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綠芽在門縫底下發現一張素雅的卡片,落款的簽名讓她心跳不已,卡片是霍極鼎寫的,他的字陽剛有力,但筆法凌亂不已。
馮老師︰
那夜……只能說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冒犯了妳,如果造成妳的任何不快,在此對妳深深的致歉,請妳原諒!
鬼迷了心竅?
他居然說他吻她是因為鬼迷了心竅?!
綠芽的呼吸失常了。
這個男人為什麼連道歉都這麼令人不舒服?他就不能說點好听的嗎?他可以說是因為她太有吸引力了,他一時把持不住才會吻她的,有必要把吻了她形容成在精神狀態不穩定之下所仿的錯事嗎?
她悶悶的盯著手里的卡片,隨後了解的揚起眉梢。
她懂了,他是伯她向他的準新娘打小報告吧,所以才會在鄧友婷來訪過後寫了這張卡片給她。
如果是的話,他大可放心,她絕不是多嘴的人,也絕不會破壞他的好事,針對這點,她想有必要對他說清楚。
想到這里,她奔下樓去。
她沒在餐廳里看到霍極鼎,平常這個時間他都會出現在早餐桌上才對。「霍先生呢?」她同替她斟咖啡的女佣問。
女佣答道︰「霍先生到新加坡出差了,五天之後才會回來。」
綠芽嘆了口氣,悶悶的喝著熱滾的咖啡。
原來他一聲不響的出國去了。
這麼說來,兩個人暫時不會見面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她的心底卻又涌現一股失落感。
早上她教霍美桑信件禮儀,下午霍美桑的鋼琴老師來了之後,她則出門與好友韋凌珊見面。
盛暑正熱,她們約在一間門檻頗高的會員制古典茶坊見面,在包廂的繡花榻榻米上盤起腿來閑聊。
韋凌珊是小有名氣的兩性作家,同樣也是美麗報的專欄作家,綠芽認為身為愛情專家的好友應該比自己懂得愛情才對。
「這是什麼鬼?」綠芽啜了口剛送上來的拿鐵咖啡,走味的溫度令她挑起眉。
「怎麼了,不合妳胃口啊?」她們兩個點的是一樣的飲品,韋凌珊也連忙喝了一口。「還好啊,味道不錯嘛。」
綠芽撇了撇唇。「可是這能叫熱拿鐵嗎?充其量只能叫溫拿鐵。」
「算了,這里是茶坊,供應咖啡已經不錯了,妳要挑啊,那干脆喝茶好了,反正我也很渴。」韋凌珊隨興地說。
但綠芽是一臉的堅持。「我不管他們主賣的是什麼,既然價目表上有咖啡,我們付了錢,就該享受合理的品質。」
「算了啦……」
韋凌珊還想息事寧人,可是綠芽已經招來服務生了。
「抱歉--」她客氣的微笑,語氣禮貌但態度強勢。「這兩杯『熱』拿鐵是溫的,可以幫我們換杯嗎?」
她特意強調那個熱字,韋凌珊笑著搖了搖頭,取出煙來抽。
這就是綠芽,她向來堅持絕不吃虧,也絕不佔人便宜,像她就從來不會介意這種小事,其實也是沒那個膽量去據理力爭啦,再說人生苦短,拿來看電影或睡覺多好,何必損人不利己呢?
「韋大作家,我問妳,如果妳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要怎麼辦?」溫拿鐵撤走了,等待的時間里,綠芽正經八百的問。
「很簡單啊,換個人愛。」韋凌珊揚起淺淺的慵懶微笑,昨天才通宵完成三篇短文的她,眼窩處有淡淡的黑眼眶。
「妳這是在敷衍我嗎?小姐。」她痛恨一切的敷衍。「我問妳,妳會用這種口氣回答妳的讀者嗎?」
「不會。」韋凌珊嫣然一笑。「我都在書里回答他們,不會用說的,所以沒有口氣上的問題。」
綠芽氣結的瞪著好友。
天秤座的韋凌珊有她那個星座專出俊男美女的特質,她是個美女,而且還是個超賞心悅目的月兌俗美女。
不過說起好友日夜顛倒的生活習性就令生活正常的她不敢恭維,凌珊可以下午四、五點爬來吃第一餐,也可以熬個兩天不睡覺,幸好麗質天生,不然青春可是經不起歲月如此摧殘的。
「好了,不抬杠了,妳好像有感情困擾哦!」韋凌珊笑吟吟的打量綠芽。「怎麼這麼巧,遇霞昨天也找過我,她也有感情困擾。」
綠芽幾乎沒驚跳起來。
如果說恍如女王一般的她今生有什麼怕的,那非秦遇霞比她早嫁出去這件事莫屬!
