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秦雲錚倚窗而立,遙望繁星點點。
現在的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允塵待她極為溫存珍愛,而父皇又視她如女,真誠疼惜,上天待她何其眷寵,只是──她想起了允淮。
不知他現今可好?當初抱著蘭妃的尸身離宮的他,便已是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她真的好擔心他會想不開。上蒼眷顧了她,卻又為何如此殘忍的對待這一雙受盡苦難、相戀至深的愛侶?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將自己的幸福分與他們。
再說,今日會演變到這個地步,她也必須負一半責任,若不是當時的她太沖動,沒冷靜下來听允淮解釋,事情也不會鬧到這般地步,所以在她沉醉于幸福天堂的時刻,他們卻因她而天人永隔,淒涼斷腸,教她于心何安?
對允淮,她將永遠感愧。
「在想什麼?」身後,夫婿悄悄環上她的腰,她極自然地倚靠過去。
「我在想,允淮現在不曉得怎麼樣了?」此話一出,秦雲錚感覺到朱允塵明顯地僵了下。
「怎麼了嗎?」她仰起頭看他。
「別在我面前提到他。」他不甚舒坦地道。
「你不是不再記掛著仇恨了嗎?」她以為,他早就釋懷,不再對允淮心存怨慰了。「不是恨不恨的問題,而是──」他皺了皺眉。「反正以後不許提他,連想都不許!」
「為什麼?」天真的太子妃,還不曉得自個兒的夫婿吃了一大缸的醋。
「沒有為什麼,不準就是不準!」他霸道地宣告。
她還敢問!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老是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尤其那個男人還是曾與她無比親密的前夫!
雖然,他很清楚雲錚在嫁他的時候,仍是完璧之身,但是除了沒到最後一步之外,誰曉得他們曾進展到什麼程度?
只要思及她身上曾烙下別人的印記,他就──想到這里,狂涌的酸澀將心刺痛,朱允塵俯下頭,狂肆地攫住了秦雲錚的柔軟紅唇,恣情掠奪。
洶涌情潮來得猛烈,席卷了兩人,恣意浮沈于激流中的彼此,再一次將百轉千觸感思緒壓回心靈深處,不去踫觸。
◎◎◎「王爺,有客來訪。」一名僮僕悄悄探進頭來,對埋首于佳人溫香中的朱玄隸喚回現實。
「呀!」宋香灕紅透雙頰,掙扎著由丈夫懷中月兌身。
真丟臉,又被逮個正著了。大白天的,早教他不要了嘛,這個大色鬼!
朱玄隸不怎麼甘願地攏回衣衫。
「人呢?」他倒要看看是哪個家伙敢壞他好事。
那名僮僕以著司空見慣的語氣,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在偏廳候著了。」「本王一會兒就來。」說完,他回身親了親嬌妻的紅唇。「等我,一會兒再補償你。」
「去死吧你!」宋香灕大叫。普天之下,敢這麼對他張牙舞爪的女人,大概也只有她了。朱玄隸幾乎是被踢出房門的。
走入偏廳,首先見著的,是個背對著他、一身白衣清雅的男子,他正無盡溫存的護著懷中女子落座,輕輕淺淺的軟語溫存,他並沒听分明,不過看也知道,又是一個妻奴!感受到他的注目,那名男子緩緩回身──「你、你、你……」乍見那張清俊不凡的臉龐,朱玄隸嚇得瞪大了眼,反射性地立刻關上門。「要死了!朱允淮,你出現得可真大方啊!不想活了是不是?」沒錯,此人便是那位不愛江山愛美人、多情得一塌糊涂的前任太子爺──朱允淮。朱允淮溫雅地一笑。「放心啦,事情都過這麼久了,誰還會認得我?」
朱玄隸回他一記冷哼。「是啊!說得倒輕松,反正要真有事,也是忙死倒霉的我。」到時,一頂欺君之罪的大帽子壓下來,他不死也只剩半條命。
朱玄隸真是愈想愈不爽。「嘿!大膽刁民,見著本王爺為何不下跪?」向朱允淮行了二十年的禮,乘機撈點本回來也不為過吧?
