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敲定她逃亡時的棲身之所——鐘莉莉家位于中部山區的小洋房。
連日的大雨下得戴尋芳心里直發慌。趁著沒雨的小空檔,開著愛車展開逃亡之行,偏偏車子才開到半路就又下起傾盆大雨。
這該死的大雨什麼時候才停吶?悲慘的是……
她的車子,她那部平時都有在保養的車子,竟然在半山腰和她鬧起脾氣,熄了火之後就再也動不了了!然後,她更發現一件慘絕人寰的事——
她在急急忙忙的逃出家門後,竟然把手機留在房間。也就是說,她現在連個最起碼的求救配備都沒有!
喔!天吶!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那麼絕望!
這可是在平常就少人車走動的半山腰吶,又下這種大雨,哪個人會出門「賞雨」啊?戴尋芳瘋了似的直想破口大罵。
該死的、該死的!她下了車,狠狠的端了車輪一腳以泄恨。
「你這該死的叛徒!」她氣呼呼的又補了一腳。這一腳踢得極重但腳板角度踢歪了,她慘叫了一聲,「該死的……好疼啊!」疼得眼淚快掉出來了。
「完……完啦!」在慘叫之後,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居然偏斜向一邊,久久不能回復的腳板。
她的腳……正以一種近似小兒麻痹的角度向內彎?!她傻了眼!
只不過是踢了車子一腳,她的腳竟然會扭到,她今天的「好運」還真是連莊耶!
她的「亡命」之路為什麼那麼坎坷?戴尋芳心里一陣悶,氣得眼淚直掉。不過,她沒有讓自己的心情沮喪太久,很快的她倔強的強迫自己從沮喪的情緒中逃月兌。
大雨不斷的落在她身上,不一會兒她身上的單薄衣服全濕了。
在這里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她拖著扭傷的腳一拐一拐的往前走。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她好歹先找戶人家打個電話或借住一晚再說。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讓她在濃霧中看到不遠處亮著數盞昏黃的溫暖小燈。
「太好了!總算找到一戶人家。」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再找不到的話,那真是要命了!戴尋芳拖著傷腳一步步吃力的往前走,當她終于走到燈前,這才看清楚,那數盞小燈是人家別墅雕花鐵門兩旁的藝術燈。
呼!原來這山區還有那麼氣勢磅磁的大別墅,有錢人的勢力還真是無遠弗屆!
這麼有格調的大房子里會住著怎樣的人呢?想著想著,她伸手按下大門旁的電鈴。不一會兒即有人回應。
「哪位?」簡短的話語是出自低沉磁性的悅耳男性嗓音。
由聲音听來,對方的年齡似乎不大。
「請問……」
不待戴尋芳把話說完,一听到是女子的聲音,對立立即說︰「我等你很久了,進來吧。」
「喂!我不……」戴尋芳要解釋些什麼時,對已把對講機按掉,不久,電動鐵門即大開。
這地方……怎麼那麼怪?她確定他要等的人一定不是她。一股感覺爬上心頭令她毛骨驚然,一些鬼片的片段不斷的在她腦海中浮現。
管他的!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她現在進退無路,遇到鬼總比自己因為找不到歇腳處,而累死暴斃成鬼好吧?
先進去歇個腳再說吧!
走進鐵門,沿著兩旁種著櫻花的小徑向前一會兒她才看到主屋,以及一個站在主屋前似乎在等人的高挑身影。
隨著距離愈來愈近,她漸漸的得以看清楚立在門前男人的長相。
熊……熊?!一只會站立的熊!My……MyGod!戴尋芳二話不說撥腿就跑,可她目前這破腳狀態又跑不快,不快也就算了,在一只腳因嚴重扭傷而呈內八的情況下,她很快的就因為「腳打架」而撲倒在地。
此刻一臉泥水的她,樣子真是狼狽極了!
「喂!你……」
熊會說話?戴尋芳終于抬回嚇飛的神魂,回過頭看著那只會說話的「熊」。
原來……不是熊,而是人,一個男人!看清楚男人的長相時,戴尋芳有些瞠目結舌。
好個可怕的毛發旺盛的男人!他那張剃掉胡子時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子的臉,此時正布滿四、五公分長的胡子,就像魯賓遜漂流記中的男主角,長了那樣一臉的落腮胡。
天響!胡須張再世!
