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見著她,一名女子急忙迎了上來。
宋憐听聲音便能認出——那是嚴恆韜的秘書。
「你怎麼突然來了?沒人陪著嗎?」擔任嚴恆韜幾年的秘書,對宋憐的狀況當然不會不清楚。
宋憐微笑︰「韜在嗎?」
「總經理——呃,他在忙。」
光听那不自在的尷尬口氣,宋憐相當明白,他是在「忙」什麼。
「我想進去找他,可以嗎?」她仰起清亮如水的明眸,任誰都沒辦法在那雙純淨到看不見世界丑惡的翦水瞳眸下,還能無情地拒絕她的要求。
「可是——」時機不對嘛!
「我知道他很忙,我不會打擾到他的。」開始祭出拿手絕活——裝清純、扮無知。
敢給她玩女人,哼哼!她要會讓他得逞,她宋憐就徒有天使臉孔、巫婆心思了!
女秘書開始左右為難。
宋憐是宏展企業的千金,她要堅持的話,哪有什麼地方是不能去的?根本沒必要理會她一介小秘書,難得她不以身份壓人,更無驕矜氣息。
再說,總經理也曾交代過,只要是宋憐,隨時隨地都可自由進出,不需經過任何人同意,包括他。
「你放心啦,韜要是怪罪下來,責任我來擔,他不會為難你的。」
「這——那好吧!」人家都講成這樣了,再攔阻就未免不近人情了些。
「謝謝。」早料準這軟心腸的秘書好擺平,宋憐小心地掩飾起那抹精明之色。
所有人都以為她脆弱得需要被保護,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並不若外貌所表現出的柔弱、純真,她相當擅于利用每個人最無力招架的心靈弱點來達成目的,目前為止,還不曾有過失誤。
從沒有人真正了解過她,包括韜。
由某個角度來看,他也被她設計了十多年——設計他對她惦念在乎,設計他無時無刻將她放在心頭牽掛。
狡詐嗎?呵,她可不承認,不過若要說聰慧的話,她倒是可以接受。
扶著走道的牆直到盡頭,右手觸及門把,里頭傳來細細的申吟聲,她當然明白那代表什麼,握著門把的手微微顫抖,她輕咬下唇,細微的刺痛感戳人心扉。
深吸了口氣,她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一把推開了門。
「啊——」半果著身的女子由銷魂境界中回神,嬌呼著跳離嚴恆韜的大腿,手忙腳亂地掩住盡泄的春光。
嚴恆韜不悅地攏起眉宇,朝門邊望去︰「滾出去,誰叫你——小憐?!」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有其他客人,我打擾到你了嗎?」她怯憐憐地道著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看來既無助又心慌。
「沒這回事!」拋下衣衫半褪的嬌媚女郎,嚴恆韜極迅速的奔向她,看了看她身後,發現空無一人時,他變了臉色︰「你一個人來?!」
「是、是啊!韜,你在生氣嗎?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該死的!我都說過幾遍了,要出門,可以,找人陪你,就算找不到人,撥通電話給我,我也會馬上到,你就這樣冒冒失失地跑過來,萬一發生事情怎麼辦?」
嚴恆韜氣急敗壞,一開口就是好長一串,轟得宋憐頭都昏了。
忍不住在心底嘆上長長一口氣。唉,她真是自虐啊,沒事故意來惹這座火山挨轟。
想歸想,她仍是貫徹始終地擺出一臉委屈樣。
「我、我是想,你很忙嘛,總不能每次都麻煩你,萬一耽誤了你的正事怎麼辦?」
這番話听進耳中,嚴恆韜竟無由地感到羞慚。
她善解人意,一心為他設想,而他又在做什麼?
