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驕姑娘,快趁熱吃吧,我看你發呆一整天了。」街道旁的一處小面攤,一個活潑的男孩津津有味的享用桌上鹵味面食。
雲天驕拿著筷子無聊地翻動碗內的面條,若有所思地鎖著一道柳眉。
「朱八,有件事我想問你,你想想再回答我。」
「阿驕姑娘,小朱八知無不言。」朱八頭也不抬的專心填飽他的肚子,原本正要回府,卻遇上雲天驕,結果就被捉來當陪客。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曾經發誓,無論任何事都絕不會找一個在當時你討厭的人幫忙,否則就會賠了後半輩子,結果……」她看到朱八已拉長耳朵仔細聆听的模樣,便又搖著食指朝朱八強調。「听好是如果,不見得會發生喔。結果現在有件事,你一定得找那個現在已經沒那麼討厭的人幫忙,可是你又很討厭找他幫這個忙,因為這件事居然是要他去引誘一個寡婦,然後——」
「阿驕姑娘,我越听越迷糊,你現在到底是討厭,還是不討厭這個人?」
「我……就是沒那麼討厭才傷腦筋,尤其听到半月說……」她眉眼一橫,逼近吃面的朱八,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道︰「都跟你說不是我,干麼還問我討不討厭,我才沒有在半月面前發誓,更沒有說我討厭陸丹風,這只是一個比喻的問題,明白嗎?不是我!」
「好、好,明白了,不是阿驕姑娘。」天呀,多明白,連人名都出來了!朱八攀著桌沿,穩住被逼得快掉下椅的身形。
「那……就假設是一個很別扭的人,發了一個很無聊的誓……」
「什麼叫很無聊的誓——」她大喊,隨即發現過路人和朱八都愕然地看著她,忙又局促端坐。「好、好吧,就當一個很別扭的人發了一個算無聊的誓好了,然後呢?」
「然後那個別扭的人,究竟是怕如果要找那個人幫忙會毀了誓言,還是根本就不想要他去做引誘寡婦這樣的事?」
雲天驕側頭想了想。「如果兩者都有呢?」
「如果是怕毀了誓言,那這個別扭的人就是自作自受,當初一定有什麼不了解的誤會,才會造成這個別扭的人先是討厭後來不討厭,就算破了誓言賠了後半輩子,也要認了,這才是有作為的人嘛,除非她是扛不起事的小人!」
「胡說八道!」啪地一聲,雲天驕手中筷子折成兩半。
「誰不知我向來敢做敢當,什麼叫扛不起——」發現自己又成注目焦點,她忙再掩飾虛咳。「我是說這個人會發這樣的誓,心里早就有準備。」
「既然心里都有準備了,那有什麼好煩惱的,而且引誘寡婦這件事,天驕姑娘為什麼討厭找陸公子幫忙呀?」反正陸丹風以風流出名,多這一樁少這一樁也無差。
「我就是討厭再看他跟女人牽扯在一起!」雲天驕沒好氣地拿起一雙新筷,想到什麼似的,筷子朝朱八頭上打下去。「死小子,都跟你說不是我,听不懂,是不是!」
「阿驕大姐,是小的錯了,小的知罪!」朱八抱頭告饒。
「嗯!」雲天驕滿意的低頭繼續吃面。
身旁的朱八可哀怨,嘴里喃喃念著︰「擺明就是你,還說什麼敢做敢當,連承認個事情都沒勇氣,好孬,真是……啊」
「再說一次!」殺氣十足的筷子逼向他。
「我……我是說害你發這個誓言的人好孬!」天啊,這一餐吃的真痛苦!
「哼!」筷子又靈巧的轉回湯碗中。
朱八松口氣,沒一會兒又見到筷子逼來。
「你剛剛說是誰發這個誓呀?」雲天驕笑得一臉陰惻。
「啊!」這、這下玩完了!
