能當做丈夫,你會誤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安太太苦口婆心地說。
安彤深吸口氣,看著她最親的家人,她知道他們是為了她好,但……「爸、媽、哥,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會決定怎麼做,我已經二十六歲了,希望你們尊重我,讓我自己決定好嗎?」
安振仰哼地一聲。「這件事由不得你自己決定,如果你不跟這家伙分手,我們就不是父女,我們斷絕父女關系,你想跟什麼人談戀愛,隨便你!」
「爸!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她氣惱的喊。
「那你呢?你是要不守承諾是嗎?」安振仰直勾勾的看著女兒。
「什麼諾言?」安彤莫明其妙。
安振仰犀利的視線不離女兒的臉。
「你對我承諾過,只要答應你,讓你自己選擇你有興趣、有熱情的工作,不要強迫你去當音樂老師,那麼從今以後,你什麼都听我的。」
安彤錯愕的看著父親。
「現在呢?」他雙眸精銳地質問著,「我要你跟那家伙分手,你卻做不到,這不是想食言嗎?」
怎麼辦啦?怎麼辦?她的頭快爆炸了啦!
安彤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拿石頭砸自己的腳,以前她一心只想追求自己對調酒的那份熱情、理想,沒想到現在卻變成她跟至帥之間的阻力。
爸就真的那麼不能接受她選擇的男人嗎?竟然還搬出她的承諾來壓她,現在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這真是個棘手的問題啊!
「你不能——不能回到聯通環球集團去工作嗎?」她在兩人上床準備睡覺時,小心翼翼的問他,眼眸如露。
辜至帥環住她的肩,微微一笑。「你希望我回聯通環球?」
「至少有個稱頭的職稱。」不像現在這樣,酒吧的幕後老板,辜家的黑羊,確實會令她父母很難對親友啟齒。
他輕點她鼻尖。「意思是,我現在的事業很不稱頭?」
安彤揚起睫毛。「事業?」
她父親不會認為那是事業好不好?她的家人都認為他是無業游民,只會揮霍家里的財產。
「親愛的,你的表情很奇怪。」他看進她眼底。「有什麼事嗎?有的話,你就直說吧!」
「老實說,我不喜歡你在酒吧里秀舞。」她決定避重就輕。
他笑意更濃。「原來你在吃醋。」
「這是其一啦……」她頓了頓。「我是覺得,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不好好工作,空有學歷卻不好好應用未免可惜。」
唉,如果不是父親施壓,她根本不想逼他,因為她也是過來人,她一點也不想朝著父母安排好的路走,但現在她卻得逼迫他放棄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
「我喜歡現在的生活。」
辜至帥很清楚自己父親的控制欲,若在聯通環球工作,那麼他可能連婚姻都會被安排。
「難道你要這樣過一輩子?」安彤急了。
他就不能為她改變一點點嗎?只要他放棄經營酒吧,並且進入聯通環球,有個響亮的職稱,那麼父親或許就會對他改觀了。
「我正想要這樣過一輩子。」他笑了,環住她的臂膀親匿地收了收。「現在有你在我身邊,我們志趣相投,正好可以好好計劃一下未來,我想到布拉格走一走,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里的酒吧市場,或許我們可以在那里住下來,你會喜歡的。」
「夠了!」她突然覺得好煩,眼前的大問題都擺平不了,她哪有心思去布拉格。「不要經營酒吧了好不好?你上次才因為表演被人襲擊,難道你都不怕嗎?」
他笑了。「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你好像認為我在小題大作。」安彤悶悶不樂的說︰「可是你知道嗎?女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你這樣把自己健美的身體秀給普天下的女人觀賞,我的家人會怎麼想?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
母親天天打電話問她跟他分手了沒,說她父親鎮日板著面容,低氣壓簡直快把家里壓得不能透氣了。
老天!別說她家里氣氛一片低迷,她的壓力也已經大到自己快承受不住了,他們兩邊拉扯著她,她真的好想失蹤,什麼也不理!
「但願是我听錯了。」辜至帥看著她,黑色雙瞳用難以理解的眼神研究著她。「听起來,你像是要我放棄我的生活方式,只因為你在意別人的眼光。」
「我不想說得很難听,可是你的秀真的很不入流……」不知不覺,她被父親的話給影響了。
「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再繼續談下去,很晚了,睡吧。」他關了床頭燈,收回自己的手臂,躺下,以臂枕著頭。
從他收回手臂的那一剎那,房里的溫馨氣氛頓時消失無蹤。
「我們要談!」安彤又扭開了燈,她看著闔上眼的他。「我們談一談,這是遲早要解決的問題!」
辜至帥慵懶的睜開眼,很平靜的瞄她兩眼。「我以為在你重新接受我那天,你就同時接受了我的一切。」
她想聲吟,眼里籠罩著煩惱。
是這樣沒錯,雖然感覺很糟,她很沮喪,但她試著理解,理解他為什麼情願當辜家的黑羊,但她父母不能理解他,要她怎麼辦呢?真的跟他分手嗎?
