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築,還記得這片無垠的大海嗎?」書淮抱著念築坐在靠海的一顆大石上,雙臂將她緊緊環在胸前。
「從前,每當我想-卻又見不到-時,我就會到這個地方偷偷的想念-,因為在這個地方曾有我倆美好的回憶,-的初吻也是在這個地方給了我,所以這個地方可以算是我們的定情之地,記得-曾對我說過,能和心愛的人死在這里是一件很美的事,而我也曾告訴過-,如果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那麼我情願選擇在這個地方結束生命。
「我說過,除非-能保護好自己,否則我只有遵守下過的承諾,和-形影相隨、魂夢相依。而今,-是不可能醒來了,所以我只有當個現代羅密歐。」他說得那麼專注、那麼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卻完全沒有察覺念築那雙緊閉的眼眸中正悄悄滑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他想起了那首「雙飛」,喃喃念道︰「我願與-血中泥,紅塵寸寸泥中血,冷暖相隨,悲歡同淚,朝朝暮暮相倚偎,我是萍,-是水,相逢相愛不是罪,地久苦,天長淚,為-染紅我的血……
「念築,等我。」他將念築放在大石頭上,帶著一抹慘淡又堅決的笑容,毫不猶豫的走向那片汪洋大海……
地久苦,天長淚,為你染紅我的血……
「不,不要……」一串細若蚊蚋的聲音由念築的唇畔飄出,但由于海浪聲音之大,原本就微弱的聲音根本傳不進書淮耳中。
「書淮……書淮,不要,不……要……」但是書淮卻愈走愈遠……
羽寒和孟樵急忙趕來。「念築?」書淮走後,羽寒愈想愈不對勁,于是偕同孟樵趕來。
緊閉多日的眼皮緩緩張開,露出了眾人期盼已久的虛弱笑容。「書淮呢?」
「書淮?我們還正要問-呢!」
念築已經十分蒼白的臉龐更加嚇人。「快,書淮……」她猛然起身,顛簸地走了兩步又無力的往後倒,孟樵連忙扶住她。
她揮開孟樵的手,指著大海。「別管我,救書淮……」
「你是說,我哥他?」
孟樵已飛快往海水深處沖去。
「孟樵……念築,孟樵會不會游泳?」羽寒擔憂地問。
念築早已泣不成聲。「他會,可是書淮、書淮……老天,如果他……不,我要去陪他!」她激動的往前沖,幸而羽寒拉住了她。
「念築、念築,-冷靜一點,我哥哥不會有事的,一切等孟樵上來再說好嗎?」羽寒連忙安撫。「看,孟樵上來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沖向前去。
「書淮!」念築心碎地叫喚。
「快送他回醫院!」孟樵說。
念築和羽寒合力將不省人事的書淮扶上車,由孟樵開車回醫院。
洶涌的淚水早已模糊了念築的視線,心中不斷-喊︰書淮,你一定要撐下去,在你好不容易將我由鬼門關帶回後,你又怎能-下我,讓我做一個柔腸寸斷的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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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發現念築和早已進入昏迷狀態的書淮出現在醫院時,著實嚇了一大跳,但由于書淮生命垂危,他們也只有暫時壓下滿腔的疑問。
書淮被推入手術室後,念築便一徑的流淚,任誰也勸不停她狂涌不歇的淚珠。
「念築,-身體還很虛弱,回病房休息一會兒,這里有我們。」孟樵憂心地摟著看起來隨時會昏倒的念築。
她靠在孟樵懷中,輕輕搖頭。「不,我不要,我放心不下。」她虛弱歸虛弱,態度倒是挺堅決的。
「好吧,可是如果-撐不住,千萬別勉強。」
凌亦恆接著問︰「女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昏迷不醒的被抱出去的人是-,奄奄一息的被送回來的人是書淮?」
