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仿佛特別長,都已經三月天了,該是寒意漸消,春意漸濃的時候,怎麼還如此冷?
孟穎容抱著書本走出圖書館,一陣寒風吹來,冷得她牙齒不听使喚她打起「節拍」來了。
這是什麼鬼天氣了她將身上的大衣拉緊,努力地控制著不讓自己發抖。
這麼冷的天氣,不只留在學校圖書館里的學生少了,就連原本校園里隨處可見的情侶都幾乎不見了蹤影。
難道說,天氣一冷,就連懋愛也降溫了嗎?
懋愛?一想到這兩個字她就無助她笑了。
念到大學三年級了卻還未接觸過任何的異性朋友,說出去有誰會相信?偏偏這個大笑話就發生在她身上。
別以為到了大三仍然乏人問津就認定了孟穎容也許、可能、一定是個長得很「仁慈」的女孩子。
其實她長得很美、很有氣質,偏偏她老是寒著一張臉對待追求者,那些人只要一看到她那張比寒冰猶冷的臉孔,都會自動地打退堂鼓。
其實那些追求者都太沒自信了,若有個男生能與她多聊幾句,或凝神注目她幾分位的話,保證會有始料未及的發現——她竟也會臉紅!
孟穎容的家教甚位,父母都任教于大學。別人都羨慕它是大學教授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卻有著吐不盡的苦水。
從小她就被送到清一色的尼姑學校讀書,國中時雖然是男女合校,但她仍然是在姑姑的監視下生活得宛如一個「聖女」般!高中時,更是進了一間管理嚴格的名女中。
終于熬到上了大學,父母的嚴令雖然解除了,但她仍無法讓自己主動去親近男生。
長期的嚴令之下她的心理有了障礙!她把「男女有別」分得一清二楚。
最可怕的副作用是——長期「抗拒」男生的結果,使她練就了一臉的「寒功」,那般寒氣足可以把追求者的一腔熱情瞬間冷卻!
殊不知,在她冷若冰富的外表下卻還藏著一顆溫柔害羞的心。只是沒有人膽敢去嘗試罷了。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和孫玉薇的約會。
低頭看了一下手表;糟了!已經九點零五分了,和她的時間可是八點整呢!
她用小跑步跑出了校園,匆匆忙忙的越過了馬路。
在慌忙之際,她根本無暇顧及迎面的來車;現在最重要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越過馬路,到對面的Coffeeshop去找孫玉薇。
忽然,身後轉來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她回頭一望,那車燈亮得她睜不開眼楮。
車子里的人氣急敗壞的搖下車窗罵道︰「不要命啦?小丫頭!」罵完了又繼續往前開。
孟穎容呆立在原地,望著那輛罕見的勞斯萊斯揚長而去。
隔著褐色的車後玻璃窗,她仿佛見到車後座的人回頭看了她一眼——那個人想必是在狠狠的瞪著她吧?
呆立了一會兒,她才想起和孫玉薇的約會,于是匆匆忙忙的走進了Coffeeshop。
她在老位置找到了寒著一張臉的好友。
「我——我看書看得忘了時間!」她陪著笑。「對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這只書蟲!除了會看書得忘了時間之外,我真不曉得還有什麼事能絆著你?」孫玉薇投給他一個大白眼。
「對不起︰」她笑著向她行了個九十度的大躬。
「算啦!反正今天這兒播的英文老歌還不錯!待在這兒一個多鐘頭也不算太難熬。我點了杯咖啡,你要喝什麼?」
「麻煩給我一杯群橙汁,謝謝。」她回頭向服務生說。
「小孩子!長不大。」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孫玉薇。「喝果汁就是小孩子,喝咖啡才叫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咖啡會心悸。所以我也是有苦衷的。」
「算你有理。」
「對了!約我有什麼事?」她提到了正題;到底有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非得到這里來談?
