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灣後,丁雨恬並沒有為情消瘦。相反地,她胖了一公斤。
只要一想到楚人大哥,她就抓著食物來填滿空虛。經常把肚子吃到鼓脹到不行的地步,她才肯罷手。
痛苦、流淚、不舍、氣憤,輪班似地在她的心里糾結著。好幾次,她都拿起了手機,想打電話給他,可心里的不甘又阻止了她。她不是沒給過他機會,如果他對她是真心的,他該自己跳出來挽回這段感情的。
但是,她等著等著,等到開學了,等到一個月過去了,唐楚人卻依然音訊全無……
這一天,丁雨恬坐在客廳里,看著鄔若玫低頭看書的嫻雅側臉。
她突然轉身將蝦味先的空袋扔進垃圾桶里,接著一個躍身就飛撲到鄔若玫的身邊。
「若玫,我真的是前輩子燒好香,所以才會遇到妳這麼好的朋友。這陣子要不是有妳陪著我,我八成會哭到連眼球都掉出來。」丁雨恬眼巴巴地看著她,很認真地說道。
「妳愛的不是我,是妳的楚人大哥。」鄔若玫笑著拍拍她的頭。
「妳別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丁雨恬癟著嘴,黯然地低下頭。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呢?再相愛的人,也會有相處的問題要解決啊。」鄔若玫不屈不撓地想要說服她。
「為什麼要我先打電話給他,他怎麼不打給我?」丁雨恬別扭地說道。
「為了能繼續相愛,誰先開始妥協,很重要嗎?」
丁雨恬握緊拳頭,靜默了。
難道是他們的相愛程度還不夠嗎?否則,為什麼明明都還在意著對方,卻仍然沒有人先站出來努力呢?
「讓我再掙扎個幾天,想想我該怎麼做吧。戀愛達人──」丁雨恬抱著鄔若玫手臂,原本想撒嬌,最後卻只能發出一聲無力的嘆息。
鈴鈴……
手機鈴聲才響起,丁雨恬便彈跳起身,瞪著手機瞧。
「妳……幫我看看……電話顯示是誰?」丁雨恬聲音發抖地說道,一如分手後的每一天。
鄔若玫拿起手機一看。「是妳媽媽。」
「喔。」丁雨恬失望地頹下肩,接起電話,蜷著身子縮在沙發一隅。「喂,媽媽。」
『小恬啊,妳和唐楚人怎麼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那樣呢……』
丁雨恬手足無措地絞著裙子,听著媽媽叨叨絮絮地說起男女之間的相處之道。
突然,一道晴天霹靂從耳機里射出,擊中了她的耳膜。丁雨恬驀地挺直身軀,抓著手機的手顫抖不止。
「媽,妳……妳再說一次?」
『楚人說他明天要訂婚了。』
丁雨恬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雨恬……』丁母在電話那頭擔心地喚著。
「騙人,騙人,我才回來一個多月,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又和別人在一起了……」丁雨恬無助地看著鄔若玫,淚水大滴小滴地落下,哭得慘兮兮。
鄔若玫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遞了一盒面紙到她手上。
『唐楚人剛才打電話來向我道歉,說你們之間有些問題,所以已經解除婚約了。妳這傻丫頭,妳怎麼什麼事都沒說呢?』
丁雨恬哽咽到說不出話來,只能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什麼時候要訂婚?」
『明天中午。』
丁雨恬閉上眼,驀地感到一陣暈眩。揪著胸前的衣服,她不明白胸口的劇烈絞痛是怎麼一回事,她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傷得比那時候更重了啊……
電話那頭的丁母交代︰『他明天中午會在女方家,住址在……』
明天中午要訂婚,那他現在人在家嘍!
丁雨恬從椅子上彈跳起身,抓著手機就沖出了大門──
但隔壁的房子仍是漆黑一片。一切如昨,什麼都沒變!
