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穆錚百無聊賴的坐在貴賓席中,這場婚禮比她想象的盛大、鋪張、奢侈,東方家族的財富果然富可敵國,因此婚禮極盡奢華之能事。
不過這也難怪,她父親說這是東方家第一次辦喜事,當然要大肆熱鬧一番,東方家的四子娶妻,娶的雖然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家碧玉,但隆重的婚禮已道出東方家對新娘子的重視,到賀的政商名流與黑幫領袖更是令人咋舌,穿流不息的賀客彰顯出東方家在此地的權勢,千萬禮金與名貴禮物堆積如山,看得人眼花撩亂。
「大姊,你看起來有點渴,我幫你去拿杯飲料來好嗎?」穆錚靠近她溫柔的長姊,殷勤地問。
「小丫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嗎?」穆瑤了然于胸地柔笑。「去吧,不過別太晚回來,婚禮快要舉行,父親問起你就不好交代了。」
穆錚立即喜形于色。「謝謝大姊!」
閃躲自家保鏢,她急匆匆往東方家的主宅而去。
在台灣時,她便听聞星洲的東方世家有一塊稀世古玉,是酷愛玉器的東方盟盟主——東方龍騰的珍貴收藏,非但價值連城,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玉。
入寶山空手而回豈不可惜?她對那塊古玉心之向往已久,此次隨她父親來星洲參加東方家的婚禮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一定要親眼鑒賞那塊古玉,看看是哪一個古皇朝出土的珍寶!
穆錚興匆匆地朝目的地而行,未來星洲之前,她已將東方宅邸的地形圖反復研究了個把月,因此現在她腦中等于有一幅東方家的地形圖,非但可以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東方龍騰的書房,而且她有自信,怎麼走都不怕迷路。
目標地如她預期的,在十分鐘之後出現在她眼前。
「找到了。」她微微一笑,俏麗的容顏立現摩拳擦掌的興奮神色,她並非想偷,只想借來玩賞一番隨即歸還,這應該無傷大雅吧。
精雕細琢的華美門板古色古香,于是她大膽假設沒有任何暗器的設置。
她放膽推門而入,寂靜的長廊連一個保鏢都沒有,大家都在花園里等待婚禮的開始,誰會想到身為東方家貴賓的她會來這里偷看主人家的私藏?
東方龍騰的書房就如同她想象般莊嚴氣派,一堆復雜難懂的書和各式古玩擺設在厚實的原木櫃中,每一件古玩她都喊得出名字,但她有興趣的不是這些,時間不多了,她得快快找到玉器所在才行。
「究竟藏在哪里?」她凝神推敲玉器所在,渾然忘記自身安危。
驀然傳來的開門聲驚擾了凝神中的她,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轉身看著大門處,做賊心虛瞪視著來人。
「糟糕!」真四步入書房,神色匆忙。
昨晚他在這里小酌兩杯,他父親的書房有一整片的玻璃帷幕天花板,是宅里最佳的觀星地點,他慶祝自己這麼年輕就結束單身漢的生活,與他若干兄弟喝得忘我,竟大意的把婚戒遺留在此,因此趁著婚禮未開始前,連忙到這里來找,否則心怡準會被他的糊涂給氣死。
「你在做什麼?」真四稀奇而不解的看著書房中與他大眼瞪小眼的不速之客。
穆錚定了定神。「沒做什麼。」盡管理虧在先也不可先對敵人投降,這是她父親的庭訓。
「沒做什麼是在做什麼?」真四步近她,饒富興味地挑了挑眉。「漂亮的小姐,可以麻煩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賀客均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會料到他父親的書房竟會潛進一名陌生客,雖然距離婚禮舉行的吉時不到三十分鐘,他還是要弄個清楚不可。
「我——沒什麼好解釋的。」穆錚強自鎮定。「我是婚禮的客人,外頭熱,找個地方休息罷了。」
除卻對恃的情勢不談,這個男人長得還真好看,他西裝筆挺、帥氣逼人,飛揚的濃眉和挺直的鼻梁,一頭亂亂的濃密頭發相當有個性,她敢打賭,即使是今天的新郎都未必有他一半俊挺!
