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慵懶斜照,八月上旬的夏末,薰衣草田早成遍野的盛開紫霧,「御景莊」內也繁花盛開,處處可見青原綠意,唯獨夏天生成、秋冬休眠的櫻花林,此時已凋零落盡,轉成枝椏上小小的吐芽蕊苞。
明媚光影的風情拂掠精巧設計的高樓露台,希臘造型的典雅長柱,撐起頂上綠竹長枝構成的細藤與金色垂穗,充滿原野魅力和雅致。
高台上的人更是充分的享受這午後時光。
「上帝造人的游戲還好玩吧!」明雲軒端茶悠品看著對面的人。
看他近來給喬皖安排一連串的課程,多與禮教、談吐和衣著品味有關。
「比不上你笑看世人來的有趣。」古聖淵頭也不抬的,繼續翻閱手中報紙。
「你也可以,別老活得一本正經。」
「與其活得像你明少爺這派老氣橫秋的樣子,我倒偏好一本正經。」看起來是個柔弱少年,講話卻飄忽莫測的像個老修行者。
「看你近來心情大好呀,比較少夜夜拿著佛珠跟天叫囂!」
「你也很少再拿著酒來夜訪,效法古人醉酒當歌。」
他輕笑,揚起的唇角有些曖昧。「可能我近來找到一個更好的去處。」
「夜夜改去騷擾我未來的小妻子,真是個不錯的去處。」灰眸冷冷瞟去。
「只是跟未來的小嫂子談心溝通。」
「你溝通出什麼了?」
「可多了。」陽光下的絕塵俊顏,悠悠漾笑。「她對你這個未婚夫越來越喜歡,覺得自己幸福得像枝上的小烏,每天快樂的吱吱叫叫,全然不知人心有多險惡。」
「你歌唱完了?」掩不住的嗤聲。「她是我未來的妻子,我對她好也錯了嗎?」
「只是如此嗎?」優雅的長指輕支額旁。
「會有其他嗎?」
「我都說上帝造人的游戲很好玩吧,尤其改造成一個永遠只能在心中緬懷的情人。」
陰鷙的眼神迎上他笑盈盈的眸采,前者乾脆合上報紙。「雲軒,當個凡人會比較好,年紀輕輕就凡事都能掌握,容易罹患自古以來天才都常得的病──早夭!」
「看你古少爺活得好好的,顯然我不會有這樣的下場,年紀輕輕就凡事都能掌握的,你古少爺還在我之前。」
「那就暴斃吧!」古聖淵獰笑。「古時候太過聰明的家臣都會傳出的死法,雖然時代不一樣,我不介意用老手法。」
「對一個好奇心多了點的朋友,居然有這麼歹毒的用心,唉,自作孽真是不可活呀!」明雲軒垂眼受到傷害般的嘆氣。
「好奇容易招禍呀,朋友!」古聖淵加重後面的稱呼,一副他找死似的。
「對呀,朋友。」明雲軒很無辜的舉手投降,完全心無城府的模樣。「我正在付出朋友的關心,瞧你對那個天使少女挺有好感的,看過她做蛇嚇昏模樣,怎麼還無動於衷的沒了下文。」
「了解她的噩夢和過去,再來做個互舌忝傷口的怨偶嗎?」沒興趣!
