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大船隊,終于晴空萬里的天氣下起錨。
起錨的原因,並非是鳳鳴一直等待的好消息來了。
唉,壞消息倒一個接著一個。
首先是關于文蘭,那位可憐的蕭家下屬東奔西跑,終于將鳳鳴給搖曳夫人請求賜予文蘭的書信交到搖曳夫人手上,也終于上氣不接下氣地把搖曳夫人的回信帶了回來。
搖曳夫人的風格一向很直接,回信上面寥寥幾字,把她的意思表達得淋灕盡致。簡直和她當初寫給蕭縱的逼婚信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子無禮,為娘的文蘭辛苦種得,讓你隨便送人嗎?
滿懷希望的鳳鳴和眾女眼楮發亮的打開信箋,看完這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回信,頓時眼神呆滯。
很明顯,這位愛得鳳鳴老爹要死要活的搖曳夫人,對自己兒子的愛絕比不上對老公的萬分之一。
鳳鳴听這個語氣,八成再寫信也討不來文蘭,想起對杜風信誓旦旦,現在竟然拿不出東西,不由坐困愁城。
其次要命的,是子岩的信。子岩這家伙真是可惡,老老實實查探同國情況也就算了,怎麼卻獨自去惹那些海盜?
羅登對鳳鳴所說的單林海盜的厲害,到現在都鳳鳴心驚肉跳,他越想越不安,唯恐子岩在同國出事。
船隊停泊在這里,本來就是為了等文蘭和子岩的消息。現在文蘭是等不來了,子岩又可能會有危險,鳳鳴哪里還坐得住?接了搖曳夫人信後,鳳鳴呆了半天,清醒過來的第一個決定,就是命人把羅登喚來,下令道,「立即起錨,我們到同國去。」
「是不是太匆忙了?」沒想到第一個出言阻止的,竟是洛雲。
眾人都覺得愕然,幾道目光交錯停在洛雲身上。秋月更睜著大眼楮,奇怪地打量他。
聞訊而來的洛寧跨進房門時剛好听見洛雲的話,立即肅然接口道,「少主已經有所決定,屬下自當遵照行事。」回頭吩咐身邊一名侍衛。「去,告訴其它船只準備起錨。」回頭時,目光從洛雲臉上掃過,眸中另含深意。
洛雲冷目迎上,又看看鳳鳴一臉焦灼的表情,知道起錨勢在必行,自己雖然知卜同國一定有凶險埋伏,但涉及母親,絕不可對鳳鳴泄露絲毫,只能僵著一張俊臉,不再開口。
容虎對于文蘭的事情,卻沒有鳳鳴和侍女們那麼在意。既然搖曳夫人不給,那也是不能勉強的事情,煩惱又有什麼用。但子岩信中說要先行探海盜,卻讓他非常憂心。他和子岩相熟,深知子岩個性,這人遇到極難辦的事,永遠都是有十分只說五分,有五分只說一分,他口中輕飄飄一句「試探」,說不定會極為危險。
在子岩回信已到,他們已經大概了解同國局勢的情況下,鳳鳴按捺不住要立即起錨去同國,容虎心中有大半是贊同的。
既然洛雲不語,洛寧極力贊成,容虎也希望成行,蕭家拋下阿曼江多日的重錨,終于在蕭家眾人齊心合力的拽拉中,緩緩露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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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泊了這麼多日後,大船終于緩緩開動。
一啟程,悠閑多日的侍女們立即忙碌起來,再過一百五十哩,船只就會進入同國境內,誰都知道此行一定有危險,因為光是那個希望藉助干掉鳴王來換取父王「死亡證書」的同國慶離就夠讓人頭疼了。
不過目前秋藍等忙的還不是這個,一百五十里,還意味著她們只有不太多的時間為鳴王準備進入同國第一個站點方敵的衣服。
挑選衣物、沐浴,逐層穿戴,佩飾,梳發,都需要絕對的一絲不茍。
即使鳳鳴這次打的蕭家少主而非西雷鳴王的旗號,但在侍女中,他在任何一個地方出現,都代表著西雷和西雷王。
絡繹不絕的將熱水拎來倒入大木桶,鳳鳴簡直是被幾個如狼似虎的侍女剝光了塞到桶里面去的。
嘩啦!人剛剛入水,三四瓶的珍貴香料傾倒進來。輕煙裊裊中,頓添絲絲極好聞的香氣。