「所以——」她擰著眉,沒好氣地問︰「你是打算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
他坐起來,端詳著她。「希望你的意思不是你不認同我的生活方式。」
她憋著氣說︰「對,我不認同!你可以為我改變嗎?」
她又不能告訴他,意見比較多的是她父母,她不想他們還沒結婚,雙方心里就有疙瘩,將來大家還得相處。
「你要我變成一個朝九晚五的規律上班族?」他的視線定格在她臉上,黑眸變得深邃,像兩道黑網。
安彤咬咬嘴唇。「對!」她真的已經被爸媽煩得筋疲力盡了。
「我下個月去布拉格,希望到時你跟我一起去。」他瞬了瞬眼眸,忽然下了床,套上衣褲。「我走了,兩個人冷靜一下。」
她的心冷了一半。
他這樣就要走了?
他知不知道她這幾天有多煎熬?天天面對父母兄長的壓力,她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是那麼不快樂的事,而他卻沒有一點點的體諒……
「我不會跟你去布拉格!」在他轉動門把時,她沖口而出地說︰「除非——除非你結束酒吧,回到聯通環球上班。」
答應吧!拜托你答應吧!就算是為了我,你就讓步一下好嗎?讓我做個可以對父母交代得過去的女兒,也做個可以陪在你身邊的小女人,我會很感激、很感動的……
安彤渴望地看著他的背,心跳怦怦作響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對你很失望。」
當他的聲音傳進耳里,她感到仿佛被五雷轟頂。
他開門離去了。
听到大門被打開又被關上的聲音,安彤感到心髒陣陣痙攣,她的手腳冰冷,全身的血液都隨著他那句話而凝結,連嘴唇上的血色也消失了。
對她很失望?
他說對她很失望?
她飽受父母親給的壓力,卻還是袒護著他,而他卻說,他對她很失望?
「哥,你把我叫過來究竟有什麼事?」安彤有氣無力地坐在沙發里,剛剛秘書小姐送了杯熱咖啡進來,但她一點都不想喝。
她今天一起床就很不舒服,而且因為要來見哥,她只睡了幾個小時就起床了,可能是睡眠不足吧,頭暈暈的。
她最近都比較嗜睡,只睡五、六個小時實在不太夠,待會兒又要直接去店里,雖然生意依然冷冷清清,但她還是堅持每晚準時開店做生意。
還是有些老主顧選擇她的店,這樣就夠了,她會為他們服務到最後一刻,直到樂活小酒館掛上熄燈號為止。
「這些資料你看看,都是關于辜至帥的。」安把一疊資料放在桌上。
「哥!」安彤蹙擰著眉心。「你又請人調查他了?」
「我請朋友到美國調查他的過去。」安直言不諱。「他畢業自麻省理工,頭腦很好,在聯通環球掛名總經理,但回國至今,他沒踏進辦公室半步,也不參與任何決策,目前聯通環球的最高決策者是他的大哥辜至酷。」
「所以呢?」她心里反感到了極點。
她跟他陷入冷戰已經好幾天了,她出入都沒見到他,他的車也都不在,她忍著打電話給他的沖動,告訴自己,如果他因此就和她斷了,那她也算認清他不值得自己為了他跟父母再度抗爭。
這種時候,哥卻咄咄逼人的再度調查他,她真的好煩、好煩……
他們到底要她怎麼樣?消失嗎?
「事實很明顯。」安盯著妹妹。「如果他肯進聯通環球,那里有他的位置,但他毫無野心,不只如此,他只想揮霍家產,他是一個沒有肩膀的男人,他不是你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
「哥!」安彤氣急攻心地喊。「一個價值觀和你截然不同的人,不代表他就是個沒有出息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再批評我所選擇的人了!」
她可以和他嘔氣、吵架、冷戰,但她不要听任何人對他的批評!
「就算你的選擇會讓你吃盡苦頭也無所謂嗎?」安語氣也急了。
安彤是家里的小公主,長她六歲的他,自小就疼她、護她,只是他跟父親一樣,不擅表達出口。
「哥!」她柔柔發疼的太陽袕。「不要再說了好嗎?我不想跟你吵架,我頭好暈,我想……想回去休息一下,晚上還要去開店。」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一再的自討苦吃?」安蹙眉道︰「你店里目前的生意不是很差嗎?電婰酒吧搶走了你絕大部份的客源,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麼還能跟辜至帥相處?」
她的瞳眸閃過一陣不悅。「這是兩回事。」
雖然她也曾介意,但她明白,就算不是電婰酒吧,將來也可能會有類似的大型夜店來挑戰她的小酒館,她所要做的,是以品質和格調再找回客源,而不是找辜至帥的麻煩。
「你還有資金可以周轉嗎?如果資金不足就開口……」
安彤打斷了兄長。「我還應付得來。」
她知道兄長關心她,可是在這個節骨眼,她不想向他開口,因為這麼一來,他們就更有理由叫她關店以及跟至帥分手了。
「哥,改天再談,我頭真的很暈,我先走了。」
她站起來,卻差點站不住,安連忙扶住她。
「你是怎麼搞的?」他責備道,但關心成份居多。
「可能是塊感冒了,中耳又發炎了吧。」她自小就這樣,塊感冒前,中耳都會發炎,然後就會引起暈眩。
「你這樣開車我不放心,我待會還要見廠商,我叫個業務開你的車送你回去,他再搭計程車回來。」
「好。」也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