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南下的自強號列車上,心情與兩年前卻是全然迥異。會坐在這里,也許是因為琦雯的話,也或許由,便再也無可壓抑。
「這一年來,你怎ど過的我很清楚,但是在不清楚的人眼里,你知道這看起來像什麼嗎?像拋夫棄于,不負責任。」
拋夫……棄子?
她震驚。
這樣的指控她擔不起,孟行慎身邊還有另一個人陪伴,可以有個幸福的小家庭,放掉那些,最痛的人是她,憑什麼這麼指控她?
「如果沒有呢?」琦雯反問。「你真的確定,他已經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了嗎?」
她愕然,答不上話。
那時的他,疲于奔命,那麼為難痛苦,所以她退開,理所當然認為,不需左右兩難的他會與那個她在一起,但是……如果真的沒有呢?
「不可能………」心頭一陣寒。如果真的沒有,那她真像是拋夫棄子了……
「你為什ど不去確認看看?如果他們過得幸福,那你也心安理得,從此把那堆渾帳事忘得一干二淨,重新去過你的日子,不要再牽牽掛掛了。」
對,她只是去看看他們過得好不好……她可以大方祝福,她一定可以……
下了火車站,轉同樣一班客運車,下車之後步行二十分鐘,轉角,那家簡餐店依然在營業,依然名嗅「轉彎」。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玻璃門。
「歡迎光臨——啊,老板娘!」正在擦桌子的宜臻抬頭,奔上前來。「好久不見,你去哪里了,我們好想你!」
她詞窮,答不上話來。孟行慎沒跟他們解釋?「你……不要再叫我老板娘了。」讓另一個女人听到,不太好。她回來不是為孟行慎制造困擾的。
宜臻吐吐舌。「老板在廚房,要叫他嗎,」
「不用了,給我一杯咖啡,陪我聊一下好嗎?」
宜臻點頭,吩咐了一聲才回到角落那個以前她常坐的位子。
「行慎和孩子……過得好嗎?」她想,如果問那個男人,他應該只會跟她說很好。
「不好,超級糟的。」宜臻皺皺鼻。「你剛走的時候啊,他一個人要顧店,身邊又老的老、小的小,沒有一個能幫他,有時候覺得他好可憐。」
她心一緊。「那個人……沒有幫他嗎?」
「哪個?喔,你說他妹喔!她自己本身就是老板的大麻煩了好不好?」
她皺眉。所以,那個人無法陪他同甘共苦嗎?
「坦白說,若瑤姊,其實大家都滿不諒解你的。就算真的不想承擔那些,你也不用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走掉,這樣感覺好無情……」
「我……」她錯愕,啞口無言。
「妹妹…」他對外是這樣宣稱的?千錯萬錯,全成了她的錯……
不知是哪個人向他通風報信了,孟行慎匆匆由廚房里出來,愣愣地望住她。
宜臻識相地起身,讓他們能單獨說說話。
「嗨,最近好嗎?」她故作輕快地打了聲招呼。
他緩緩坐下,唇角勾起一抹淺淺、淺淺的微笑。「很好,我過得很好。你呢?怎麼有空回來?」
完全如她所料,他只會說好,不說其它,真有苦也會往肚子里吞。
「我想結婚了。」她注視著他,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分的表情變化。
唇畔笑意僵凝住,他好半晌答不出話來。
「會很奇怪嗎?我明年就三十了,再不快點找個人定下來,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怎麼……可能。」她怎ど會嫁不出去?無論任何時候,所以……她這次回來,只是要告訴他這件事?