***
夜里,細雨傾漫,絲絲的雨茫暈染了小庭深處的燈火,琴律悠揚在一處白石邁砌的亭台上,徐風微來清音流瀉,撩動聞者之心。
雨夜的撫琴者,一頭烏絲垂曳及地,如緞之發像吸收了主人的蘭慧而流動澤光,燦爛的燈火盞盞妝映那薄紗掩覆下的半面容顏。
「細雨是月夜的詩,四上人也愛這詩夜的景致。」余夢清將膝上的瑤琴放到桌上,對著走進亭台的人微笑道。
「細雨是姑娘的詩,對我這沒落子而言,佳人才是詩更是調,可以慢慢品味。」陸丹風在她對面坐下。
從他來找追風未成後,段淳月便邀他在少王邸住下。
「佳人如詩如調,這麼說,四上人定然滿月復詩書。」余夢清暗喻他那名滿天下的情史。
「余捕頭見笑了,輕狂的過去,難登大雅,又何需再提。」
陸丹風看著眼前的覆面佳人,在雨中那份清柔的寧謐,觸動他心中某處感受。
「江湖人對你多情劍客各有評價,尤愛以風流之事來蓋過你行俠之舉,嚴格說來,多情劍客行事雖不能說有為有節,個性自傲也自賞,卻都還不失為一個行俠仗義的君子。」
「君子!」陸丹風仰首而笑。「這是一個擅于情報收集,又精于解析推論的半月神捕對陸某的見解,承受了。」
薄紗下的容顏平靜輕笑,平心而論,那僅露的半邊面容並不出色,甚至在那極長的發絲遮掩下,讓人難以看清全貌,唯有一雙細邃的眼眸偶爾對上,總叫人移不開視線,此時連她那獨特的啞音,都像一種引人的魅力。
「余捕頭擅于情報收集,對陸某來歷了解多少?」
見他直言的明問,半月略一思索,像在考慮是否回答,接著坦言道︰「浮于台面的是你與邊關首富陸競秋是兄弟,而私底下,很少人知道,你是滅了黃泉御景的狠角色!」
陸丹風神情未變,泰然挑眉,候著她的下文。
「听說,當時殺進黃泉御景的人,眼神嚴犀得像惡鬼,手中的劍殺得尸橫遍野,你因這一戰而身受重創,如何月兌困並不知,但是,你也隨之消失江湖好些年。」
「好!果然不愧為情報一流的御前神捕,調查的果然不差。」陸丹風拍著手大笑,更加詳盡地道。「至于我如何月兌困,告訴姑娘倒也無妨,當時我早已受創,畢竟黃泉御景門下之人功力皆不弱,再加上受到主謀者的暗算,那一役原該是玉石俱焚,幸賴當時已是至交的王爺和其他兄弟趕來救了我,卻由于傷勢過重,他們送我上天山找我的師父,眾人相約一年後在樓蘭相見,也因此遇見五妹,才有這之後的結義,在塞外闖蕩了幾年,才又回到中原。」
半月垂首。「我無意探知這些,礙于職責只得調查。」
「我明白,並不怪你,只是這些往事久悶于心,如今說出,反倒痛快。」
見他眉心舒展,顯是真話,半月才又展顏。
「四上人方才說,佳人如詩也如詞,對你而言,追風是哪一首詩詞?」
說到心上佳人,陸丹風掩不住神情中的笑意,道︰「將進酒!」
「將進酒?」半月好奇。
陸丹風起身,背手仰望月下的雨霧,幽聲高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听。鐘鼓巽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長醒。」輕風拂動他飄袂的白衣,聲音也顯得飛揚。「我總認為這是一種豪氣,而天驕就有這股連男子身上都少見的豪氣,你見過她喝醉的模樣嗎?」
半月笑著。「她很少醉,與一般人不一樣的是,她生氣煩惱時並不喝酒,除非有讓她高興得只想大醉一場的事。」
