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大四那年,某個運氣背的家伙沒分配到宿舍,只好很認命地被踢出宿舍,把床位讓出來給新進學弟。
三年來混很熟的樓長,對他時時夜不歸營,晚點名早就學會睜只眼閉只眼任他去,還會調侃他︰「浪費什麼床位,滾到女友那里去夜夜春風啦。」
春風?他偏頭思考,戀愛中的男女朋友相擁入眠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難道他們都不抱女朋友的?
這句無辜的回答,換來眾人圍剿。
「關梓勤,你居然對一個夜夜只能抱著電腦看觀月雛乃的怨男說這種話!」
「就是啊,人家可以和女朋友上山下海,我只能戰我的三國無雙。嗚……宅到不行。」
「真缺德,居然不提醒一聲就大放閃光,墨鏡呢?我快被閃瞎了……」
顯然大家認知不同,此「抱」非彼「抱」。
于是,惹了民怨的他,被圍攻後踢出宿舍省得礙眼,存心欺負人沒有溫柔體貼、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的女朋友嘛!
有宿舍歸不得的關梓勤,很委屈地跑去找女友收留他。
听完他大吐苦水,童書雅笑到不行,拍拍他的頭安慰他。
大四在外頭租屋後,他還是偶爾會到她那里留宿,不過更多時候,是她到他這里來,原因無他,實在是這個家伙太讓人生氣了!
從認識時,她就知道他好說話,心腸軟得一塌糊涂,又不善于拒絕別人,所以人家到他面前裝個可憐,哭訴一下,他就可以連生活費都借給人家。
以前,還不是他的誰,只能暗地里嘆氣,替他多送幾次宵夜。現在成了他的女朋友,實在看不下去他糟糕的金錢觀及理財能力。
于是也懶得跟他生氣,直接要他把存折交出來。
日常所需,她來打理!
房租水電,她來繳!
穿的用的,反正他逛街購物都跟她在一起,誰付錢還不是一樣。
朋友知道後,說︰「還不是老婆就管得死死的,關梓勤,你該糟了!往後沒好日子過了。」
是嗎?可是他覺得……不會呀,手機帳單、有的沒的都是她在打理,他覺得她很辛苦耶,要多疼她一點。
而且,以後是要娶她當老婆的,讓她管也沒什麼不對。
他覺得學姐很賢慧喔!
去他住處前,童書雅很有先見之明地先繞到附近超市添購日常用品,猜想那家伙也差不多快撐到彈盡糧絕了。
提著大包小包進來,開冰箱擺放食物時,看見里頭充足的糧食,小小愣了一下。
有果醬、吐司、面條、鮮女乃、麥片、水餃、料理包,還有水果……
「梓勤,今天誰來過?」
「三哥。」幫忙將購物袋里的物品分類擺放的關梓勤,頭也沒回地答。
這人挺了解梓勤的,知道他懶,準備的淨是些簡易的料理食材。
她凝思了會兒。「那晚上吃海鮮面好不好?」
既然有現成的面條和蛋,加上她買來的魚丸、蝦、青江菜,應該是夠了。
「好啊。」
當然,煮的人絕對不會是他。
三天兩頭到他這里洗衣煮飯當黃臉婆,她已經很習慣了。
這幾天忙碩士論文,沒空理他,他一定又隨便打發三餐了,她暗暗計量,過兩天比較有空,煮一桌美食幫他補充營養。
吃完飯後,順手替他整理家務,順便集中帳單明天一起繳,收啊收的,一盒東西掉出來,她彎腰撿起,奇怪地看他一眼。
「咦?」接收到注目眼神,順勢往下看到她手里拿的物品,立刻哇哇叫地喊冤︰「四哥上次拿來,我不是已經丟掉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這次更狠,是整盒未拆封。
看來是連關梓修都撩落去湊一腳了。
也是啦,當醫生的,很注重「家庭計劃」,這種東西取得管道便利,搞不好還有打折。
果然,上頭有張便利貼,寫著︰
不用省,我有員工價,不夠要說。
這關梓修,也頗有冷面笑匠的資質。
「我有叫他們不要這樣了。」關梓勤欲哭無淚。
前幾天是四哥,再上上個禮拜是二哥,上上上個禮拜,連大哥都這樣,好像怕他不夠用似的,紛紛將往他身上塞,還附帶什麼《如何給另一半完美的初體驗》、《教學一百招》等等書籍。
「這是關家的大事,吾家有男初長成。」二哥拍拍他的肩,頗感慨地如是說。
三哥十八歲初戀,十九歲就月兌離處男行列,也沒見大家擺出這等陣仗,是怎樣?他看起來特別需索無度,一副很婬亂的樣子嗎?!