「媽,他不可能訂婚,他根本還沒回到家。」丁雨恬對著手機大聲地說道,像是找到了一線曙光,整個人又精神了起來。「妳騙我,對不對?」
『小恬……唉……楚人說他明天早上才回來,他會直接趕到女方家。』
「妳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丁雨恬懷疑地問道,大腦開始想盡一切理由來否認媽媽提供的這個訊息。
『那小子膽敢和妳解除婚約,我當然是什麼事都要問得一清二楚啊!』
丁雨恬咬住手臂,說不出話,激動的呼息完全表達出她此時的紊亂心思。
「媽,妳再告訴我一次他訂婚的住址。」丁雨恬月兌口問道。
『妳想清楚再去啊,可別落得三方尷尬。』
「我知道了。」
丁雨恬掛斷電話後,鄔若玫遞來一杯水,她怔怔地一飲而盡。
不待鄔若玫開口,她便用游魂般的語調,把電話里的事情說過了一回,彷佛想藉此證實自己不是在作夢一樣。
「呵……」丁雨恬干笑出聲,含著兩汪淚水看著鄢若玫。「我一定是個很失敗的女兒,因為我媽居然沒鼓勵他來追我。呵呵呵……」
鄔若玫皺著眉,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妳要不要先打通電話給唐楚人?」
丁雨恬點頭如搗蒜,馬上抓起手機撥號,接通後,電話那方竟傳來一聲溫柔軟語──
『喂。』
「請問……」她捏著拳頭,手心冒汗。「這是楚人大哥的手機嗎?」
『對啊。』
一道冷意鑽入丁雨恬的皮膚,滑入她的血脈里,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妳是誰?楚人大哥呢?」她語氣幽冷地問道。
『啊,我猜妳是雨恬妹妹吧?對嗎?我原本想請妳一塊過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唐楚人說妳是他最疼的干妹妹呢!』
「才不是!才不是!我才不是他的干妹妹!」
丁雨恬失控地低吼完,燙手山芋般地將手機住地上重重一摔。
「是他未婚妻接的電話。他真的要訂婚了……」丁雨恬抱住雙膝,將臉埋入其間,失神地低語著。「他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呵呵……我是笨蛋嗎?我們已經分手了,他何來責任之有……」
丁雨恬說著說著,突然抬頭,抓著鄔若玫的手問道︰「妳覺得我還愛他嗎?」
「當然。」
「如果連妳都知道我還愛他,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現在的行為只是在刺激我罷了。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大哥,他不是一個容易習慣改變的人。我一定要阻止他做傻事!」丁雨恬越說,心念越加堅定。
「他不容易習慣改變嗎?那你們當初從兄妹關系改成情人,算不算是改變呢?」鄔若玫柔聲問道,希望丁雨恬想清楚所有來龍去脈之後,再做出行動。
丁雨恬咬著唇,沈吟了一會兒。「他確實是在我們成了情人後,才變得這麼愛發脾氣的。他開始極度在意任何跟我有關的事,只要一不順他意,他就會暴跳如雷。」
「會不會他也覺得不安呢?」鄔若玫猜測地問道。
「他不安什麼?我們訂婚前訂婚後,我都沒什麼改變啊。」丁雨恬皺著眉,輕輕搖頭。
「以前妳不是他的女友,他也許不敢放太多用心在妳身上,之後既然是兩情相悅了,他難免會害怕失去吧。」
「會不會是因為唐伯伯、伯母走得很突然,所以他其實比一般人更害怕失去……」丁雨恬恍然激動地揪住了鄔若玫的手,激動地猛跺腳。「我是笨蛋嗎!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
「人總是要遇到狀況了,才會去思考。」
「我明天去找他,我會跟他把話談清楚的。」丁雨恬擦干淚水,恨不得下一秒就是明天早上。
「那妳趕快上去洗澡、睡覺,客廳交給我收拾就好了。」鄔若玫推著她往樓梯方向走。
丁雨恬感激地一笑,謝謝上天給了她一個好朋友。也希望上天,千萬不要讓她和楚人大哥因為不懂得溝通,而失去了彼此啊!
******bbscn***
隔天早上十點,丁雨恬已經站在媽媽所說的訂婚住宅前,站足了一個小時。
她坐在住宅門口旁的石椅邊,頻頻看表等著大哥的出現。
會不會大哥其實早就回到台灣了,他只是沒回家呢?會不會,他其實昨晚正住在這棟住宅里,和他的「新任未婚妻」卿卿我我呢?