「你若想演這出戲碼,我的腸胃雖受不了,友情會支持我觀賞下去。」
「心情上,我還是選擇用歹毒的手法結束一個欠扁的家伙!」他惡狠狠地回應。
「忠言真是逆耳!」這方只能長戚戚的感嘆。
一個低掩的哈啾聲,在櫻林里傳開。
「天氣好像更涼了!」喬皖揉著鼻子,「哞」在旁玩著遍地落葉和花瓣。
滿林的粉女敕已凋盡,唯獨綠意依在,櫻林的變化讓她想起初到「御景莊」時的盛景和今昔的飄零,喬皖有些懷幽。
看著自己一身被盡心打理的衣著與照料,從沒想過來到日本會有這樣的美好日子等著她;她一踏入「御景莊」便受到溫暖對待,先是古烈華、後是古聖淵,前者熱情的個性一來便充滿母愛的照顧,後者剛開始的距離很淡,像文火慢熬似的,如今對她的關愛多得讓她幾乎有承受不住的壓力,這些,都是她當初始料未及的。幸福的陶醉讓她不敢置信,錦衣玉食的日子,未來的丈夫無論家世、人品都是可遇不可求,對她更是呵護萬分,她該感到滿足,卻不知為何有種不踏實的飄然。
看著櫻林另一頭的高台,她有些松口氣,若說還有什麼不適,便是古聖洲的「極盡」關愛,從早晨睜開眼坐上餐桌後,那凝視的灰眸便會細細地打量她每一處,和悅的聲音也開始告訴她昨日的課程中,老師的贊美和她需要改進的地方,可是在他心中似乎自有一套標準,曾經有儀態造型老師想為她及腰的黑發理出一個俏麗散肩造型,卻被他怒然開除,因為他不準這頭長發有任何減損;也有老師要她學習名門仕女的掩唇輕笑和睫毛微眨的模樣,也遭他否決,理由是不準未來的妻子學得像上流社會的娼婦。就這樣,老師像助手,主導才是他。
她並不想像個洋女圭女圭一樣任人揉塑,雖沒有明著反抗,卻在學習時一再失誤,他不曾對她生氣,但那種口吻淡然卻如鞭子掃來的感覺,教人從骨子里發寒,沒有那份勇氣見識他真正的怒火!
有時候喬皖覺得自己像永遠擺月兌不了那對隨時隨地、無處不在的灰眸,且每當獨處時,他必定摟著她,溫柔的親吻,低喃著戀人間的每一分愛語,有時候她喜歡這樣的親昵氣氛,有時候不習慣他忽然轉為獨斷的佔有,要她親口說出,自己只屬於他,心中、腦中永遠只能想著他!面對這樣忽冷忽熱的感情表現,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喬皖只能隨著他的要求而做;最後,每天的上課以及和雲軒在一起,反而成了她最休閑的輕松時刻,因為這時候的古聖淵多忙於公事。
原本在陽台上的午茶時光是三個人共享,雲軒卻說有事要和聖淵商量,喬皖偷得機會獨自開溜。
「呼!」喬皖輕吁口氣。「『哞』呀,我會不會太不知足了,因為我突然好懷念剛來『御景莊』時的自在。」
她漫步自語著,來此快兩個月了,不知何時才能回得台灣,她擔心病中的女乃媽,雖有電話聯系,卻不足以安慰這份思親之情,真巴不得馬上飛回台灣。
一陣清風拂來,她鼻一酸的又打個噴嚏。
「夏末了,林蔭內的午後會更涼,你該多穿件上衣。」一個熟悉又關懷的嗓音傳來。
「睦天!」喬皖驚喜地回頭。
「上次見你還紅光滿面,怎麼今日這麼憂愁?」羅睦天由花道中走來,見她像愣住,不禁笑道。「我以為好朋友相見,應該得到一個熱情的擁抱。」
「睦天!」她興奮地投入他伸出的懷抱中,心中的激動難以形容。
「看來這一段時間,你的個性開朗多了,會表現自己的情緒了。」至少會主動抱住他,不再家初見時那麼羞怯的不敢上前。「我很想你這個朋友,你想我嗎?」
他玩笑似的捏捏她的下巴。
喬皖點頭,眸中閃爍雀躍的光澤。「我很想你、真的很想!」
從在台灣他就一直給她勇氣和協助,她沒有兄長、沒有知心朋友,但心底總會將他擺在兄長和朋友的位置,每當心中慌亂,她就會想到找他商量,沒想到正當她茫然時,就見著他,她高興的緊緊埋在他懷中。
就因她體會這難言的心情與重逢,全然不知擁她的羅睦天神情充滿怔忡與憐愛,更不知道遠處的陽台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灰瞳,寒厲射人!
「喲,睦天對小嫂子的談心和溝通顯然比我熱絡。」一旁的明雲軒悠疊著腿,享受日光,不忘煽火!