余夢清的話,讓陸丹風腦中浮出的回憶,是那敏捷的身影飛舞在雪花中,長劍劃空呼嘯。
「她醉時,愛舞劍。」陸丹風道。
在郡南王府時,眾人就領教過她那過人的酒量。當時為了慶祝千雪懷孕和她認黃真為義母的事,再加上年節近,整個王府氣氛歡樂至極。
「天驕,別喝了,你會醉!」陸丹風見她秀麗的面容滿是酡紅,卻還一杯接一杯。
「醉!」她拿起手中大碗,又接了滿滿一碗酒。「那才好,快樂的時候就要大醉一場,這才是真正的醉,真正的樂,本姑娘最討厭那種酒肉穿腸過,心中愁更愁的哀調了!」
「說的好,雲捕頭這等海量,莫說女子,連男子都少有人能及,今晚喝它個不醉不歸!」旁人很盡責地勸著酒,還不忘再將空碗斟滿。
由于時至歲未,大雪隆冬,為著美景下酒,眾人全提議在渚翠湖邊的無岫亭擺宴,于是幾個大火盆圍著無岫亭,大地一片銀白,隨著火盆烘托的暖意,將大家的酒興發揮到極點。
陸丹風想不到眾人的焦點全圍在雲天驕身上,你一杯我一杯的鼓操,直想灌醉她,急得陸丹風想為她擋,都被佳人送一記嫌他礙事的白眼,只得眼睜睜見她杯不停口的下肚,直至開始打起酒隔。
「喂,小白臉,呃!」她瞟向一旁的陸丹風,笑嘻嘻地說。
「听說……呃……你動不動就喜歡……當眾發飆耍劍法,呃,是嗎?」
她笑得一臉嬌憨,紅光的容顏艷麗可人,一雙杏眼含醉地直瞅著他,看得陸丹風心神一落,但心底並不高興!平時雲天驕不可能望著他笑,更逞論這番媚態,他更不愛眾人都見到她喝醉的模樣。
「你醉了,別再喝了!」他淡然道。
「醉!」她大喊,隨即白光一閃,一柄劍抵在他頸上,眾人驚呼。「你說誰、誰……呃,醉了,本姑娘是……不,呃,不會醉的!」
「好,你、你沒醉,是我醉了!」陸丹風忙安撫的陪笑。
「是嗎?呃,你醉了?」她湊近陸丹風,努力要看清他的臉。「你的臉……呃,不要亂動!」她大喊,雙手拍上陸丹風的面龐,要定住那看來搖搖晃晃的頭顱。
「我、我沒晃呀!」根本是你醉了!正想說出口,卻被佳人迎面襲來的酒味混和著幽香而愣住,心上人幾乎整個人快貼上他。
旁人全竊笑成一團。
「四師父,也會有被逼得動彈不得的時候。」
「太好了,以後四弟若要再發飆,就找雲捕頭來治他!」
今天這場酒宴,根本是眾人故意要撮合他與雲天驕。
此時,雲天驕忽又搖晃著站起。
「小心!陸丹風忙要扶住她,卻被她揮開。
「不要……任何人……呃……扶我……大家都不相信我……呃……沒醉,對不對?」她晃出食指朝亭中眾人—一指去,隨又指著亭外喊著︰「下雪了。」
眾人這才見到亭外細雪又漸漸飄下。
雲天驕大樂,用力拍胸道︰「現在……我來為……呃……為大家助興……證、證明……我沒醉!」
「七丫頭又要開始瘋了!」旁邊的黃真憂慮道。
瘋!听到這字,大家不約而同的前陸丹風望去!
「全看著我干麼,現在可不是我惹事!」陸丹風莫名極了。
「四師父,同類應該最能了解同類。」千雪說著,眾人認同頷首。
什麼話呀!正要反駁,卻見到雲天驕抱起一壇酒,縱身飛出無岫亭,站在結冰的渚翠湖上。
「天驕,你做什麼,快回來!」見她站在冰上的身形不穩的踉蹌一下,陸丹風忙要追出去,卻被黃真攔下。
「她一興起就愛舞劍,由她發泄完精力就沒事!」
「這跟四師父一不高興就愛耍劃法是一樣的道理嘛!」
鬼徒兒嘿嘿地瞧著她的師父,仿佛告訴他,現在可知道自己多麻煩了吧!
