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空間」是達卡拉斯首都知名的畫廊之一,它是一棟五層樓的建築,內部裝演典雅美美,畫廊的主人是華人,區來歷頗大,他是香港的政壇要人何敬剛之子何知濤。
論起何知濤,在香港的名流公子中,可算是一奇。他出身名門,年少時便留學英國,何家在香港的財政背景深厚,且與李家有著深交,同屬古老家族之一。然而雖出身權貴之家,他卻無任何紈挎子弟的奢華之氣,甚至各類公益活動總是帶頭參與,一身氣度斯文謙謙爾雅,言談舉止間更透著一股超塵之風。如此風範在當今冷漠、世故,且功利主義掛帥的社會上,就恍若城市中的隱士,令人印象深刻。
何知濤喜愛考佔和藝術,所以他在達卡拉斯的畫廊「夢幻空間」,除了展覽畫作外,也經常出借場地,給其他需要卻苦無展示場地的同好者,舉辦各類文物、藝術展,且無論各類展覽,總是引來車水馬龍的人潮。
這次所舉辦的是中國的古文物展,名為「歷史的軌跡」,他很喜歡在國外舉辦古文物展覽,藉著展覽將祖先的文物介紹給各國人士,是他身為中國人的驕傲。
在五層樓加起來有七、八百坪的展覽會場中,古文物由中國早期的歷史朝代演變至近代,皆有詳細介紹。背景的布置也隨著朝代的演變而不同,這樣的作風手筆有如一個大型的博覽會,展覽為期三天,再加上由他親自主持,所以「歷史的軌跡」展一開始,就吸引了各界知名聞人蒞臨此項盛舉,還有捕捉名人動態和報導展覽的各家媒體位足,展覽的第一天整個會場就擠得水泄不通,熱鬧非凡。
這時五樓展覽會場旁的一間大型會議室中,一群媒體的閃光燈正對著此次展覽的焦點人物,何知濤。此刻他一身淡白修逸的唐裝、和善的笑顏,但見他面對各國記者的問題,都游刃有余的侃侃而談,溫和的微笑有令人如沐春風般的溫馨,面對人群露出這般真摯笑容,無疑是擄獲人心的最佳手段,再加上他那高雅和為各類公益請命的形象,曾有東方媒體封他為「香港最後的道德」。
而這一切映在會議室後面一面方形大鏡中,落入鏡後兩對陣子眼中,完全是充滿了看戲的調侃。李龍騰和霍希曼兩人在會議室後的影控室里,站在一面大魔術鏡前對著眼前所映出的一切,充滿玩味的評論。影控室里有各種先進設備的監控螢幕和電腦,安裝在會場里的攝影機,將展覽的流程都傳送至此,主管則在此透過螢幕調度安全人員,以確保文物的安全。
「‘香港最後的道德’!」李龍騰雙手環胸,看著何知濤那仿佛自出生就掛在臉上的笑容,懶洋洋地充滿嘲意問道︰「是真道德還是偽君子?」
「比起你這頭被人評為‘披著羊皮的狼’,結果居然被女人掠倒在地,阿濤算是真君子了!」霍希曼有意無意地瞄瞄李龍騰,那纏著一圈繃帶的頭,話中有話的接腔。
李龍騰瞪他一眼,轉身走到身後的沙發坐下。自從五天前他被那個黑發小女妖在房里敲昏後,他的男性尊嚴就徹底的毀了。
還記得霍希曼接到通知,趕到他房中,後來知道他的遭遇時,轟然大笑地拍著床走出去。李龍騰則躺在床上揉著剛理好傷的頭,心中咬牙切齒,發誓一定找到那可惡的小野貓,狠狠地報復她。
「龍——」這時何知濤突然沖進房里。
李龍騰見到他頗感微愕,這家伙不是今天才到達卡拉斯籌辦展覽會嗎?怎麼會跑來這兒。
何知濤一見到他就火速地沖到床前,情緒高昂,顯然對于即將開口的事,充滿高度振奮,沖著他劈頭就問︰「听說你被女人閹了!」
李龍騰當場跌下床!「哪個混蛋家伙告訴你的!」他吼叫地道。天呀,今天是他的災難日嗎?被女人打的滿頭包還不夠倒桅,現在連好友都跑來插一腳。
