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囊腫?你說她生理期會痛到差點昏過去,是因為這個什麼見鬼的子宮內膜異位瘤?」什麼經血逆流、子宮內膜組織形成囊腫、隨著經期來潮分泌的血水不斷長大……他听不懂啦!
「有改善的方法嗎?她看起來真的很痛。」高以翔比較關心這一個。
「你們有生小孩的計劃嗎?如果可以的話,盡快讓她懷孕。」醫生如是說。
「你管我要不要讓她懷孕。」他本能地答。
這醫生也管太寬了吧?
「因為停經是去除內膜異位最有效的方法。
另外,懷孕可以增加黃體素,刺激內膜組織,十個月後小孩子生出來,蛻膜萎縮,被免疫細胞清除掉,听懂沒?」醫生嗆回去。
「……懂了。」他悻悻然點頭。「只能這樣嗎?」
「不然就是長期服藥控制了。目前囊腫不大,是沒到開刀的必要,可以再觀察一陣子看看。」吃藥、挨刀,听起來似乎都不是頗理想的選擇。高以翔沈思。
「另外,我看她之前的病歷曾經流產過,這對女孩子的身體很傷,不好好調養的話,體質會更差。」
「我明白了,謝謝醫生。」洗完澡出來,房里的她盤腿坐在床上,照片散了滿床,她正分類擺放,眼看厚厚一迭相本又要滿了。她呀,對他的作品比什麼都還認真在看待,收藏得妥妥當當。他跟著上床,由身後摟住她,親吻她的脖子,親昵低喊︰「老婆!」
「別鬧。」她怕癢地縮了縮脖子。「我在整理相片——」
「別看相片了,那些我可以帶你親自去看,現在你只要看我。」輕輕含住她耳垂,挑逗的雙手覆上胸房,曖昧搓柔。
「老婆、老婆、親愛的老婆!」她倒吸了一口氣,被他親昵的呼喚喊得心房暖暖甜甜,又被他浪蕩輕佻的勾誘弄得渾身酥軟無力。
高以翔扳過她的身子,欺身將她壓進床褥,迎頭便是火辣辣的熱吻。
「相片會壓到……晤……」他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纏吻的同時,已迅速又有效率地剝除衣物。
這具身軀他已經很熟悉了,他知道怎麼做可以讓她快樂地顫抖,在他懷中忘形地聲吟。他不急著宣泄自身,而是先讓她獲得滿足。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要珍惜一輩子的對象,所有的考慮都將以她的安適為前提,只要對她好的事,就沒什麼好猶豫。
她嬌喘,難以抑止地聲吟,在他的攻佔下,意識昏亂迷眩,仿佛置身海面,隨波起伏跌容,尋不著定點,堆棧的歡愉一波高過一波,幾乎令她無法承受,無助地啜泣、攀附他。
「以翔!」
「我在。」他心憐地摟緊她,吻去她眼角喜悅的淚水,迎向她,將兩人推向最後的極致。
從絢爛中回歸現實,她調整呼吸,歡愛後的聲調綿軟無力,極媚。「你……剛剛……在里面……」
「對,在里面。」他仍未離開她的身體,溫存抱著,眷戀細吻妻子秀雅的容顏。「可是……避孕藥全被你丟了。」後來也就沒再買。
「不準你吃!」她的體質那麼排斥避孕藥,還敢吃?