「你不提,我差點忘了!」她從紙袋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四方盒。「喏!這是你的penpals要送你的禮物!」
一听到筆友,她馬上紅了臉。「你——你們見過面啦?」
「才不!我連他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是我男朋友交給我的,他說是‘滕真’要他交給你的。」她笑得很曖昧。「你那個通了三年信、到現在還沒見過面的筆友不是叫‘滕真’嗎?」逗她臉紅是她的絕招。
一用男孩子來糗她,她一定滿臉通紅,這方法可是屢試不爽哩。
孟穎容咬著唇,收下了禮物。「代我向他道謝!」
「寫信謝謝他不就得了?怎麼,才收人家一個禮物就醉得飄飄然啦?」
「玉薇!」她有股想逃的沖動。
明知道她害羞,她偏偏老是愛逗她。
「好好好!不逗你了。喂!我一直覺得你和他都有些奇怪呃!」
「怎麼個奇怪法?」她手里拿著滕真送的禮物,心里頭高興得不得了。
這是他第三次送她禮物;在每年的聖誕艷前夕她都會收到他的禮物。
第一年送的是個大布偶,第二年送的是一套書,今年送的是什麼呢?
她好奇的猜測著……想著、想著,突然有股很想拆開來一看究竟的沖動,只是礙于孫玉薇在場,只好強抑著。
弄不好,她又會以此大作文章,不知道又要把她糗成什麼樣子了?
她這好朋友什麼都好,就是嘴巴不饒人!尤其是糗她,她更是一把罩。
她收起思緒,仔細的听孫玉薇說話。
「你們都通信這麼久了,難道不會想看看對方長得什麼樣子嗎?你們連一睹對方真面目的都沒有?我和劉清華正常多了,才通信一個多月就約出來見面。」
她傲傲一笑。「保留一站神秘感,讓對方多點幻想空間不是很好嗎?」
「是哦!幻想夠了再見面,然後統統‘見光死’?真夠羅曼蒂克的了!」她極盡諷剌地說︰「要是我,寧願‘早死早超生’!一見面,發現彼此不中意,便可以干脆的saygoodbye,那不是很好?」一說到這里,她就不禁為孟穎容擔心。
「喂!說真的,萬一哪天你們見了面,發生‘見光死’的事情怎麼辦?」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我根本不想和他見面。」
「違心論!」
「其實——我覺得外表長得美丑與否都不是很重要的,和他通了這些年的信,我發覺我還挺——挺欣實他的!」
「唔,我听清華說滕真這個人什麼都強,就是泡妞不行。」她壓低聲音說︰「听說他可是系上的大帥哥呢!」
「是——是嗎?」她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
「我也不知道。劉清華這個人說話最喜歡顛倒黑白,弄不好他只是尋我們開心罷了!」
「嗯……」
「喂!下星期六校慶,劉清華他們那票男生可能都會來,就不知道你的滕真會不會來?你沒興趣見他,我可是對這個三年來都‘羞’于見人的男生很有興趣呢!」
「什麼‘羞’于見人?真還听!」
「好!他不叫羞于見人,是見不得人可以了吧?」
跟孫玉薇說話很累,她就是喜歡跟她抬杠!難怪她能與劉清華一拍即合。
物以類聚!她永遠相信這句話。
經她這麼一提醒,孟穎容倒真有些擔心;滕真時常在寫給他的信中提到劉清華這批死黨。
就常理而言,他應該會跟他們一起到這里來的。
只是滕真這個人第以捉模得很,過去的兩年中,除了劉清華會帶一群人到學校來「破壞」一番之外,他好像從來不會來過。
以此推想,他今年大概也是不會來了。
看來,孫玉薇恐怕又得太失所望了!她暗自竊笑的偷瞄了她一眼。
不過說實在的,她也很想知道他長得是什麼樣子……
會議桌上,每個高級主管都屏氣凝神的听著新企畫案的簡報。
自從去年董事長發生車禍,轉致雙足殘廢而由其子接任職位至今,這種有朝氣、富參與感的風氣就逐漸被帶起。