「別急……」鳳鳴從桶里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坐好,聞到熟悉的香氣,正是容恬最喜歡的,不免怏怏不樂,「弄這麼香干什麼?容恬又不在。哎呀!」驀地慘叫一聲。
秋月惶然道,「對不起,是奴婢搓得重了,鳴王很疼嗎?」
秋星是唯一站背後伺候的,把鳳鳴背上的瘀看得清楚,邊為鳳鳴在背傷上輕輕揉按,邊氣憤地道,「都是那個可惡的洛雲,每次練劍都好像拚命一樣,把鳴王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腋下的劃傷還沒好,背又被他拍傷了,真是狠心無情的家伙!」
鳳鳴反駁道,「除了洛雲,我看還沒別人會這樣陪我認真練。」
鳳鳴早起就被洛雲「請」了去練劍,背上再添新傷,不過,洛雲下手雖不留情,但在他這股不留情的氣勢下,反而也迫出鳳鳴的狠勁來,使出渾身招數來和洛雲對招。開始總是兩三招就挨一下,現在已可以和洛雲對上十來劍了。
這樣一來一往,劍術竟有小進。
鳳鳴怕疼是怕疼,但絕不是笨蛋,明白自己劍術有所進步,全得益于洛雲的的努力,從這方面來說,洛雲還是為他著想的。
「我現劍術好多了,都是洛雲的功勞。妳們以後不要在背後說他壞話。」
「鳴王的劍術真的有好嗎?」秋星看著秋月問。
秋月不知心煩什麼,蹙眉道,「我又不是劍術高手,妳以後問容虎吧。」
秋藍卻想到別的去了,開口疑惑地說,「對了,我今天看洛雲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似乎好眼熟。」
秋星嘻笑起來,「什麼眼熟?那根本就是秋月做給鳴王的。上次洛雲練劍,把鳴王的新衣服劃破了,秋月不是發火把它扔到洛雲頭上嗎?他這個呆子,竟自己拿去穿了。」
秋月沈下臉道,「這事起來就生氣,有什麼好笑的?」此時鳳鳴已經洗得干淨了,便低聲道,「鳴王請出來吧。」將鳳鳴請出澡桶。
秋星見她鬧脾氣,在她背後對著秋藍吐舌頭,趕緊去拿準備好的衣裳過來伺候鳳鳴更衣。
整整大半個時辰,鳳鳴身上的衣裳和各色飾物才算整理妥當。
他人長得俊俏,身形頎長,秋星為他挑了純白里衣,外罩黑緞金邊長服,寬大袖口直垂下來,幾近腳邊,中間一條突顯腲段的垂流蘇腰帶,上面墜著朱紅寶石,華美絕倫,襯著沐浴後清爽透亮的肌膚,絕對的俊逸不凡,神采飛揚。
秋藍等每次辛苦伺候,最能品嘗到勞動果實的是這種時刻。親眼看見鳴王被她們打扮得人見人愛,真是說不出的自豪。
正在贊美兼尋找哪怕一絲的完美之處時,喧鬧聲忽然傳了進來,「我們來啦!我禮來啦!」
其實說話的聲只有一個,不過太過洪亮,即使只是一人的聲音,卻比十個人一起大叫還吵,
伴著大嗓門的,還有既響又粗的腳步聲。
本來臉色不太好的秋月露出喜色,月兌口喚道,「小秋!」朝門外伸出手去。
只听見小秋「啾!」地叫一聲,也不知從哪里驟然鑽了出來,毛茸茸地跳入秋月掌中,順著秋月的寬袖子就往里鑽,只剩一條大尾巴在外面擺呀擺,撓得秋月呵呵直笑。
兩道巨影出現在門外,「送禮來,我們送禮來了!」
只憑那等呱噪,無人不知來的是烈中石和烈斗那一對活寶。
秋月被小秋逗得高興,對他們倆也親切起來,朝他們綻放一個歡迎的笑容,「你們怎麼忽然過來了?三船上好玩東西多嗎?讓你們一直待在那里不回來了?」
兩人剛上船時本陪在鳳鳴身邊,不過這一對愛吵嚷,吵起來噪門還特可怕,鳳鳴也就算了,秋星等侍女分外受不了,找個法子把他們騙了去另外一艘船上,討個清靜。
秋月本想留下小秋的,無奈小秋對主人忠心耿耿,誓死不從。
烈中石和烈斗兩人向來不講究禮節,一起進了門向鳳鳴隨便打個招呼,各找位置大模大樣坐下。烈中石個頭大,但他武功卻走輕巧一,坐得挺自然。烈斗卻不同,這大個頭的家伙走路連地板都隆隆發震,穿著那一千零一件大紅袍朝椅上一坐,木椅頓時發出一聲淒慘的「吱」聲,讓所大人都擔心那木椅會四分五裂。
秋星好奇地問,「大個子,你給我們鳴王送什麼禮物?」
「當然是好東西!」
「不會是在別的船上偷的吧?」秋月問。
烈中石和烈斗大叫起來,一臉憤慨,指天畫地說自己絕不偷東西,直到秋月道歉說只是說笑,烈中石才悻悻解釋道,「禮物是大哥要我們給鳴王的。」
鳳鳴驚道,「你們有丞相的消息?」
他自從越重城出發後,一直沒有烈中流的音訊,難道他有和弟弟聯系的獨特方法?