「是我,是我害了他,若我早點醒來,他就不會……不會……」啜泣聲模糊了她接下來的話。
「這不關-的事,別太自責。」羽寒拍拍她的肩。
「其實這些天以來你們所說的話我多少可以感受到一些,但是我就猶如置身在一團迷霧之中,怎麼走也走不出來,而眼前一直重復的畫面便是書淮和方瑩如儷影雙雙、情意繾綣的一幕,我好傷心、好難過,但就是揮不開方瑩如的影子,羽寒,-說的沒錯,我是怯懦,因為我無法承受書淮不愛我的事實,只能選擇逃避。
「最後我的腦海中所浮現的便是一片海景和書淮的聲音,我努力的想捕捉他的聲浪,但他卻離我那麼遙遠,眼前的迷霧也愈來愈濃,最後,我听到書淮說他要和我形影相隨、魂夢相依,如果我堅持不醒來,他只有選擇當個現代羅蜜歐,然後便轉身走向那片汪洋大海,我一驚,為了救回他,我努力撥開眼前的霧,努力朝他奔去,然後只覺海浪聲愈來愈清晰……」她聲音略帶顫抖的含淚泣訴。「當我睜開雙眼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念築,別擔心,哥哥不會有事的,為了-,他會撐過去的。」
「是啊,」孟樵也加入安慰的行列。「-為他重新活了過來,他也會為-再活一次的。」
「會嗎?」念築的眼神是那麼恐懼、那麼的急需保證。
「會!他可以為-死,當然也能為-活。」
「但願如此。」
四個小時後,負責的醫生首先由手術室走了出來,眾人皆不約而同的趨向前去。「怎麼樣?他要不要緊?」
「還好送醫的速度快,再加上及時搶救,如今已無大礙。」
念築松了口氣,全身緊繃的神經頓時松懈下來,虛軟無力地癱倒在孟樵懷中。
「念築──」眾人一陣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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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休息,我要照顧他!」念築在一群反對聲浪中堅持自己的決定。
「不行,-自己都需要別人照顧了,怎麼去照顧我哥?」羽寒投下最後一個反對票。
「我不放心他,我要親自守著他!」她執拗地。
由于念築的堅持,眾人拿她沒轍。
所以,當書淮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的畫面便是一個帶淚的憂愁佳人撐著頭在床邊打盹。他無盡愛憐的撫觸她瘦削清麗的容顏,而此舉卻驚醒了本來就未曾熟睡的念築。
「書淮,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念築激動萬分地握住書淮的手,喜極而泣的流下如釋重負的點點珠淚。
「怎麼又哭了,小水龍頭。」書淮聲音微弱的取笑道。
「人家都擔心死了,你還……」念築心一酸,眼淚又簌簌滾落下來。
「-……別哭嘛!是我不好,我道歉好不好?」書淮吃力的坐了起來,並伸手為她拭淚。
「不好,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傷害自己,否則這場雨是停不了。」她耍賴道。
「好哇!居然和我討價還價,不過我有個獨門絕招可以停止這場雨。」書淮氣若游絲,卻胸有成竹地說。
「喔?什麼?」
「想知道嗎?好,我『告訴』。」他使盡全身僅存的力氣拉過念築,念築不防,整個人跌進他懷中,然後在她的驚呼聲中迅速封住她的雙唇。
念築微微一愣,然後立刻-開矜持,如痴如醉的反應著他,禁錮許久的深情立即引發開來。他們忘情的攫取對方口中的溫熱,分享彼此的繾綣濃情,為多日以來的深情掛懷畫上完美的句點。
「哇!沒搞錯?限制級的哎!」羽寒的聲音驀地響起,使得緊緊相偎的兩人猝然分開。
「-要是能晚一點再來,會有更不宜觀看的畫面出現。」他看出念築的蒼白和贏弱,立刻挪出空位讓她靠在他懷中。
「拜托!你才剛由鬼門關轉一圈回來,一醒來就急著吃豆腐,真不愧是我那風流卻不下流的情聖老哥。」
「多謝褒揚。」
念築的反應可沒他那麼溫和。「都是你啦!這下我連最後的後路都沒了啦!」她指的是那天在辦公室的對話。