「妳是說,秦遇霞有男伴了?」她只差沒撲過去揪著韋凌珊的領子問。
「不太確定,還在曖昧不明期。」
「對方是誰?」她眼珠子快突出來了。
「大和集團的長孫--公孫河岸。」
綠芽倒抽了口氣。
該死的!那女人居然這麼會挑對象?公孫河岸是目前社交圈的寵兒,他浪蕩不羈的性格迷倒了許多名媛,而,這樣的男人居然會看上不苟言笑又拘謹呆板的秦遇霞?這太沒有天理了。
「馮綠芽,妳看起來好像快呼吸困難了哦。」韋凌珊調侃著好友。
綠芽與遇霞都是她的好友,可惜她們兩個師出同門的師姊妹,不但沒有惺惺相惜,反而視對方為眼中釘,讓她夾在中間啼笑皆非。
「為什麼好事總是發生在她身上……」綠芽失神的喃喃自語,直到回到霍園,仍無法接受這個打擊。
她不是沒有追求者,可是她一直眼高于頂,也認為若要嫁,就要嫁得最好,她的擇偶條件高到某個離譜的境界,但她仍然相信這世界上有所帚的完美男人存在,因此一直蹉跎至今,芳齡都二十八了,還是一個男朋友蕃沒交過。
「不行,我一定要想個辦法,絕不能在這件事上輸給她!」
她一臉堅決,信誓旦旦的走進玄關,驀然有個穿白圓裙的人兒從里面拔腿沖了出來。
「可怕!太可怕了……」女子失神地直念著。
綠芽看清楚了那披頭散發的女子--居然是鄧友婷?!
「怎麼了?鄧小姐。」出于本能,她拉住倉皇的身影。
「是妳,馮老師……」鄧友婷渾身顫抖,白著一張俏臉對她說︰「霍美桑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她居然捉了毒蛇想咬死我,還在我上洗手間的時候把我反鎖在里面一個小時,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我再也不來了!」
她含著淚水奔出大門,綠芽知道她出入皆有司機轎車接送,所以沒去追她,倒是美桑……
她真的捉蛇要咬鄧友婷?
她匆匆上樓,霍美桑沒關上房門,房里一片凌亂。
綠芽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得意揚揚的小女孩,沒想到卻看到小小的身影正落寞的坐在床上,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我討厭那個壞女人。」不等她開口,霍美桑就幽幽的說。
綠芽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為什麼討厭?」
「她要嫁給我爹地,她要變成我媽咪了。」霍美桑的眼中生起一股厭憎。「我討厭任何人變成我媽咪,我只愛我媽咪一個人,誰也別想變成她……如果是我媽咪的話,她才不會想把我送去寄宿學校……」
說著說著,她竟然哽咽起來,好強的她抹掉了淚水,美麗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可是兩顆豆大的淚珠還是滑下了面頰。
綠芽心疼的攬緊她小小的肩膀。「妳說誰要把妳送去寄宿學校?」
「那個壞女人。」霍美桑的睫毛垂了下去。「她說她和我爹地結婚之後就會另外生很多小孩,我要住到寄宿學校去才不會吵到他們,她說,這是我爹地親口答應她的。」
一股夾雜著憤怒與吃醋的情緒涌上綠芽的心頭。
該死極了!霍極鼎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傷女兒的心?
難道他不知道美桑還小,她會沒有安全感,他那篇要把她送去寄宿學校的言論,可能會讓這個孩子寢食難安哪!
而且,難道鄧友婷之于他就這麼重要嗎?他要和鄧友婷生一堆孩子,所以不要美桑在屋子里礙眼,這太自私了,也太過分了!