陽台上多了一人加入這午後時光。
「王憲在馬來西亞想做最後一搏,他與當地的黑道掛勾,想走回當初走私白粉的老本行好藉此籌措資金,可惜在港口就被當局查獲,一無所有的事業再加上妻離子散,他已經瘋了,這一次他是徹徹底底的完蛋了。」羅睦天將手中的文案
與資料一件件的審視後交給對方。
古聖淵沈思地端詳文件,未置一言。
「如果你想取他性命也可以安排,公了,馬來西亞的當地政府我有門路可打通,私了就是找殺手,如何?」
「沒必要為這種廢物多此一舉。」
「那他的子女?」想到他誅及親友的作風。
「就此打住!」古聖淵靠回椅內,看著頂上綠竹和金穗下,光影交錯的繽燦。
「王憲當年是幫手非主凶,由他付出代價就行。」
「可真難得的恩怨分明呀!」明雲軒呵笑,感到有奇跡。他冷哼。「艾威斯呢?」
「在香港已準備好偷渡,李家已照你的請托安排一切。」
「『庫利南七』這顆鑽石依然沒消息嗎?」
「不在王憲身上是可以確定的。」羅睦天研判道。「都已經妻離子散了,不可能到這等地步還不拿出能救命的東西。」
「可能骨氣發作。」明雲軒笑語一句。
「那就有勞明大師去感化他。」羅睦天回敬一言。
「世道不一樣了,這個時候是冷血律師出馬比較有效。」
「我看他腦子不正常了,比較適合讓宗教的力量救離苦難的深淵。」
「如果你們兩個出手能從瘋子嘴里問出鑽石下落,敝人無限感激。」不耐的喊聲直接打斷他們的謙讓。
「總之,現在只能從艾威斯身上找下落了。」羅睦天說出最後的結論。
「這應該不會讓你羅大律師親自跑日本一趟吧!」古聖淵別具涵義地斜睨他。
「還不是掛心他親手送到地獄的小天使,會不會被惡魔殘噬得連片小羽毛都不剩。」幽幽的嘆息,隱隱切中古聖淵心頭的疑慮。
「雲軒,惡魔不只殘噬天使,對虛偽的禪修者更有拆骨入月復的興趣,尤其你看起來這麼美味。」羅睦天打量眼前那一身細皮女敕肉,清炒堡湯兩相宜。
「是律師老爺比較下飯吧!」明雲軒笑嘻嘻回擊,對他精瘦的體格滿意,紅燒油炸都開胃。
「誰再說這種難以下咽的事,誰就留在『御景莊』當花肥!」惡魔本人終於開口,且輕柔的話語隨著如鞭的目光掃向皮癢的兩人。「如果我的問題能得到回應,敝人再次感激!」
羅睦天一攤手。「台灣的收尾工作已告一段落,接下來是藏在香港的艾威斯,這個範圍已屬於你和李家的交易。這趟行程最主要是為兩件事,首先替李虎嘯傳話。」他看著古聖淵。
「李虎嘯!」
「你給他李二少下這麼重的禮,禮尚往來也應該吧!」
「哦。」古聖淵淡笑。「他要你回什麼禮?」
「他不希望夫妻間的感情問題扯上雙方家族,如果真要下戰帖,他李虎嘯也不會回避。」
「夫妻?」怎麼可能!