和女人廝混,放任她無助地游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中?!他根本不值得她這般體貼。
強烈的愧疚感握住心房,他放柔了神色,輕擁她入懷︰「不要緊的,任何事都比不上你重要。」
「我知道啊!」她抿抿唇,推開他,站離一步。
嚴恆韜蹩眉︰「小憐?」
「我不喜歡那個味道。」她皺皺鼻。
嚴恆韜很快地明白,那是方才沾上的香水味,他記得小憐對香水過敏。
他歉然道︰「下次不會了。」
「嗯。」她垂首低應,在心底竊笑。
鬼才對香水過敏呢!要是他不怕被嗆死,要她倒十瓶「毒藥」香水在身上都沒問題。
沒錯,她就是存心誤導他,免得他三天兩頭一身「粉味」地在她身邊晃,她不哭死也氣死。
為此,她犧牲了女人抹香水的權利,不過也還好啦,反正她本來就不熱衷于此,而且他說她身上有著渾然天成的柔媚馨香,根本不需要那多余的人工香味,管它是不是安慰,既然是由他口中說出來的,她就當是甜蜜情話,不客氣地收下了。
「怎麼突然想到要來?」嚴恆韜把玩她的發辮問道。
「听爸爸說你最近好忙,我怕你只顧著公事,會累壞自己,才會過來看看。」
最近公司有很忙嗎?嚴恆韜眯起眼思索了下。
也沒有啊,該忙的上個月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不然他也不會有興致和女人廝混。
不過宋憐的話,他一向不會去懷疑。
「可能是爸記錯了,下次不許再這麼莽撞,知道嗎?」
「好。」她乖巧地點頭,「那我回家了,再見。」
瞪住拋下他轉身的宋憐,嚴恆韜咬牙喊道︰「宋、大、小、姐!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听進去?」
「有。」她溫順地重復,「我答應下次不會莽撞地跑來,所以我現在要回家,你可以繼續和你的女伴溫存了。」
嚴恆韜吸氣、再吸氣,卻舍不得對她發飆︰「你存心氣我是不是?」
沒錯,這些年他是窩囊地被她吃得死死的,但對她,他起碼還有基本的了解,就算她已隱藏得很好,他終究還是察覺了她微抿唇角的不悅與叛逆。
「才沒有,我不是什麼都听你的了嗎?」她用著被冤枉的口氣反駁。
「什麼都听我的?那你會一個人只身在外頭晃來晃去,存心嚇破我的膽?你以為我有幾顆心髒能承受你這樣玩?」
「我可以自己來,當然也可以自己回去,我會照顧自己,你根本不用擔心,何況,你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我不想什麼都依賴你。」
她幾時和他分得這麼清楚了?這讓嚴恆韜感到極不舒服。
「你有膽就給我走出去試試看!」他使出力能所及的凶惡口氣威脅,可那恫嚇之語听來卻格外沒說服力,薄弱得可笑。
走就走,還怕他不成?就不信他能狠下心對她怎樣!
她果真說走就走,倔強的代價卻是腳邊不曉得絆著什麼東西,整個人往前傾跌,所幸嚴恆韜動作夠快,一把將她撈進懷中。
沉沉地嘆了口氣,他不理會她任性的推拒,牢牢摟住她︰「你到底在氣什麼?」
「擺明了在慪我,還說沒有。」雖然她語氣從頭至尾都是水般的溫柔,但他就是知道她在鬧別扭。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也能獨立嘛!」
「有我在,你永遠不需要多余的獨立。」是他寵她過了頭嗎?獨立的過程,免不了受傷與挫折,而這會令他心疼,他寧可將她納入呵護的羽翼中,容許她一生依賴。
「你總有一天會遇到比我更重要的人,那……」
「原來你就是為了這個在不開心?」听出端倪,他釋懷地輕笑︰「不要吃這種無聊的醋,女人可有可無,妹妹卻是獨一無二的。」
誰要當他妹妹了?宋憐心頭暗嗔,惱這塊點不化的死木頭,卻不得不擠出淺笑回應︰「我知道了。」
「很好。你餓不餓,我們去吃點東西。」
「那她呢?」她努努嘴,指向某個方位——應該是那一帶吧?希望她沒記錯。
嚴恆韜回首看去,被冷落了許久的嬌艷女郎,正用深閨怨婦的眼神看著他。
呃——更正確地說,打從宋憐進來開始,他腦子里就已經自動自發地將這號人物給摒除了,要不是宋憐提起,他壓根兒忘了還有這個女人的存在;「我還有事,江媚,你請自便。」寥寥數語打發過去,就自認很仁至義盡地牽著宋憐的手想走人。
「嚴恆韜,你、你什麼意思嘛!」江媚大發嬌嗔。
他怎麼可以這樣啊?逗弄完她,連一句解釋也沒有,說走就走!
