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大老劉泰河的八十大壽。這一、兩年劉老幾乎都在美國養病,難得回國過生日,不少政商名人都出席了。
劉老在自家大宅擺宴,兩千坪的大宅奢華非常,除了有寬敞的主屋外,還有,游泳池、花園、健身房、高爾夫練習場……
壽宴會場泳池旁的大空地,掛滿了吊飾和燈泡,就連遮陽傘上也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小燈。
劉老喜好古典音樂,現場也請來八人管弦樂團現場演奏音樂。每首曲子都是他親手挑選,有台灣民謠、世界名曲,也有各國民謠,十分雅俗共賞。
由大飯店外送的高檔美食也為壽宴增色不少,現場采自助式取食,托著酒盤的服務生穿梭眾賓客間。
受邀賓客非富即貴,得憑邀請函入場,簡聖德第一次參加這樣的一暈門宴,加上梅仁藥又是宴會招待,沒能陪她一塊入場,她心里是有些緊張的……不!是很緊張!
順利進入會場後,她有些訝異會場布置的奢華,天!原以為自家宴大概就是找些親朋好友一起度過,沒想到會這麼超乎她想象。
這位劉老先生的家,真是比飯店更大,讓她想到漫畫《流星花園》的道明寺家,本以為漫畫太夸張,沒想到那樣的房子出現在現實生活中時更夸張。
和漫畫做了聯想,簡聖德的心情明顯的放松了。她好奇的東看看、西瞧瞧,當然也忙著找梅仁藥。好不容易她看到了他,他旁邊卻站了個她不想見到的人——黎君虹。
她怎麼會在這里?也對,像這種豪門宴她會出現並不奇怪,只是她干哈黏著別人的丈夫,還不時的低語對他說悄悄話,手有意無意的踫觸,那感覺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這個男人是她的。簡聖德站在原地動彈不得,要去找梅仁藥嘛,好像有點尷尬,不去找他,眼看著別的女人「鳩佔鵲巢」的感覺又叫她很不開心。
幾個三姑六婆在她身後聊了起來,尖嗓子的貴婦指了指遠處。「喂,你們看、你們看,跟在劉老身邊的那不是翔達的總裁?」
「他和黎君虹不是分了?」
「分了?那現在那樣子是死灰復燃嘍?」
「可他結婚了耶,不會吧?」
「拜托,結婚又怎麼樣,在這種場合都敢和前女友這麼親密,只怕也沒把正室看在眼里。哎喲,我們這圈圈里,正派的男人沒幾個,哪個不是老婆擺一邊,情婦養了好幾個?而且,我還有個內線消息,听說梅仁藥的老婆出身低,好像才剛認識就決定結婚了。」
「哇!那女的手腕那麼厲害?」
「我看是床上功夫一流吧!」
「是嗎?我倒覺得可能是一見鐘情嘍!」
「呵……你是愛情電影看太多喔?這年頭只有一夜,哪來一見鐘情?」貴婦忍不住訕笑。
「我听說,梅仁藥會這麼快結婚是為了繼承問題,梅老夫人的遺囑說,要是他沒結婚就不能繼承,而且,我想他也是為了爭口氣。」
「爭什麼氣?」
「听說他結婚的日子是選在黎君虹結婚前,你們覺得他在爭什麼氣?男人啊,在某些事情上也死要面子的!我說呢,最可憐的大概就是他那個老婆,也許當梅仁藥要娶她時,她還以為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呢,沒想到她只是被利用了。瞧,梅仁藥現在繼承權搞定了,她現在沒利用價值,人家又和舊情人出雙入對。」
簡聖德的臉色蒼白,原來……梅仁藥娶她的真正理由是這樣?她其實有心理準備,知道他娶她的理由一定很不浪漫,可是,她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傷人。
「聖德,你來了?」梅仁藥方才一直在找簡聖德,打了好多通電話,後來是司機接的,他說夫人早就到會場了,只是把手機忘在車上。剛剛那些三姑六婆一看到梅仁藥忙獻殷勤。「梅總裁,好久不見啊!」
「張夫人?」張世源律師和翔達來往密切。梅仁藥主動牽起簡聖德的手。「聖德,這是宏德律師事務所的張世源律師夫人,張夫人,這是我太太。」
張夫人一听梅仁藥介紹這個方才站在她們前方不到五步距離的女人是他的妻子,簡直快昏倒了!