「你該不會是想偷東西吧?」真四懶洋洋的看著眼前的清秀佳人。「剛剛我進來的時候你正在發呆,是不是在想東方盟主的寶物放在哪里,要從哪里下手比較好呢?」
穆錚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他……猜得還真準。
「看樣子,你不說實話,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報警了……」真四的音調更慵懶了。
「別報警!」真讓他報警就糟了,穆錚情急的沖口而出,「我只是想玩賞一下東方盟主收藏的王器而已,我並沒有惡意!」
「早說就好了嘛。」真四滿意的勾起唇角笑了,仿似太陽神般的笑容讓穆錚炫惑。
見鬼了,這名有著陽光般笑容的年輕男子竟令她怦然心跳?
自小在風、火、雷、電四名少年保鏢的保護下長大,她對男性並不陌生,何以會對初次見面的他感到有點心動?
「又在發什麼呆?」真四利落的拿掉書櫃上的一排古書,從夾層里拿出一只厚重的鐵長盒來。「喏,都在這里,想看哪樣?」
穆錚的目光立即被滿滿的稀世玉器給吸引了過去,全然忘了她面前的陌生人是敵是友,一心專注于華光四射的玉器上。
她輕挑起那只傳說中的稀世古玉,果然晶瑩剔透,毫無瑕疵,在帷幕天花板的日光直射下更顯翠綠驚人。
「喜歡這只戒型指環是嗎?」真四笑了笑,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總喜歡這些累累贅贅的東西。
「太美了……」盡管見識過不少珍寶,但此刻的穆錚也只能贊詠。
「既然這麼喜歡就送你吧。」他順手推舟的把指環套入她正玩賞玉戒的右手中指。
反正他父親的寶物堆積如山,應該不會小氣到不送人家女孩子一只小戒指,而且看也知道這種小戒指值不了幾個錢。
玉戒在她白皙修長的指中大小剛好,就像特別為她訂制的一般。
「送我?」她難以置信他可以說的那麼容易,他可知道這只指環的價值?還是……他另有目的?
隨即,她駁斥了自己這可笑的想法,他會另有什麼目的?
她的美色嗎?他的傲人相貌足以讓一條街的女人倒貼,就算他想要女人,也不必用這只超級天價的指環來討好。
「送你!」他再次肯定他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語調還大方的很。
「不,我不能帶走……」雖然她很喜歡……好吧,是喜歡極了、非常非常喜歡!但她就是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帶走指環,這太奇怪了,她原只是想來玩賞一番而已啊,並沒有存著想要拿走指環的私心。
他挑挑眉。「為什麼?」
這女孩真……他形容不出來她的味道,有點堅持,又有點個性,向來他送心怡禮物,心怡沒有不接受的,總是歡天喜地接下,而她竟然拒絕他這隨興捻來的借花獻佛。
「這是東方盟主的收藏,我可不想在這里被誤認為竊賊。」她胡亂找了個理由。
「那簡單。」他笑了,順手取下衣領的傲獅徽章塞進她手中。「有人問起,你就說是這個人送你的,擔保沒人敢動你。」
「你究竟是誰?」那只傲獅徽章在她手心里冰冰涼涼的,她炫惑的望著他。
「你不知道我是誰?」他咧嘴一笑,輕挑地捏了她下巴一記。「你不是說你是來參加婚禮的嗎?而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我應該知道你嗎?」她驚訝自己真正的感覺,她竟不討厭他輕挑的觸踫,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點點頭,看起來一本正經。「基本上,大家在今天起碼都應該知道我是誰才對。」
他收起放滿寶物的長盒,笑著趕她出去,「快走吧,婚禮要開始了。」
之後,在婚禮上,她終于知道他是誰。
東方真四,今天的主角——新郎。
該死的,他居然失眠了!
即使六年前心怡跑掉的那個夜里,他也不曾失眠過,只狠狠把那個女人罵了一頓便蒙頭大睡,而昨晚他居然失眠?
難道真是為了那個讓他有點心動的穆老師?如果他這樣告訴穆錚,她一定會以為他是個男性荷爾蒙年久失調的男花痴!
可是,他是真的對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多年前見過,卻又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如果是拓一,就一定不會忘了生命中在哪時候曾出現過這樣的絕頂美女!