「Sorry!純屬巧合。」書淮遞給她一抹氣煞人的微笑。
「哼!」念築別過臉去不搭理他。
「老婆,」他扯扯念築的衣袖,像個討糖吃的孩童般說道。「-沒听說過嗎?生病的人最大,-就網開一面別和我計較嘛!」
「你喲!」念築就是無法板起臉對她這個可愛的丈夫生氣。「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他尚未來得及反駁便被羽寒搶先一步說道︰「有人可不這麼認為,別人倒覺得他瀟灑、成熟、穩重、睿智、多情,再加上玉樹臨風、氣宇軒昂、一表人才、卓然不凡、風流倜儻、文質彬彬、才情出眾……」
「停、停、停!」念築高深莫測地說︰「羽寒,-所謂的『別人』指的是誰?方瑩如嗎?」
羽寒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將棘手的問題丟回書淮身上。「問我哥哥。」
「羽寒,-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書淮在心中暗暗叫苦,然後轉頭對念築說︰「呃,念築,事實其實並不是-所看到……不對,我是說-听到的未必……也不對,應該說-所看到、听到的都沒錯,只是……哎呀!這教我怎麼說呢?」
「老哥,你語無倫次了喔!」羽寒幸災樂禍地說。
「羽寒!-別火上加油!」書淮恨不能掐死她,當然,如果他有能力站起來的話。
「我哪有,我只不過雪上加霜而已。」羽寒笑得更得意了,反正她這個哥哥是該有人來教訓他了,免得哪天他又搞個為情自殺,渾然不顧家人的感受。
「敬謝不敏,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油』和『霜』。」
「那石頭如何?我可以落井下石。」
「楚羽寒!」書淮真的拿她沒轍。「-是來搗亂的嗎?」
「不、不、不,我是來探病的,好吧,發揮一下同胞愛好了,親愛的大哥,你現在覺得如何啊?」
書淮成功的轉移危險話題,回答道︰「好慘喔!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都快虛月兌了,然後……」
「楚書淮!」這回出聲的是念築。「你別給我顧左右而言他,重點!」
羽寒聳聳肩,一臉「我盡力了」的無奈狀。「哥,這回你真的玩完了!」
「閉嘴!」書淮邊思索台詞邊小心地說︰「念築,我和方瑩如……」
「你不用解釋,一切我都懂,只要你能真心待我,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地位上的保障。」念築偎著他,軟軟地說。
咦?好熟悉的對話!「念築,你……」
羽寒早已看出端倪,她掩嘴倫笑,並一邊觀察下文。
而念築似乎還不肯放過他。「或許我不能擁有女人向往的神聖婚禮和穿白紗的夢想,但是只要你能說句『我愛你』這一切就微不足道了。」
後知後覺的書淮終于了解了,他在心中連罵了幾句不能出口的粗話,然後才硬著頭皮說道︰「念築,-真的誤會,我不否認方瑩如對我有意思,但我心中始終只有-,而我正好要向她澄清的時候,沒想到-卻突然……-笑什麼?」書淮突然住口,一臉錯愕的望著幾乎快笑癱了的羽寒和抿嘴偷笑的念築。
「老天!哥,你的反應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念築早就諒解你了啦!」
「可是,我都還沒向她解釋啊?」
「這還需要解釋嗎?」念築握起書淮的手,溫柔地說︰「當一個男人為了我可以連命都不要時,我還能再懷疑他的真心嗎?」
「噢,念築……」書淮激動地握緊她的手。
而一旁的羽寒則動容的注視著這一幕,看來陰霾已徹底走出他們的生命,迎接他們的是嶄新的未來,想著想著,她不由綻放一抹會心寬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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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回來了!」書淮朝屋內喊道。「老婆,-在哪兒?」