老天,她們幾個女人才大聊他們梅家的八卦呢!這樣的距離對方大概很難沒听到她們的談話內容,這下……這下可好了!她不會在無形中禍從口出了吧?
「你好,張夫人。」簡聖德努力的不讓氣氛尷尬。縱然現在內心很傷心,可是她不想給外人看笑話,更不希望讓別人猜中了,她只是梅仁藥手中的棋子——即使是棋,她也不要是小兵小卒,她要當那唯一的將帥。
「梅……梅夫人,真是個清秀佳人呢!呵呵……」張夫人簡單寒暄便向其它幾個女人使了下眼色,大伙假裝肚子餓了往食物區取食。
托著各式調酒的服務生走了過來,簡聖德要了一杯血腥瑪麗。
「聖德,那是酒。」在家他只看過她喝牛女乃、花茶。
「嗯,我喝過。」她喝了一大口。「這東西能使心情放松,我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好緊張。」
「沒什麼好緊張的,有我陪你。」
簡聖德張開雙臂。「抱!」
「聖德?」他提醒她這是公共場合。
「我很不安、焦慮、很不快樂!你答應過我,只要我很不安,會給我擁抱的。」
梅仁藥無奈又心疼的向前一步,把她擁入懷。她怎麼了?他出門前她還好好的,現在為什麼會這樣?「你怎麼了?」
她很想把心里的不快說出來,可她怕她只要開了頭就會沒完沒了,也怕自己在情緒激動下會淚灑當場,這是別人的壽宴,她不能這麼任性。
忍著,回去再說吧!
現在……她要清楚的宣示「主權所有」。
她仰起臉,「不痛快!」
「為什麼不痛快?」
「我們閃電結婚的事好像還滿多人知道的,于是一些可怕的揣測就在人家壽宴上不道德的傳開了。有個歐巴桑說,因為我手腕高,所以你娶了我;還有人說,因為我床上功夫一流,所以你被我迷住了。」不過張夫人說的正確答案她說不出口,因為那答案每想一次,就像有長針往她心里扎,她說不定會忍不往哭出來的。
「這種話你不必在意。」
「人家就站在我後頭,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女人!嗓門扯得活似拿了台小蜜蜂,我總不能叫她把音量調小點吧?」她故意苦笑的哀嘆,「我不平衡的是,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猜到,我是為了三萬六的聘金而被迫嫁給你的呢?那些女人真是!」
「你要不要我去借個麥克風,趁今天這樣的場合,讓你有平反的機會?」
「不用。不過……」她把手扣進他臂彎。「梅仁藥先生,宴會中不認識我的人比認識我的人多,知道你前一段感情的人比知道你此時婚姻的人多,我有種見不得光的感覺呢!」
她知道君虹?在精品店時她們是有過一面之雅,不過他並沒有為她們彼此介紹。看來她八卦真的听了不少。
「你不開心就是為了這個?」
算是,也不算是。「算是吧!」她聳聳肩。
他和她最近大大小小的風波不少,感覺上,像是每當她對一件事釋懷些了,又會發生另一件事,一波未息一波又起的感覺令人疲于應付。
「那走吧!」
「去哪兒?」
「看得見‘陽光’的地方。」梅仁藥大大的提高了簡聖德的「曝光度」,他慎重的把她介紹給劉泰河,每逢有人前來攀談,他也會替她做介紹。
不少人得知簡聖德是梅仁藥的夫人,都會過來攀一下關系。現場的八卦耳語又見風轉舵的向著簡聖德一面倒了。
「原來梅仁藥和他夫人感情很好嘛!你看他一直陪在他夫人身邊,不斷的幫她跑腿,一會兒拿東西給她吃,一會兒又替她拿飲料。」
「對啊,相形之下,前女友方才表現得那麼主動熱情,徒增笑話。」
「黎君虹心機可真重,方才還緊黏著人家丈夫,她是打算讓人下不了台嗎?」
「我看她根本是不把人家老婆放在眼里,她啊,自以為有美貌就一切搞定,這次她可踢到鐵板了,真可笑!」
黎君虹是聰明人,即使沒听到別人私下如何說她,她也知道那些愛八卦的人會如何毒舌。難堪多少會,可她不會因為梅仁藥高調的介紹簡聖德就放棄,那樣的難堪只會讓她意志更堅定而已。
那種條件的女人想和她搶男人?她不配!