而此刻的陸丹風,完全被那冰上掀開酒壇油紙,仰首便飲的佳人給震住!
「呼!」雲天驕擦過唇邊酒漬,放下手邊酒壇,揮出長劍,冰上的寒意倒讓她清醒兒分,她揚聲朗笑。「各位,讓你們瞧瞧,我前年與西夏人喝酒,是如何技壓群雄!」
她騰身旋飛,劍光爍亮,如流影交錯回身,在雪色中,宏朗的聲音隨著劍影、身形交織、翩飛!
「將進酒,杯莫伸。與君歌一曲。諸君為我傾耳听。鐘鼓巽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吟詞舞劍搭配的如此相得,眾人看痴了。但見她一腳勾起冰上酒壇,狂飲一口,抱著酒壇凌空翻飛,劍法越見犀利,劈削旋疾的劍茫,以奔雷之勢激射,像與漫天雪花媲美。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徑需沽取對君酌——」
她隨之飲盡壇內美酒,片刻,劍影漸慢,聲也徐緩,但依舊不改其朗笑灑月兌。
「王花馬,千金裘……呼嘰將出換美酒……」一道灼亮眩目劍彩劃下這場劍舞的句點。
「天驕!」陸丹風見她身形一晃傾,忙翻出亭外,接住她。
卻見她拿著空酒壇朝他粲笑地搖著。「與爾同消萬古愁……萬古愁……」
雲天驕就這樣醉倒在陸丹風懷中。
半月听完,掩唇直笑。「確實是追風的作為,一般性子再烈的酒,連喝數瓶也難不倒她,可見那一場酒宴她喝了不少酒。」
「壇壇皆是壇底朝天!」陸丹風搖頭。
「莫怪那一段時間的聯系,追風的字簡短的像鬼畫符,老要她別一興起就喝這麼多酒,那時可苦了!」雖是過去的事,半月活中依然流露關心。
陸丹風回過身,神情是有趣的。「天驕在郡南王府時,就曾說過,同伴中,觀音雖是首腦,但真正能喚回他們這幾個老在外游蕩的月兌韁野馬,卻是半月的魅力。」
「魅力!」半月莞爾。「追風平時老把我說的像奸臣,難得有好話。」
「現在我可以知道天驕所言何意。」陸丹風環胸傳著亭柱,深深凝視她。
被那像要洞悉直透的目光盯著,半月不禁別過頭。「四上人,夢清不是你迷惑的對象。」
陸丹風淡笑。「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這句形容像極了余捕頭。」
「佳人縱然如詩也如詞,夢清卻絕不是一首適合四上人品味的詩詞。」她斂容正色道。
「余捕頭莫誤解,在下只是覺得你不但神秘而且矛盾。」
陸丹風坐回她眼前,無視她的慍色,一逕打量。「追風、觀音、修羅三人都有個共通點,自信、獨立而且無拘無束,能與他們三人如此契合,你定然也有這樣的特點,只是你讓人感到很……恍惚,你既想無拘無束,可是隱藏于心中的憂愁,只怕也跟這場雨一樣無窮無盡吧!」
面對他步步進逼似的審視,半月默然地再次撫著桌上瑤琴。
「余捕頭是否能回答丹鳳一個冒昧的問題,余是你的本性嗎?」
面對這個探問,余夢清抬首迎視。「不,我年幼家變,被師父收留後,便從了恩師之姓。」
「姑娘的本性呢?」
半面嬌顏下的眼微斂,淡然撫動那零落的琴音。「久遠的過去,已難追憶,便是憶起也不過……徒添感傷。」
「知道我為何用恍惚來形容余捕頭嗎?」陸丹風眯眸端詳她。「你一切都教人難以確定,容貌失去、聲音也非原來。
「連你的感覺也擅于隱藏!」他蓄意說著殘忍的話,像要挑起她的怒火。
余夢清卻只是一笑置之,抱著瑤琴起身,朝陸丹風一禮。「夜深了,四上人該回房安歇,夢清先告辭了。」
「余捕頭!」他喚住她。「陸某有個佷女,可惜六歲便于一場劇變中慘亡,雨恬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娃兒,陸某生平無子女,她就像我的女兒,失去她,曾經就像活活抽掉我的骨血般,讓我痛不欲生!」
抱琴的背影,只是幽幽深喟。「這是一件教人悲痛的遺憾,或許學著遺忘會讓逝者與生者都快樂。」
「文文!」陸丹風忽喚出這幾乎快躍出回憶中的名字。
「你……是文文嗎?或者你與文文有關!」他並不確定,畢竟眼前的人藏住了大半嬌顏,聲音也毀了,過長的青絲像她的保護殼,讓他像是要捉住些什麼,卻又無法握緊!