這位新總經理一上任,就做了行政事務、財務管理、員工福利……等各方面的重大改革。
雖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這把火可沒隨著「新官」轉為「舊官」而燃盡。
公司內部積極而有活力的風氣一旦被帶起,從前的暮氣沉沉自然消失無蹤。
雖然說CBN的事業觸角已達世界各國,儼然為一家跨國企業,但是近年來公司的營運卻有著略走下坡的隱憂。
前任老五事長雖也知道這些事,但是這些重大的改革都是一場大賭注。賭注下對了,公司營運蒸蒸日上自不在話下;萬一賭注下錯了,那無疑會使公司的狀況更糟。
也許是他顧忌大多了;也許是他年紀大得缺乏力挽狂瀾、不惜一睹的魄力。總之,有太多因素使他安于現狀,而不頂有所改革。
接任的總經理可不一樣,也許他正年輕、血氣方剛;也許他真的是深謀遠慮,能夠看清公司的隱憂。不管是何者原因,這些都是CBN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經過這些改革之後,公司的一切都慢慢上了軌道,一切都如此地欣欣向榮、充滿了生氣。
待簡報一結束,秘書將燈打開來,會議室里又是一片通明。
「看完了這份簡報,各位有沒有什麼問題或意見?」
說話的這個人正是CBN的總經理。
他的聲音低沉而冷漠,眼里有著冷靜的睿智,臉上的線條永遠繃得緊緊的。
他那冷硬的特點仿佛天生就是塊富領導者的料。
「如果大家沒意見,那就如此決定了,散會!」他接著向秘書說︰「崔秘書,請將這份高報及劉經理購地案報告下班前交給我,我要再重閱一次。」說完便匆匆忙忙的往外走去。
崔文姬用欣賞的眼光目送著他的背影。
多令人心動的男人!如果他肯笑一笑,相信其魅力一定會令所有女人都無法抗拒。
只可惜他都是「一號」表情——酷得緊。
他幾歲?二十三、二十四?老實說,她還真無法猜出他的年齡。
不過,不管他是二十三或二十四,甚至是三十歲,崔文姬還是沒希望的;誰叫她生不逢時,已經是三十六歲的老女人啦!
不能當情人,將他當弟弟看待總可以了吧?她安慰著自己。
司機低頭看了一下表,嘴里喃喃自語著︰「少爺今天怎麼了?都已經快遲到了!」他猶豫著要不要走進辦公大樓去找他。
正在考慮著的當兒,就看見他拎了個背包跑出CBN的大樓。
他打開車門坐了進來。「橋伯,今天開快一點!我快來不及了。」他一面說,一面把一身的「束縛」月兌了下來,換上襯衫、牛仔褲,最後再把一副黑框眼鏡戴上。
他對著前方的照後鏡照了一下,又恢復學生的模樣了。
「少爺,待會兒要上幾堂課?」
「兩堂。」
「大四下學期的課這麼輕松!」他笑著說︰「幸好是如此!要不然,為了公司的業務你可能要辦休學了。噢,對了!有你的郵件。」他把那包著牛皮紙的郵件交給他。
牛皮紙上有著用油性簽字大概也只有她才能將「滕真」這兩個字寫得如此俊秀有神吧?
他把牛皮紙拆開,里面富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把盒蓋一掀——是本簡介大英博物館的書。
里面還附了封信,他將它拆開來看。
滕真︰暑假結束了。那期間我和爸媽到英國去探望叔叔;他在那里的牛津大學任教。
在英國的這段日子里,叔叔可謂盡了地主之誼;他帶我們游歷了英國的一些名勝古跡,介紹了當地的名產……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莫過于造訪大英博物館了。在那里,我看到古埃及的文物、敦煌被挖走的壁畫,及各個古文明國的文化遺跡……英國是個怪異的民族;標榜著紳士風範,又常做出土匪的行徑!那些由其他古文明國掠奪而來的文化遺跡即是明證。
不談這些了!每觸及這些歷史傷口,心中總不免義慎填膺。但拋掉這些事情不說,英國給人的印象還不錯……你現在已經大四了,對自己的前途是充滿了自信亦或是茫然呢?