「恭喜你。」他知道自己表情有多驀硬、笑得有多難看,擠出更完美的演技了。
「你呢?還不想結?」
「沒適合的對象。」最想要的那個,卻得不到。
「是嗎?行慎,你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要說什ど?他腦袋空白。
「沒有嗎?那,我先走了。」她站起身。
「不再坐一下嗎?我——」他微慌,心急得想多留她一會兒。
「那個……妞妞!她長大不少,大家都說很可愛,很、很像你,你要不要,要不要去看看妞妞?」
「不了,有人還在等我,改天吧!」
「……喔。」聲音弱了下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是那個要與她結婚的男人送她來的嗎?他沉默了,不再說出任何教她為難的話,微笑點頭。
「那你去吧!」她走後,他坐在那張她曾坐過的桌位,久久、久久,沒有任何表情。
回到家,母親在廚房炒菜,以往他會上前去幫忙,但是今天,好累。
他回到房間,靠坐在床頭,疲憊地閉上眼楮。
女兒後腳跟了進來,四肢並用地要爬上來,他一張臂,將女兒摟了過來,強打起精神笑吻女兒臉頰。
「好香喔女乃女乃幫安安洗澎澎嗎?」
「滿瞞——」女兒在他懷里蠕動,指著床頭的物品,他知道女兒要什麼,順手撈來身後擺放的相框。
「對,這是媽媽。」
「滿瞞、爸比——」口齒不清,但小小年紀已經很懂得公平原則,各叫一次,貼心地纏賴著父親撒嬌。
盂行慎眼眶微熱,摟住在女敕女敕的隻果臉上親了記。「幸好還有你……寶貝。」
女兒低頭玩相框,那是她最鐘愛的玩具。孟行慎看著,心房泛起酸楚的痛意。
「媽媽今天有回來喔,但是她沒辦法來看你,因為她要結婚了。」他低聲道,像在自言。
「滿瞞、滿瞞——」听到父親常教她念的熟悉詞匯,小妞妞手舞足蹈,興奮地重復。
听著女兒滿口喊媽媽,他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對不起,寶貝。不可以怨媽媽,她很愛很愛你,她不愛的人是我…是我……不夠好,不能留住她……如果我可以讓她對我多點眷戀,你不會沒有媽媽……」
他哽咽,淚水順頰滑落。
「她問我,有沒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其實,我有滿肚于的話想說,我想告訴她,我好想她我想叫她留下來可是那個時候,腦袋全都一片空白,什麼也說不出來,把撥很笨對不對?」如果,他可以勇敢對她說一句「我愛你」。她會不會感動?會不會留下來?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他不知道,也從來沒敢說出口,怕說了,只是換來她為難抱歉的眼神。
「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人,我曾經想,如果可以娶到她的話,這輩子就再也沒什麼好求了。可是妞妞,這種事情不能強求,我們不能為了自己,而讓她委屈,她有資格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沒辦法讓她過好日子,跟我在一起的話,她會很辛苦,這樣對她很不公平。如果那個男人能夠疼她、讓她快樂、給她她想要的一切的話,我們要替她開心,別去破壞她的幸福好不好?」
「滿瞞_」一再重復•好興奮地要向父親報告什麼。
「妞妞?」以前,女兒會玩著相框,乖乖听他說話,可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老是動來動去,玩沒一會兒便拋開相框,片刻也安靜不下來。
「滿瞞、滿瞞!」努力傳達的意思不被理睬,小妞妞生氣了,踢蹬著小腳丫要月兌離父親懷抱。
「安安,別這樣,我知道你也很想念媽媽,但是——」
一顆心痛不堪言,他抱緊女兒,無聲落淚。
「滿瞞、滿瞞——」女兒抗議地叫嚷,眼看就要哭了。一個不留神,掙月兌的女兒爬下床,搖搖晃晃邁著不穩的步伐朝房門口飛奔而去。
姜若瑤彎身,接迎小小人兒撲來,抱了滿懷︰
盂行慎回身,當下呆愣成石雕,反應不過來。