「可是……這幾天危險期……」高以翔啄吮了下她仍想發言的嘴。「湘湘,我們生個BABY!」
「啊?」她愣愣地張大嘴。「為、為什麼?」他不是說,暫時還不想有小孩嗎?怎麼……
「不為什麼。先把你的身體調養好,健康狀態如果適合生寶寶的話,就努力看看。你不想當媽媽嗎?」
「想……」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啊,怎會不想?有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的……家,那是她渴望得心都發疼的幸福。
「那就沒問題了。」醫生說,子宮內膜異位比一般女人更不容易受孕,但他還是決定試試看,畢竟開刀或長期服藥對她都不好。
心頭有了定見,他開始覺得,或許生個女圭女圭也不錯。
「……真的假的?有這麼神奇?」一覺醒來,沒看見枕邊人,阮湘君一路尋至廚房,丈夫肩上夾著手機,不曉得在和誰通電話,兩手同時忙著和鍋碗瓢盆對抗。另一頭不曉得說了什麼,他又抓一把甘草丟下去。
「甘草可以多放一點吧?這些中藥看起來就是很苦的樣子,我怕湘湘喝不下去……喔。可是老爸,你要不要問一下那個三嬸婆,有沒有比較不苦的?」另一頭不知道罵了什麼,他悶悶地回道︰「好啦好啦,知道啦!又沒有人規定藥膳一定得這麼苦,三嬸婆說的最好是真的……」
停了一會兒,他笑出聲來。「說的也是,她家從大寶到八寶,我每次都會聯想到八寶粥……八十多歲還健壯到可以去爬山,好像真的不該質疑權威……好啦,等湘湘身體調理得圓圓潤潤、健健康康,再生個孫子給你玩。」
他切斷通話,將手機往旁邊隨手擱置,開始和手邊的中藥奮戰。他不是一個擅廚藝的男人,平日也不常下廚,調理食物的動作不算流暢,但也不到燒房子的地步。
偶爾興起,他會照著食譜玩玩看,她生理期不適時,廚房就變成他的天下,如果不特別要求美味的話,味道其實還可以接受。
她的男人在廚房為她費心張羅…一陣熱流汨汨地在心房流動,那是幸福的滋味。
她無聲上前,雙臂環抱住他腰際。
他低笑,回眸瞥了眼將臉埋在他背後纏膩的妻子。「醒啦?」真像小孩子,睡醒就撒嬌找人抱。
「我不怕苦……」模糊的低噥從他背後傳來。
他看了看炖煮中的藥膳。「那很好,晚點記得暍光,我請爸去問一個遠房親戚的,說對調理女人的體質有幫助。」
「嗯。」再苦她都暍,她想健健康康的,替他生小孩。
高以翔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猛,就在第三次陪她定期回診的時候,醫生告訴他——「恭喜,高太太懷孕了。」
「啊?」已經做好受孕困難的心理準備,怎麼一個月而已,說要懷孕就懷孕了,一輩子沒那麼心想事成過,要是買樂透也這麼準就好了。
「看來你們已經做好選擇了。」
「當然。」吃藥、開刀和生小孩,再笨都會選生小孩,連考慮都不必好嗎?
「想看看你們的寶寶嗎?」醫生掀開布幔,他走向躺在診療床上的她,伸手與她手指交握,無聲分享初次孕育生命的感動。屏幕上有個小白點在移動,醫生告訴他們,那個就是小寶寶。「好小……比一只小蝌蚪大不了多少吧?」醫生涼涼地掃他一眼。「他本來就是小蝌蚪變來的。」
「……所以九個月後我老婆會生出一只青蛙嗎?」阮湘君笑打他一記。
照完超音波,高以翔替她擦掉肚子上的藥劑、拉好衣服,這才扶著她走出診療室,向醫生請教接下來照顧孕婦的細節。
回到家後,他找出被她壓在衣櫃最底層的紙箱,將嬰兒海報貼上,古典音樂CD擺在床頭每晚當睡前晚安曲听,《與寶貝共存的300天》他已經看一半了。
高以翔要認真起來,執行力也是挺驚人的。
她微笑地想,模了模還很平坦的肚子。
上一次,寶寶來得突然,他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連超音波都來不及照,就失去了。這一次,身邊有他,什麼事都替她打點得好好的,什麼都不用她煩惱。「寶寶,你放心,爸爸在唷」想起電飯鍋
里還有雞湯,他交代今天得暍完,她掀起被子下床,靠近廚房時听見他在陽台收衣服,一邊講手機。
「……我不是跟你說湘湘懷孕,我暫時不接任何工作……是嗎?好,那我晚點過去找你,見面再說……湘湘?應該還在睡吧,懷孕以後有點嗜睡,讓她睡飽一點,你那些屁話不听也罷,以免影響我兒子的胎教。」不理會另一頭的抗議,他直接掛電話。
她直覺反應,在他進屋前回床上躺下,假裝什麼也沒听到。
不一會兒,他進房來,左手抱衣服,右手端瓷碗。
「醒來正好,雞湯先暍完。」她安安靜靜暍雞湯,他就坐在旁邊折衣服。
「對了,小羅剛剛打電話來,說有事找我談,你要跟我去還是在家休息?」他不經意地提道。
她心房一緊,仍是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
「你去吧,我想在家看看書。」
「那好,晚餐我會買回來,你有事就打個電話給我,知道嗎?」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孕婦和小孩子沒什麼差別。」都是需要小心翼翼地呵護,半點閃失都禁不住。
將折好的衣服迭進衣櫃,俯身吻她額心一記。
「那我出門嘍!」他走了後,阮湘君倒回床上,對著一室的空寂嘆氣。
仍是太勉強了嗎?他這一次又要去多久呢?