再說,他又還沒娶她,怎麼可以亂來?
童書雅嘆了口氣,順手放進床邊的小櫃子里。
她沒告訴他,其實她這邊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
身邊少數幾個朋友,知道他們是在談「純純的戀愛」,她被笑了很久。
初戀男友是處男的另一個定義,當然代表她還是處女。二十四歲了還是處女,而且是有男朋友的二十四歲處女,不被調侃到死才怪。
好啦,她男朋友就是老實,怎樣?他如果不會對她亂來,那她也不必擔心他會在外面偷吃,往另一個角度想,也算自我安慰。
老爸那邊就不一樣了,老是塞一堆、情趣用品的給她,怕他們性生活一成不變,她會不性福……
她實在很難開口告訴老爸,男友還在初學班等級,你擺出這等進階班陣仗,真的會嚇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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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來,沒有例外的,男友整個人巴在她身上。
一路交往下來,他的睡態真是愈來愈隨興了,只要能巴住她,什麼怪姿勢都有。
她正思索著,要怎麼從大軍鎮壓下殺出重圍,好替他準備早餐,才剛挪動身體,肌膚摩擦了下,感受到敏感部位的壓迫……
三天兩頭親密共眠,倒也很習慣了,不會大驚小怪什麼,但……抬眼對上壓在她身上的敵軍,他不知幾時醒來,睜著沉醉又煎熬的迷蒙眼神看她。
要命,今天怎麼會是這種姿勢?他最脆弱又敏感的部位,正好抵在她腿間……
可能是這幾天被啦、「完美的」等東西弄昏了頭,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身子底下那具玲瓏有致的身軀,然後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對她想入非非……
他們最極限的親密尺度,曾經在親吻中,失控扯落過她的內衣,踫觸過胴體曲線,而他現在要命地只想著她美好的體態、光滑誘人的肌膚觸感……
好像……壓迫感更重了。
童書雅了然地輕撫他發熱的面頰,柔聲問︰「梓勤,你想要嗎?」
梓勤,你想要嗎?你想要嗎?你想要嗎——
這句話簡直像顆威力十足的炸彈,炸得他滿腦子暈眩,道德崩盤……
他吞了吞口水。「你等一下。」
說完,火速由床上跳起來,朝浴室奔去。
「梓勤?」他在干嘛?想自行解決?那何必叫她「等一下」?
滿月復疑惑地起身,發現他居然在刷牙?!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刷牙?!
她簡直不可思議,問道︰「你……在冷靜?」那也該洗臉或沖冷水澡吧?誰會用刷牙來冷靜自己?平息欲火?
「唔日……」滿口泡泡,含糊地說。
「不是?那不然咧?」
「禮貌。」漱口,吐掉滿嘴的泡泡。書上說,這是基本的禮節,早上剛睡醒接吻,好像不太衛生……
懂了他的意思,童書雅張口結舌。
嗯,確認口腔每一處都刷干淨了,以跑百米的速度撲向她。
「噗——哈哈哈!」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這是哪來的天兵啊?都箭在弦上、蓄勢待發了,還在想刷牙的事,要不要焚香沐浴、齋戒三天以示慎重啊!哈哈哈——
「這不好笑。」他悶悶地瞪她。
「不、不是……」只是覺得,他真的好可愛。
拚命收住笑,拍拍他的肩。「這是好習慣,真的!」只不過在那種節骨眼還記得這麼做,就覺得很搞笑。
「那要不要做啦?!」
「等一下,換我去刷個牙。」他都那麼尊重她了,不給他慎重一下,多不好意思。
好了,她牙也刷完了,兩人互看,誰都沒有動作,靜默了數秒,同時泄氣地垂下肩。
感覺都沒了啦!