抱起女兒,走向他,姜若瑤伸手替他擦拭臉頰淚痕,他才狼狽地轉過頭,胡亂擦拭。
她來時,阿水嬸沒給她多好的臉色,也許在全鎮的人眼中,她只是個生了小孩便丟給他,自己逍遙快活去的不負責任女人。
但是,阿水嬸再氣都不敢趕她,因為心里知道,兒子和孫女盼她盼多久了,趕走她最痛苦的是兒子。
在他回來前,阿水嬸跟她說了很多,口氣中不乏指責意味。說安安牙牙學語時,他是怎樣一遍又一遍,指著相框里的照片教女兒喊媽媽,告訴女兒媽媽流了好多血才把她帶到世上來,媽媽是很愛她的,每天、每天地說,就怕女兒不認得母親。
說他的手機、床頭的照片,永遠擺著她,也在心中擺著,不只女兒,自己也不允許忘記她。
說他一有空就拿著相機猛拍女兒,寄成迭的相片給她,怕她錯過女兒的成長心里會有遺撼。每次寫信給她,總要揉掉一大迭的信紙,沒有一次不是寫了長篇大論,最後卻只留下寥寥數語,寫女兒的成長,從不敢透露出自己的思念,怕流露出太多感情,會讓她為難……心里不好受。
說他拒絕所有的相親,只告訴母親,世上不會有第二個姜若瑤,沒有女人會比她更好。
阿水嬸還說了好多,說那個感性的他、做盡深情行徑的他………可是真把她盼回來了,他卻什麼也不告訴她。
「跟女兒倒是挺多話可說的,怎麼我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反而不說了?」他張口,仍是發不出聲音,尚未自極度的錯愕中回復。
「還是沒話說嗎?好,沒關系,那我先說。」她想了一下,開口。「我沒有要結婚,那是騙你的。」
騙他?為什麼?他滿月復疑惑。
「因為我想知道,你會不會在乎,我想確定,一年後的今天,你心里還有沒有為我留一席之地。」
有啊,一直都有!而且是佔著很重要、很重要,無法被取代的那一塊區域!
「我承認,這樣真的滿幼稚的,我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但,那也是因為你從來不會在我面前說什麼,連妞妞你都可以暢所欲言,可是面對我時,你的話一向都很少,我無法確定你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
「也因為這樣,一年前我轉身走開。對你而言,我是什麼?孩子的母親,你的另一項責任。行慎,我不要我只是你的責任,或許我走開,能讓你心上的負擔少一點。你說過,這世上你沒有什麼親人了,我知道你可以沒有我,卻不能沒有妞妞,所以我才會把對你最重要的留給你,並非不在乎你、不在乎妞妞——」
他張口欲言,姜若瑤抬手阻止。
「讓我說完。一直到現在,我的堅持還是沒有變,我的男人,只能因為心里有我而留我,不能是責任,不能只因為我是他孩子的母親。」
「你以為,一個女人一生所求會是什麼?名聲?地位?物質享受?不是的,行慎,對我來說,這輩子追求的一直都沒有變,只是一個穩定、一個可以全心全意愛我的男人而已。我可以暗他吃苦、我可以陪他熬任何困境、他身上有再多的責任重擔,我和他一起扛,只要他一直牽著我的手、對我的心意永遠不要變,這樣就可以了。要留下我,從來都沒有你想的那麼困難。」
她吸了一口氣。「我說完了。你還是沒有話要說嗎?」
「有。」他聲音微啞,帶著無法解釋的濃烈情緒。「你錯了,若瑤,我最重要的不是妞妞,是你。你對我來說,不只是責任,更是讓心停泊的依靠。那些時候,無論我再累、再疲憊,只要回來抱著你,撞撞肚子里的小妞妞,心就可以很平靜,再大的困境都撐得下去,我這輩子,沒有對一個女人用過這麼深的感情。」
「我沒有辦法給你太多,但是如果你要的只是愛情,我有,我很愛你,你要的全心全意我紿得起,所以若瑤,留下來好不好?留在我身邊,我發誓這輩子只會愛你一」
她動容微笑。「這些話,你早就該說了。」
孟行慎呼吸一窒。她的意思是——
「你答應了嗎?」就這麼簡單?轉變來得太突然,他不敢置信地確認一次。
「有人要娶我的話,可以考慮看看。」
欣喜若狂,他一張臂,忘形地將她和女兒一同緊緊摟住。
「把拔!」夾在中間,被壓痛痛的小妞妞,抗議地嘟嘴叫嚷。
他完全听不進去,摟得更緊。「我娶——你想結婚,那就嫁給我!」
唇畔釋出笑意,淺淺的,極美。她第二回對他問出這句話!