想到這里,她挺起胸膛,慷慨激昂的說︰「我向妳保證,除非妳願意,否則沒有任何人可以送走妳!」
她不知道自己憑什麼這麼說,憑什麼向霍美桑保證,但話已經月兌口而出了,她就會想盡辦法做到!
「老師……」霍美桑仰頭看著她,晶瑩的雙眸還含著水氣,她不信任似的看著綠芽。「妳說的……是真的嗎?」
「放心吧!」她拍胸脯保證,眼里透露著一股正氣凜然。「如果真要把妳送走,我會親自去把妳接回來!」
在這一刻,她認為自己是霍美桑的救贖者,也是正義與公理的化身。
霍極鼎一身黑西服緩步走出出入境大廳,他看到在室內還戴著超夸張太陽眼鏡的鄧友婷迎了上來。
「歡迎你回來。」她獻上一束香水百合,他卻沒伸手去接,她愕然的眨了眨眼。「怎麼了,你不喜歡這種花?」最好不是對花過敏,不然她就糗大了。
「妳拿著就好。」他沒有拿花的習慣。
「香花配美人,是嗎?」她毫不介意他的不領情,反而笑得很開心。「我們上車吧,司機在門口等著呢。」
他以為會看到鄧友婷的司機,沒想到卻看到自己的車和霍園的司機,他看了笑靨如花的她一眼,顯然她已經把自己當成霍園的女主人了。
他並不想跟她計較這些小細節,只要日後她善待美桑就好,而且她也同意他們只要有美桑一個孩子,不要再生,這樣才能給美桑百分之百的愛,單就這一點,她是無可挑剔的。
「極鼎,有件事情我非跟你說不可。」車里,她撒嬌的提起這幾天令她耿耿于懷的事。「美桑對我敵意很深,無論我怎麼討好她都沒用,她打定了主意不跟我好好相處,我想等我們結婚之後,還是快點把她送到英國去吧,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
然後,她會設法推翻自己的承諾替他生孩子。耳濡目染之下,她知道孩子是保住她地位的唯一辦法,他沒有兒子,如果她能夠替他生一個,他一定會對她另眼看待,而那個可惡的小魔鬼也不能再欺負她了。
「我希望妳明白,我絕不會因為妳而把美桑送到任何地方去。」他淡淡的說︰「還有,請妳設法與美桑好好相處,她絕不是一個難以相處的孩子,妳如果先愛她,她也會愛妳。」
他們快結婚了,他怎麼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她的感受?她嘆了口氣,語氣真摯。「相信我,我已經盡力了。」
她真的不是一開始就打算排斥霍美桑的,可是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她不是笨蛋,她知道霍美桑討厭她。
霍極鼎出手慷慨、品味上佳、財力雄厚,還是個美男子,可是外界不知道的是,他呆板無趣,還非常被動,如果她不開口,他也絕不會主動開口跟她說話,他與活潑外向的她恰成兩極,甚至她暗示了好幾次,他們已經形同未婚夫妻了,他卻連吻都沒有吻過她,令她很介意。
如今,他們之間的問題又多了一個難纏的孩子,她才會想到先把孩子送走,否則他們怎麼培養感情?
「馮老師就做得到。」他想起那個縴麗的身影……
馮綠芽第一次為了美桑的不馴與他針鋒相對時,也是對美桑的頑劣諸多批評,但是她並沒有打退堂鼓,反而積極的和美桑培養出師生情,這些他都看在眼里。
而鄧友婷,將來她會是美桑的後母,她怎麼可以比一個老師更沒有耐心和愛心呢?
鄧友婷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我不如馮老師嗎?」
他不予否認。「可以那麼說。」
她氣急敗壞的看著他。「你要知道,你付馮老師酬勞,她當然得盡力討好你的女兒,可是我……」
「恕我直言,妳不也一樣?」他面無表情的說︰「我們兩家的交易是,我挹注鄧氏資金,妳當美桑的後母,如果妳不能適應這個新身分,那麼交易就沒必要繼續下去。」
他不留情面的講明,令鄧友婷的臉一下子刷白了。
她一直想淡忘交易兩字,她不討厭霍極鼎,甚至在兩人乍見的第一眼,年輕的她就被他沉郁的氣質給深深吸引住了,她想好好扮演他妻子的角色,也想把霍美桑視如己出,可是他們父女倆顯然脾氣一樣古怪難以討好。
「我要下車!」她任性的扳動車門。
她危險的舉動令他神色陰沉。「坐好,不要胡鬧。」
「我說我要下車!」她討厭他總是這麼淡漠,更不是滋味他居然沒有愛上外貌出眾的她,好像真的只把她當成他女兒的後母人選,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她討厭這種感覺,非常討厭!