末祝快樂
P.S.送你一本大英博物館的文物簡介,希望你會喜歡。
他看完孟穎容的信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中;自從接下公司的重擔之後,他就很少有時間回她的信了,有時甚至要好幾個星期才能回她一封信。
尤其是這個暑假,他幾乎沒有回過她任何一封信,在這種情況下她仍願意與他分享英國之旅的心得,讓他頗為感動。
而這份友誼更要好好珍惜才是。
不久,車子轉入了學校附近的小巷子。
「橋伯,在這里停就行了!」他下了車。「下午三站十分在這里等我。」
「是!」
望著三三兩兩涌入校門的莘莘學子,他用手推了推那副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也跟著沒入了人群中。
在這里,他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而不是叱吒風雲的企業鉅子!在這里,他只想當個平凡自得、優游自在的學生……
「拜托!我的孟大小姐,就算你是在救人好不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呃!難道你忍心看我被那群男生大卸八塊嗎?」孫玉薇從方才到現在已經求了她將近一個鐘頭了。
「玉薇,我真的不想去!這種聯誼活動我真的沒興趣。」她堅持到底。
自從踏入校門之後,她只參加過一次舞會、一次聯誼會。而這也算是她個人生命中的「創舉」。
「原本說好是二十個女生、二十個男生的,秀琴臨時有事不能去,你就算是去湊個人數吧。到那里你只要喝你的果汁、吃你的東西就行了。」
「你當那里是什麼地方?不去!我說不去,就不去。」說完,她拿起書本就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孫玉薇不死心的跟了土來。「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很可惡?」
「知道。」她悠哉一笑。「尤其是對你!別跟了,就算你跟進了圖書館,也只有陪我在那里看書的份,我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她笑著看看她。「用纏我的這些時間去另外找別人,也許早就找到了,你又何必這麼固執呢?」
「真的不去?」
「不去!」
「好,告訴你吧!」對孟穎容的死硬脾氣,她實在是恨得牙癢癢的。「知道我為什麼要死纏著你,非拉你一起去參加這次的聯誼活動不可嗎?」
「湊不到人數才找我充數?」地無心回答,而對于她死纏著她、非要她一定去參加聯誼活動的原因也沒啥興趣知道。
只期望她趕快把話說完,好讓她順利的進圖書館去念書。
「你看過這次聯誼活動的參加名單嗎?」她給她一點提示。
「沒看過。」
「那上面有個人叫冷修彥,你不是說小時候有個青梅竹馬的玩伴叫冷修彥嗎?」
孟穎容好奇的看著她,心想︰這家伙什麼都記不住,記男生名字可真拿手!連她僅僅提過一次的名字都記得。
這女人!
「真的是他又怎樣?十多年沒見了,他大概也認不得我了。」地想起冷修彥小時候拖著兩條鼻涕,那淡黃色的鼻涕偶爾還會吹出泡泡。
哎!往事如煙。
「真的不去?」她語氣中有些失望;忽然一個「反敗為勝」的點子又從她腦海中掠過。她幡出了狡猾的笑容。
這招再請不動她的話,她就在她面自刎謝罪!
「嘿嘿嘿!你真的不去?鐵定不去?」她的笑容古怪而夸張。
「干嘛?吃藥時間到啦?」
「你若不去……我就去找孟教授;我們的班導師,也就是你的父親。我去他那兒把他女兒和某個叫滕真的男人通了將近三年信的事叫出來,到時候……」
「你——」孟穎容紅了臉。「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她真是搞不懂,孫玉薇這次為什麼非要她參加她一向最痛恨的聯誼活動不可?
就算要她去見青梅竹馬也無須如此強人所難嘛!
一直以來,孫玉薇都是她興滕真通信的「中間人」。滕真回給她的信會寄到孫玉薇祖房子的地方,再由她轉交到她手上。
其實,孟浩儒早就解除了不準女兒結交異性朋友的禁令,這些追求者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沒三兩下就被趕了出去;所以,就算是滕真的信直接寄到孟家,也絕對不會邊到「毀尸滅跡」,或是私下破人拆開的命運。
偏偏孟穎容那麼多年「保養」出來的「吹彈可破」的臉皮,就是禁不起父母那麼一句——是誰寫來的信啊?那男孩子怎麼樣啊?…….
不!絕不能讓爸媽知道;這太丟人了!
孫玉薇悠哉悠哉的看著她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的瞬間變化。「怎麼樣吶?是否有再重新考慮的必要啊?」
孟穎容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說實話,你為什麼非要我去不可?我不相信只是希望我去見青梅竹馬這麼簡單!」
「好吧!告訴你……呃,是這樣的,我和李賀紫打賭二仟元,我賭你會去參加;她則投否定票。」為了讓孟穎容能「死得溟目」,她大方的將秘密公開。
二仟元?就為了二仟元,她就把她和滕真通信的事拿來做威脅?她真是服了這個寶貝!