余夢情好長一段時間的無言,隨即聲中隱含悸動地道︰「你還能叫得出這名字,這名字的主人也感到欣慰了。」
雨已散去,明月清皓的高掛于天,獨留陸丹風沉坐于亭台內,不遠處的大樹後,雲天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
陸丹風一進房門來到與內屋相隔的紗帳外,便感覺到異樣,房中的氣流不同于他離開的時候。
「誰?」他猛地扯開紗帳,隨即見到坐在窗前的人兒。
細細的雨珠做布她的發,雙眸因雨擇而顯得溫潤,月光輕灑在她秀麗的容顏上。
「天驕!」陸丹風大喜,連日來終于再見著她。「你沒事了,傷可好了?」陸丹風忙想走去,隨又想到她向來不喜自己太過接近,便又停下了腳步。
雲天驕凝視他,未置一語。
「天驕,或許你氣我擅自為你逾矩療傷,可是當時情勢所逼,要我眼睜睜看你死是不可能的!」他憂急的解釋,不懂為何每次面對她,自己那如舌燦蓮花的口才哪去了,總是那麼笨拙的想證明自己。
窗前佳人輕哼一聲,目光改看窗外月色。
「天驕?」見她始終沒有說話,陸丹風不禁擔憂她的傷是否未愈,雖然半月說她的傷已好,沒有親眼證實,他總是掛心。
滾首再次回眸,微啟的朱唇像要開口,卻又無言,改為瞪著他。
陸丹風皺眉,隨即一嘆,反正自己向來是當壞男人的料。「天驕,我不會為我做的事道歉,時間重來我一樣這麼做。」他走上前,心中已打算,無論她樂不樂意,除了檢視地的傷外。只要赤靈法王尚在大理,就絕不能讓她再跑出少王邸獨自行動。
就在他來到她眼前,正欲伸出手時,窗前的佳人卻主動傾入他懷中,緊緊抱住他。
「天、天驕!」陸丹風受寵若驚地楞住。
「我只問你……為什麼?」她的面容緊貼在那堅實的胸懷上,汲取這份她幾日來難忘的溫暖。「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知她指的是耗盡真氣為她療傷一事,他不禁柔笑回擁著。「我說過,你注定是我陸丹風的妻子,我怎麼能夠讓未過門的妻子死于非命。」
「你真這麼愛我?」
「我的表現有哪讓你覺得是假的?」太久沒听到她的聲音,他著迷地摩挲她的發,感覺到懷中的人兒那微濕的發和衣服,知她淋了雨來,不禁擁得更緊。
「我以為,你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趣,畢竟能吸引你的女人太多了!」江湖傳言,多情劍客向來愛絕色美嬌娘。
「對我而言,你是最特別的。」他的唇來到她的額際,喃語著。「或許,一開始對你我確是一時興趣,但是醉紅樓那一面始終讓我輾轉難忘,再次的見面你伶牙俐齒的讓我直想對你做這件事……」
他吻上那日思夜想的唇,侵入她撩逗著那微怯的粉舌,顫動的唇瓣牽出他為她療傷喂藥時的記憶,當時不雜任何,只想救回重傷的她,而今佳人在懷,熱力一起,他纏膩地吮吻。
「將進酒……杯莫停……」他沙啞的輕吟,不曾稍離她的唇,在那唇齒中喃說著愛語。「你的唇舌……就像美酒佳釀,讓我……只想長醉不願醒……」益發激切的深吮。
「唔……」雲天驕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發現身軀幾乎快被揉進他體內,整個人被緊緊壓制在他身上,動彈不得。
急促的呼吸開始攪亂四周空氣。