在那個節骨眼,真的很激動地想沖了,管他什麼道德觀、結婚了沒有,現在,冷靜下來,氣氛沒了,理智回籠,被她一笑,外加兩個人刷牙刷來刷去,再高漲的欲火都笑軟掉了,繼續下去好像也怪怪的……
「……我去做早餐。」模著鼻子,默默轉身。
唉……還是等他的新婚之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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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前,關梓勤牽著她的手,帶她回雲林老家作客。
關家兄弟,他在外頭住宿的這一年,其實她已經踫過幾次面了,不過這一回,是正式將她引見給家族成員。
說這人少根筋,偏偏他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一開始就堅定無比地告訴父母︰「不用把她當客人,她是我將來要娶回家的人。」
她當場害羞得不知如何回應,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偷偷捏了他一把。
這種事當著她的面說,多不好意思啊!
偏偏這時,他又很少根筋,唉得超大聲,下意識質問︰「干嘛捏我?你不要嫁喔?」
「……」
後來,關母私底下對她說︰「我這個兒子很直,一旦認定了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學不會拐彎。在我所有的兒子里面,他不是最優秀的,依他這性子,將來的成就也不會是最高的,但是他很真。你別看他的兄姐好像都喜歡欺負他,其實大家最疼最愛的人是他。」
「他沒什麼心眼,這方面,你注定要多擔待了,不過他一定會全心全意對待那個要跟他牽手走一輩子的人,給她最大的幸福。」
關梓修對她,只有兩個字。「節哀。」
「……」誰教他們剛好選在他情緒最差的時候回來,男友還不識相地猛唱分手怨歌刺激人,被人壞脾氣地回損兩句也認了。
再然後是關梓齊,這個她一直以來最有意見的人。
「有一種預感,愛就要離岸,所有回憶卻慢慢碎成片段,不能盡歡,愛總是苦短,我只想要你最後的答案。有一種預感,想挽回太難……」
某人又歌興大發了,還很欺負人地哀聲怨調,外頭的關梓齊大笑,對她說︰「你男友真的很找死,信不信,最多三天,他一定會被扁。」
估計三哥也只能忍到那個程度了。
她斜靠在圍牆邊,態度悠閑。「不會呀,我覺得他唱得很好听。」並且慎重考慮要幫他報名歌唱比賽。
「你別再拔河,真心不是誰比誰坎坷,能舍才能得,淚水不能解幸福的渴,愛其實說穿了,不該你的不怪誰招惹,只拖著她的軀殼,愛著那又如何……」
嗯,這句唱得真有感情。她點頭心有戚戚焉。
關梓齊笑到停不下來。
天哪,白目得有夠徹底,被揍他都不想救了……
「他是星光大道看太多了嗎?」好好笑,三哥怎麼還沒亮拳頭?
童書雅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男友好愛看那個節目,她每個禮拜都陪著他看呢!
「你不擔心嗎?」她男朋友快要討皮肉痛了。
「怕什麼?我拳腳功夫也不馬虎。」讓他去唱個盡興,關梓修動不了他的。
關梓齊收住笑,側眸瞥她。
護夫嗎?倒挺有心的。
他站直身,突然有了聊天的興致,望著遠方,自言似地輕哼︰「我這個弟弟,蠢得要命,小時候同學老愛佔他便宜。長大之後,想想也對,他那一副‘快來拐我’的樣子,不拐還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一路走來,小虧吃不停,欺他老實的人,很多。」
停了會兒,轉身正視她。「但那些,無傷大雅,因為他不在乎,所以不會傷到他,我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但是真正會傷到他的,我、不、會、善、罷、干、休。」他關梓齊,不是軟豆腐的笨蛋勤,任人欺負到死而不知反擊。
「听說,你父親混縱貫線的,至今依然很有勢力?我想,那應該不會成為梓勤的壓力吧?上回那個烏龍事件,很遺憾當時我不在場。」換句話說,某人敢拿勢力欺壓,大家走著瞧,他關梓齊的弟弟,是誰都能叫去「喝茶聊聊」的嗎?別說黑道大哥的女兒,總統的女兒也一樣。
這男人在警告她?