「到鄧宅去。」他疲倦的嘆了口氣,吩咐前座的司機。「開快點。」
他很累了,不想跟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相處。
他希望鄧友婷能成熟點,當初看上她的最大理由是她年輕,不致跟美桑產生代溝,她們甚至可以像姊妹般相處,可是現在看來,他的考慮似乎有欠周詳,她是年輕沒錯,卻也相當不理性,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知道對她而言,要當一個九歲孩子的後母並不容易,但是,既然是她自己甘願听從父母的話進行這樁買賣婚姻的,就該認清本份,學習和美桑做一對母女,而不是稍有不滿就向他吵鬧,他相信自己絕無法忍受這樣的她。
司機因主人的命令而飛掠得像支火箭,沒多久,車子已經抵達鄧宅的花園洋房前了。
鄧友婷板著俏臉,頭也不回的下車了。
雖然她心里期待著霍極鼎會挽留她,可是她知道,他永遠會令自己失望,因為他並不愛她,沒必要呵護她、討好她……她的眼眶涌出淚水,第一次感覺到這樁婚姻讓她受到委屈了。
「回霍園。」車里的霍極鼎吩咐司機,他幾乎是馬上就閉目養神,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傷了一個女人的心,他有的,只有飛行後的疲累感。
和霍美桑看了畫展回來,綠芽很快知道這個家的男工人已經返家了,且梳洗用過餐,正在泳池里游泳。
她承諾過要替霍美桑主持正義的,她命令自己不準食言而肥,並以備戰姿態去游池找他理論。
她往泳池走去,步伐急切,緊抿上揚的唇角透露出她的決心。她要替美桑爭取屬于她的權益,絕不能讓霍極鼎再傷害她幼小的心靈了!
她看到他了,黑發濃密,連游泳的姿勢都透著一股倦懶之氣,就像只是借著游泳的頻率在思考些什麼,她絕不承認在這五天里,她有一絲絲的思念過他,絕不承認……
她走近池畔,美麗的銀杏樹遮住了她,她清了清喉嚨,出聲叫他。
「霍先生,我有話跟你談!」她原本希望自己盡量保持理性的態度,可是很難,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的她,看到他就有氣。
他的上半身從水池里冒出來,陽光下,古銅色的肌膚閃閃發亮,她不禁一愣,一直以為老是待在書房的他是蒼白的,沒想到他的膚色這麼男人、這麼健康。
「什麼事?」他舒散的眸光定格在她醞釀著戰爭的臉上,緩慢的問。
她急于找他的理由絕不簡單,經過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稍微有點了解她的性格,她是個行動派,絕不拖拖拉拉,也絕不把話憋在心里,因此當然也不會像鄧友婷一樣,為了無聊的事情找他。
「非常重要的事!」綠芽嚴肅的蹲子,拉近與他的距離,她不想居高臨下的與他談,那會讓她不知不覺的加大音量,然後在激動之下將喉嚨給扯啞。「如巢
你只為了自己的幸福就要犧牲美桑,這做法非常愚昧且自私,也將嚴重的破壞你們父女好不容易才和諧的關系,以及我個人對你的觀感!」
他凝視著她,听得出她對他很不滿,可是--「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出國之前,他考慮了很久,終于還是寫了道歉的卡片給她,難道她沒收到嗎?為什麼他一回來,她就對他火冒三丈?
「你當然懂!」她主觀的認定了他只是在裝傻。「你就快再婚了,而你和你的準嬌妻都看美桑不順眼,她是橫阻在你們之間最大的障礙,所以你們必須把她送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然後就可以快樂的去堆砌你們自私無比的幸福了!」
說完之後,她仍然激動的瞪視著他。
反駁啊!為什麼他不快點反駁她?難道他默認了?