丁雨恬咽了口口水,拚命地告訴自己──胡思亂想,是愛情的最大殺手。
一切都是他的不安及她的不夠體諒所造成的,只要這個結解開了,他們之間就會沒事的!
丁雨恬坐累了,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此時,右前方馬路上出現了一輛熟悉的車子,飛快駛入住宅車道。
丁雨恬馬上沖出角落,想也不想地就擋在車子前面。
等到她發現車子正疾速地沖到她面前時,她只來得及做一件事──
閉上眼楮。
吱!
車子在丁雨恬面前三大步的地方緊急煞車。
丁雨恬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嚇到完全不知所措。
「妳活得不耐煩了嗎?!」
一聲雷鳴大吼,轟得她驀地張開眼。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唐楚人凶惡的表情,然後她的視線就開始搖晃了起來。
唐楚人猛然扣住她的肩膀,劇怒地撼動著。
「萬一我沒看到妳!萬一車子的煞車系統突然故障!妳知不知道妳會被撞飛出去!妳知不知道妳有可能就這樣死定了!妳是笨蛋嗎?腦子里都裝了些什麼!一定要站在車道上找死來恐嚇人,妳才滿意嗎……」
丁雨恬被他搖得頭昏腦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實上,她也被嚇得六神無主了──因為她從沒見過大哥這麼激動過!
唐楚人罵夠了,焚著怒火的黑眸忿忿地瞪著她。
她正癟著唇,大大水眸里噙著淚,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可惡!唐楚人霍然轉過身後,回到車里,將汽車熄火。
重重地甩上車門,他板著臉,轉過身面對著她。
「妳──」他打算再來一場訓話。
「楚人大哥!」一道粉紅色火箭炮倏地射進他的懷里。
丁雨恬把臉埋進他的胸前,雙手牢牢地環抱著他的腰。
「你別生氣,我只是想早點見到你……」丁雨恬想起剛才的情境,全身不停地顫抖著。
「妳知道那有多恐怖嗎?」唐楚人嗄聲說著,腦袋里仍然是一片空白。
丁雨恬緊擁著他,沒法子不發覺他的異樣,他的身軀抖得那麼厲害,像是方才遭逢了劇變一樣。
她的淚水滑出眼眶,知道他想起了唐伯伯、伯母當年的那場車禍意外。
「楚人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丁雨恬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你瞧,我沒事,又叫又動又跳的,好得不得了。我保證以後會很小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很久、很久,久到你厭煩我……」
唐楚人沒法子接話,臉龐一徑埋在她的頸間,粗重地喘著氣。一會兒後,當他終于有力氣抬起頭時,他的臉色仍是慘白的。
「對不起──」丁雨恬撫住他冰冷的臉龐,努力露出她最可愛的笑顏。
「妳怎麼知道剛才發生意外時,我想到了我爸媽?」他緊盯著她的眼,心窩滑過一道暖流。
「我當了你那麼多年的干妹妹,總不是當假的吧。」她小心翼翼地說道。
「妳明知道他們的事對我影響有多大,卻還做出那種事!」
唐楚人不客氣地掐住她的軟頰。
他這一回可不是寵愛輕捏,他不客氣地將她一片雪頰擰掐成鮮紅,非要確定她是真的得到教訓了。
「可以了!很痛很痛啦!」丁雨恬痛得眼淚飆出眼眶,連忙用手推人,用腳踢他。
「妳活該。」唐楚人捏夠了,松開手,突然像是無事人模樣地瞥了她一眼。
丁雨恬瞪著他固執的臉,癟著嘴,突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他倒抽了一口氣,完全沒預料到她會突然使出這一招。
「我是有錯,但也不能全怪我啊!是你昨天先嚇到我的,我今天充其量算是回禮而已!」丁雨恬又要哭又要瞪人,手忙腳亂到不行。
「我嚇到妳?」習慣性地把她摟進懷里,安撫地拍著後背。
「你該不會忘了你今天回台灣,是為了要訂婚吧!」丁雨恬舉起腳,重重地踩向他的腳板。
唐楚人悶哼了一聲,低頭望著她涕淚縱橫的小臉,蹙眉長嘆了口氣。就知道任何需要嚴肅談判的時候,只要一遇到這小娃,他就什麼都沒轍了。
「我們進屋子里再談。」他掏出手帕,傾身為她拭淚。
「好──」丁雨恬點頭,卻又馬上反悔。「我才不要進去情敵的家!」她搶過手帕,擦干眼淚後,將雙臂交叉在胸前,一副勢不兩立的模樣。
「走吧,屋子里現在還沒人。」唐楚人的手擱在她的腰間,推著她往前。
「你先走。」那又不是她家!