呵,她童書雅也不是被嗆大的。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覺得梓勤和我在一起,有不快樂的樣子嗎?」她懂得怎麼愛他,才能給他最大的快樂。
「沒。」就是沒有,才會縱容到現在。從梓勤的言談中,察覺得到她有多維護他、珍惜他,他們相信,她是真心在對待梓勤,才會你一言我一語地幫他追求她,否則早棒打鴛鴦了。
今天說穿了,不能算警告,只是讓她明白,梓勤有一群很愛他的家人,她最好也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得到如此赤誠的一顆真心。
「常听梓勤提起,我也一直有句話想告訴你。」她突然冒出一句。
「請。」
「他說,你每次都說他腦殘?」她童書雅的男人,也不是誰都可以罵腦殘的!
關梓齊愣了愣,而後再次大笑。
他現在終于覺得,梓勤這個女朋友挑對了,往後,為他計量盤算、護他挺他的任務,得換人來擔了,兄弟們應該可以卸任了。
基本上,單就她能夠忍受每天早上起床活似鬼壓床的痛苦,就極度令人佩服了,這點他完全辦不到。
他突然想起,當初算命師說梓勤會是七個孩子里最有福氣的一個,現在再回頭去看,他們一路坎坎坷坷地走來,為了今天的幸福,誰不是付出了代價,眼淚、心痛,傷痕重重疊疊,而梓勤,總是用最真誠的心看世界,從不計較什麼,卻自有人會替他盤算好,有個女人全心全意維護他、寵愛他,一丁點傷心都不舍得讓他承受,不是最有福氣是什麼?
以後,損一句都不成,連腦殘都不能罵了,唉……好失落,嘴巴真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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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關梓勤接到兵單,準備入伍服兵役。
為了讓他安心盡完國民義務,她在他進部隊前,帶他去了一趟她家,將他介紹給唯一的親人。
「女兒,你剛剛說他是誰?」來來回回打量了幾遍,仿佛被雷劈過的焦尸表情,依然持續呆滯,無法接受現實。
「男朋友!」童書雅投去警告的一眼,要他小心說話。
女兒……瞪他?!
這真的不是他要嫌棄啊,客官來評評理,她要吃幼齒顧目睭他是不反對,听起來挺新潮的,但是這唇紅齒白,分明就是女乃油書生小白臉型的最佳典範啊!
什麼叫男人,要像她爹這個樣子,雄壯威武,塊頭要大,眼神要凶狠,最好臉上再多幾道疤,這才叫男人味!
他不是一直告誡她,挑男人不能光看帥,愈帥愈花心,愈帥愈不可靠,愈帥愈容易變心啊!
這小子就俊俏得很刺眼!
瞧瞧,笑起來星光燦爛、陽光普照的,眼楮都快閃花了,那麼春風,很招桃花的!
「你、有、什、麼、意、見、嗎?」
問他有什麼意見,可那警告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敢有意見試試看」!
「沒,我沒意見,什麼意見都沒有。」很孬地,道上曾叱吒風雲的大哥級人物,被女兒瞪得滿肚子話全吞回去。
這是女兒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吃飯,他要有風度一點,到時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拆散他們就好了……
席間——
「女兒,這個好吃,多吃點。」瞧他多疼女兒,最軟最女敕的大腿肉都挾給寶貝女兒喔!