「你……你……」戴尋芳驚駭的連說話都口吃。這……這個男人不會是什麼變態吧?那不修邊幅的樣子,真的很像社會邊緣人。
在她未開口前,男人又搶得了先機。他先打量她一下,最後把視線投注在她內彎得可笑的腳板。
「你行動不方便?」他飛揚霸氣用濃眉略略地皺了起來。
「你干脆說我殘廢算了!」她覺得對方的話很犀利,于是她干脆毒給他死。「熊」果然是說不出人話的。
「先天、後天?」
什麼先天、後天?他還真以為她是殘廢?!
「方才!」戴尋芳冷冷的回答。
她也不算騙他。她的腳扭傷真的是方才發生的用,所以,回答他「方才」才殘廢可是一點都不假,只是這樣的話很奇怪就是。
「你很樂觀嘛!」
對于他的話,戴尋芳猛翻白眼,懶得再搭腔,反正他就是認定她是殘廢。
「有什麼話進來弄干身子再說吧。」他看著她一頭烏黑的長發全貼在臉上,一身濕透且泥濘沾面髒兮兮的狼狽樣,這樣的她,讓人很難想像干淨時的樣子。
進到屋內,男人扔給她一條干毛巾,然後又上了樓去找來一件于衣服遞給她。「你在一樓的浴室盥洗一下,清爽了之後,再到二樓左邊的第一間書房找我。」說著就徑自上了樓。
在他上了樓後,戴尋芳還沉浸在自己嚇自己的恐怖想像中,大概平常恐怖片看多了。
她想像著,不會她進到浴室月兌光衣服後,那大胡子就沖進來了,把她……
好可怕!
可穿著濕衣服真的既難受又好冷。看著手上的干衣物,戴尋芳在一陣比一陣強的寒意襲擊下,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浴室。
那個人是長得挺像變態的,可听他說的話和銳利卻正氣的眼神看來,似乎不會是真的變態才是。
半個小時後,她一身于爽的出現在二樓的書房,面對被一臉胡子遮得看不清楚真面目的恐怖男人。
戴尋芳因為腳扭傷而一拐一拐走路的模樣很是滑稽,很難不引人注目。可,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張漂亮的臉蛋。
那張臉……不陌生!男人心想。
男人看著她洗淨後的美麗面容,起初是略皺著眉打量,在想起她是誰時,先是一怔,隨即銳利的星眸掠過一抹不易被發覺的頑皮笑意。
只是她怎麼會那麼狼狽的出現在這里?他疑惑的想著。
把視線落在戴尋芳因只穿著一件及膝的長襯衫,而外露的修長均勻長腿上。那雙腿是勻稱好看,可是腳板的角度……還真堪稱畸形!男人忽然想起他方才初初見到她時的對話。
看來他方才是誤會她了。她不是天生也不是後天殘廢,只怕是腳受傷了。怪不得她回答他的話時那麼沖。
二話不說,男人忽然推來椅子要她坐下,自己則往前一蹲,抬起她受傷的腳擱在自己大腿上。
不明白他動作的用意,戴尋芳嚇得尖叫。「你……你想干啥?」身上僅穿著的及膝長襯衫在這動作中,很難不春光外泄。
「你的腳扭傷了,我會一些推拿。」
他方才不是認定她殘廢?她橫了他一眼。「不、不用了,沒事。」腳抬得那麼高,她很難不臉紅。
「你在怕什麼?」他注意到她臉上的紅霞,隱約猜到她臉紅的原因,于是促狹的說︰「放心吧,我對穿著草萄內褲的‘小女孩’沒興趣。」
「你……你……」這男人,他果然是看到了!而且得了便宜還賣乖。既生氣又惱怒的,戴尋芳想縮回自己的腳,可是對方根本不放手。「你這,再不放手我叫人嘍!」
?對他而言,這還真是個具有獨創性的名詞。
「如果你覺得在這山叫得到人救你的話,那你就叫吧!」他根本不理會她的威脅,開始在她的腳板上施力。
臭男人!死!他真以為她不敢叫?「救命……」在她還沒為第一聲求救聲收音時,忽地听到啪的一聲,腳上同時傳來一陣驟痛,戴尋芳痛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啊……好疼啊……」
「好了。」男人輕松的治好她的扭傷,並將她的腳輕輕放下。他站了起來,沖來兩杯咖啡。
「你知不知道那很痛?下手就不會輕一些嗎?沒人性!」若不是擔心自己的腳再度扭傷,她會毫不猶豫的瑞他一腳再走人。
他很有風度的不理會她的抱怨聲。在遞給她一熱咖啡後,開口說︰「咖啡因可以稍微止痛,喝一些吧。」
戴尋芳看了一下扭傷的腳,腳板真的「導向正途」了哩。偷偷的動了一下,好像也不太痛了。這時她才抹去眼角的淚水,接過了咖啡。
「你是開武術館的嗎?」看起來很像。那些專治跌打損傷的武術師傅不都是長成像他這樣的嗎?就不知道他會不會耍大刀?