高以翔回來時,大約是晚餐時間。整間屋子一片黑暗。
他對著一室暗室皺了皺眉,放下提在手中的便當進房察看。
「湘湘?」他開了燈,俯視蜷臥在床上的身影。她畏光地眯了下眼。「什麼時候了?」
「七點半了。」他伸手模模她額頭。「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她搖頭。
以為記憶淡了,一直到剛剛才發現,陰影始終存在。
他不在,她不敢下床、不敢亂動,連開燈都不敢,上一次孩子就是這麼沒了的,她其實……很害怕。
「我買了便當,出來吃一點。然後我有點事情順便跟你商量。」下床穿鞋的動作一頓,她不發一語地點頭。
高以翔張羅碗筷,一面告訴她︰「剛剛我去找小羅,他想替我辦個十年有成的攝影展,你知道的,這個人老把我當搖錢樹,滿腦子都是錢——」
「攝影展?」
「對,不過他的構想我有點意見。他想展出的是我從未對外發表的那些作品,而且主題非常之無腦。
「什麼主題?」
「你!」這十年,從出游到日常生活,倒是真的拍了她不少,總在她的一顰一笑一回眸間,極自然地就有按快門的沖動。
「我很無腦?」
「當然不是。」又不是今晚想睡地板。
「是他定的主題名稱很無腦,什麼「鳥與魚的愛戀j之類的……」所以這個十年有成,指的當然是成就愛情「噗、咳咳咳!」她被飯粒嗆到。
高以翔替她拍背,一臉無奈。「看吧,連你都噴飯,有夠無腦。
「不是……」她一臉尷尬,臉紅得要命。
「你到底都跟他說了什麼?
連鳥與魚都知道!
「就……之前你要嫁給徐靖軒,我看到你留給我的信……情緒很緊繃……唉喲,那不是重點啦!他說我們結婚的事沒幾個人知道,後來你懷孕,想補宴客又怕你太累,小羅說,趁這個攝影展可以對外公開喜訊,展覽入口就擺婚紗照,我跟他說要回來問問你的意見。」
說到這個,她就想笑。
拍婚紗照時,負責替他們拍攝的攝影師應該是甫入行的菜鳥,拍到一半,高大攝影師看不下去,職業病發作,自己跳出來掌鏡。
除了兩人的甜蜜合照外,新娘獨照的部分全是由新郎自己拍攝。
沒有人比他抓得住心愛女人的神韻風采,每個角度淨是深情。
事後他辯稱︰「拜托,我也想給他面子,可是我美美的新娘被他糟蹋成這樣,實在是忍不住啊!」撇開老王賣瓜的嫌疑,她得說,在他的鏡頭下,她真的!美、很、多!
高以翔研究她唇畔帶笑的神態。「你這表情,是代表願意賤賣你的肖像權嗎?」
「自己的老公,哪是賤賣?」
「……好啦,我承認小羅這個點子其實不算太斕。」中國人生性浪漫,以深情為主題的展出,比其它更容易造成回晌,他只是……不想與別人分享她,這十年的點點滴滴,都是他獨有的。
「還有,」他放下碗筷,表情相當嚴肅。
「你現在懷孕,請長假在家里安胎,我的工作性質又無法長期待在家里,所以!」
「你、意思是……」此話一出,留意到她身體一僵,他伸手摟過她,安撫地輕拍。「我說,你願不願意把工作辭掉?有一家出版社跟小羅接洽過,以後我們可以一年出一本旅游方面的攝影書,我拍照,你撰文,你文筆比我好一百倍。你覺得怎麼樣?」
她有沒有解讀錯誤?他現在是在說……
「所以我在想,我再也不會留你個人下來,我去哪里,你就在哪里,你想回家的時候,我們就回家。」
「這樣可以嗎?如果你覺得不好的話,我們可以再商量——」
「不,我覺得很好。」她急忙道。他吁了口氣。「那就好。我們以後一年出國一次,其它時間就在家里陪小孩,想逍遙的時候就把小孩丟給他爺爺,有人巴不得含飴弄孫。你現在專心安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什麼都不要想,知道嗎?」
「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領會這男人對她的愛情。他一直在調整步伐,期望與她同步。
或許,海鳥跟魚相愛,不是只能有遺憾收場的結局。
魚,即使飛不高,也能飛︰鳥,縱然在天際翱翔,也有棲息的時候,它會適時收起羽翼,不讓自己飛太遠,回不來。
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