「愛別扭的女圭女圭。」唐楚人拉住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丁雨恬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忍不住咧嘴,笑出一排閃亮貝齒。
就知道他訂婚這事一定有蹊蹺,否則,他干麼在訂婚當天,還敢這麼親親愛愛地拉她的手啊!
「你騙我,對不對?其實,你根本沒要訂婚,對不對?」她用手肘頂頂他,眉眼里早已開始蓄著笑意。
「我們進去再說。」他別開眼,並不正面回答。
丁雨恬聞言,心又慌起來了。他為什麼不否認呢?不會真的是要訂婚吧?
唐楚人看她一眼,唇角噙上一絲笑意。
他掏出鑰匙,開了門。
里頭有幾名正在打掃的人,微笑地和他點點頭。
「大家好,我是唐楚人,請問書房在哪里?」他問。
「書房在一樓的最里頭。」打掃的人說道。
「謝謝。」唐楚人攬著丁雨恬的肩,往前走去。
「還要別人指路啊,我還以為你對這房子熟門熟路了。」她酸溜溜地說道。
「妳在吃醋嗎?」
丁雨恬別過頭,才不想在「別人」家的客廳吵架丟人現眼。
一進書房,唐楚人把她領到沙發里坐下。
「對不起……」唐楚人凝視著她,指尖拂過她方才被他捏紅的右臉頰,心疼地發現自己下手太重了。
「我才不要听你說『對不起』!你怎麼可以跟別人訂婚!」她劈頭就抗議,眼淚啪地掉出眼眶。
「為什麼不行?」
「你明知道我們分開,不是因為不相愛了,而是因為相處上有了問題。你不找我解決問題,還故意跟別人訂婚來氣我……」
「妳走後,我失眠了好幾天,我已經數不清自己在上班的時候失神過幾次了。」唐楚人打斷了她的話,握住她的手,定定凝望著她。
丁雨恬錯愕地看著他,眼眶還懸著淚。
他的神色確實很疲憊,瘦了一些,臉頰微陷了一點。他每次一瘦,總會從臉頰開始。
她剛才怎麼沒注意到呢?丁雨恬咬著唇,巴住他的手臂,撒嬌地拽著揉著。
「干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你可以找我把事情談清楚啊。」她喃喃低語著,吸吸鼻子。
「我找妳談,妳就願意跟我談嗎?」唐楚人反問。
「你多找個幾次,總會有機會的嘛。」她手插腰,嗔瞪他一眼,懲罰他的不懂女人心。
「我沒有太多時間,我明天就要回大陸了。我們明天有場記者會,公司在大陸的第一間有機超市要開幕了。」這是他最近拚命工作的成果。
「恭喜!」丁雨恬的聲音雀躍地揚高八度後,又戲劇化地從天空滑落到地底三千里。「你明天就要趕回大陸……那你還趕回來訂婚……」丁雨恬咬著手背,想盡可能地忍住哭聲。她是笨蛋嗎?一路跟他扯了這麼多,卻是一點重點都沒談到!