「那你要疼我嗎?」
「會!我會盡我的全力寵你,不讓你受委屈。」他毫不猶豫地應諾。
「好,我嫁——」尾音,落在他激狂熱烈的深吻中。
「行慎,你要帶我去哪里?」答應嫁給他後,昨晚是他們一家三口頭一回共同睡在一張床上,她知道他整晚都無法睡,數度坐起身來看她,踫踫她的臉,似乎想確認真實性。
她心酸、不舍,告訴他︰「行慎,我真的在這里,不會離開,你睡一下好不好?」
雖然她一再保證,最後他還是纏握住她的手,才能稍稍合眼。
睡前,他告訴她,明天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如果去過之後,她心意還是不變,那他們立刻結婚。
措客運到市區,坐火車,他帶她來到一問療養院。
「行慎?」她不解。
「等等你就知道了。」
與她交握的手微微顫抖,她感覺到了。
他在緊張?所有的疑惑,在看見那張不陌生的容顏後,神情僵凝住。女子一見他來,立刻撲抱上去,見他倆交握的手,將她推離盂行慎身邊,不甚友善地瞪著她。
「行慎,她!」
再如何遲鈍,也看得出她心智不似常人,她完全沒料到她會變成這個樣子。一年多前,那麼美麗出色的女子,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
「她是我妹妹。」孟行慎低語,輕輕拍撫女子背脊,凝視她的眼神盈滿痛憐。
「妹妹?」
「對,我跟你說過的。」為什麼她表情那麼怪?
「行慎,你不必……」她苦笑。「我會回來,就是不介意了,你不必瞞我。」
如今人都變成這樣了,又還能與她計較什麼,
孟行慎回她更困惑的眼神。「她真的是我妹妹,我沒有騙你。」不然她以為是什麼?
他表情太嚴肅,她恍然意識到,這不可能會是謊言,他都肯主動帶她來說清楚了,也沒必要再編另一個謊來騙她,那……她真的錯怪他了,心房揪沈,姜若瑤震驚地緩緩移步上前。
這兩個人沒有一丁點相像,怎麼也無法將他們和兄妹這兩個字聯結在一起
女孩瞪她,用眼神阻止她靠近,但此刻她思考不了那麼多,于是,狀況就在他們措手不及之下發生了!
女孩用力推開她,眼神充滿敵意怨限。「你走開,不要跟我搶他,我討厭你!」
姜若瑤沒站穩,跌退幾步,腰際撞上桌沿,還來不及喊痛,女孩撲上前,一張嘴便咬住她手腕。
姜若瑤無法喊痛,也喊不出聲,凝視著她,突然好想哭。
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誰也認不得,宛如瘋婆子,她要真是盂行慎的妹妹,世上除了妞妞之外僅存的親人,那見她如此,他心里會有多痛?
「小妍,怕傷了妹妹,不要這樣,松口!」孟行慎大驚失色,上前想分開她們。
也許是他心慌痛楚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仰眸對上兄長無助含;目的眼眸,意識清醒了些。「哥?」
孟行慎強自擠出抹你哭的微笑。「她是哥最心愛的女人,妞的媽媽,那個很好很好的女人。記得嗎?小妍,不要傷害她——」
「記得。哥說過,」歪頭想了一下,露出惑欲的笑,朝姜若瑤喊︰「嫂。」
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是這個人喔!