「丹、丹風……等一下……別……」見他已完全沉迷,深怕他更加得寸進尺的雲天驕,只好改為痛呼。「好……好痛……丹風……」
听到她喊痛,陸丹風忙松開她。「怎麼了?」
「我、我內傷還沒、沒全好,別、別……」她忙低頭捂胸,心下是松了一大口氣,她實在還無法應對他如潮而來的感情和。
「不要緊吧!」他忙要搭她的脈息,埋怨自己太過急躁。
雲天驕又是不著痕跡地把小手抽離他,沒注意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神色,勉強笑著。「沒關系,只、只是一時的氣不順,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說著就要離開,卻被陸丹風伸手攔下。
「天驕。」他喚得輕柔,笑得曖昧。
「是、是!」她再度被追回窗前,就見他健臂一伸的撐在兩旁,將她困鎖其中。
「這太不公平了,我對你表白這麼清楚,卻沒見你對我回應你的心意。」他捏捏她可人的下巴。
「是這樣嗎?」她打哈哈,心跳如擂鼓。「你很好呀,人帥俊美,有身家、有背景,不愧讓那麼多個女孩喜歡。」
陸丹風皺眉。「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怎麼會有這種懷疑呢,不喜歡你怎、怎麼會半夜跑來找你?」雲天驕整個身軀緊貼窗邊,盡量拉開與他近距離的相貼,至少現在不宜。
「為了證明,你親親我。」他把面龐湊近她。「親你——」她拉長了聲。
「你害羞呀,那換我親你好了!」
「我親!我親!」她喊著,紅著面容道。「你、你閉上眼,把雙手放到背後。」自己來,總比他亂來好。
陸丹風依言照做,隨即感到一個柔女敕的唇辯印上面龐,卻一沾唇即離開。
「不算!」他不悅,背過她氣悶地道。「親臉頰!當我多情劍客是三歲的女乃女圭女圭呀,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會突然喜歡我,以前我拉你的手你就躲,剛剛我拉你的手,你也躲,說什麼喜歡我,根本就是礙于救命之情騙我!」
雲天驕見他任性地耍脾氣,不禁噗啼一笑,色鬼也會有像小孩一樣的時候。
「好嘛,再親一次,不要生氣了。」她笑著拉拉他的手臂。
「親吻!而且不可以很快就跑人!」他要求,負氣的不顧轉身。
「好,就依你!」對他雖是三十多歲的男人,卻完全像個小孩一樣的賭氣,感到可愛。
「那快點,來!」他馬上轉過來,氣勢迫人的逼近她!
雲天驕整個人再次黏到窗前,深呼吸的眨眨眼,顫笑地道︰「你、你至少把你嘴……嘴邊淌下的口……口水擦掉!」
前言收回,色鬼就是色鬼,永遠不會跟小孩這種純潔的名詞有關。
月光下,他完全像—頭現形的狼,熱切的齜著白森森的牙,等著獵物快點送上來。
「快,我的天驕是最信守承諾的了,來,是這喔。」他嘿笑,比出正確位置,用力抹過唇邊期待已久的感動,整個人欺向她。「你想哭呀?不然干麼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
「我、我喜極而泣呀……」她抖音哀嗚。
面對大野狼勢在必得的模樣,雲天驕第一次發覺自己這麼像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