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曉涼不想問他,她想靠自己分辨出來。
她在心中這麼想著,烏黑的雙眸滴溜溜的審視著「伍X」的眉目表情,最後,捕捉到了他唇邊那一掠而過的笑意。
這廂,伍X瀟灑的雙手環胸,朝她咧唇一笑。「不是嚷著要泡湯嗎?怎麼又出來了?」
她揚揚眉。
哈,真是服了雙胞胎這種玩意兒,居然連聲音也如出一轍,真絕,如果可以的話,婚後她也想生一對雙胞胎來玩玩。
她望著他一會兒,笑了。「我要去買可樂。」
她露出小太陽般的得意笑容,他是伍獅,她可以斷定他是伍獅。
雖然她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小小一件事會讓她像中了樂透大獎一般高興,但她就是忍不住心情飛揚。
「小妞,干麼笑成這樣?」伍獅覺得她唇上那抹笑意很古怪。「你這樣看著我笑,我怕自己會誤會你對我有意思。」
舒曉涼眯起眼楮,嘖嘖,這家伙臉皮可真厚。「鬼才對你有意思,你少臭美了。」
伍夫人一定很頭疼有這種兒子,要為他收拾的風流帳肯定為數不少,最好蓋座免費安養院來替他積積德,偶爾還要捐個黃金三百兩出去造橋鋪路才能消除他所造的孽。
「麗晚在女湯里嗎?」他才不理她臉上的嗤之以鼻,反正他的個性就是這樣,不好的東西從來看不見。
她挑起眉。「要你管?」
她美麗文雅的二姊是要保留給伍龍的,伍獅這痞子絕對休想染指。
「你們應該都沒有穿衣服泡吧?」他勾揚起嘴角,慢條斯理的盯著她的浴衣看,眼神搞曖昧。「你的發育不錯哦!年紀小小,‘胸襟’可不小……」他逗著她。
「你該改名叫伍恥!」舒曉涼踹他一腳,沒想到他閃得快,她沒踹到,他人高馬大,反而笑著跳遠了。
居然沒踢到他,憤慨!好憤慨啊!
「你過來,我們再單挑!」清秀的小臉兒已經擰成一團。
沒辦法,對手太沒風度,她也只好不當淑女了。
「好男不跟惡女斗。」伍獅對她揮揮手,很樂,還奉送一個飛吻。「晚餐見嘍!」
「我才不要跟你同桌吃飯。」她沒好氣的喊回去,空氣中仿佛有他傳來的飛吻,好惡心,她快起雞皮疙瘩了啦。
直到看他已彎身進了男湯,她才只好罷休,心有不甘的走向自動販賣機。
「哇哇哇--」
地上太滑,她滑了一跤,雙腿筆直劈開,好像在跳最高水準的芭蕾舞。
可惡!她握拳仰天長嘯。
老天太不公平了!她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報應在她身上,應該要讓男湯里的伍獅淹死才對。
有只手臂扶住了她。
「謝謝……」她咬牙切齒的咒著。「該死的伍獅、可惡的伍獅,都是他帶衰我的,遇到他準沒好事。」
「伍獅哪里得罪你了?」
她這才發現,那只手臂的主人是--天老爺!伍獅的哥哥!
伍龍薄唇帶笑,目光慵懶的注視著她。
「哈--」舒曉涼干笑一聲,哽聲。「我在開玩笑。」
听說孿生子通常有心電感應,常會做一樣的事,有一樣的感受,也就是說,她在罵伍獅就等于她在罵伍龍一樣。這怎麼行?她要否認到底。
伍龍點點頭,帶笑的黑眸顯得十分愜意。「你的玩笑很特別。」
她心虛的笑了笑。「大家都這麼說。」
她這才意識到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腰部沒有移開,而她已經站得很穩了,他應該可以把手放開了吧?
她又看了他一眼,奇怪,已經又過了好幾秒了耶,他好像還是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她要不要提醒他呢?