「小妍好乖。」
她撒嬌地伸手要抱,有了之前的教訓,孟行慎本能想擋開,被姜若瑤阻止,她張手,回應女孩的擁抱。
走出療養院,兩人雙手交握上了火車,她枕在他啟上,回程路上沉默不語。
他以為她睡著了,替她拉好蓋在胸前的外套,她突然開口問︰「她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孟行慎動作頓了下。
「你剛走那時候吧。我跟她從小就分開,各自被不同家庭收養,一直到近幾年才透過當時的家扶機構得到對方的音訊。小妍………日子過得並不好,我知道她的消息時,她………是在酒店上班。」
聲音梗住,姜若瑤無聲握了握他的手,傳遞溫暖,他才緩慢接續。
「她在那里認識了一個男人,以為他是那個不會嫌棄她的人,付出了感情、身心,才發現那個男人早就有論及婚嫁的女朋友,根本不可能和她白頭到老。」
「她發現自己懷孕,不知道該怎麼辦,找我商量,我勸她生下來,我會替她養,可是……那個男人傷她太深,那個時候她精神狀況已經有輕微的不穩定,有時會恍惚地分不清我和那個男人。後來……你也知道的,她想不開割腕自殺,命是撿回來了,可是孩于沒有保住,在那之後,她就變成這樣了。」
「她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我將她接過來照顧,可是,爸媽年紀都太了,她要鬧起來,爸媽根本管不住她。直到有一天我從店里回來,妞妞在房里哭,媽在廚房菜炒到一半,小妍突然鬧起來,爸傷到腿,那回差點燒了房子。我沒有辦法,只好將她送去那里。」他口氣平平的,听不出任何情緒,但是她知道,這讓他有多難受。唯一的妹妹,要將她送到那種地方,誰心里不痛?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如果他早說了,一年前她不會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離開他。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好殘忍,讓他一個人去面對神智失常的妹妹、甫出生的女兒、還有才剛上軌道的店面……
「我……我不敢。」他其實還是有私心的,怕說了……不知她能否承受,怕……失去她。
于是便自私地,她不追問,他便不提。
「現在你知道了,我肩上的擔子很重,要奉養年邁的父母,無法自由地暗伴你到任何地方,小妍也是我得扛一輩子的責任一這樣,你還要嫁給我嗎?」
「你以為我走,是怕陪你扛責任嗎?」她不爽地抓起他的手,意思意思地咬一口。「我是以為你背著我搞七捻三,弄大別人的肚子。」
他愕然張口、閉口,連續幾次,而後嘆氣。
「我沒有。我心里只有你,絕對不會和別人亂來。」她從來沒對他提出質疑,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鬧,安靜地體諒包容,他完全沒料到她心里會有所誤解。
「行慎,如果你有責任要盡,那你盡管放手去做,不用顧慮我,我有能力照顧好自己,我只要求你把心事說給我听,不要一個人承擔。我嫁給你,不是要成為你的另一個重擔,而是要幫你分擔那些重擔。你難道沒听說過,夫有千斤擔,妻挑五百斤嗎?」
「听過。」卻是第一次,有女人對他說這些話。
他握緊她的手,指月復輕撫腕心。上頭有那道像疤的胎記,還有新生的齒痕。
「若瑤,我沒有騙你……」他凝視著,自哺般地輕語。
「什麼?」沒听清楚。
「沒。」他搖搖頭,用面紙壓在傷口上。小妍咬得很重,都滲血了。「很痛吧?」
「還好。」是他看起來比她痛。她笑笑地伸指,撫平他屆心的皺折。「行慎,我們把小妍接回來吧。」
「啊?可是——」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是她是你唯一的妹妹、妞妞的姑姑,如果可以選擇,我相信你再累都不會把她送去那里。她需要的,是親人的愛和關心,把她接回來,我們一起照顧她。」
……她,真的很懂他。「委屈你了。」
她微笑。「不委屈。只要你一直這麼疼我,就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