「你少來了。」朱允淮甩都不甩他,徑自對盈盈淺笑的美佳人問︰「棠兒,你渴不渴?」
然後,在朱玄隸端起桌上的茶,打開杯蓋正欲就口之際,他竟眼也不眨地奪了過來,直接端到嬌妻唇畔,細語溫存地道︰「來,嘗嘗看好不好喝。」
這、這、這……什麼情形啊?朱玄隸差點瞪凸了眼珠子。
「朱允淮,你好過分──」他委屈地指控。
朱允淮聞言,緩緩地回過身,朱玄隸本以為朱允淮已開始良心發現,沒想到,他出口的話竟是──「怎麼你的聒噪性格一點都沒有改?朱玄隸,你真的好吵!」
各位听听,這算是什麼客人?喧賓奪主嘛!
「好、好、好,我吵!那麼為什麼要委屈自己,跑來讓我吵呢?」
朱允淮與愛妻相視一眼,然後才道︰「前一陣子,我們听到了一些關于你的風聲,所以就來看看了。」
「你指的是你那位柔情似水、婉約多嬌、只要是男人都很難不動心的前任嬌妻吧?」「咳!」朱允淮暗示性地輕咳了聲。「注意一下你的措辭。」
「事實就是事實,還怕人家講。」對啦,他就是存心搗蛋。差點就被這家伙害慘,不出口氣怎麼成。
「棠兒──」朱允淮有些尷尬,又有些憂心地看著她。「你別理那家伙。」柳心棠經笑,搖了一下頭。「王爺,我們很關心雲錚的狀況,所以才會來這一趟。」「那你們應該也曉得,太子妃後來並沒有嫁給我,而是嫁給朱允塵。」
「我听說了。」朱允淮沉重地道。「我不以為我大哥會善待她。」
「這你就錯了。太子妃魅力無窮,朱允塵哪是她的對手。」
「你是說,雲錚現在過得很好?」如果是這樣,那他內心的愧疚便能稍稍減輕了。「基本上來說是這樣。不過,你也曉得,她心腸有多善良,上回入宮,正巧也和她聊上了兩句,她說,她對你感到很抱歉,一直良心不安。」
朱允淮輕輕嘆息。「她總是這麼的善解人意。其實,真要深論,是我虧欠了她,她沒必要內疚的。」
朱玄隸哼了聲。「你終于良心發現了。丟下老婆自個兒逍遙快活去,虧雲錚還無時無刻掛念你,真是不值!」
「叫什麼叫,別忘了你是幫凶。」
「我──」朱玄隸一窒,他真是豬八戒照鏡子。
「好啦,別翻舊帳了,有件事要麻煩你。」
「既然知道很麻煩我,那就甭說了。」朱玄隸回絕得倒干脆。
「無情無義的家伙!將來我寶貝兒子生下來,也不要讓他叫你堂叔了。」「稀罕!我不會自己生啊!」頓了下,他看向柳心棠微微隆起的小月復。「手腳挺快的嘛!難怪你拿她當寶似的捧著。」
「嫉妒嗎?」
朱玄隸以一記冷哼作答。
還真的是有點嘔,他時時巴著香灕日以繼夜的「趕工」,卻不見「效果」,而朱允淮……真是氣死人了!
「幫個忙嘛,做善事會有好報的。」
朱玄隸白他一眼。「你不害我短命,我就謝天謝地了。」
就知道這家伙出現準沒好事。唉!命苦的他!
◎◎◎趁著進宮向太後請安之便,他順道走了趟東宮深苑。
初初听到朱玄隸有事求見,秦雲錚有些意外,但一會兒後使喚人將他請了進來。「王爺來訪。有何要事嗎?」
朱玄隸看了看她左右宮女,秦雲錚旋即了然,屏退了侍從。
「為避免節外生枝,還請太子妃見諒。」
「我懂。」秦雲錚明白朱玄隸雖然看似漫不經心,行事卻極有分寸。
「是關于允淮。」他也不拖泥帶水,立刻直搗話題。
「你有允淮的消息了?他現在人在哪里?過得好不好?」一連串丟出的問題,差點砸昏朱玄隸。
「別急。他要我帶封信給你,你看了就知道。」
秦雲錚急忙接過,又問︰「他還有說什麼嗎?」
「他說他過得很好,要你別替他掛心。其余的,全寫在這封信里頭了。」是嗎?他過得好?失去蘭妃,他能好得了?