「就這樣?」她一腔怒氣待發。
「其實也不全然是啦!我只是想,我們都已經大三了,離‘沒人要’的大四也相差不到半年;這段期間里你不趕快交個男朋友,要待何時?」她感受到她眼里那即將燃燒起來的怒火。孟穎容這個人相當內斂,日常生活中幾乎沒有啥事足以令她動怒;不過,一旦她逼得狗急跳牆、發起脾氣來,那可就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了!她深深相信那把怒火足以把她給燒得連骨頭都不剩;于是,她動之以情的喟然一嘆。
「你和滕真都已經通了那麼多年的信,把這些信件拿去燒,三天三夜都燒不完,可是你們之間卻達一絲火苗都未曾看見;你說!這怎麼不叫我替你擔心?」
孟穎容雙眼一翻;這是哪門子的謬論呀?真虧她還掰的臉不紅、氣不喘的。
有這種損友,她真是連著三世都沒燒好香!
算了!栽定了。
首要之務是先封住她那張嘴,叫她別在父親面前亂進讒言。她臉色一沉,道︰「這次的聯誼活動我會去,但是你得保證以後不會再用滕真的事來威脅我,要不然,我真的會翻臉!」她再一次警告她。
「不會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所謂事不過‘三’……」
她白了她一眼。「什麼事不過三?是下不為例!」
「是!我保證。」她笑容可掏的說。
看著孟穎容漸漸緩和下來的臉色,她仿佛是吃了顆定心丸一般。
唉!嫌李賀紫的這兩仟元還真是賺得擔戰心驚,差那麼一點就要和孟穎容撕破臉了。
她不禁大嘆!真是賺錢不易啊!
台北都會,這個永遠閑不下來的城市。
夜幕已四垂,但各式各樣、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卻使它復活了!
有些人沉迷于這種活潑熱情、浪漫恣意的夜生活;有些人卻對這種生活敬謝不敏,避之唯恐不及。
生性內向好轉的孟穎容就是那種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她一直認為,沉靜的夜最適合用來看書︰捧著書本,把一切繁華隔于屋外,這是一種享受!心靈清明,一切物欲沉澱——這樣的時刻不多啊!
偏偏有些人總是喜歡去找尋刺激,無法靜下心來享受這一切。
這些人太悲哀了!
話雖如此,此時她不也正處于「悲哀」之中嗎?
誰叫她答應孫玉薇來這里的?想想,此舉不正是沒事找事做、自掘墳墓嗎?望著她身旁笑待十分得意的好友……哼!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站在Firday,s的門口往里面看了一下,孟穎容當下松了口氣。
原來這地方只是一個很「正常」的用餐場所,她還以為是什麼「星期五餐廳」那一類的呢!
「喂!傻呼呼的看什麼?」孫玉薇率領一大票女生走了進去,那些男生們已經在那里恭候多時了。
「千萬別臉紅!放輕松點。」她又提醒了一次孟穎容。
她忘了在這種場合里她一向很「酷」的。那股寒意足以叫對她心生愛慕的男孩退避三舍。打從她一進門生了下來,所有男生的眼光即往她身上匯集過來,但不到幾分這又一一收回了——識時務者為俊杰!
好個冰山美人!踫不得——一陣你來我往的寒暄之後,又是老把戲——自我介紹。
很不巧的,孟穎容又輪到第一個。她很不情願的扼要說著︰「我叫孟穎容,請多指教。」
多酷叨!人酷,連說話也酷。連名字是哪三個字、怎麼寫法都省略了。
侍女生一一自我介紹完畢後,男方的第一個也開始介紹︰「大家好!我叫冷修彥。‘冷’是靜的冷.‘修’是養的修,‘彥’是青年俊彥的彥。法律系四年級學生,平時喜歡打籃球、看書……」
不待他介招完,他的同學齊轟替他說︰「外加泡妞!」然後大家笑成一團。
孟穎容抬起頭,看向這個名字與她青梅竹馬玩伴的名字一字不差的男生。但一看清楚他的模樣,她就不禁為孫玉薇認為他就是她小時候的玩伴感到好笑。
眼前這個身材高挑、模樣俊俏的美男子哪有可能是她的青梅竹馬玩伴?那個流鼻涕的冷修彥怎麼可能和眼前的人是同一個人?