「別哭了。」唐楚人擁她入懷,鐵臂牢牢抱著她。
「我怎麼有法子不哭……我不要你跟別人訂婚……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丁雨恬頭一低,猛往他的胸口鑽,撞得他胸口發痛。
唐楚人挑起她的下顎,定定地凝視著她。
「我今天是要訂婚,不過對象還是妳。」他定定看著她,許諾般慎重地說道。
「我……我就知道你不會跟別人訂婚。」丁雨恬破涕為笑了,身子一個松懈,整個人便靠上了他的肩臂,擺出撒嬌姿勢。一秒後,她手忙腳亂地推開他,後知後覺地大叫著︰「厚──我可沒說還要再跟你訂婚!」
「所以,我現在正準備要說服妳。」唐楚人目不轉晴地盯著她。
丁雨恬不吭聲,故意很大牌地昂起下顎,擺出一副面談官的模樣。
原以為會發生的興師問罪場面,在經過了這一連串的折騰之後,也早被化成只想和他依偎的心情。畢竟,她今天就是來談和的啊。
「我愛妳。」唐楚人拉過她的手,貼在他的心口上。
「我早就知道了……」丁雨恬感覺到手掌下那火熱的跳動,她又想哭了。
「我的缺點很多。」他告解似地說道。
「這個我也早就知道了。你又固執、又自我中心,又不愛听別人的意見。」這些事她比誰都清楚。
「妳說──」唐楚人凝重地皺起眉。
「我說完了。」丁雨恬打斷他的話,一副怕被罵的模樣。
「我要說的是──『妳說得沒錯』。」他說。
兩人四目交接,突然間都爆笑了起來
「嚇死我,我以為你要說──『妳說夠了吧、可以閉嘴了吧』……」她笑出了眼淚,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從妳的反應就知道我以前有多跋扈,幸虧妳願意忍受我的無理掌控。」唐楚人撫著她的發絲,狂亂的心跳直到此刻才算真正地平緩了下來。
「你之前把我抓得那麼緊,是因為怕失去我嗎?」她小聲地問道。
「妳怎麼會知道?」唐楚人激動地看她善解人意的小臉,忍不住將她緊摟進懷里。
「是若玫點醒我的。」她拍拍他的背,不再多說話,只靜靜地倚著他,等候著他開口說出他的心情。
他閉著眼,臉頰靠著她的發絲,一時之間,什麼也沒說,只是緩緩地調整著思緒與心情。
「自從我爸媽發生了意外之後,我一直害怕著再度失去。」他開了口,卻仍然閉著眼,任由自己走在那段黑暗往事中。「所以,我防備著所有人的溫情,我再也不想讓自己因為在乎任何人而受傷。但是,妳是我生命中的例外。妳是我僅余的家人!」
唐楚人睜開眼,捧起她的小臉,眼神激切且帶著歉意。「之後,情感改變了,我自然更舍不得讓妳離開我的視線了。即便,我明知道將妳緊握在手中,也不能保證些什麼,但我就是沒法子讓自己松手。」
「既然意外難防,隨時隨地不安,只會讓日子更不好受。笑著過,也是一天;壞情緒,也是一天,意外不會因此而不來啊。」丁雨恬趴在他胸口,拍拍他的肩,慢條斯理地說道︰「過好每一天,即便意外來了,也沒有遺憾,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至少我是這麼覺得啦!」
唐楚人挑起她的下顎,深邃黑眸里滿是贊嘆。
「妳真讓我意外──一個二十歲的女圭女圭,說的話連我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都要甘拜下風。」他笑了,笑容里有著折服。
丁雨恬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吐吐舌尖,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聲。
「現在知道你挖到了一個無價珍寶了吧。」她抱著他的手臂,軟軟地說道。
「我一直都知道妳對我的重要,只是現在更知道要如何去珍惜了。未來的兩年,我們會分隔兩地,正好把這段時間當成一種對我的試煉吧。這一次,我過了一個月才來找妳,也是為了努力適應一個人的日子。」他苦笑地說道。
「乖,我寒暑假可以過去陪你啊。」她主動說道。
「我也會盡量挑時間回來陪妳的。」唐楚人深吸了一口氣,即便接下來的話,讓他心里不好受,但他還是要說──
「我對妳是不會改變的。但是,如果妳的心真的因為別人而動搖了,答應我,要直接告訴我。」他牢牢握著她的手,竟緊張到手心發汗了。