因為他們……貼得好近。
不,應該說,他把她摟在胸前。
他的浴衣沒有拉緊,露出赤果胸膛,她的眼楮不曉得該往哪里放,只好仰著頭,卯起來看著他有型的下巴。
「怎麼了?」他好整以暇的微笑著,說話時,呼出的氣息都快吹拂到她臉上了。
卜通、卜通,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太正常。
「那個--」她忽然靈光一現,指指他身後。「我要過去買可樂。」
他徐徐一笑。「走吧。」
他的手總算從她的腰部離開了,卻改為牽起她的手。「你穿著浴袍很可愛,但走路要小心點。」
舒曉涼思付著,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她踹伍獅時的不文雅?如果看見了,千萬不要就此認定她是個小太妹,因為她可是未來大姐大級的人物哪。
販賣機前,伍龍拿出硬幣,投了罐可樂給她,自己則投了一罐咖啡,兩人隨興站著喝,不但可以眺望山景,還看得到白澗飛瀑。
「你可不可告訴我,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啊?」
她在小酒廊時曾問過他喜不喜歡二姊那型的女孩,可是他沒有正面回答,現在兩個人又有機會獨處了,她打算再接再厲。
他啜了口咖啡。「這很重要嗎?」
她皺皺俏鼻。
又來了,又是不做正面的回答,果然是未來黑幫的大人物級,連回答個小小問題都像政客般有派頭,真會吊人胃口。
「對我來說很重要。」她的表情再認真不過了。
如果他喜歡的是風情萬種型的艷麗女子,或者是活潑開朗型的外向女子,那麼她就沒必要用心良苦的把二姊跟他送作堆了。
他笑了,揉揉她的頭。「想你該想的,不要想太多。」
他的視線忽然定在一個方向,舒曉涼順著看去,看到她大姊走出來後佇立在廊前看風景,沒有發現後頭不遠處的他們。
她恍然大悟。
「你--」
原來他喜歡的是大姊啊。
上回在小酒廊時,他就曾反問過她,為何不問問他喜不喜歡她大姊那一型的,她一直都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他是認真的!
好吧,雖然他們兩個的外型跟氣質都不太配,可是黑幫的大哥大配上黑幫的大姐大,這也是不錯的組合,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她拍拍他的肩。「我懂了,我會盡一切力量幫你的。」
深夜,舒曉涼一個人走出屋外。
奇怪,昨晚在帳篷她睡得差點沒翻過去,熟睡到就算有人把她賣了,她也不會知道。
可是剛才,在舒適的床上,大姊、二姊和水晶都已經入睡,她卻可怕的失眠了。
夜涼如水,她一眼就看到有個高高的人影在木欄桿前抽著煙,好像有點寂寥的樣子。
她再走近一點,驚訝的發現那個人是她的天敵伍獅。
「喂,你心情不好嗎?」她好奇的打量著他,奇怪的是,此時他又有種憂郁小生的味道了。
「是你啊。」他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男人跟女人不一樣,抽煙跟心情無關,只是煙癮犯了,懂不懂啊,小妹妹?」
「我就說嘛,你這種痞子怎麼可能會憂郁。」她揚揚眉梢,自己真是想多了。
「你呢?怎麼,跟我心有靈犀一點通,半夜不睡跑出來啊?」他笑嘻嘻的調戲她。
「通你的頭。」舒曉涼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我失眠啦。」
「哦,」他笑瞅著她。「水土不服啊,正常的啦,第一次跟這麼多帥男一起登山都會這樣,不要放在心上,多來幾次就會免疫了。」
「真是受不了你,如果你要追我二姊,就拜托你正經點,我二姊人美溫柔又心地善良,可是禁不起你玩弄感情的。」
因為已經決定要幫伍龍追她向來不為男人所動的大姊了,那將會是一項很漫長很艱難的任務,所以二姊如果托付給伍獅應該也可以,她信得過伍家的人,再說,伍獅這個人嘴巴雖然很壞,可是她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好人。
伍獅嘴角微揚,吊兒郎當的問︰「誰告訴你我要追她?」
這丫頭干麼講中他的心事?
他之所以會不睡覺在這里抽煙,就是在深思有關舒麗晚的事。
他對她,好像有點在意,今天一直在留意著她,連自己也察覺到不對勁,每次看到她展開笑顏,他都會盯著她出神,非常怪異。
舒家這三姊妹才來到伍家幾天而已,沒有發生什麼轟轟烈烈的事,他怎麼可能會愛上舒麗晚?