她的話令對方喝下去的咖啡差一些噴出來。
開武術?!他失笑的搖頭,懶得多加解釋。這丫頭八成以為會推拿的都是出身武術館的吧?
看了她一眼,他故意問︰「我相信你來應征這份工作時,應該將對我傳真給你的工作須知看過,且接受了。」
「工作?」她只是來借宿一夜,怎麼成了來應征工作了?
他果然是弄錯了,只是……戴尋芳忽然好奇了起來,像他這種「熊」一般的恐怖男人,會需要應征什麼樣的人?
不曾是馴獸師或動物園管理員吧?晤,也許他想找個武術館助理,哈……真有趣!
「你不是來應征女佣的嗎?」
在認出她是誰時,他早了然于胸的知道,她不是來應征的。
戴氏的確是有財務危機,可戴運謀怎麼說也還不到要自家女兒到別人家幫佣的地步吧?
更何況,像她這種習慣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干金小姐,他還真懷疑大佣的工作她能夠勝任。
女佣?戴尋芳听到這名詞時有幾分訝異。她長得也許沒辦法傾城城國,好歹也稱得上美麗過人、清艷相宜吧?女佣這詞很難不令她想到年過半百的歐巴桑。
這個眼楮顯然弱視的男人,竟然以為她是來應征女佣工作的!
「我長得像女佣?」
他如果有眼楮,且沒有全盲的話,就該知道她絕不是來應征的!
故意听不懂她的話及漠視她語氣中的氣憤,男子聳聳肩,「像不像不是問題,能不能勝任女佣的工作才是關鍵所在。」
這死胡須男!他不但全盲,還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毒舌派一族!「你什麼意思?」她的聲調和表情都是陰森森的。
「女佣不是人人當得起的,有些人看起來好用耐操,實際上連只雞都殺不死。」
殺……殺雞?戴尋芳覺得一頭霧水。女佣為什麼要殺雞?
「我听過女佣要掃地、拖地、洗衣……還沒听過女佣要殺雞。」
「住在山里面的人通常養雞,請來洗衣、做飯的女佣若連只雞都殺不死,那怎麼可以?」他故意逗她的。「你……不會殺雞?」逗女人玩原來這麼有趣!他以前怎麼會沒有發現?看著戴尋芳多種變化的表情,他惡質的想。
「你要的女佣絕對不是我,我的確不會殺雞,只會把雞砍成重傷。」她沒好氣的說。
「看得出來。」
又是讓人「起破病」的一句話。戴尋芳反唇相稽,「你確定你是要應征女佣,而不是屠夫?若是後者的話,建議你不必費心去應征了,我想沒有人比你長得更像!」
她的話令陌生男子先是悶笑一聲,既而哈哈的大聲笑出來。
「有、有什麼好笑的?」她的話該是很毒、很刺耳的才是,怎麼這胡須男笑得那麼高興?被刺激過頭瘋了嗎?
「我說……好像活到現在,你是唯一敢這麼說我的人。」
「因為沒人想成為屠夫刀下的下一個亡魂。」
「你不怕?」他笑月兌著她。對這個早在兩人見面前,在照片中有一面之雅的女子,有一種連自己都感到訝異的貪戀。
貪戀?那對他而言,顯然是很新鮮的心情。
他——平偉暄,竟然會為了見過一次面,不!只見照片一眼的女子起了貪戀這種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特殊的情愫。
男人對美麗的女人有感覺是天經地義的事。他是再正常不過的成熟男人,若對女人沒興趣,想必是件可怕的事。
可對于美女,他向來只在她們身上尋找高潮、追逐魚水交歡的感官刺激,那只是一時的滿足,他想不出貪戀的理由。
可在第一次由父親手中接過戴氏姊妹的相親照片,目光一觸及到她那雙閃動著慧黠的瞳眸時,他覺得她眸子里的熱力仿佛望進他的心坎。
不曾為女人波動的心湖竟然起了漣漪。
他心動了,不可思議的貪戀起照片中她的美麗靈秀,期待第一次的接觸。
嚴格說起來,她是他「御筆欽點」的未婚妻。
可到目前為止,他仍不知道她是姊妹中的姊姊或妹妹。不過,在他的手指指向照片中兩張相似至極的其中一位,左邊那個有著一雙靈活而慧黠的雙眸的女子時,一切就已成為定局。
在他未來得及和她有第一次見面的機會時,平家因為東宇總裁接任的問題而引發的一些事,令他心情極壞的躲到這里尋求清靜,原先安排見面的事也就延後。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和她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若不是他留書說自己要到美國一段日子,實則躲到平家在這中部山區的別墅,他會以為她的出現怕非巧合。