「在這里。」念築挺著九個多月大的肚子緩緩步下樓梯。
「我扶。」書淮三步並成兩步上前攙扶她。「念築,小家伙今天乖不乖?」
「一點也不,皮得要命!」
「哦?」他擁著她坐下,撫著念築的月復部說道︰「小念築,-不乖喔!惹媽咪生氣了喲!」
「對呀,她好皮喔,一逮到機會就興風作浪,猛踢我的肚子。」
「真的啊!那等她出生後我替-教訓她,好不好?」
「你舍得?」她嬌俏的瞅著他問道。
「怎麼舍不得,她敢欺負我的小妻子,我就舍得打她為你出氣。」
「那麼我還是你編號第一的寶貝嘍?」
「那當然!」
「書淮,」念築撒嬌地叫道。「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喔!」
「什麼事?」他好奇的揚了揚英挺的濃眉。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甚至到了不惜犧牲生命的地步,我究竟什麼地方吸引你?」
「呃,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存心逗她。
「討厭!說正經的啦!」她抗議的捶他胸膛一記。
「真的想听?」見到她滿含期盼的雙眸,他實在不想放棄逗弄她的樂趣。「或許是年少無知吧?」
「楚書淮,再給你一次機會,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她惡狠狠的警告書淮。
書淮極力忍住欲爆發的笑意,故作正經道︰「好吧,是-要我說的。老實講,大概是眼楮『月兌窗』吧!」
念築聞言立刻氣呼呼的轉身背對著他。
書淮當然知道嬌妻生氣了,立即由她身後環住她,低聲說道︰「以上敘述,純屬虛構,我的視力這麼正常,怎麼會『月兌窗』呢?只不過有點散光和色盲而已。」
「楚書淮!」念築簡直快氣炸了!
糟糕,把她惹毛了!這是第一個浮現書淮腦海的想法,于是他采取了一○一套,換湯不換藥的絕妙好計──甜言蜜語。
「老婆,-別生氣嘛!就算我有色盲,那也無損-的如花美貌,任誰都知道-凌念築生得一副沉魚落雁之姿,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之貌,對不對?」
「哼,誰甩你呀!」念築一不小心竟將小嵐的口頭禪給搬上台桌。
「可是我卻不能不甩你!」書淮深情地低語。「-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氣質,一種令男人傾心的縴柔出塵之美,是如此的飄逸月兌俗、楚楚動人,牽動著我心底深處最真的柔情,讓我不自覺的興起想保護-、愛-的念頭。」他在她耳畔輕聲呢喃。
「可是,如果今天的凌念築其貌不揚、令人退避三舍呢?還能讓你興起保護的念頭嗎?」念築好奇地問。
「別鑽牛角尖,也別挑我話中的語病。」他粗聲說道。「沒錯,我不否認-絕美的外表是我第一眼見到-時受-吸引的主因,但如今它已不再重要,只要-是凌念築,是愛我的念築,是注定和我情牽一生的-,那麼-的長相如何就再也不重要了,知道嗎?」
「書淮……」她感動的轉身欲投入他懷中,卻讓她那「壯觀」的肚子卡在他們倆中間,念築一愣,不由莞爾。
書淮沒好氣地指著她的肚子抱怨道︰「他真礙事!」
語音甫落,念築立刻捧著肚子哀嚎。「哎唷!我的肚子……」
「念築,念築,他……該不是在向我抗議吧?」書淮緊張得手足無措。
「書淮,書……淮,我好象……要生……了……」念築斷斷續續地說。
「挺著點,我送-去醫院。」書淮一把抱起念築往門外沖。
念築早已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抱著書淮。望著書淮不加掩飾的擔憂及焦慮,恐怕他內心的痛楚更勝于她吧?想著想著,地不禁綻放一抹幸福甜蜜的笑容,噢!她是如此的幸福,有夫若此,夫復何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