烈中石道,「禮物是我們從越重出發的時候大哥給的。大哥說…」
「說等鳴王進入同國的邊境,就給鳴王」烈斗插嘴。
烈中石不滿烈斗插他的話,對烈斗怒目相視。烈斗和他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哪里怕他?也是瞪著牛眼回視他。
鳳鳴生怕他們又來一場夾纏不清的吵架,趕緊轉開話題,問,「丞相要你們把什麼給我?」
烈中石道,「我沒有打開看,不過輕飄飄的,一定不是什麼重東西。」他單手抱著一個綿緞包裹的東西,看來就是那份禮物。依稀從外形判斷,里面應該是個接近方形的匣子。鳳鳴伸手去接,他卻不給,笑嘻嘻搖頭道,「大哥說了,要等到了同國邊境才行。」
烈中流做事一向古怪,眾人也不以為奇。反正很快就會到達同國,索性大家坐下飲一下茶,謎底很快就會揭開。
也是天公作美,天氣好,江風陣陣,越往上去,江面越發開闊,最寬處竟達數十丈,船工們將帆盡展,吃足風,大船逆流而上,速度也頗為驚人。
眾人在廳中仔細品了一會茶,听見外面宣布似的吆喝道,「見碑啦!」熟練的拖長的調子。
大家都明白瞭望的人定然是看見矗立在岸邊高大的標志性邊境石碑了。
「到同國了。」秋藍輕輕吁了一口氣。
鳳鳴笑著對烈中石道,「喂,你現在該把禮物給我了吧?
烈中石笑呵呵把東西遞給他,「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麼東。一路上背著很辛苦呢。
烈斗在旁邊斜眼,「懶人。」
烈中石出奇的沒理會他。
鳳鳴接了過去,放在桌上,把外面的錦緞松開,里面的東西露了出來,果然是一個匣子。
人人都好奇那個稀奇古怪的丞相這次送了什麼好東西過來,全把頭湊過去看。
匣外並沒有一般禮物會附上的書信,鳳鳴也不覺得有什麼,仔細看了看,木匣上面就一個簡單的銀搭扣。他伏,挑開搭扣,把上面的蓋子掀開來,頓時怪叫一聲,往外蹦開兩米。
幾個侍女目光觸及,也是花容失色,連連驚叫。
「怎麼了?」容虎從外面猛沖進來,一臉警惕地環視眾人,掃到烈中石和烈斗時,兩座巨塔同時做出自己是無辜的表情,手指往桌上的匣子戳戳。
容虎視線停在桌上匣中,奇道,「這不是慶鼎的人頭嗎?怎麼會在這里?
鳴從前就曾經見過這個精制過的人頭,這次會被嚇到,有九成是因為沒有心理準備,一驚過後,臉色逐漸恢復過來,慢慢走回桌邊,吐著氣道,「我的媽,心髒病都被他嚇出來了。」
這人頭開始被三公主帶到媚姬住處改建的駐軍營地,作為討好容恬的禮物,留在營地中。後來若言偷襲營地,一把火燒了大多數重要的木式建築,這人頭卻因為被安放在充當小儲藏房的地穴中而得以幸免。
容恬重回營地後,將這東西也帶在身邊,一行人被烈中流領去越重城,東西自然也到了越重。
大概是因為營地被襲時,地穴也曾經遭到翻查的離國士兵破壞,不知是容恬還是烈中流把裝人頭的木匣又重新換了一個,否則從前那個匣子讓鳳鳴吃夠了苦頭,一見到怎會不十二萬分警惕?
秋藍驚魂未定,哆嗦道,「丞相真是的,怎麼送這種可怕的東西給鳴王?」
秋星咋著膽子看了一眼,「真丑,扔掉好了。」
「怎麼可以扔掉?」鳳鳴勉強鎮定下來,繞著桌子一圈,「他指定要過了同國邊境才交給我,這東西將來一定有用處。」沈吟了一會,問烈中石道,「你大哥有沒有說這個是干什麼用的?