若真是他,那還真是「丑小鴨變天鵝」的最佳明證呢!
一陣介招之後,男女同學就開始拳談、互相了解了。
冷修彥誰都不挑,偏偏找上她這個冰美人聊天。
「你叫孟穎容?」他笑了,那模樣更具魅力。他的眼楮一直沒離開她那張滿是寒霜的臉。「我小時候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玩伴也叫孟穎容,好巧啊!」
「啊!」她大吃一驚,心里暗付——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嗎?「呃……她真的也叫孟穎容呃?我的那個青梅竹馬玩伴也叫冷修彥!」她吶吶的說著。
「你——」冷修彥端詳她好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大頭容!」他笑了。「你真的是‘大頭容’?」
「鼻涕彥!」她仔仔細細的看了他一遍,心中仍不能接受眼前這個人真的就是玩伴;那個長得怪丑的「鼻涕彥」!「你真的是……」她皺著眉看他,但怎麼看,怎麼不像!
難道歲月真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嗎?他從前那兩道掃把眉現在已成了英氣煥發的劍眉;從前如同被刀子劃開兩條細痕的小眼楮,現在雖然也不是很大,但是眼型卻漂亮得很;從前那個塌鼻子,現在也這得又高又挺了!這——這實在是人神奇了!
孫玉薇豎起耳朵聆听著他們久別重逢後的精彩對話。
她什麼也沒去特別注意,僅僅注意到孟穎容竟然卸下了冷漠的面具,並且居然沒有因為交談的對象是男生而臉紅。
今天仿佛在她身上投生了許多「奇跡」。
冷修彥的「男性」身分居然沒有對孟穎容造成什麼「影響」︰看來,她對他是「免疫」的。
難道兩人青梅竹馬就可以有此效果?一想到此,她啞然失笑了。不管如何,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就不知道當她面對的人是滕真時,是否也會因為有過長時間的書信往來而就此「免疫」?
期待哪!
冷修彥打量著眼前這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時玩伴。
時間過得真快!十余年的時間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從手中流逝了……令人不禁感嘆韶光易逝。
「你家後來搬去哪里?」
「高雄鳳山。這十余年間又搬了兩次家。」他一想起那段時時刻刻都在與上門要債的流氓周旋的日子便不勝感慨……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段日子里,每每人家上門要債時,爸媽總是躲起來,要他和弟妹對那些人來個一問三不知。結果,上門要債的流氓通常在要債要不著後就打小孩子出氣。
而身為家中老大的他,往往都會替弟妹們挨拳頭,而且一挨便是五、六拳。
這段悲慘歲月一直到了他上國中,家里的環境因在南美發了財的叔叔回來後才有所改善。
冷家不僅在近六年的時間里逐漸恢復了從前的風光,而他也再度成為人人眼中的天之驕子!
在同學眼中,他是個開著保時捷跑車、出手闊綽的大少爺,而他們卻不曉得他也有那一段不為人知的歲月。
包括眼前的這個童年玩伴……「孟伯父和伯母都還好吧?」
「很好。哪天你可以到我家來坐坐,他們看到你一定會恨——很高興!」她原本想說「訝異」的,可是繼而一想,這訝異兩個字好像有點怪。
怪雖怪,但是卻很貼切。
「丑小鴨變天鵝」這還不夠叫人訝異嗎?只是她沒敢說出來罷了。
「上來台北念書的這幾年我也一直想去拜訪你們,可是當我回到以前住的地方時,才發覺那里已經變成了公園,你們早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他語氣氣中頗有滄海桑田之慨。
「我把住址寫給你。」
「何必這麼麻煩?侍會兒我送你回去,順便拜訪伯父、伯母不就得了?」
「這樣啊……」
「怎麼,怕我把你吃了?放心吧!我會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去。」
他都如此說了,她仿佛也找不出借口來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