兩只小狗從花叢間追逐著跑了出來,打斷了綠芽氣呼呼的思緒,她的臉色在剎那間丕變。
天哪!狗!
那是園丁養的兩只小型犬,據園丁的說法,絕對沒有殺傷力,可是對于怕狗的她而言,狗沒有大小之分,只要是狗,哪怕是只她一腳就可以踩扁的狗嬰兒,她都怕,
「干什麼?走開!」兩只小狗搖著尾巴在她腳邊玩要,她卻嚇得花容失色,嘴里一直胡亂尖叫。
霍極鼎啼笑皆非的提醒她。「牠們在跟妳玩,妳只要靜靜的站著就好了。」
綠芽百忙之中狠狠瞪了他一眼。
現在被狗追的人不是他,他當然可以講風涼話。
「走開!走開!」她失控的對狗咆哮,卻又恐懼不已的閃躲著牠們,跳來跳去,模樣可笑至極。
忽然之間,有只狗跳抱住她的小腿亂舌忝,她在驚恐之余放聲尖叫。
霍極鼎難以理解的看著她。
美桑說,她連死掉的蟑螂也不怕,為何會怕兩只可愛的小狗?
正在探究她怕狗的原由,不料平靜的池畔發出一聲落水響,只見她在游池的另一頭被狗逼進了水里。
原本他還覺得挺有趣的,卻在發現她不會游泳後,神色一凜,連忙朝她游去。
「救命……救命啊!」
在她驚恐的呼救聲中,他將她救了起來,可是她已經喝了幾口水,驚嚇過度的昏過去了。
當她醒來,看到自己躺在房里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而霍極鼎正一臉擔憂的凝視著她。
她想起了一切,直想用手將臉給摀起來。
為什麼她會被狗給追到掉進泳池里?天哪!真是丟臉,去找他理論卻反而讓他看笑話了。
「我並不是那麼膽小,我是因為小時候被狗咬過才那麼討厭狗的。」她連忙聲明,免得他以為她是那種惺惺作態的嬌嬌女。
她不說怕而說討厭,听得他不禁逸出一絲莞爾。
「謝謝你救了我,不過言歸正傳--」她的眉毛不以為然的揚了起來。「霍先生,如果你執意要將美桑在你婚後送往遙遠的寄宿學校,那麼我向你保證,你會永遠失去美桑這個女兒!」
他凝視著她,嘆了口氣。「妳老是這麼沖動嗎?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在婚後把美桑送去寄宿學校了?」
綠芽張口結舌的看著他。
確實,他沒說過。
可是,美桑說鄧友婷是這麼恐嚇她的呀,難道是鄧友婷假傳聖旨?
「那麼,你們婚後馬上要生孩子嗎?」
「什麼意思?」他皺起眉頭。
「美桑說,你們婚後要生很多孩子,她要住到寄宿學校去才不會吵到你們,這些都是你親口答應鄧友婷的。」
他煩躁的閉了閉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我知道了,我會處理,也會小心不讓美桑受到傷害,這樣可以嗎?」
他只希望她對他不要有那麼多誤解,至于口無遮攔且對美桑敵意甚深的鄧友婷--他想她並不適合當霍園的女主人和美桑的後母。
在一瞬間,他決定取消與鄧氏的買賣婚姻,不過為了避免麻煩和糾纏不休,他還是會挹注鄧氏資金,只不過將不會有婚禮了。
「你知道的,孩子的心靈很脆弱,尤其是像美桑這種孩子,自小在單親家庭長大,她很敏感,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她沒有安全感。」綠芽感覺到自己似乎誤解他了,語氣也柔和起來。
「我知道。」他很感激她為美桑所做的一切,由衷的感激。
「希望你不會認為我在多管閑事,畢竟--」她潤了潤唇,有點自嘲的說︰「我只是一個老師,並不是這里的女主人。」
她自我嘲解的話已經不帶任何火藥味了,卻還是讓他非常介意。
真的很懊悔對她說過那些話,他真希望有辦法可以補救,不要讓她以為他打從心里瞧不起她,他可以發誓,他絕絕對對沒有那個意思。
「哦--我絕對沒有要找你打仗的意思,那只是一個比喻--」她連忙解釋,卻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感覺泄漏了出來,整張臉轟地燒紅了。
他好歹是她學生的家長啊,她怎麼可以把他們的相處模式形容為打仗呢?