她都計劃好了,听說簡聖德的泳技不錯,她可是因為這她項「長才」設計今晚的一場「高潮戲」。
這場戲若成功,即使簡聖德再喜歡梅仁藥,對那份情意絕對是很致命的一擊。
遠遠的,她看到有個服務生走向梅仁藥,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麼,不一會兒梅仁藥就跟著他離開,而簡聖德則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略事休息。
好機會!就是現在。
黎君虹走向獨自站在泳池畔,看著池水中波光蕩漾的簡聖德。她有些酸溜溜的開口,「梅夫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簡聖德一回頭,看見一身性感穿著的黎君虹。撇開個人恩怨,黎君虹還真是美,比那些女星還要漂亮!「外子的朋友,黎君虹。」
外子?黎君虹的眼眯了眯。「我們之前見過一次面。」
「你好。」
「如果你沒有出現應該會更好。」她們並沒有彼此介紹過,可她想,她們都知道對方是何許人也。「呵呵呵,我是開玩笑的。」
簡聖德再單純也知道她並不是開玩笑,只是,她來找她干什麼?
黎君虹瞥了眼泳池,突然說︰「我听仁藥說你很會游冰,我也是游泳健將喲,以前我和仁藥常約著去游泳呢,改次我們可以相互切磋一下。」要有高潮戲,事先可不能沒有一些鋪陳。
不知道她葫蘆賣什麼藥,簡聖德直截了當的說︰「黎小姐,我並不知道你來找我到底想說什麼,可再鈍我也知道你絕對不是單純想約我一塊游泳。」她們的交情可沒友好到可以一起約著出去,當然,談判例外。
「呵呵……看來你對我成見很深呢!」
「黎小姐,你該知道梅仁藥已經結婚,我想,你在這種公共場合是不是該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
「呵……正因為是在公共你才不必太擔心。」
「居心叵測。」簡聖德淡淡一哼,這女人之前做了那麼多小動作,要她相信她會有好意?!很難吧!
黎君虹一笑,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你還真是快人快語。」
「我只是不想拐彎抹角。」她一向不是那種耍得來心機的人,有什麼話直說比較好。
「不喜歡拐彎抹角嗎?那好,我很喜歡梅仁藥,你把他讓給我。」
簡聖德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心口一窒。「你——」
她怎麼敢對她所覬覦的男人的妻子這麼……這麼毫無愧色的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不是喜歡快人快語?我是很誠實、不拐彎抹角的說出心里話。」
「……」
「說不出話來了嗎?」黎君虹一揚眉。「還是你早有心理準備,他總有一天會離開你,或者會有個比你更適合他的女人出現,所以,我說這樣的話你並不訝異?」
她不服氣的說道︰「你不是他,也不是我,又怎會了解我們不適合?」
「你和梅仁藥連交往都沒交往就結婚,你根本不了解他,難道你對這樁不是建立在愛情上頭的婚姻不會有任何疑惑嗎?」一個對彼此都不了解的婚姻怎會適合?
她想說什麼?不,她到底知道了什麼?算了,追究這些又能怎樣?她提出的問題,她可以誠實的回答她。
「一開始說沒疑惑,你不會相信,我也覺得好假。可是,不管婚姻建立在什麼上面,是愛、是契約、是企業聯姻……是什麼都好,都必須用心去經營,婚姻不會因為建立在情感為基礎的愛情上頭它就會金剛不壞,即使只是利益交換的婚姻若用心經營,誰說會沒有火花、不會有愛產生?所以你說,我不了解梅仁藥,但只要相處的時日長了,我又花了心思去了解他,不會不了解的。」
「呵呵……你倒想得開。」
「不是想得開,而是越用心去了解他,我就越發現自己喜歡他。」
「他也喜歡你?」簡聖德的話听來格外刺耳,黎君虹再想起梅仁藥還曾當著她的面承認喜歡這女人她就妒火中燒。
「我不需回答你這問題。」
「他喜歡你,你也喜歡她,可怎麼辦?他不但說過他喜歡我,還說過他愛我。你以為你是他因為要得到繼承權而不得不隨便娶的女人這件事,是誰告訴我的?」
黎君虹冷笑,看著簡聖德的模樣有些恐怖。「當然,這也得怪我,如果那時我沒和他分手,今天也不會衍生出那麼多事端。」
「我不會相信你的話。」簡聖德,加油!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覺,梅仁藥絕不是那種心里放著一個女人,還可以對另一個女人說喜歡的男人。
「我的話你可以不信,但是你可以相信親眼所見的事吧?當年我送給仁藥的東西,他都還很寶貝的保留著,而我們最近見面,我送他的東西他也欣然收下。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沒有相當的感情,他不會這麼做。」
簡聖德想起那些配飾,深吸了口氣。她的心結、她的不快、她的郁悶,她會找梅仁藥問個清楚,毋需听黎君虹片面之詞,以及她的自以為是。雖然,她很不爽、真的很不爽!