烈中石把大腦袋晃了晃,「他沒說啊。」
烈斗拚命點頭,在一旁表示確實如此。
鳳鳴苦笑道,「這分明又來考我嘛?」用力撓了撓頭,轉著眼楮苦思冥想,「丞相把這個給我,一定是有大用處的。但有什麼用處呢?我總不能把這個當禮物送給同國王子吧?他八成不會感謝我的,收到這個禮物,他更有理由把我當成謀害他父王的凶手,調動軍隊把我團團包圍,一刀卡嚓掉…」把清淡優雅的眉毛皺成一團。
烈中石兩人對于這種事向來不會出主意,看見鳳鳴發愁的模樣,倒是覺得非常好玩,在一旁看得意興盎然。
秋藍等見了那個精制過,至今還栩栩如生的人頭,魂魄尚未完全歸位,也說不出什麼。
容虎略想了想,剛要開口,洛雲的聲音卻趕在他之,從外面側廳傳了過來,「看見方敵碼頭了。」聲音漸近,顯然是一邊走一邊說的。
很快門簾被拉開,洛雲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中。他看似還有別的東西要稟報,說話之前卻猛然嗅到一股草藥和腐爛的干制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從小混在殺手堆里,對于這種制作腐爛人頭的味道分外敏感,頓時目閃精光,視線停在桌上打開上蓋的木匣上,走了過來。
看清楚匣中的是什麼,臉色一沈,「這東西怎麼會在這里?」
容虎听他稍帶訓斥的語氣,微有不滿。
烈中石表功似的報告道,「這是大哥要我帶給鳴王的,一路上保管得常妥當,一點也沒弄壞。」
「也沒有給別人看過一次。」烈斗在旁邊插嘴。
鳳鳴看見洛雲看著自己,無奈地攤開手,「一言難盡…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它在船上。先不管它是怎麼來的,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同國地頭,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辦?」
容虎看他又開始撓頭,沈聲道,「鳴王先不要煩惱,慶鼎的人頭在我們這里一事極為秘密,沒人會泄露出去。」把眼掃了一下洛雲。
此時船速已經緩慢下來,船身偶爾有振蕩踫撞的輕微感覺,顯然正在準備靠岸。
外面腳步聲來回不斷,顯然船上的人們正在降帆轉舵。呼啦啦的號角從甲板上飄向天空,直到遙遠的天際彷佛也可以听聞。
洛雲沒理會他的目光,自管把匣子里的人頭看夠了,贊了一聲,「制得精致,好手藝。」自行把木匣關上,重新用錦緞包里好了,回頭目視容處。
容虎續道,「不如這份大禮先放在屬下這里,至于如何處置,鳴王日後再想。」
房內所有的眼楮都看著鳳鳴。
大船發出一聲觸撞聲,劇烈晃動一下之後靜止下來,大家都知道已經靠岸。
鳳鳴心里明白,這表示自己和手下一干人等已經抵達屬于同國勢力範圍,這船上有慶鼎人頭之事一旦稍露風聲,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有可能被成千上萬的同國士兵團團包圍,當成謀殺他們大王的罪魁禍首,鳳鳴簡直有點頭皮麻。
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破了他們的沉默。
「少主,」羅登從外面步伐矯健地小跑進來,一臉驚訝又透著得意的表情,進門便笑道,「少主快請下船,你一定猜不到誰在碼頭迎接。」
鳳鳴听他說得鄭重其事,眼楮一亮道,「是子岩嗎?」
羅登搖頭,「這個人比子岩重要多了,有此人親自來迎,包管少主在同國安全萬分,少主快請下船,不要讓來人久等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猜不到什麼人物會在碼頭迎接,按照他們和同國的關系,不被人惡狠狠趕就不錯了,誰還敢大張旗鼓過來迎接?
鳳鳴朝桌上匣子使個眼色,要容虎把那個可能會惹事的大麻煩禮物收起來,挺直腰桿,帶領眾人出門。
器宇軒昂地到了甲板上,目光越過船只木欄,看往碼頭上排列得整整齊齊,似乎來頭不小的迎接隊伍,鳳鳴身軀微震,不敢相信地失聲叫出來,「什麼?同國王叔居然親自來迎接我?」
確實沒錯。
碼頭上方那面迎風招展的旗幟上深下淺,中間一個龍飛鳳舞般的「同」字,四周襯以銀邊,不正是同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同王之弟慶彰的旗幟嗎?