方才他認出她是照片中的女子時,不可否認的,他十分的訝異,對于她為什麼曾在傍晚時分,一身狼狽的出現在這山區,他更是好奇。
又,在他選定他的妻子人選時,相信自己的照片對方也該看過了。不過,在他認出她是他未來的妻子時,她似乎沒認出他就是即將和她步入禮堂的男人。
算了!他因為心情糟而略微放縱自己的關系,已經一個多月沒理容,現在正是一臉胡子的頹廢狀態。這樣子和照片中的整齊、干淨模樣的確差距太大。
男人在刮胡子前和刮胡子後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怪不得很多男性通緝犯都是利用蓄胡子來混淆警方的注意力。
戴尋芳看了他一臉非善類的模樣。「現在怕也來不及了。」
早知道這別墅的主人長成這種仿佛被通緝很久的犯人樣,她寧可在外頭讓野生動物飽餐一頓,也不要進到這,以嚇死的方式猛然屠殺自己的細胞。
「你倒是挺認命的。」他語氣中有著嘲諷。
「我不認命行嗎?」隨著和這大胡子男人相處的時間愈長,她愈覺得他是正常的,不是什麼變態、社會邊緣人之類。
而且她愈來愈覺得,眼前這男人似乎沒有她第一眼看到他時那麼丑哩!不過,她還是認為他把胡子剃掉會好看一些。
好歹干淨些嘛!
沒法子,她的審美觀通常是整齊為標準。因此,她實在無法忍受蓄著胡子的男人,那會令她感覺髒髒的、不太衛生。
「看在你的‘大膽’上,我決定錄取你了。」
「錄取?」戴尋芳一時會意不過來。
「女佣啊,怎麼?你不是來應女佣的嗎?」
「我……」當然不是!誰對當女佣有興趣啊?可是……
戴尋芳想了又想,如果家人看到她離家出走的留書,一定會開始通緝她,想必身為她好友的鐘莉莉絕對會被視為找到她的關鍵人物,那麼她躲到她家別墅不是不智之舉嗎?
唔,也許在這大胡子家當女佣還比較安全吶!
「怎麼?」看她猶豫著,平偉暄說︰「我給的薪水很優渥。」
「好吧!」
平偉暄看著她,「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佣了。」
他在話中特別的強調了一下「我的」,那兩個字眼毫無預警的令戴尋芳心跳加速,不自覺的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大胡子吃錯啥藥?說的話那麼奇怪!
「我的」這可是一語雙關呢!平偉暄利用了語法偷偷的佔了下她的便宜。
他的?!也不過是當他幾天女佣、避避難。宣告什麼所有權吶?
「我這人不怎麼吃苦耐勞,我覺得你可能需要再找個候補的,也許我在‘試用’期間就遭解聘了。」她為自己留個後路。
平妹暄無所謂的一笑。「未來的事就不必想太多了。」他看著她,接著說︰「以後你就要在這里幫佣,我不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吧?」
「我?」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被問及姓名,戴尋芳心慌了一下。「我……我的名字叫鐘……鐘莉莉。」不如怎地,她直覺報上真姓名是不智的。
哎!她真是患了逃亡癥候群了。可憐的莉莉,名字在不知不覺中又盜用。
「鐘莉莉?」戴運謀什麼時候改姓了?平偉暄很精準的捕捉到戴尋芳說出名字前的猶豫,以及在出後一瞬間的不自然。「英語的‘莉莉’是水仙的意思,而水仙花的花語是……虛偽。」他用一種有趣的眼神看著戴尋芳,盯得她渾身不對勁。
「你……你是什麼意思?」她的心又漏跳了半拍。
乎偉暄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你以為呢?」
怎麼老覺得這大胡子的話似乎都有含意?戴尋芳有些不安了起來。「我叫鐘莉莉也犯著你啦?」
平偉暄挑著濃眉。「怎麼會呢?莉莉是個好名字。」他的話有些言不由衷的味道。爾後,他說︰「我叫李明,希望在未來的日子,我們能相處得愉快。」既然她不告訴他真姓名,他也不在乎和她大玩盜名游戲。
李明?戴尋芳看了他一眼,心想,這真的是他的名字嗎?
晤,管他的,是不是真名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在應征了女佣之後,好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