反觀那家伙,居然淨給她挾青菜,還沒嫁給他就這樣虐待她了,嫁了還得了?豈不是要被荼毒得面黃肌瘦,不成人樣。
「你干嘛一直叫丫丫吃菜?!」
「因為學姐喜歡吃蔬菜啊,還有番茄炒蛋,她每次都會跟我搶。」水果也很愛唷,所以她皮膚才會那麼好。反而是肉類,她並不偏愛,僅是維持飲食均衡而已,伯父老是挾一堆肉給她,因為是父親的愛心又不能不吃,她好可憐的樣子,他看得好不忍心。
「胡說!我自己的女兒喜歡吃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關梓勤立刻閉嘴,不敢和他辯。
「好啦,爸,我兩樣都愛吃。」
飯後,她進廚房切水果,關梓勤本欲跟上去,被童老大厲眼一瞪,立刻安安分分坐回去。
「坐好!抬頭挺胸。」
他……坐得很正啊,還雙手平放膝上,沒人坐得比他更規矩了吧?
有個職業軍人的父親,這方面的要求絕不會比別人低,從小就一直行得正,坐得端,早養成習慣了,這方面絕對符合禮儀。
他不會不曉得,對方只是在雞蛋里挑骨頭。
「喝!」一杯茶重重放到他面前,那氣勢讓人忍不住懷疑,這不是一泡上萬的春茶,而是鶴頂紅一杯吧?
就算是鶴頂紅,讓人那麼一瞪,無聲昭示「老子泡的茶你敢不喝」的狠戾樣,他也片刻都不敢遲疑,立刻一口灌個精光。
童老大再倒一杯。「喝!」
他再喝。
再倒第三杯。「喝!」
別吧?他不是「抖杯仔」,別這樣拿水灌他啊,他會爆膀胱啦!
連灌了五杯茶,就算是上萬的春茶,他也很難有幸福感。
學姐怎麼還不出來……
「梓勤,過來一下。」遠處傳來的呼喚,簡直是天籟。
「呃……我去幫學姐。」逮著機會,立刻溜到廚房避難。
童老大後腳立刻尾隨,鬼鬼祟祟躲在廚房門口,干起見不得人的偷窺勾當。
關梓勤雙手環抱住女友的腰,將臉埋在她肩上訴苦。「我覺得你爸不喜歡我。」
什麼?!居然跟他女兒告狀,一副他欺負人的表情,挑撥他們父女的感情。他哪里有欺負他?有嗎?有嗎?他這個嘴臉已經是最慈善的了!
她輕輕地笑,捻起一塊切好的隻果喂他,溫柔安撫。「我爸說話本來就大嗓門,別理他。」
居然說別理他!別理他耶!听起來真心酸。
嗚嗚,女兒養大就是別人的了,她對當老子的說話,就從來沒那麼溫聲細語過,還喂水果……
「梓勤,你會很難過嗎?」說到底,還是擔心他的情緒。
「不會啦。」有什麼好難過的?女兒都能追到了,老丈人的問題有什麼好困擾的?大不了再一次愚公移山,精衛填海。
有誠心,沒在怕的啦!
「其實我覺得,你爸和我爸有一點像。」
「哪里像?」差了十萬八千里好不好?一個剛正嚴肅,另一個根本就是老來童心,關父可不會被子女凶得一臉委屈。
「就是愛子女的心啊!那種包容力是很大很大的。你別看我爸不苟言笑的樣子,其實為了我們這幾個孩子,他什麼都可以放棄。像我小姐姐,愛上一個不是很理想的對象,但是我爸還是退讓,放棄了自己看得比命還重要的面子和原則,就算那個男人他再不滿意,為了孩子的快樂還是接納對方了,所以我相信你爸最後還是會接受我的,因為他很愛很愛女兒,他不會希望你不快樂。」
哼,這小子,誰要他替他講話!