「李虎嘯手中握有能證明這層關系的證據。」羅睦天說出他心中的疑惑。
姊姊和李虎嘯到底……古聖淵搖頭嘆笑。「看來我對姊姊的關心真是太少。」
「古大姊的行事風格還真像她的個性,永遠令人措手不及。」明雲軒毫不奇怪。
「再來是艾威斯──」
「他不是藏身在香港!」古聖淵攢眉。
「如果『庫利南七』這顆鑽石確定不在他身上,你想采取怎麼樣的行動?」羅睦天忽反問。
「你說呢?」簡直多此一問。「這個垃圾所犯下的罪,拿他一條命都還太便宜。」
「那你可以行動了。」
「你已確定鑽石不在他身上?」古聖淵道。
「看來是如此。」
「證據?」
「他命人挖掘喬萬崇的墓。」
「盜墓!」古聖淵皺緊眉峰,對這樣的發展有些意外。
「到這種地步居然還干下這種事,他想找什麼東西很清楚。」
「唉,我說你們談這麼損毀氣氛的話題,也別挑這美好的午茶時間吧!」明雲軒慵懶地開口。「小天使正站在門口,熱誠的等著招待我們呢!」
古聖淵和羅睦天驀地一同看向樓梯口,喬皖端著一盤滿布點心和熱茶的托盤,僵愣當場,像不曉得該如何消化這驟然听聞的消息。
「皖皖,過來坐下一起聊吧!」明雲軒體貼地替她接過手上的大托盤。
「我……」她目光來回地看向兩人,最後走到羅睦天跟前,巍顫地咬著唇瓣。
「請、請你告訴我……我父母的墓沒事吧,睦天!」
「皖皖!」她泫然欲泣的悲傷緊緊揪住他的心。
「請你告訴我,爸爸、媽媽他們沒事吧──馨馨沒事吧──」喬皖哀痛地喊著。「為什麼艾威斯舅舅會這麼做──為什麼──」
「你先冷靜點。」見她激越的情緒,羅睦天安撫她。
她反抓住他的雙臂,盼求著答案。「睦天,你會告訴我的,是不是──你說我們是朋友──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請你告訴我、求你──」
「沒事的,皖皖,盜墓者還來不及行動就被發現,所以你父母和妹妹的墓並沒有遭受很大的破壞,我已經命人妥善的處理好了,你別擔心。」他安慰地拍拍她的面頰,事實上喬萬崇夫婦和其女兒的墓地全被掘開,尸骨也被拖出的棄置一旁。
「真的……」她沈郁的眼露出亮光,隨即額頭緊靠在他胸口,喃喃地說著。「謝謝你,謝謝你,睦天……謝謝……」
「別多想了,皖皖,我從台灣替你帶來朱媽她門的消息,你的女乃媽很想你喔。」他深吸著氣,克制著想把眼前嬌小的人兒攬入懷中的沖動,卻也敏銳地注意到,喬皖幾乎不曾落淚!
從在台灣和她接觸時,每每面對悲傷,她的神情痛絕,口吻也幾近哭喊,卻不曾掉過眼淚,就算淚光浮動於眼,也不會落下,起先他以為這是個外柔內剛的堅強少女,現在他深刻的體認到,是她逼自己學會這種哀斂於心也絕不流淚的方式。如此的年紀,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讓她必須這麼對待自己?
「皖皖!」另一道如風輕掠的聲,相當威嚴的傳來。「既然事情講開,就坐下來吧!」
喬皖這才回神,發現自己的失態,忙又是道歉。
「坐到我身邊來!」
「不用,我……」正想就著羅睦天身旁坐下的喬皖,被古聖淵那灰眸中閃出的冷光給愕著,有些躊躇地走過去。
「睦天,謝謝你對我的小未婚妻所做的一切。」他拉近她,又習慣地揉撫著她的發,看向羅睦天的眸光有些主權警示。
「聖淵!」她出聲,因為那放在她腰際的鐵腕,箍得好緊、好痛!
「不客氣,只是盡朋友之義。」羅睦天淡淡地回應,眼神卻有些沈凝。
「朋友!」古聖淵對著身旁不安想掙動的人兒,他收緊力道,滿意的听到那被迫靠來的身軀伴著一聲低喘的抽息。「那該听過朋友妻不可戲吧!」他低吻著那美麗的發絲。
羅睦天拿起喬皖剛送來的熱咖啡,淺嘗道︰「我只知道我們一直是很好的合作夥伴。」黑咖啡的苦香向來令人著迷。
合作夥伴!古聖淵淡勾著唇色,對他的回答明了在心。
被硬拖在身旁的喬皖,對他們的應對,有些莫名的茫然,突然想起古烈華說的,大家每天都過著一種叫高深莫測的生活,成天莫測來莫測去!