天啊,他們可從沒想過進入同國的第一天,就和同國的王族直接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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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凡都城,平昔。
在城頭看著容恬英姿颯爽地領著一萬精兵進入城門,烈中流雖然表面上一派平靜,心里卻著實松了一口氣。
各國都在加強警惕的情況下,要帶著這麼多人馬平安跨越數國秘密到達這里,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有這批急需的精兵到達後,他籌備中的大計才能展開其中最重的一環───練兵。
哪個國家打仗不需要大量的兵員呢?自有下屬準備好接引眾人,容恬交待一句,隨即去見烈中流。
「大王。」
經過子日夜兼程的趕路,容恬也消瘦了兩分,臉部的輪廓顯得為稜角分明。朝自己昔布置在東凡的心月復們略略點頭後,他徑自朝悠然獨立前方的烈中流走去,到了烈中流前,將裝腔作勢要行禮的烈中流一把挽住手臂,爽朗地笑起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丞相不要浪費時間弄這些虛禮了,本王猜想丞相到達東凡已有多日,一定有不少建樹。」
「大王,容烈中流一一稟告。」
「希望稟告的時間不要太長。」容恬和他並肩走進屋內,不顧風塵僕僕,把肩上的披風摘下隨手擱在椅背上,「丞相說吧,本王听著。」
「其一,是制造兵器的作坊,東凡本有兵器作坊十二處,都歸軍部掌管。我把十二處歸為五處,所有的熟練匠人集中起來,料也集中起來,作坊數量變少,規模變大,方便控制。
「好。」容恬道,「這樣一來,出產的兵器也會優良許多。」
「其二,是均恩令的頒布。我已經命人將均恩令在東凡各地抄寫張貼,還派識字的人專門誦讀,公開做一次均恩令的大散布。」
容恬淡然加道,「不但要再次頒布,而且盡快設立一些官吏,專責各地百有才干的人的起用。軍隊之中,凡是平民出身而有戰功者,都要給予表彰。」
烈中流打量容恬一眼,微微揚起唇。
他本來態度嚴肅,今天穿戴也算整齊,很有丞相的樣子。此刻朝著容恬這一笑,卻顯出過去的三分沒正經來。
容恬見他笑得有,知道他瞧出自己心里想的,倒也不在乎,邊翻看烈中流遞到他手中的一迭文書,邊坦然道,「本王確實恨不得立即把事情都推給丞相去做。這豈能怪本王呢?既然點頭答應當這個丞相,丞相就知道自己是要受累的了。何況把鳳鳴弄出去周列國的,還是丞相你。」
他提起筆,把文書上面的「三天一盧」的三字刪了,添上個「兩」字,交給烈中流看,「要兵打仗,首先就要讓他們吃飽,還要有些余糧以備不時之需。三天一盧太少了,兩天一盧吧。這個交給那個東凡小王,要他蓋印發下去。」(注︰盧為糧食之計量單位)
接著將各份文書一呵成看下去,卻沒有再有其它異議,心內倒也佩服烈中流,此人辦事,真是非常周,竟再也找不到要修改的地方。
容恬暗贊一番,將看過的文書後面都簽了名字,遞回給烈中流。烈中流伸手來接,容恬卻並不放手,直視入烈中流眼楮深處,沈聲道,「這些天來,丞相辛苦了。」
烈中流被他灼灼眼神一看,似乎全身無所遁形,以他的厚臉皮功力,居然也有難以藏匿之感,不由逸出一絲苦笑,順勢把藏在心里的事情提起,緩緩道,「些許文書的事算什麼辛苦?要向大王稟報壞消息,那才真的是個辛苦差事。」
容恬頓時大訝,「什麼壞消息,竟讓丞相也這麼為難?」
烈中流嘆道,「我剛剛得到了離國的消息。」
「若言?」
「自昔年龍天屠殺繁佳王族,繁佳內部已經凋零,人心離亂再無斗志,若言依仗大軍威勢,幾乎沒有遭遇到較大的抵抗,繁佳已在不久前落入離王的掌握。」
容恬松開手,讓烈中流把文書拿走,神色冷峻,「繁佳的陷落早王意料之中。」
「但離軍大勝後,在開拔往繁佳都城的路上,若言卻下令由離國大將卓然趕赴繁佳鎮守。離王本人的車隊立即折返離國。」
「折返離國?」容恬深思道,「這樣做也情有可原,比起繁佳,離國畢竟是若言的根基。他受傷昏迷多時,醒來之後立即奔赴永殷,隨即又去繁佳,離國的官吏百姓久不見自己的大王,人心也會動亂,如果離國生出亂子,若言就有大禍了,他已經回到國都里同了嗎?」
「如果他回到里同,又何需我擔心?若言命令妙光公主直奔都城里同,坐鎮王宮負責離國日常事務,如有重大要務,則快馬飛報若言。大王,你可知道若言自己的車騎正趕去什麼地方?」
容恬心生不妙之感,沉默地看向烈中流。
烈中流請他到懸掛于堂前的大地圖前,指著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小點道,「這里。」
「天隱?」容恬俊逸非凡的臉浮現一絲敏感的疑惑。
如果不是他胸懷吞天下之志,常年鑽研各國地勢,還真未必能立即把這個小城的名字說出來。
這個小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若言現在極需安撫離國人心,為什麼不坐鎮王宮,反而選擇趕往這麼一個小城?
容恬伸出一指,摩挲地圖上那太不起眼的小點。此城位于離國邊境,幾乎處于離國、永殷、博間三國的交界點上,很久之前曾經因為戰亂而修葺過,隨後便荒廢了。若言安身于此,不但沒有在里同安逸舒適,而且勢必要耗費一定兵力為他護衛,這個位置對于他處理離國和繁佳的要務只能是有害無益,除非他….