秦雲錚明白蘭妃對他的重要性,也明白他們有多相愛,要不然,蘭妃不會為了他,毅然了結自己的生命,只求個魂夢相依;而允淮也不會為了她,搞得後宮大亂,拋下一切也在所不惜……
因此她不明白,他這句話到底是想安慰她,抑或也有幾分真實性?
攤開信箋,那俊雅的字跡,確實是屬于允淮──
雲錚︰蒙你牽念,感懷于心。
其實,你用不著如此的,你並沒有欠我什麼,從一開始,就是我誤了你,對你的歉疚,才是我難以承載的的心靈負擔,而今,听聞你已覓得良緣,且大哥亦真心相待,我由衷地祝福你,但願你過得好。
至于我,你用不著難過,我現在過得很平靜,不再有任何風風雨雨,身畔,亦有佳人柔情相伴,再過數月,也將添一稚兒,你就放心去過你的幸福生活,別再為我掛心了。允淮手書
看完信,她心中有太多的感慨,長久以來的愧疚一旦卸下,有著如釋重負的輕松。允淮──真的尋得他的良緣了嗎?那蘭妃呢?若說他能忘了蘭妃,她是絕計不信的,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會嗎?可是,蘭妃明明死了呀!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事關重大,她不敢妄加揣測,可又阻止不了深入探索的奔騰思緒……
「在想什麼?」突然響起的聲音,令她驚嚇地跳了起來,這才發現,朱玄隸不曉得何時已離去,而朱允塵正站在房內。
想起手中的信,她下意識往身後藏。
「听說剛才朱玄隸來過?」朱允塵本是不甚在意,可秦雲錚慌亂的神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慘了,她一向不太會說謊,他能不能不要再問下去了?她知道他對允淮並無好感,要是讓他起了和她同樣的猜測……那事情又沒完沒了了。不管如今與允淮相伴的那名女子是不是蘭妃,她都必須守住秘密。她已經害了允淮一次,可不能再害他第二次!但是,她卻忘了朱允塵是不容她隱瞞的。
他-起眼。「你身後是什麼東西?」
糟糕!他注意到了。「沒……這個不可以讓你看……」
很好!這下朱允塵更加確定事情不對勁。「如果沒什麼不可告人,為什麼不能讓我看?」
「不……不是,這個……」
「莫非你們真有什麼不能宣之于口的曖昧?」他咄咄逼人,厲眸直視她。秦雲錚驚抽了口氣。「你胡說什麼!這封信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允淮……」話一出口,她立刻叫慘。
完蛋了,怎麼三兩下就讓人給套出話來?
「朱允淮?」他沈下臉,朵朵烏雲飄了上來──山雨欲來風滿樓。
「拿來!」漾著點點寒意的聲音,充滿了一觸即發的危險訊息。
「不……不可以!」她執拗道,藏在身後的手說什麼也不肯伸出來,還往後退了好幾步,避開他能踫觸到的範圍。
這股超乎尋常的堅持,挑出了朱允塵一直以來極力隱忍的翻騰妒火,難以遏止的無邊聯想,抓住了他長久以來飽受妒意摧殘的心。
是什麼至情至性、可歌可泣的內容,教她這般珍視,死都不肯給他看?
「我說──拿、出、來!否則,我會當你們一直暗通款曲、藕斷絲連。」「你怎麼這麼說!」她驚呼。
「那又有什麼不能看的?」他是她的丈夫,一個理所當然該分享她的喜怒哀樂的人,不是嗎?
還是……在她心中,她真正渴望分享喜怒哀樂的人,並不是他?
諸多揣測,幾欲將他逼入發狂的境地。
「反正……這個不能給你看就對了……」咬緊牙關,任他誤解,秦雲錚硬是不妥協。每一個人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她不能再掀起第二波狂風暴雨。
這麼說──她算是承認了?