心里嘀咕,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
「真的嗎?我爸要是刁難得太過分,你一定要說喔。」她不放心地再一次叮嚀,完全把老父當大野狼,會將她的情郎小紅帽拆吃入月復。
「不會啦,你千萬不要去跟他說什麼,這件事讓我自己面對,要娶人家的女兒,總要付出一點努力,我很了解他的心情,如果我有一個這麼聰慧、漂亮又出色的女兒,養到這麼大要被搶走變成別人的了,我也會不爽。」就算那個對象再出色都一樣,看了就是會礙眼。
童書雅斜睨他。「嘴那麼甜。」
「因為你真的就有這麼好啊,不然我干嘛拚了命地追,非要你不可?」他湊上前偷吻她,四片火熱交纏,演變成甜膩纏綿的熱吻。
童老大心里還在犯嘀咕,卻沒打擾他們,悄悄地離開,步伐放得特別輕,還順手替他們關好廚房門。
純純的戀愛?
基本上,他們談的是純愛路線,所以,也別指望他會有什麼超激情演出。
關梓勤進部隊後,第一次開放面會,她去看他,他一見面就緊緊抱住她,給她一記有別以往,極火熱激情的熱吻,小小嚇到她,以為他被外星人附身。
「書雅、書雅……我好想你……」非常之真情流露。
「咦?你喊我的名字耶。」
「不對嗎?」很自然就喊啦!
「這是你第一次喊,我還以為你會一路喊到‘學姐,孩子尿布濕了’、‘學姐,我的內褲放哪里’……」听听,多不倫不類?連交往中都沒想過要改稱呼,一路學姐長、學姐短,她一度以為他會喊到老。
「不會,那時我會喊老婆。」
一聲老婆,讓她暖暖地甜進心坎底。
「關梓勤,女朋友啊?漂亮喔!」同寢的遠遠看到他們在你儂我儂,丟來幾句調侃。
「我也這麼覺得。」關梓勤表情很驕傲。他的書雅很漂亮,大家都嘛這樣說。
童書雅失笑,輕推他一把。「謙虛點。」
「啊就真的很漂亮啊!」誰都比不上喔!
睡他隔壁床的逮到機會,忍不住訴苦。「厚,關梓勤的女朋友,你都不知道,這家伙每天晚上不睡覺,拿著你的照片在那里看來看去,煩死人了,存心要讓我們嫉妒,改天我們抓狂,絕對給他阿魯巴!」
「想念女朋友也不行喔……」關梓勤低聲咕噥。
因為戀愛以來,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啊,愛情里頭的思念,他是生平第一次嘗到。
所以他最多最多,也只能撐到半年,一爆發開來,就驚濤駭浪,無法收拾,于是——就給它「失控」了!
放假時,他急著見她,搭夜車回來,因為時間太晚她開車去接他,一回到家,他便立刻抱緊她,熱吻到月兌衣、糾纏,全都是在不自覺中發生,等他驚覺到時,他已埋在她體內,還是她的痛呼聲拉回他一點點的理智。
「書雅……」他停下來,愧疚地望住她。
「沒關系,別停。」她淺淺微笑,一如以往,以柔情擁抱、包容他。
他憐惜地吻她,一遍又一遍,確認她無恙,才繼續未完的纏綿。
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她的,他們給了彼此最真的一顆心,以及全無保留的自己。
隔天清晨,她在腰酸背痛中醒來,听見房外傳來的對話聲。
「她昨晚在這里過夜?」是他三嫂的聲音。
「她載我回來,太晚了咩。」試圖辯解。
「可是昨天晚上,我似乎有听到‘異樣’的聲響?」很不巧,關梓修夫妻的房間就在他隔壁。「搞定了?」
「……」沉默,裝死,就是不說。
「我看八成是搞定了。你又不是沒當過兵,當個半年兵,母豬賽貂蟬。」夏詠絮自顧自地說道。
關梓修點頭,夫妻一搭一唱。「有道理。搞不好那時抓頭母豬給他,他都照上不誤。」
听到這里,他再也忍不住。「我哪有那麼不挑,是書雅我才上的!」
夫妻同時有默契地「喔——」了好長一聲。「所以是真的上了!」
「……」
房里的童書雅嘆氣。
就知道他撐不了多久,這個實心眼的男人!
不過……呵,這是她的男人呢!
她帶著甜甜笑意,決定再小睡一會兒。做這檔子事,真的很耗費力氣呢……
甜甜的戀愛?