「媽的,只不過是個女人,有什麼好困擾我的?」
慎兒睡得尚熟,咕噥幾句,真四索性起身。
睡不著就不要睡了,省得讓自己晚上更睡不著,還不如出去運動,流一身汗,搞不好回來沖沖澡就想睡了。
隨意換了件白襯衫,真四走出小木屋,清晨的牧場涼風沁人,綠樹的芬多精舒人心爽,有人起得比他更早,穆錚已經在跑道上遛馬了。
看到他,她遛了一圈之後,馭馬停在他面前,她跨馬而下。
「東方先生,早。」穆錚微微一笑,經過一夜的調適,謝天謝地,看到他,她總算不會再臉紅心跳。
昨天乍然見到他,她竟然馬上就臉紅了,因此她知道,他仍然令她心動,因為他一直是她喜歡的男性典型。
她知道他不會記得她——八年前他相贈的玉戒,她甚至荒謬的想過,她比他的妻子更早一步套上他親手戴的戒指……雖然那只是個意外罷了。
或許是少女情懷總是詩,時至今日,她仍然很難忘記那個上午在東方家的書房里與他初見面的情景,玉戒連同徽章她一直收藏著,那日戴著東方盟主私藏寶物離開的她並未被任何人盤問,她沒用上他慷慨借出的徽章,而徽章也成為她曾與他邂逅的紀念品。
「嗯……早。」真匹哼了哼,他故意把目光移往天上的白雲,再看看樹梢的麻雀,最後才回到穆錚未施脂粉的清麗容顏上。
「听說你專程來北海道為令堂買馬?」她的態度從容自若,天知道她昨晚練習了多久。
昨晚理沙纏著她泡澡,把他來此做客的目的都說了,他將在此停留三至四周,她沒想到事隔多年她還有機會與他重新相處,即使他仍可輕易的觸動她的心,但現在的她已經可以掩飾得很好了,畢竟她已不是八年前的少女。
「沒錯,你要為我介紹幾匹好馬嗎?」他故意問得漫不經心,隨即,有點懊惱。
哎,剛剛他應該酷一點,跟她打過招呼就離開才對,可是他卻留下來與她搭訕,而現在他居然還叫她替他介紹馬,這簡直就是拓一那盂浪登徒子的行為嘛。
「樂意之至。」穆錚令人如沐春風地露齒而笑。「我們現在就到馬廊去。」
金黃牧場的好馬多不可數,獨領風騷的馬場巨亨絕非浪得虛名,真四看得眼花撩亂,穆錚顯然對每匹馬都很熟悉。
「這里有幾匹性情溫和的母馬都頗適合令堂大人。」穆錚寵愛地輕順一匹優美白馬的長毛。「挑馬最重要的是它的健康狀況,鼻孔應大,眼楮澄淨不含淚水,牙齒平整,馬蹄平滑,腿肌強壯有力,毛皮干淨而有光澤,喏,瞧,這匹白馬就是最好的示範。」
「你懂得不少嘛。」他哼了哼。「這麼懂馬,何必屈就自己留在這里當刁蠻千金的家教。」
穆錚微微一笑。「理沙並不刁蠻。」
「算了,你高興就好,我管不著。」他不懂自己的惱怒從何而來,像她這樣的人材居然甘心留在牧場里,她應該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何必在這里伺候日本人……
驀然,他的肚子居然咕嚕一響。
「肚子餓了?」穆錚愉快的笑了。「我也還沒吃早餐,要挑馬隨時都可以,現在先一起去吃如何?」
「嗯。」真四不置可否,餓了肚子叫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尷尬的,他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尷尬……見鬼!