「什麼意思?!」嚴恆韜愣愣地章復,全然地不解風情。
「還裝蒜,你都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女朋友?!他本能地左右張望,卻只看到她和宋憐。
「你說小憐?」他搖頭,「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用再解釋了,你根本不是真心對我。」有哪對兄妹,態度會親密到只差沒親吻,還淨說些更有情人才能給的承諾,要說他們之間沒什麼,騙鬼呀?
「我解釋和對你是不是真心無關,小憐確實不是我的女朋友,信不信由你。在一起是你情我願的事,沒人勉強你,你要是對我有所不滿,那就到此為止,」說完,他一手摟過宋憐,很瀟灑地離去。
而江媚只能瞪著那個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只留下關門聲響的男人,好一陣子回不過神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遭受到什麼樣的對待,他居然說分手說得那麼干脆,一點留戀也沒有!
嚴恆韜——第一個不曾拜服在她女性魅力之下的男人,也是第一個教她芳心傾醉、迷戀不已的男人。
放棄嗎?呵,當然不,第一個教她心動的男人,她哪能輕易放手?用盡手段,她也非拐到他的心不可!
而這個時候的宋憐,心中則是暗自估量著,這回,應該可以讓他安分好一陣子了吧?
其實,由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兩個同樣對他勢在必得的女人,又何嘗不是有著某種程度的共通點?
******斜躺在床頭,宋憐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手上的皮夾。
該不該找他呢?她第無數次在心底自問。
她對這個男人相當感興趣,說不上來為什麼,那是一種很直接的情緒反應。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有顆柔軟包容的心房,也有細膩溫柔的心思,更有忠貞不渝的情感,他是第一個得知她失明,卻沒用異樣眼光看她的男人。
她坐起身,朝門外喊道︰「福嬸、福嬸,你進來一下。」
「噢——」遠遠傳來應和聲,接著是凌亂的腳步聲,「有什麼事嗎?小姐。」
「你幫我看一下這個。」她遞出手中的東西。
「這是男人用的皮夾嘛。」福嬸大略翻動了下,「里頭有一張男女合照,男的由後頭摟住女孩的腰,眼神充滿柔情,而女孩有一頭又黑又直的長發,長得很漂亮,不輸給小姐哦。」
「俊男美女是嗎?那麼拿他和韜來比呢?誰比較好看?」
「這——很難講喔,他溫文儒雅,而少爺比較狂放隨性。」
「了解。再來呢?」
「再來就是幾張私人證件啦,里面的錢不多,連著零錢加進去也不到一千塊,真窮。」
宋憐愉快地輕笑︰「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他從不花天酒地,下了班就直接回家,帶太多錢在身上也沒用處?」
「這世界上還有這種男人嗎?」福嬸不以為然地輕啐。
「有沒有等我證實了再告訴你。」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姐,你可別被騙了。」在宋家當了二十幾年的管家,打小看著她長大,福嬸自然而然地像個老媽子似地叮嚀。
「福嬸放心,我有分寸的。」她不去騙人就不錯了,還輪得到人來騙她?「先找找看,里頭有沒有聯絡方式。」
「有地址,也有聯絡電話——啊,他叫宋擎,和你同姓,還一樣是單名耶!」福嬸像發現新大陸般,口吻十分興奮。
宋憐神色一僵︰「你說什麼?再講一遍,他叫什麼名字?」
「宋擎啊!擎天的擎。」
宋憐失了神,訝然無語。
宋擎、宋擎……會是巧合嗎?
「有沒有身份證?幫我看看他的出生年月。」
「一九七七年生。」福嬸大概算了下,「比你大四歲。」
姓名、年齡都符合,還會有錯嗎?