基本上,他們談的是有口皆碑、眾人稱羨的甜甜戀愛,童書雅不太會對男友動怒,從他開始很拙的追求舉動後,就不曾了。
無論他干下多少天兵事跡,她最多就無語問蒼天個三秒鐘,然後又能綻開溫柔的笑意,自始至終給予最大的包容。
不過,這樣的紀錄,在關梓勤退伍後的某一天打破了——
關梓修從醫院下班回來,見小弟撐著頰坐在自己的房門外,一張臉皺得和橘子皮有得比。
「怎麼了?」他關切地上前問一句。「你學姐呢?」
這人只要沒事,成天繞著女友打轉,乖得跟什麼似的,要他一天不去抱抱她、跟她說說話,簡直跟要他的命沒兩樣。
「她不理我。」關梓勤好哀怨地投訴,追加一句︰「還把我趕出來!」
「你又哪里惹到她了?」
就是不知道才懊惱啊!
「想想看!」這天兵!連怎麼惹惱佳人都不曉得,真虧得童書雅好耐性,要換作其他女人,早八百年前就休掉他了!
「唔……上個禮拜我借錢給阿誠沒跟她說,她不太喜歡我好講話的個性……」接著自顧自地辯解。「可是阿誠手頭真的很緊,月底又要繳房租水電什麼的,我不忍心咩,書雅應該也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啦。還是大前天曉真打電話給我被她听到?她和學妹不太合……可是她也知道我很愛很愛她咩,又不會變心,而且人家只是禮貌上問候一下而已,她約我出去我都沒去耶!這樣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吧……啊!還是昨天晚上我太急躁了?嗯,好像這個比較有可能,她一直叫我輕一點……」愈想愈覺得他好像真的太用力了,都沒顧慮她的感受,不夠體貼,該打!
關梓修從頭到尾沒插嘴,任他一個人自問自答得好快樂。
不過,房內的人可听不下去了。
「關梓勤,你可不可以閉嘴!」童書雅快丟臉死了,這種閨房事也昭告天下,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那你讓我進去好不好?」完全是被棄養的流浪狗口吻。
里頭不應聲。
其實門根本沒鎖,只是她沒點頭,他怎樣都沒膽踏進一步,怕她氣還沒消。
關梓修搖頭,看弟弟很可憐的樣子,不幫他好像顯得自己好狼心狗肺。
狀似不經意地說了句︰「梓勤,你要不要先到我房里拿件外套穿?冷到都流鼻水了。」聲音不輕不重,剛好夠房里頭的人听清楚。
冷?流鼻水?他哪有——
正欲反駁,被三哥警告的眼神一瞪,又吞回去。
再然後,里頭靜默了數秒——
「進來啦!」
突獲大赦,關梓勤千恩萬謝,片刻也不敢耽擱,開門朝愛人飛奔。
童書雅冷眼一瞪,他立刻收住步伐,很識相地不敢造次。
「書雅……」他蹲在跟前,小小聲、很討好地喊。
她不吭聲。
「不然……我變魔術給你看喔!」不說話就當同意了。
他自顧自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百元鈔票,揉成一團塞進掌心問她︰「你猜,接著會發生什麼事?叮咚!公布答案。它會變成——」緩慢攤開手掌。「——縐掉的鈔票。」
童書雅連眉都沒挑一下,極度不賞臉。
不好笑啊?
失望了一秒,再度重振旗鼓。
「然後你再看喔,真正神奇偉大的世紀魔術現在才要開始。」三兩下將鈔票撕掉,二度揉進掌心,唬弄一陣。「你知道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嗎?」再度攤開手掌,朝掌心一吹——
鈔票成雪花片片,殘碎地飄落地面。
「咦?」關梓勤瞪直了眼。「怎麼會這樣?」
童書雅冷冷一哼。「我現在知道了,毀損鈔票是違法行為。」
關梓勤抓抓頭,百思不解。「怎麼會沒成功?我以前變不會這樣的,它應該會消失,然後變回完整的紙鈔從你身上找到。你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撿起地上碎成片片、壯烈成仁的百元鈔票,塞進掌心繼續蹂躪已經很慘的「孫中山」,再攤開手吹上一口氣,這回,沒有雪花片片了,鈔票碎片自掌心消失。
「知道它去哪里了嗎?你不用說,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相當渴望知道。」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好嗎?