餐廳里,理沙早已坐在那里獨自用著早餐,她蹙著眉心,看到並肩而入的兩人她立即飛跳起來。
「穆老師,你到哪里去了?」她拉著穆錚的手,對旁邊的真四掃去敵視的一眼。
穆錚輕描淡寫的笑了笑。「沒什麼,和東方先生在馬廊選馬。」她落坐,順道替真四也拉開坐椅。
理沙不以為然地挑起秀眉。「那種事交給總管去做就行了,你答應今天要教我射箭。」
「好,等我吃完早餐。」對于理沙的任何要求,她幾乎來者不拒。
兩年前她來到金黃牧場只為求一個棲身之所,她早已打定主意再也不過問穆家的一切,她的身份簡化成一個家庭老師。
「東方先生應該對射箭沒有興趣吧?」理沙漾開一朵天使般的微笑,殷勤地要擺月兌他。「這樣好了,待會我請總管陪你去選馬,我們的總管對馬已經有二十幾年的經驗了,一定可以為你挑選到中意的馬……」
「不急,選馬來日方長。」真四慢條斯理的打斷理沙的「善意」,他壞心的勾起唇角微笑。「不巧我對射箭也十分有興趣,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我也跟你們一道去。」
說完,他的微笑持續著,看起來還真的心無城府,只不過讓理沙臉色難看至極而已。
?一路上理沙都沒有好臉色,對于這點,真四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管他的,反正在牧場里閑來無聊,他只是想見識見識穆錚的射箭技巧,至于這位千金大小姐陰晴不定又古怪的脾氣,他才不理哩。
「我們今天練習低瞄準。」穆錚對一旁的理沙吩咐,自己則從箭袋取出箭,搭在弦上的搭箭點。
「姿勢很標準嘛。」真四閑散地開口。
他放眼打量,宮藤家的射箭練習場設備完善,雖不若東方家的練習場精良,但看得出來花過一番心思規劃。
「我早說過,穆老師萬事萬物都精通。」理沙又開始以師為傲了,她挑釁的看著真四。「你不是說你對射箭也很有興趣,你敢向穆老師挑戰嗎?」
「理沙!」穆錚啼笑皆非的搖搖頭,理沙居然代替她向東方真四下戰帖,理沙不知道東方真四是何許人也,虎父無犬子,雄霸一方的東方龍騰育有七子,個個出類拔萃,這是道上人人知曉的事。
真四似笑非笑地看了穆錚一眼。「你的穆老師神乎其技,萬事萬物,誰能勝她?我當然不敢向她挑戰。」
「你也這麼認為?」理沙天真的難掩喜上眉梢,完全听不懂人家話中的挪揄之意。
「比賽不敢,砌蹉倒可以。」
真四拿起弓箭,扣弦的三根手指放開,箭矢筆直的飛了出去。
「你——」瞪著真四正中紅心的箭法,理沙一張俏臉繃得死緊,她原想看他出糗,再為她的穆老師大大喝采的,沒想到這討厭的家伙深藏不露,剛剛還講得那麼謙虛,哼!
「東方先生好箭法。」穆錚毫無保留的贊許,她早知道他的箭法一定不差,非但凌厲,且放箭後的姿勢標準極了。
「還可以而已嘛。」理沙不是滋味的站在一旁,如果哪天她的箭法也可以博得穆老師的贊美該多好……
「穆老師,少爺有事找您,請您到書房一談。」總管來報。
金黃牧場雖然名義上的主人仍是宮藤一彥,但身為繼承人的宮藤英士已早接管了大部分的事務。
「他會有什麼事找穆老師?」理沙哼了哼,不以為然。
穆錚溫和的一笑,她深知理沙與兄長的心結。「理沙,你在這里隨東方先生練習,我去去就來。」
穆錚離開射箭練習場之後,理沙百無聊賴的開始踢起地上的小石子。
「東方先生,你兒子呢?」忽然之間,她故意提起這個。
「你找他有事?」他懶洋洋的捉弄她。
理沙皺皺眉頭。「才沒有。」
這家伙真的很討厭,她找那個小鬼會有什麼事?她只是要提醒他,他有個拖油瓶的事實,這樣的身份是難以追求她聖潔高雅的穆老師的。
真四挑挑眉。「既然沒有,你的穆老師叫你隨我一起練習,還不拉弓?我記得你今天要練習低瞄準是吧。」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理沙正要發作,就看到一名頎長的男子從內院朝他們走來。
「嗨,理沙!」平野雅則笑盈盈步近,西裝革履的他顯得一派溫文儒雅,端正的眉目風采翩翩。
「是你。」理沙顯然不是很高興看到來人。
平野雅則不以為意,他的目光感興趣地移到真四身上。「這位是——」
「東方真四先生。」理沙介紹得隨便極了,反正她知道平野雅則的本事,他想認識的人,他自有辦法去親近。
平野雅則笑意更深。「原來是東方先生啊,我听宮藤先生提起過,你要到牧場住一個月是嗎?不介意我叫你名字吧?」
「不介意。」真四淡淡的看了眼前熱情的男子一眼,熱情總比無情好,他可受不了宮藤英士那古怪的家伙。
「我姓平野,平野雅則,是理沙最忠實的追求者。」他開朗的笑了起來。「真四,理沙是我的,你可不能跟我搶哦!」
「你隨意。」真四立即讓賢,他又不是白痴,搶個小笨蛋來放在身邊可不好玩。
理沙瞪了平野雅則一眼,這家伙在胡說什麼啊?