朱允塵壓抑了許久的狂濤怒焰瞬間爆發。
「就這麼一封信,勝過我們夫妻的感情?為了它,你寧可和我反目?好,很好!秦雲錚,你繼續懷念你的前夫吧!我朱允塵很有成人之美,絕不強你所難!」咬牙說完,他火冒三丈地轉身。再待下去,他不能保證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允塵,你要去哪里?」她急忙抓住他的手。
「你有那封信聊慰相思就夠了,還需要我嗎?」話語一落,他毫不留情地甩開她,不帶眷戀地大步離去。
「允……」她張口欲言,最後,卻仍是啞了聲,什麼也說不出來。
留住他又怎樣?若他堅持看信,她能給他嗎?她依然什麼地無法解釋……◎◎◎她本以為,朱允塵頂多惱她一陣子,到了晚上,便會氣消了,就像上回那樣,他會很舍不得地回到她身邊、安慰她……
但是她料錯了,這一回,他是鐵了心地與她決裂,任她滿懷期望的由入夜一直等到夜盡天明,他卻不再心憐……
她知道他對她與允淮之間有很深的誤會,但事情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啊!她只是基于一份道義良知,所以牽念著他,畢竟,他們曾有過夫妻之義,但是這當中,真的沒有半點男女情懷,他為什麼不肯相信她?
接下來的日子,他開始視她如無物,夜夜不見人影,明知她最怕孤單、明知沒有他溫暖的懷抱,她難以入眠,卻還是決然地丟下她孤零零的面對漫漫長夜。後來,她隱約听說他身邊並不乏婉約多嬌的佳麗相伴……那一刻,她發現,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像是硬生生被撕成了兩半,痛得無法再強作鎮定……
她這才明白,以往,能夠以後妃之德來說服自己,是因為她不曾投注真情,所以在隱約了解允淮另有佳人時,她能夠淡然處之,沒有太強烈的佔有欲,也不會有受了傷害的感覺。
但是允塵不同,她是真的愛他,好愛、好愛!愛得再也管不得什麼後妃之德,她不要他用對待她的方式去對待別的女人,她受不了!
他這是在報復她嗎?以為她還忘不了允淮,所以就拿別的女人來報復她?允塵呀,為什麼要這麼誤解我?我的心,你還不懂嗎?她想著。
好,既然他不明了,那就由她來告訴他吧!她再也不想理會矜不矜持的問題,她要讓他知道,她是以如何痴絕不悔的心在待他,全無保留!
揮去點點清淚,她好認真、好專注,又好執著,全心全意地就著微弱燭光,一針一線地縫下她幽幽切切的深情。
不眠不休,連趕了兩日,好不容易完成,她握緊著縫好的帕子,猶豫了好久,才決定將允淮的信也一並帶上。
他連父皇都能原諒了,她相信,只要好好和他談,他一定听得進去的,要兩者兼顧,並不是全然不可能。
她知道他近幾日都在澄心殿就寢,她已迫不及待想見到他,將她今生無悔的似海深情盡數交付予他──澄心殿外的侍衛一見著她,顯然很意外,好一會兒才曉得要跪禮。「參……參見太子妃。」
「免禮。殿下在里頭嗎?」
「在……」守衛支支吾吾的。「可是……殿下就寢了……」
娘呀!這太子妃怎麼挑這時候來?要讓她進去的話,那不是……
她所有的心思全飄到里頭情之所系的男人身上去了,根本無心留意侍衛的面有難色。「無妨,我不會打擾到他的。」
她只要能看他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想擋又檔不得的左右侍衛,只能面面相覷地站在原地呆望著。
◎◎◎房內,朱允塵滿懷苦郁化不開,只能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悶酒。
真是該死!一個心里沒有他的女人,他懸懸念念做什麼?他該瀟灑地拋開她,恣意游戲人間才對!
任她去思念朱允淮吧,他才不在乎!
可是……若真不在乎,為何心又疼得難受?
「殿下,夜深了,讓瑤兒伺候您就寢吧!」體態柔媚似水的女子偎近他,酥胸似有若無地撫蹭著,極有勾挑的意味。
「滾開!」朱允塵厭煩地揮開她,此刻,他滿心滿腦只有那個可愛又可恨的女人!他為什麼要這麼惦著她?人家又不當他是一回事,他該做的,是與眼前的女子快意縱情一番才對,她伺候男人的功夫,絕對勝過含蓄清純的秦雲錚無數倍!可偏偏……他就是只想要那個嬌柔純真的女人……
「殿下──」一名侍從在門外喊道。
「我不是說過誰都別來煩我嗎?」他惱火地吼道。
「可是……太子妃在外頭,就要進來了……」
雲錚?朱允塵輕震了下。
他都成全她、放任她去想念朱允淮想個夠了,她還來做什麼?