依然自問自答,逕自往她胸前口袋探去——「咦?」沒有?!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不死心,繼續找,全身上下都給她搜遍,還得寸進尺探進襯衫里頭亂模——
「喂,你夠了吧!」這家伙,愈來愈不老實了,吃豆腐吃得那麼明目張膽!
被發現啦!關梓勤干笑,卻沒收回手,死皮賴臉地抱住她,硬是湊上嘴親吻,一下,又一下。「不生氣了,好不好?」
她懶懶挑個眉。「你知道我在氣什麼了?」
「不知道啊。」
不知道還那麼賣力在逗她、取悅她?「那你剛剛耍什麼寶?」
關梓勤困擾地抓抓頭。「我是不知道你在氣什麼啦,但是讓你不開心就是我不好。」他說過要很疼很疼她的。
童書雅嘆了口氣。「你衣服上有別的女人的口紅印和香水味。」
「咦……啊!」他想起來了!是她爸啦!硬拖他去「見世面」,他怕惹怒未來丈人,哪敢唱反調,萬一人家一怒之下女兒不嫁他了怎麼辦?他是很可憐地不敢怒,也不敢言啊!
然後還和強叔很過分地開賭盤,作莊跟全酒店的小姐賭,丫丫會氣多久?會怎麼對付他?
有睡沙發、跪算盤、滴蠟燭、過肩摔,連滿清十大酷刑都有!
那些小姐根本存心鬧他,故意在他身上亂蹭,他想躲都躲不開,明擺著是要陷害他嘛!
他現在終于懂學姐提起父親和強叔時的無奈心情了,這些大人能不能別鬧了啊!
現在……沒惹惱丈人,卻惹毛老婆,怎麼辦?
他欲哭無淚,很認命地問︰「你要算盤、蠟燭還是夾手指?」他好去準備刑具。
「什——」恍然領悟他的意思。「爸陷害你,干嘛不解釋?」
「咦?你知道?」學姐好聰明,他什麼都沒說,她怎麼都知道?問題是,他哪來的膽說未來丈人一句不是啊!
「口袋里名片的酒店是我爸開的,他也只敢欺負你這種老實人而已。」這事只消隨意推敲,三兩下結果就出來了,老爸是吃定他不敢向她告狀。
「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麼還生氣?
「知道是一回事,你——」伸出縴指朝他胸膛戳了戳。「是、別、的、女、人、可、以、隨、便、亂、抱、的、嗎!」
搞了半天——
恍然大悟的關梓勤,一把抱緊她,呵呵直笑。
「干嘛笑得那麼呆?」
「你在吃醋。」他宣布觀察所得。
不是因為他做錯什麼,不是真的生他的氣,而是介意別的女人亂踫他,在他身上留下香水味。
所以學姐真的很愛很愛他,很在乎很在乎他,呵。
「喂,別亂親,我氣還沒消……唔……嗯,輕一點,我腰還很酸……」
事後——
關梓勤坐起身,皺眉苦思。
不行,還是打電話去問一下好了。
「那個……」扳著手指數了一下。「賭盤里有戳胸口十四下的選項嗎?」要是害未來丈人賠太多,岳父一翻臉,娶妻之日更加遙遙無期。
開盤結果——莊家通殺!
全書完
編注︰
關家老大關梓言的故事,請看橘子說569情關之一∼釀情篇《非你莫屬》。
關家老四關梓齊的故事,請看橘子說584情關之二∼悟情篇《心不設防》。
關家老三關梓修的故事,請看橘子說593情關之三∼懺情篇《別說再見》。
關家老二關梓群的故事,請看橘子說610情關之四∼誤情篇《將錯就錯》。
關家小姐姐關梓容的故事,請看橘子說626情關之五∼探情篇《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