「皖皖,這個時候就會覺得直率真是一種好性情吧!烈華真是令人懷念。」明雲軒像知道她的想法。
對他能一眼看透自己的反應,喬皖有些吃驚。「你也知道,可是你……」古烈華說過,明雲軒是高深莫測中段數最高的。
「我被壞朋友感染的!」他意有所指地瞥瞥周遭。
她掩唇一笑。
換一旁的古聖淵和羅睦天對他們「高深莫測」的對話不解。
夏末的夜,頗見秋來向晚的氣息,喬皖拉攏外衣,獨坐在一處小岩石上,今夜月色格外皎亮,連底下的小溪流都像罩上一層銀暉,倍添她思親、思鄉的感傷。
趁著晚飯後,他們三個大男人又進書房商議事情,喬皖悄然跑出屋子,漫步在「御景莊」內唯一的溪岸旁。
「聖淵真的會殺艾威斯舅舅嗎?」她曲著雙腿,下巴靠在膝上,將自己倦成一團。
喬皖一直很納悶,聖淵說當初娶她是為報復艾威斯舅舅和王憲,究竟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恨?猶記古聖淵笑而不答,她也識趣地沒敢再問,因為那灰瞳罩上一片森寒,說明了這樁仇恨非三言兩語可打發,只是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想殺艾威斯舅舅!
他真是一個如此殘忍的人嗎?一條人命在他們口中,彷佛變成平時點頭微笑那般平常。嚴格說來,喬皖不曾真正懂過他,古聖淵帶給她的感覺很復雜,她很想接近他又怕那對灰瞳底下的烈焰,像在等待又像在算計什麼,他有時溫柔有時卻很蠻斷,曾經像朋友般對待她,近來卻起起伏伏的端露著詭異。
喬皖一嘆,疲憊地將臉埋進雙膝中,她懷念他們像朋友時的相處。
就在她黯然神傷時,遠方也傳來一個深喟的嘆息,在夜色中顯得幽幽眇眇,她不禁竄出一層疙瘩,想起從小听過的靈異傳奇。
「御景莊」有發生過什麼喋血事件嗎?環視這片倚山面峭的偌大莊園,她掩著唇,會不會是人家說的山魅?咽下恐慌的口水,趕緊起身滑下大岩石,一陣嘆息又傳來,這次多了點沈重與哀戚,疙瘩未褪頭皮再麻,喬皖不敢逗留,卻在舉步時,听到了自語的男聲。
這……難道會是莊內哪個人也心情煩悶出來散步,不會是聖淵、睦天和雲軒,因為他們還在書房內,那會是和田伯伯嗎?好奇心下,喬皖決定一探究竟。
而書房的陽台上,倚欄望著這輪明月的明雲軒忽然展眉一笑。
「中邪就想辦法驅魔,別笑得一臉異相。」正替他倒酒的羅睦天有些受不了。
「相會的日子近了。」他站在陽台上,迎風感受著脈動,長發縷舞。
「相會?」羅睦天看向古聖淵。「七夕剛過吧!」
已經很習慣他這副玄機模樣的古聖淵,逕自喝著酒。「大慨他的智慧之眼看到牛郎織女哪一個睡晚了,今天才見面吧!」
「我看是夸父終於追到日頭、後羿射下第十個太陽、嫦娥的廣寒宮移到木星上、女媧娘娘的五色石沒把天補好,世界末日跟我們近了!」羅睦天啼笑皆非。
「不愧是律師!」舉一反十,古聖淵自嘆弗如。
「今晚,多事之秋呀!」對他們的奚落,明雲軒不以為忤,只是舉酒邀用地笑道。
話語才落,古聖淵上衣內的手機就響,只得認命接起!
「凱爾!」听到那頭傳來的聲音,他神色凝重。
小溪邊的喬皖,循聲找去,就見月色下的溪岸上,一個高撥的男子身影,顯得孤幽而魁偉。
不曾在山莊見過的背影,喬皖探頭端詳,見對方的發色有些暗灰,顯然年紀不小。
「誰呢?」她自語,卻引得前頭的男子回首。
才想到會不會是潛入山莊的不法之徒,對方那在月色下現形的面龐卻震住她;那是一張英挺性格的面容,雖有歲月的刻劃,卻更添男性的致命魅力!
「薇兒──」對方一見她,滿臉是不敢置信的狂喜。
喬皖還來不及反應,整個身軀已落入對方沖來的懷抱中。
「薇兒──薇兒──」抱著她的男子悲痛的吶喊,像要震撼天地。「是上天可憐我了,還是你終於願意出來見我了──薇兒──」
她不是什麼薇兒,快放手!喬皖想大喊、想掙月兌,卻發現自己快窒息在這狂烈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