想到一個可能性,容恬臉色微變,「他在等消息?還是等人?
只能如此。
天隱獨特的位置能夠給若言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任何從永殷或博間過去的消息或人,都能最快到達他面前。
沒什麼消息能夠這般誘惑離王。
那麼,又有什麼人,能讓若言連繁佳和離國的事務都肯輕放少許,不辭勞苦地趕去天隱?
靠近永殷邊界….
「鳳鳴。」容恬語氣轉冷,眼中殺機大盛,「他竟敢又對鳳鳴下手。」
「又」說得又恨又狠,好像若言差點就要扼住他的心髒。但他隨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目光尋找到烈中流的臉,語調沉著地剖析道,「綿涯那邊的消息報來,鳳鳴應該已快進入同國。若言的目的地如果只是天隱,說明他與鳳鳴相隔甚遠。他到底打什麼主意?」
「大王現在知道我所說的壞消息是什麼了吧?」烈中流聳肩,長嘆一聲,苦澀地笑了笑,「戰場最可怕的壞消息,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敵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不管他打什麼主意。」容恬轉身回到椅旁,把沾滿塵土的披風在空中一甩,重新在頸上扣上銀扣,目光毅然,「本王即刻出發,趕往同國。」
等他到了同國,要把那個惹人思念的家伙狠狠抱緊,在懷中揉碎,就如同思念,輕易把西雷王的心給揉碎了一樣。
抱緊了他,揉碎了他,順勢吞下咽喉,一輩子也不吐出一絲一毫。
從此以後,才能再也不,為他這般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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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國,在鳳鳴剛剛抵達的方敵碼頭,迎接儀式出乎意料的隆重。
「恭迎蕭家少主!」迎接隊伍中,另有一支似乎是專門訓練于迎接賓客的女聲隊,用優美悅耳又整齊一致的聲音唱諾。
與此同時,響起了和唱諾聲應和的樂音。
厚密的紅毯從蕭家大船選用上等檀木作的下船板開始,直鋪到方敵碼頭前半部。
行列縱橫有致的同國士兵神色莊嚴,持槍而站。
表示同國王叔慶彰大駕光臨的大旗旁,是一面代表同國的國旗,左右各飄迎著十三支淡色的藍色旌旗,共計二十六支。
在同國,這是迎接國家最高貴客人的規格。
而即使是迎接最高貴賓,也極少讓位高權重的王叔親自出馬。
對于自己忽然飆升的受歡迎程度,鳳鳴簡直傻眼了。
「最前面穿深藍色長衣,頭戴高冠的就是同國王叔慶彰。」視力極好的容虎在船欄上遠望迎接人群的最前方,把自己能夠分辨出來的重要人物附耳告訴鳳鳴,「他身邊穿黑袍的是莊濮。此人是同國御前將,有同國第一劍手之譽,傳言慶彰非常看重他。」
鳳鳴默默銘記在心。
感謝這幾天在阿曼江停泊時的臨急抱佛腳,他現在總算能一眼就看出自己正享受著同國特等貴賓級待遇,而且也清楚御前將這個官職,在同國是個可大可小的官位,因為保護王族和都城的常規性兵馬,名義上都是由御前將統領的。
同國的王叔,和同國的御前將,居然一起來一個小碼頭迎接他….