「你喜歡這樣認定,那是你的自由,如果這樣想你能比較安慰的話。」
「你……」這女人看起來笨笨的,其實沒那麼好搞定。「在你听來,他還留戀我這件事是我的自以為是,那你呢?你像鴕鳥一樣認不清事實,認定他喜歡你,又何嘗不是你自己的一相情願?」
「不管他此刻心里是不是還有你的存在,有一天我會打敗你,讓你在他心中徹底消失!」
呵呵,原來,她也動搖了,如果她沒有懷疑梅仁藥對她在情感上的專心,她不會說這樣的話。人的心一旦有了縫隙,只要下對了針,要隙大牆壞絕不是難事。
遠遠的,黎君虹看到服務生在跟她打暗號了,她不由分言的開罵,「你這張嘴臉真令人生厭!」高揚起手往簡聖德臉上重摑而去。簡聖德莫名其妙的突然被人打,她也忍不住動怒了。
「你為什麼打人!」下意識的伸手想推開她,黎君虹竟腳一滑落了水,下水前也把她一起拖下水,然後在水里重踹了她一腳,彼此拉開了距離!
「老天!有人落水了,快救人!」這泳池水可是標準池,水深足以讓人滅頂的!
黎君虹在水中掙扎,模樣像是快撐不久了,較之于她的狠狽,簡聖德還能自救的想游回岸邊。
「救命……咕嚕……救……我不會游泳……」
梅仁藥來到泳池邊二話不說的跳下水,很快的先拉到離他較近的黎君虹,將她拉回岸邊。
而在低溫夜里下水,又沒做熱身操的簡聖德,她的腳才踢出去就發現抽筋了,疼痛不但使她臉色難看,身子也因為慌亂而無法放松飄浮,直往下沉。她慌亂的喝了口水,手在水上亂拍,然後她看到梅仁藥在跳下水後選擇抓住的人是黎君虹,她馬上紅了眼眶。事情原來真的是這樣……
任憑黎君虹說了半天她不相信的事,原來可以這樣容易就讓她信了,之前的固執到底是為了什麼?
抽筋的疼痛使得她慌了手腳,可她畢竟識水性,深呼吸後試著放松,讓自己身體浮起來,下一刻有人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岸邊拉,上了岸之後她才發現救她的人是個中年紳士。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大伙兒看熱鬧的成份高了許多,因為落水的是梅仁藥的老婆。
梅仁藥的前女友和現任老婆一起落水這之間所透露的弦外之音就是八卦者的最愛了。
而且更加有趣的是,梅仁藥今晚才高調的介紹他的妻子,可妻子和前女友同時落水,他卻選擇救前女友,誰在他心中的位置重要呢?答案已不言而喻。
「你還好吧?」中年紳士關心的問著簡聖德。簡聖德眼眶一紅,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她用力的點著頭,「……謝謝。」
「你嚇壞了吧,瞧你眼淚一直掉。」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哭……」哭什麼?哭自己的自以為是,哭這場落水讓她認清了事實。
梅仁藥真正愛的是別的女人,他的愛情不是給她。
她愛著一個男人,可那男人心里放的卻是別的女人,天!她所向往的愛情怎麼會變得這麼丑陋、這樣不堪!
不久,一道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她身邊,蹲了下來。「聖德,你還好嗎?」
簡聖德覺得心好痛,痛到無法開口說任何話,眼淚一直沒停過。
「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