不過算了,有他來攪局也好,或許他能幫幫她,阻止這個東方真四接近她的穆老師……
?沉靜的書房中,宮藤英士把弄著鉛筆,面對站在他桌前的穆錚,他遲遲未開口。
「英士,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盡管他已經沉默了快五分鐘,她還是挺有耐心的。
「哦——」他拉長了聲音,思忖怎麼令她同意暫時離開牧場一個月。
她就像陽光一樣吸引著他,從他開始對她不可自拔,他便著手調查她,他知道她遠走他鄉的原因,也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因此,他就怕哪一天她會離開這里回到她的家鄉去。
「什麼事呢?」她笑了笑鼓勵他,對于他,她一直格外有耐心,她不希望自己的任何表現會讓他感覺自卑。
「我是想——」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這才說道︰「跟我們素來友好的澳洲威爾斯牧場邀請我去參觀今年的賽馬,不知道你想不想一道去?」
自從她來到金黃牧場擔任理沙的家庭老師,兩年來,他無法不去注意她,可是因為自身的殘廢,他苦苦壓抑這份感覺。
然而可恨的是,他父親竟全然不知道他的心事,引狼入室,請那個姓東方的家伙來牧場作客,那個神采飛揚、健康又英挺的東方真四顯然在外表上比他出色多了,他怕……真的害怕穆錚會對東方真四日久生情。
雖然他不能佔有她,但他也不想見到她屬于別人,因此,東方真四作客的這一個月當中,他不想讓她留在牧場里。
「很抱歉,英士,短期間內我都沒有出國的打算。」
雖然東方真四已經屬于別的女人,但她對他始終有份特別的情愫,她並不是想介入他與妻子之間,她只是想在他停留在牧場的時間里好好招待他,就當做回報他當年相贈玉戒的大方吧。
「是嗎?」宮藤英士擰起了眉心,有點惱羞成怒。
縱然他已經料到她有九成的機率不會與他出國,但她的拒絕仍然使他不悅,她覺得跟一個殘廢一起搭飛機很丟臉是嗎?
「英士,我想宮藤先生和宮藤夫人會很樂意陪你一道去。」穆錚溫言的給予建議。
宮藤夫人是宮藤英士的後母,理沙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們一直不合,她明了宮藤英士打心里認為沒有人可以取代他過世二十年的母親,因此對宮藤夫人極盡所能的排斥。
他厭惡的皺眉。「算了,不去就算了,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出去吧。」
他真恨、真恨自己的殘廢,如果不是這樣,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追求她,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致養成如此古怪的性格,令人人都不敢親近他,如果不是這樣,或許他就可以溫柔的待她,而不是這麼粗暴的對她說話了。
「好,我先出去了。」她並不介意他忽陰忽雨的脾氣。
她當然明白宮藤英士對她不尋常的感情,但她理智的認為他們不適合在一起,因此不想徒增彼此的困擾。
撇開宮藤英士的陰沉並非她欣賞的男子典型不談,她不是因為他的殘疾才無法接受他,她無法接受的,是他加予自己的自卑,如果他們在一起,將來他勢必因為她的光芒而更加痛苦。
穆錚走後,宮藤英士懊惱的折斷鉛筆出氣,他又搞砸了,他非但沒有將自己真正的心意傳達給她,還給了她臉色看。
現在,連他自己都討厭起自己來,試問,穆錚又怎麼會喜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