鳳鳴心中有鬼,壓低聲音問容虎,「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知道慶鼎的人頭在我們船上,打算把我們請下去,一舉抓住卡嚓掉?」
洛雲滿是不屑的聲音插了進來,「少主如果害怕,大可不必下船,立即起錨原路返回,以他們這少許人馬,要圍攻我們的船隊,勝算不大。」
他雖然語帶不屑,話里卻是難得的真為鳳鳴著想。
自從知道母親插手同國之事後,他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鳳鳴在同國晃悠的。
「怎麼可以不下船?」看著下面隆重到詭異的盛大歡迎,鳳鳴心里雖驚,卻勉力不露之言表,隨和笑道,「我丟臉也就算,容恬的臉卻是絕不可以丟的,傳令登岸。」
鼓起勇氣,率先向船梯走去。
「少主有令!登──岸!」
「收船旗!」
拖長了的,一聲接一聲中氣十足的嘹亮唱報,伴隨著鳳鳴努力調整得更從容鎮的步伐。
「報!少主登岸」
「少主登岸!」
從中層甲板落到下層,跨過連接大船和方敵的下船板,早已引起起各國權貴強烈好奇心的西雷鳴王,終于出現在迎接著的視線正前方。
被美婢狀漢簇擁而出的鳳鳴舉止從容,容貌俊美,沐浴後的肌膚白中透出紅潤,在艷陽直射下,呈現一種罕見的柔雅貴氣。
他身上的華服美飾,均經過眼光挑剔,務求盡善盡美的三大侍女悉心,與他曲線優美的頎長身段配合得天衣無縫。
尤其是他頭上的金冠,呈半月形,中間瓖嵌一顆晶瑩透亮的黑玄玉,四周以金線盤成細細金龍。這是被秋藍從裝滿蕭家寶物的庫房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原本是昔年一名樸戎權貴請求蕭縱收自己兒子為徒時進獻的寶物,其中又藏了稱頌蕭縱這天下第一宗師的意思,暗示物主雖非這片大陸任何一個國家的君王,卻擁有可與一國之君相比的尊貴。
鳳鳴明白自己一舉一動盡在別人探視研究的視線中,舉手投足矜持自重,努力給人留下顧盼生輝,絕不膽怯的印象。從船上到船下,從遠至近,視線角度的變化,進一步加深了對同國眾的視覺沖擊。
泰然自若地步下下船板,行至離慶彰一行十尺左右的距離止步,他先用黑白分明的眼楮認真打量了慶彰片刻,極有風度地拱手,朗聲道,「同國王叔屈尊來迎,讓鳳鳴既出意外,又大感汗顏,」
接著,又露出他特有的坦率笑容問道,「我蕭家一位總管得知同國王叔親臨,大喜過望,對我說,王叔既來,少主在同國絕對可以安枕無憂,不知道他有沒有說錯?」
他這樣直接發問,態度又好竹令人無法著惱,倒把前來迎接的慶彰等人問得一愣。
慶彰尚未答話,旁邊的御前將莊濮露出笑容,反問道,「蕭家少主覺得自己在同國會遭到不測嗎?不知蕭家少主做了什麼虛心事,人未下船,已經在為自己的安全擔心?」此話綿帶針,暗指鳳鳴參與了謀害同國大王慶鼎的陰謀,十分厲害。
如果表錯態,莊濮只要伸伸手指,此刻後面排隊排得非常好看的同國迎賓軍說不定就會齊撲過來,給他來個血肉橫,一塌糊涂。
更令人擔心的是,他們既然知道在這里準備好迎接他,也就難保他們沒有在附近那些看不清虛實的舊城牆和荒林里面「準備」眾多人馬。
絕對不可以示弱!
總在情非得已的關頭才努力壓榨自身潛能的鳳鳴,知道自己到了另一個關鍵時刻,兩個黑寶石似的瞳子盯著莊濮,又是一番無所畏懼的認真打量,末了,忽然輕輕舉起右手打個手勢,命令身後眾人不要跟隨。
他深吸一口氣,悠然舉步,獨自往前走到莊濮面前不過一臂之遙的地方,與莊濮平靜對視,禮貌地問,「御前將覺得我有應該心虛的地方嗎?」
姿態說不出的瀟灑隨性。
在這樣的近距離,更可以看清楚他俊美柔和的輪廓,和一塵不染的清澈雙眸。
以他久經容恬合眾人之力教出來的風度魅力,配合他個人所獨有的坦然率真,儼然也算是一種極佳的心理戰武器──也許還非常適合「近身交戰」。
鳴王殺害了同國大王,同國人要為大王報仇的傳聞在場眾人個個都清楚,他此刻敢赤手空拳站到莊濮這個著名劍客一拔劍就能刺到的地方,連莊濮這個御前將也有些措手不及。
愕然之後,莊濮微微泛黃的晶亮瞳孔逸出一絲佩服之色,正容道,「鳴王果然有膽魄,莊濮剛才無禮了,請鳴王恕罪。」
「哈哈啥!只是說笑罷了,莊將軍何必認真?」一直在旁目不轉楮盯著鳳鳴細看的王叔慶彰,終于用一串略顯虛假的笑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力。
他是同國大王慶鼎唯一的弟弟,說是大王子慶離的王叔,其實不過才三十幾歲,但因為酒色過度,飲食又不知節制,導致臉色終日蒼白無光,而且大月復便便,身材臃腫,十足一副酒色之徒的樣子。
笑了幾聲後,見眾人視線都朝他轉來,轉而對鳳鳴道,「鳴王大駕光臨敝國,不勝榮幸。本王叔代表同國歡迎鳴王,已在城內準備微薄灑水,鳴王不會不賞光吧?來來來,請鳴王和本王叔同乘,好一道欣賞我們同國小城方敵的景致。」
不等鳳鳴回答,竟一手挽起鳳鳴的胳膊。
後面的迎賓軍從中間分開,讓開一條道來,道路盡頭,赫然是一輛刻有同國王族標記的華麗馬車,那自然就是慶彰的私人座駕了。
莊濮不不疾不徐地問,「王叔的護衛隊中都是同國最頂級的高手,絕對可以確保鳴王到達接風宴前的安全,還是……鳴王另有隱衷,不能與王叔共乘?」
容虎等一干侍衛臉色微變,立即互打眼色,謀求應急之策。
別的不說,若馬車中已藏有刺客,鳴王豈不小命難保?可恨這種時候,身為侍衛又萬萬不能出言反對,那是對同國王叔極大的侮辱,也加重了鳴王的嫌疑。
而且情報中說明要殺死鳴王為父報仇的同國大王子慶離,身為慶離對手的王叔慶彰應該是站在鳴王這邊的才對。
所以,現在絕不能破壞鳴王和慶彰還算友好的關系!