她終于明白,這股無法解釋的好感與親切是源于什麼了——血濃于水呀!
宋憐微顫著手將皮夾接回,她想,她已知道該怎麼做了。
******
突然接到她的電話,令宋擎有些意外。
依約前來的他,一進門便望見角落中的她。
「嗨,找我有什麼事嗎?」他輕快地打了聲招呼,拉開椅子與她迎面而坐。
宋傳聞聲仰首︰「很抱歉,冒昧約你出來,是想把這個還給你。」
「原來在你那兒啊!真是謝謝你。」這皮夾可是老婆送的呢,要真丟了,他可舍不得。
如釋重負地收好皮夾,一仰首,他細細審視她若有所思的臉龐︰「怎麼,有事在困擾你嗎?」
「什麼都瞞不過你。」是她掩飾工夫變差了,還是這男人的心思超乎常人的細膩?
「誘夫計劃不太順利?」
宋憐沒正面回答,反而天外飛來一筆︰「說個小故事給你听。有一對男女,他們很相愛,男方的家世非常好,而女方只是小家碧玉,于是,超級老套的小說情節出現了,男方的父母極度反對他們交往,並且強迫那個男人娶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被逼得沒辦法,他們私奔了。
「但是故事的發展,並不像小說中描述的,一對相愛的男女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無法忍受日日為柴米油鹽奔波煩惱的苦日子,一開始,還有兩人堅定的愛情足以撐持,但是日子久了,怨懟也開始產生,他們爭吵、無奈、傷心。
「最後,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相對的,家中的經濟負擔也隨著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更加地沉重,富家子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就在這時,他的父母找到了他,于是,他向現實妥協了,回到家中去,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娶了他們要他娶的女人,而那對母子,也從此下落不明。
「後來,他雖娶了那名千金小姐,而對方也替他生了個女兒,但是妻子的身體並不好,生完女兒後沒多久便撒手人責。這些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思念著那對不知身在何處的母子,並且不放棄地尋找著他們。當初妥協于環境,並不代表愛情已逝,他依然愛她,只不過很多事情並不是光靠愛情便能解決,他不知道那對母子是否能夠諒解他,並且再度接受他。」
宋擎只是靜靜地听著,沒發表任何意見,直到她作完結論,他才沉靜地開口︰「讓我也來告訴你一個小故事。記不記得我曾經提過,那個溫柔靈雅,卻失去甜美聲音的女孩?她也有一個很愛、很愛她的男人,但是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問題與差距,他們的家世正好和你說的相反,女孩是人人捧著、寵著的嬌貴千金,而男孩家境清寒,除此之外,他還必須顧慮自己是否能夠適應她無聲的世界,就連他的母親都勸他︰‘狂濤駭浪的激情很容易,但是浪漫過後呢?現實有時是很殘酷的……’「可是那又怎樣?他為她學手語,他放下不必要的尊嚴傲骨,不去介意現實生活中所有的差距,執意要她。
「現在,她是他的妻,她也嬌生慣養,但是她可以為了他,去學她從沒做過的家務,替丈夫布置一個最溫馨的家,因為他們深愛彼此,他們都相信,只要有愛,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會包容彼此,堅定地牽著對方的手走完今生。」
「很動人的故事。但是你不遺憾嗎?一輩子都听不到自己的妻子說聲愛你,甚至心情低落時,她能給的只是沉默,你也不曾有過怨懟?」