搖頭。
不可能吧,想他伍獅浪蕩成性又花名在外,要戀愛,起碼必須要死要活、驚天動地才像話,輕易被一名柔弱的女子擄獲了心,那不像他,太不像了。
「喂,你在想什麼?」舒曉涼撞撞他的臂膀,難得看到他這麼嚴肅的樣子,她反而不習慣。
「那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們兄弟會里,你比較喜歡誰?」為了保密自己的心情,他把話題扯到她身上。
「沒一個喜歡的,我只喜歡我的鐵衛哥哥。」她很忠貞地說。
「哦,你的鐵胃啊。」
「哼哼,你是不會明白那種感情的。」他那嘲笑的語氣讓她為之氣結。「自小,都是鐵衛哥哥送我去學校,他還會參加我的母姊會,關心我的功課和交友,我一天都少不了他,我非常、非常的喜歡他。」
末了,她用加強的語氣來表達她的堅定。
「那不叫喜歡,那是戀父情結。」伍獅直接戳破她的盲點。
他知道她們三姊妹從小就缺少父母之愛,或許因為這樣,這丫頭對于那個已經四十來歲、名叫鐵衛的保鏢,有著特殊情懷,她卻笨得誤以為那是愛情。
「胡說!」她握著拳頭反駁。
她明明就是喜歡鐵衛哥哥,不然有時候鐵衛哥哥多關心了大姊或二姊一點,她為什麼會吃醋?
「小妞,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會為他怦然心動才對,你對你的鐵胃哥哥會那樣嗎?會心動到心跳加速嗎?」他忽然攬住她縴細的腰身,朝她微勾唇角,做勢要親吻她,想讓她知道心跳加速的滋味。
舒曉涼的腦海倏然飛過一個畫面--下午伍龍摟著她的那一幕。
那時候,她的心就有異樣的感覺,如伍獅說的,她怦然心動,心動到心跳加速,自己也無法控制。
她的反應讓伍獅意外又傻眼。
「嘿,小妞,你該不會真的--真的對我心動了吧?」
她雙頰微紅,還呆呆出神的凝望著他,那模樣,就像驀然醒悟她對他是有感覺的,已經擦出了火花,那火花還很大、很大……
她根本沒听到他在說些什麼,發現到自己對伍龍有異樣情愫,她亂了陣腳,很慌。
怎麼辦才好?
伍龍喜歡的是大姊,她下午才答應要好好幫他的,現在她卻發現自己會對他心跳加速,這把她一切的計畫都打亂了啦。
她推開了伍獅,被自己心情嚇到的落荒而逃。
伍獅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她那心慌意亂的模樣倒叫向來玩世不恭的他,手足無措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他招惹了一個青澀的小丫頭,才二十歲而已,听說她連大學都沒讀,整整跟他差了十歲哪。
媽的!他剛剛干麼沒事出來抽煙啊?
他蹙眉,又開始很嚴肅的思索起來。
舒麗晚輕哼著歌,在民宿的廚房里做著早餐,這里有提供食物,但都是生食,要自己煮。
餐廳跟廚房是連在一起的,長長的實木桌,可以容納二十個人,剛剛她進來時,已經有另一對客人吃完走了。
她泡好了自己要喝的茶,正在愉快的做著看似簡單,卻又最考驗功夫的乳酪蛋糕。
白紗簾在窗邊飄揚,外頭沒有下雨,但霧蒙蒙的,這好像是山上早晨的特色,昨天也是一樣。
「好香。」伍龍走了進來,他的嗅覺很靈敏。「讓我來猜一猜,是乳酪蛋糕對嗎?」
「猜對了,已經快要烤好,待會就可以吃了。」她笑容可掬地問︰「我要再做些法式薄餅,你喜歡柳橙薄餅,香草薄餅,還是水果薄餅?」
其實今天早上這些甜點,她是專程為伍獅做的。
她答應過要做很多很多甜點給他吃,今天先償還一部分,另外的部分,等他們下了山,她一定會信守承諾,每天為他做不同的甜點。
「都喜歡。」他噙著一抹笑走到她身邊,逕自煮起咖啡。「腿傷好一點了嗎?」
昨晚他們一到這里後,曾為外科醫師的民宿主人馬上替她做了正確包扎,也給她打了消炎針。
「沒什麼大礙了。」她淺淺一笑。「這里美得讓我都忘了腿傷了,空氣真的好新鮮。你們每年都來這里嗎?」
她拿出容器,打開低筋面粉袋,倒了少許出來。
「對,已經連續來五年了。」伍龍已經將咖啡粉放好了,咖啡機開始發出噗噗噗的蒸氣聲,他悠閑地觀看著她做薄餅。
她一臉的向往。「好羨慕你們哦。」
如果她也能夠每年都跟他們一起來就好了,可這是不可能的,只要風暴一過,她們就會回美國了。
一陣風吹來,把她正在傾倒的面粉吹到他俊挺的臉上。
「糟糕!」她驚呼一聲,連忙抽了張面紙,踮起腳尖替他拂去面粉。
白紗簾繼續拂著,山霧裊裊,氣氛迷離而動人,兩人此際畫面美得像刻意打上了柔焦,跟偶像劇沒兩樣。
舒曉涼沒睡好,無精打采的走進餐廳覓食,一邊還哈欠連連。
都是伍獅害的,沒事提醒她什麼叫心跳的感覺,害原本就失眠的她,回房後更加睡不著,一夜胡思亂想到天明。
好不容易才闔眼睡了一會兒,卻淺眠的因為肚子餓起來,她覺得自己好慘,希望待會吃飽後,可以回去補個眠,不然她可沒力氣下山。
才走到廚房門邊,她就被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嚇得退了幾步,心髒怦怦跳著,好像在當小偷。
天……原來她溫柔又內向的二姊喜歡上了伍龍!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好溫柔哦。
有生以來,沒看過二姊對什麼男人這麼大膽的,貼得那麼近。
而伍龍,他看著二姊的樣子也很溫柔。她皺起了眉毛,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襲上心頭。
這家伙,他到底是喜歡她大姊還是二姊啊?