鳳鳴也是暗暗叫苦。他哪里猜到慶彰會這麼直截了當,立即就和他哥倆好上呢?現在一只手被人家非常親切的挽住,而他合好在不久前還非常英雄的表示不怕獨自面對同國人,現在如果立即甩手不肯同乘,狐狸尾巴豈不是立即露了出來?
不對啊!他哪里是狐狸,慶鼎本不是他殺的。
頂多是頭自動送上門當替罪羔羊的豬罷了。
「鳴王請。」
「嗯……請、請,王叔請。」鳳鳴滿臉笑容,無奈地看一眼後面臉色難看的侍衛們,裝作欣然地和慶彰攜手而行。
「鳴王!」鳳鳴硬著頭皮來到慶彰的私人專車前時,容虎及時從後面趕來,不理會慶彰詫異中帶點惱怒的表情,微笑著對鳳鳴道,「鳴王忘記了搖曳夫人的吩咐嗎?乘坐馬車需換透氣的布鞋。」
鳳鳴哪會不猜不到他在裝神弄鬼,當然一百分配合,做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拍拍額道,「對啊,竟一時忘了娘的規矩,多虧你提醒。」轉頭對慶彰道歉,「王叔稍候,家規森嚴,我不敢違背。」
慶彰就算沒有見過搖曳夫人,也應該听過搖曳夫人性格古怪的傳言,露出一個理解的表情。
「屬下伺候鳴王換鞋。」容虎跪下,從懷里掏出一雙嶄新的布鞋,也不知道是不是秋藍新做給他的,裝模作樣幫鳳鳴把腳上精美的長靴月兌下。
有這一會拖延的工夫,洛雲也已經過來,手里捧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匆忙弄來的坐墊,道,「少主專用的坐墊已經拿來了,要屬下幫少主放在馬車上嗎?」他平時就不茍言笑,現在擺出嚴謹辦事的樣,更加正經八百。
鳳鳴當然順水推舟,又轉過頭去,非常禮貌地詢問慶彰的意思。
權貴中嬌生慣養的多的是,出行用自己專用東西的也極常見,例如同國王子妃長柳公主從昭北遠嫁到同國,每次出門就必要帶上自己的專用腳踏,否則絕不肯邁出大門一步。鳳鳴身為鳴王兼蕭家少主,有自己心愛的專用坐墊也是情有可原。慶彰當然不能不點頭。
洛雲一得允許,當即捧著鳳鳴的「專用坐墊」上了慶彰的馬車,一會之後,下來盡忠守職地稟報,「少主,坐墊已經擺好了。」
鳳鳴「嗯」了一聲,心里當然清楚洛雲已經把慶彰這個專用馬車里,凡是可以藏刺客藏兵器的地方都搜遍了。
這時,容虎拖拖拉拉的「換鞋行動」才宣告結束,站起來道,「鞋已經換好,鳴王可以登車了。」
恰在這時,秋藍領著秋月、秋星,一人手上捧著一個小方盤,上面各放置著熱茶和幾碟干果蜜餞過來,朝著鳳鳴屈膝行禮,道,「鳴王要奴婢為王叔準備的永殷特產橘茶,和各色干果蜜餞,都已準備好了。王叔和鳴王一邊觀賞路邊景色,一邊吃點熱茶小食,讓奴婢們伺候著可好?」
這群侍衛侍女應變之快,簡直讓鳳鳴嘆絕。
片刻之間,他們就完成了拖延時間,搜索馬車的任務,現在還積極的要在馬車里面一口氣塞進三個鳳鳴的保護神。
不等鳳鳴再次探問慶彰的意思,這位同國王叔已經打量三個侍女嬌女敕欲滴的俏麗臉蛋嘿嘿笑了起來,「好!好!馬車上雖備有茶水,恐怕沒有妳們這些小美人泡出來的好喝,上來伺候吧。鳴王請。」和鳳鳴手挽著手,一道上了馬車。
容虎等侍衛和慶彰的護衛隊站在一起,雄姿英發伴在馬車前後。
秋藍等當然立即捧著東西跟了上車,幸好慶彰的馬車極大,坐了五個人,竟一點也不顯得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