好!她要玩是吧!要比傷人的本事,他絕不會玩輸她!
「讓她進來。」然後,他一把拉過身畔的女子,將她往床上甩。
「殿……殿下……」女人驚呼怪了,他剛才不是還興致缺缺嗎?
「閉上你的嘴!」俯下頭,朱允塵狠狠吻住她,舉止不帶一絲柔情,好似想發泄的是怒火,而不是欲火。
「允塵──」房門赫然被推開,沒料到迎接她的會是這一幕,秦雲錚頓時杵在原地。「有何指教?」他連看也沒看她一眼,拂開懷中佳人的前襟,放肆地嘗歡。秦雲錚驚抽了口氣,淚霧漫上眼眶。「不,允塵,你不可以──」
她想沖上前、想扯開他臂彎中嬌媚如水的女人、想偎進他胸懷,想奪回她的權利、想告訴他,這一幕傷她多重……偏偏,她卻什麼也不能做,雙腳宛如生了根,只能淚眼淒迷地望著他。
「不可以?」他冰冷地諷笑。「你能思念你的前夫,我為什麼不能和別人上床?」「不是這樣的!關于那封信的事──」她急急遞出手中的信,想解釋。
「你繼續留著當寶貝吧!我不稀罕。」一提到這件事,有如直刺他最深的痛處,他怎麼樣都做不到釋懷。
隨著賁張的怒火,他加重了手動,同時也令懷中的女子發出融合了歡愉與痛苦的酥媚吟叫。
「夠了、夠了!不要這樣──」秦雲錚搖著頭,抗拒著不願聆听、不願面對。「這樣就受不了了嗎?」他殘酷地不去正視她的悲傷。「那接下來,你不就該去跳樓了?」
對,他就是想報復!一開始,她可以不顧他的感受,執意保留她與朱允淮的種種,那麼今日又何必虛情假意地表現出極度在乎他的模樣?
他憐她的悲,那他的痛,誰來疼惜?
不,他只想瘋狂地發泄他受了傷的痛。
褪去衣物,他殘忍地當著她的面……
「不──不要這麼對我──」她淒絕地泣喊,淚水肆流!
她倔強地不願撇開頭,不願相信他會如此待她,然而……
他竟真的無視她的存在,無視她哀切的泣求、毫不猶豫地佔有了另一名女子,就在她的眼前,交纏歡愛──她再也哭不出來,也叫不出來了,飄過耳畔的道道媚吟,宛如對她最尖銳的諷刺,心已片片盡碎……
老天爺呀!為什麼我要愛上一個這麼殘酷的男人?
秦雲錚就像失了魂般,淚水盈滿眼眶,滿了便落,落了又滿──由頭至尾,她不曾移開目光,難挨的分分秒秒,已足夠讓她絕了心。
這就是她打算愛一輩子的男人……呵,她還期望什麼?又還有什麼能讓她期望的?沒有!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淒慟地-喊,看著下了床,從容矜淡地穿回衣物的朱允塵。
「因為我不是非你不可!」他受了傷的尊嚴與情感,只能藉由這種方式宣泄,狠狠的傷害她,也傷害自己,最好是兩敗俱傷!他不在乎!
「原來,這才是你想說的……不是非我不可……」她往後退,一步又一步,每走一步,便將他往心門外推出些許。「在你眼里,我一直都不夠重要,是不是呢?可笑的是,我居然又再一次的自作多情,滿懷熱忱的將心捧到你面前,期望你收下……朱允塵,我──」
她……她在說什麼?
他正欲開口,卻只能驚駭地瞪大眼。她身後──是樓梯!
「小心啊,雲錚!」
來不及了!下一刻,她失足踩了個空,就在他的眼前、在他錐心的呼喊中,跌了下去!
「不!」他發狂地嘶吼,飛快奔向她,摟起她軟如棉絮的身軀,一道不知名的殷紅熱血自大腿流下,染紅了雪白的衣裙──「……恨你!」堅決將話說完,她墜入黑暗-
那間,擊中心房的劇痛,麻痹了朱允塵所有的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