「你在這里做什麼?」
章力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一見到是章力,她的反射動作就是想將他帶走,以免他闖進去破壞氣氛。
「里面什麼吃的都沒有,我看過了,我們走吧!」
咦……拉不動--她抬頭看著不動如山的他,這人居然這麼重,她一點也推不動他。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我明明聞到咖啡香和面包香,進去吧!」
章力反而把她帶進了餐廳,而且跟拎小雞沒兩樣,跟她剛剛在推泰山時簡直無法比較。
看到兩人相偕進來,舒麗晚連忙退開,秀容還微微的紅了。
「謝謝。」伍龍從容向她道謝,轉身倒了杯咖啡給章力,眼眸卻看著一直不正眼看他的舒曉涼。「昨晚睡得好嗎?」
「嗯哼。」她哼了聲,算是有回答,也算沒回答。
她看到二姊把烤好的乳酪蛋糕拿出來,接著繼續做法式薄餅,那是她鐘愛的甜點之一。
但顯然的,現在那薄餅不是為她而做,因為她最喜歡巧克力口味了,可是桌面的材料里沒有巧克力醬。
這些甜點是為伍龍而做的吧?
在小酒廊時她知道,伍龍跟她一樣,酷愛甜點。
「心情不好嗎?」伍龍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她盯著那些薄餅醬汁出神。
「嗯哼。」她揚揚眉梢,又是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伍龍笑了,小丫頭的起床氣還真重。
舒曉涼喝著咖啡,臉都快埋進杯里了,喝完,她從椅子上滑下來。「我吃飽了。」連聲音也黯淡無光。
她只喝了杯咖啡而已,原本是很餓的,可是現在沒心情吃東西了。
「曉涼怎麼啦?」
舒麗晚關心的聲音揚起,可舒曉涼已經垂頭喪氣的晃出了餐廳,沒想到,伍獅卻迎面而來,兩個人瞬間頓住,走廊中間還有一段大距離。
「小妞怎麼啦?走路猛看著地上,難道有金子可以撿嗎?哈哈哈哈哈--」伍獅不自然的打著哈哈,希望能化解尷尬的氣氛。
一想到昨夜曉涼對他無言的「告白」,他就渾身不自在。
昨晚已經因為她睡不好了,沒想到一早起來又遇到她,難道真像女乃女乃說的,他們是一對小冤家嗎?
她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便步伐沉重的從他身旁走過去,害他不明就里的很疑惑。
「難道,她還在為情所困?」伍獅看著她的背影,搓著下巴思索。
一想到她「所困」的對象是自己,他就有點煩惱。
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棘手?
他要好好的,謹慎的處理才行,她只是個小女生,不能讓她有情場受挫的感覺,否則往後要是她沒勇氣再談戀愛,他可負不起這責任。
走進餐廳,一看到桌上全是他最愛的甜食,他的精神又全回來了。
「天哪!我太幸福了!」他嚷嚷著,馬上拿碟子,裝了每一種,每一種又拿了N個,惹來章力一個白眼。
「留一點給別人吃好嗎?痞子。」
「我做了很多,你們慢慢吃。」舒麗晚滿足的微笑著,看到他們爭著吃,她的心情也變得很好。
伍獅猛把食物往嘴里塞,卻在瞥見她唇邊清妍動人的笑容時,怔然起來,心怦怦地狂跳不已……
他完了,他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