沒錯,這個故事的男主角是他,而宋擎也沒否認。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我和她認識好久、好久了,就算無法用言語傳達愛意,那也改變不了我們相愛的事實,她的心我懂,這樣就夠了,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差別呢?我不曉得你告訴我這個故事的用意是什麼,我只知道,一個男人如果真心愛你,就不該輕易說放棄。如果對方會去介意你的殘缺、介意種種現實觀點,那麼基本上,這個男人已不值得你付出一丁點的感情。
一個小遺憾,並不代表生命中的全部,所以心語遇到了我,擁有我全心全意的珍愛。總有一天,你也會找到一個真心憐寵你的男人,包容你的一切。」
難不成他以為她說這些,是因為她……
呵,何妨呢?很久沒听到這麼理性又溫柔的關懷了。
「你似乎對我說的故事很不以為然?那麼,如果是你,會去原諒這個曾經拋妻棄子的男人嗎?」
他搖頭,想起她看不見,又遭︰「我沒立場去為別人的人生論斷什麼,每個人都有他的價值觀,我只能說,他或許不夠愛那名女子吧!」
他很有風度呢!就不知當他成為這個故事的其中一員時,還能不能這麼平心靜氣地面對。
「那麼如果這男人是你的父親呢?」她堅持問出個所以然來。
宋擎僵住笑容,開始察覺不對勁︰「你到底想說什麼?」
被發現了嗎?唉——她認命地嘆了口氣,不該忘了他有多心思細密的。
「你母親——是叫江碧蘭吧?」
「那又怎樣?」他沒發現,他的聲音有多緊繃。
「她難道都沒對你說過任何關于你生父的事?」
「不需要!一個由我們母子生命中退席的男人,我不想知道。」
「那——很抱歉,你還是知道了。」
宋擎呼吸一窒。
她繼續又道︰「容我鄭重自我介紹,我姓宋,單名憐,剛剛那段故事中的男主角,是我的父親,同時——也是你的。」
說完,她等著他的反應,也許是暴跳如雷地掀了桌子,再讓服務人員當成「奧客」給轟出去;也或許是激動地破口大罵,斥責那個拋妻棄子、不負責任的父親……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不太像是他會做的事,依她對他的初步了解,溫文儒雅的他,就算再怎麼氣憤,最多拂袖而去就算極限了。
良久、良久,他沒發出一丁點聲音,靜得連蚊子飛過都听得到。
不會吧?他真給她拂抽而去?
「宋大哥,你還在嗎?」
「你希望我說什麼?」他的語氣給了她汪洋大海的感覺,很平靜,卻無涯無垠得難以捉模。
「你打算開始恨我了嗎?畢竟我和媽媽奪佔了原本屬于你們的一切。」她開始為自己預設出某種程度的苦情角色,等著被怨恨。
宋擎搖頭︰「遷怒不是我會做的事,今天就算不是你們母女,也會是別人。是他不夠擔當,與任何人都無關。」
哇!好崇拜!他果然兼具了知性與理性,修養和包容度都大得不得了耶!有這種大哥,她開始感到驕傲了。
「那——我可以省掉姓,直接喊聲大哥嗎?」她仰起頭,祭出最拿手的小可憐神態。
「不怕認錯人?」
「你要是嫌驗DNA太麻煩,我們可以學古人,試試滴血驗親。」說完,她真的就要往食指咬去。
「你別鬧了!」宋擎趕緊拉下她的手。
「你要是不承認,我會來真的哦。」反握住他的手,威脅著就要咬下去。
「喂,真讓你咬下去,我回去怎麼向心語解釋啊!」
「她會把你全身檢查得這麼‘巨細靡遺’呀?真恩愛。」
「你夠了哦,宋憐!」居然調侃他!
「那你認我了嗎?」拉著他的手貼上頰邊,她撒嬌道,「這可逾越了朋友界限哦,你要是不承認大哥身份,那就是調戲我。」
究竟是誰調戲誰呀?她還真敢說。
「拿你沒辦法,放開我吧。」這等于是間接允了她。
宋憐喜形于色︰「那爸爸——」
「你是你,他是他。我不覺得我有必要去認一個我不曾擁有過,也已經不再需要了的父親。」他沉聲道。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原諒他……」她喃喃咕噥。
「聰明如你,應該明白有些事是勉強不得的,別逼得我連工作也辭了。」
「好啦、好啦!」算他狠,不過,這不代表她就沒轍了哦,要倔大家來嘛,日子一久,就知道誰是最後的贏家了。
「那——最起碼,你不能拒絕我。」
宋擎勾起寵溺的笑意︰「一言為定。」
誰都沒留意餐廳一隅,一雙眼正死瞪著他們親密的舉止,而後繃著臉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