然而,他並無不悅,反而微笑起來,感覺到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永遠待在這里不走。
凝視著她乍然酡紅起來的雙頰,他輕松地問她。「不會游泳有時會有危險,改天我教妳游泳好嗎?」
在發現她不會游泳的那一剎那,他的心髒幾乎快停了,他多怕她沉下去不再起來,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到,原來他如此在乎她。
不過他不敢奢想,她太美好了,顯然也有交住中的男伴--那個約她看電影的男人,他們或許已有白首約定,而有過一次婚姻紀錄的他又拿什麼高攀她呢?
「我不要--」發現語氣太沖,不像個美儀老師,她連忙臉紅的改口。「呃,我的意思是,很多謝你的一番美意,但我對游泳沒興趣。」
事實上,她有恐水癥,只要在水里,她的四肢就會不協調,根本就學不會游泳,但她一律好強的對外宣稱對游泳沒興趣。
「那麼,當妳在水深的地方,記得小心點,別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他叮嚀的語氣輕如絲綢,她不禁听得怔然了。
她愣愣的凝視著他,他同樣一瞬也下瞬的盯著她,眼光緊緊的落在她的臉上,眼里有兩簇幽柔的火花,那火花代表著什麼?她的心跳加速了。
要命!她該逃離這個男人,他就快要「使君有婦」了,她怎麼可以對他懷抱幻想,這是不對的、不道德的……
她還沒自我譴責結束,坐在床沿上的他,忽然閃電般的低頭堵住她的嘴唇。
她知道自己該像上次一樣,狠狠的推開他才對,可是她的思緒月兌離了軀殼,再也不能想,她的雙手像有自我意識,居然緊緊繞上他的頸子不放,還將他拉向自己,她全心全意的反應著他溫熱的唇舌,什麼道德、身分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綠芽模糊的想,原來她如此渴望他的唇、他的吻,原來自己也有熱情如火的一面,她不知道這個吻積壓了她多少感情,只知道當她的唇踫到他的,就再也不想放開了……︰.
門板上忽然響起敲門聲。
門被打開的同時,他們急促的分開了。
林謹蘭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她沒看到他們急促分開的身影,但隱隱察覺到他們之間那股奇異的氣氛。
「我不知道霍先生在這里。」她的眼光停留在綠芽臉上。「佣人告訴我,馮小姐掉進泳池里,我來關心一下。」
她根本不在意馮綠芽是否被大水沖走,但從佣人口中得知,馮綠芽是被霍先生抱進房的,而且他並沒有離開房間,因此她認為自己有必要上來看看,不能讓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謝謝妳的關心,我沒事。」綠芽壓抑住怦怦亂跳的心跳,垂下了眼眸。她好想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可是又不想抬頭讓林謹蘭發現些什麼不尋常,這個管家相當精明呵,她還是小心為妙。
才在想就听到林謹蘭毫無誠意的說︰「霍先生,你剛回來一定累了,這里我來照顧就可以了。」
綠芽連忙婉拒這份「好意」。「不不,不必了,我已經好多了,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她才不要跟林謹蘭單獨相處哩。
「是嗎?」林謹蘭冷淡的掃了她一眼。「那最好,霍先生寶貴的時間並不是用來照顧別人的。」
在林謹蘭未說得更難听之前,霍極鼎開口說道︰「走吧,讓馮老師休息。」
他起身了,走前那雙深邃的黑眸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也充滿感情的瞅著他,多希望林謹蘭不在啊,她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跟他說。
他們走了,房里只剩綠芽一人。
她起身推開長窗,感覺到心中那股郁結之氣全消失不見了。
窗外微風拂過銀杏樹,黃色的葉子閃耀著,迷人極了。
她半瞇起眼眸,感覺風很暖、花很香,而她的心情暈陶陶的。
她唇邊掛著不自覺的微笑,終于知道她為什麼會接下這個Case了,不是為了要贏秦遇霞,而是為了要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