「好,如果我的心另有所屬了,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丁雨恬大拍胸脯保證。
唐楚人僵硬地擠出一個微笑,那笑意卻顯得頗為駭人。
丁雨恬噗地笑出聲,用頭撞了下他的胸口。
「傻大哥,我是笨蛋才會愛上別人啦!」她瞇著眼,笑得甜甜,密密摟著他臂膀,完全一副小女人姿態。「但是,我畢竟不是隨時都很懂事,我會鬧孩子脾氣,我也還是很愛玩。像我明天就要跟若玫、還有羅子雄學長及他弟弟去動物園玩……」說完,故意瞄他一眼,看他有沒有什麼表示。
「妳好好玩吧。」他笑得很有誠意。
「孺子可教也。」丁雨恬拍拍他的頭,像他經常對她所做的一般。
「代我向鄔若玫問好,我明天會自己去機場的。」他一臉落寞地低下頭,嘆了口氣。
「老奸巨滑!」丁雨恬哇哇大叫,捶了他一拳。「你自己去機場啦!大不了,我今晚陪你陪晚一點嘛。」說完,她的臉頰立刻紅得像隻果。
「那妳今晚別想睡了。」他當然沒放過這個機會,順便攬過她的腰,纏綿地輕吮著她頰上因他而起的羞澀。
「我是年輕人,體力好。」她很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一些。
「那咱們就來試試看,究竟是誰的體力好──」
聲未落地,唐楚人已經吻住她的唇,吮住她細軟的唇舌,吻入了這些時間的思念,加入了對她的心折與心服,吻得纏綿,吻到兩人都動了情。
「妳願意再和我訂婚嗎?」他在她唇上誘惑地說道。
丁雨恬眨了好幾下眼,意識好不容易才恢復了清醒。
「我不願意。」她清楚地大聲回答。
「妳──」唐楚人臉色甚是猙獰。
「我怎麼樣?」丁雨恬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又故態復萌地抓著她大吵一架。
唐楚人下顎緊繃,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方才咬牙切齒地迸出了一句──
「沒關系,我等。」
「哇!恭喜大哥通過第一關!你有前途喔。」丁雨恬手舞足蹈地摟著他的脖子,拚命地在他的臉上印著吻。「在上海時,你如果也這麼願意妥協的話,我們就不會鬧得那麼僵了。等我們對彼此的包容度更完整時,我們再決定要不要訂婚,好不好?」
「我還能說什麼呢?」唐楚人手一攤,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丁雨恬甜蜜地偎入他的懷里,幸福地笑瞇了眼。
「對了,這到底是誰的房子?那些鮮花又是怎麼一回事?我媽干麼又要幫你騙我?」她好奇地巴著他問道。
「這是妳媽的新房子,今天新屋落成。伯母願意幫我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我的誠意感動了她,她希望妳有段好姻緣。」唐楚人笑著說道,感覺這幾日拚命工作好換來休假的疲憊之意,早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不過,你怎麼這麼奇怪,既然是要求我給你機會,干麼還要拐彎抹角轉一圈,騙我你要訂婚?」丁雨恬不解地皺起眉頭。他這個腦袋復雜的人,想出來的方式果然就和她這種單細胞生物不同。
「我想利用『假訂婚』來測試妳是不是真的對我死心了,是不是還願意給我機會。」
「如果我對你死心,你就會放棄嗎?你是這麼容易輕言妥協的人嗎?你對我的毅力就只有這麼一點嗎?」丁雨恬先是嘟起唇,繼而鼓起頰,圓滾滾的大眼珠不滿地瞪著他。
「我確實會繼續追求妳。但是,如果妳先受到我『假訂婚』的刺激,妳心里會存在著失去我的恐懼,如此一來,我的勝算才會比較大。」唐楚人一挑眉,帶笑黑眸閃爍的卻是算計之後的精明。
「你這個狡猾、陰險的老人!」丁雨恬拚命用手指戳著他的肩膀。
「姜是老的辣。」他好整以暇地回答。
「辣椒是小的辣。」她不服氣地回嘴。
「咱們走著瞧──」
老姜再次吻住小辣椒的唇,不同程度的火辣熱麻了彼此的唇,燃燒了彼此的心。
愛情,原本就該又嗆又辣才夠味,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