「阿曼呀,他剛剛打電話告訴我,有個女人給了你痛不欲生的重創!」依此類推噗,一個女人能給他四處采花的好友什麼痛不欲生的重創,最有可能就是……至少何知濤是這麼堅信的。
「死阿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怒罵,扶著受傷的頭起身,感覺它好像越來越痛了。
「喂,我可沒說錯,堂堂李家大少、國際知名的花花公于,居然被個女人打倒在地,對你的男性自尊而言,能不叫痛不欲生的重創嗎?你要怪的話,該怪這個想得太深入的家伙。」霍希曼也走進房中了。
「想得太深入?」何知濤端詳李龍騰。「喔,原來只有頭受傷而已!」他昂揚的神色頓失,口氣中充滿頹然的惋惜。
「別失望,這只是開端,以他拋棄女人、玩弄女人的速度來看,天快容不下他,報應快來了。」一旁的阿曼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說的也是,天理昭張,時候未到而已,光看他今天的下場,快了。」想到這,他神情又亮起來,充滿期待的活力。何知濤是數個公益團體的代言人,對各個宗教也頗為推崇,且總想推及身邊人,讓大家充滿祥和向善的心,第一個他要勸化的就是私德墮落、情婦史可立書專研、罵名滿谷的好友,李龍騰!只可惜一頭會披羊皮的狼除了狡檜,就是天性,想感化除非等佛祖再世,何知濤一介凡人,最後也只能用凡人的心去解決了,所以為了天下女性蒼生,他決定將私情擺一邊,每天祈禱因果報應降臨在他好友身上。
「我拜托你們兩個可以滾了,听你們說話,我不病重都很難。」李龍騰躺回床上,朝他們一揮手,很明顯的下逐客令。
「龍,怎麼說我們都是好友,別拒絕老友的關心嘛,我特別幫你帶了一些東西來。」何知濤拿起帶來的手提箱,打開道︰「我本來以為你被……所以帶了這些書來幫助你。」
李龍騰看著那一疊撒在床邊的書,書名是︰「快樂出家人」、「太監的生涯」、「告別老二的歲月」、「昨日不堪再回首」……
「哇爆,龍,阿濤真是夠意氣的朋友,你看這些書多麼實用,雖然現在用不到,但是看你這麼發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就會用到了。」阿曼拿起書在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李龍騰眼前晃呀晃。
「非常謝謝你的好意,醫生建議我多休息,不能受刺激,所以你們兩個可以滾……喔,不,請出去。」他咬著牙,揮掉阿曼拿書晃的手,盡量維持表面上的笑容,不想讓這兩個人逮到任何留下來的機會。
「當然、當然,你現在是病人嘛,不過我另外幫你帶了一些東西。」何知濤又拿出一些東西,且不待李龍騰有所反應就往他身上套去。
「我說,何知濤先生,你到底是信哪一教的呀?」霍希曼見他將一串佛珠戴到李龍騰手上,又在他頸上掛了一條十字架鏈子。
「勸人向善的我都信,而且東西合並效力大嘛。」見他又拿起一條柳枝沾著一旁的水往李龍騰身上灑去,一邊說著︰「看,觀音大士的淨瓶仙露也不過就是這樣,喂,龍,別躲,心甘情願一點,驅邪耶。」
「這次又是什麼?」李龍騰懊惱地大叫。灑完柳枝水後,看他再拿出一個小瓶子。他倒了八輩子婚交這兩人當朋友,而且一定得在這種時候這麼折騰他嗎?
「聖水呀!放心,喝下去,百病祛除,邪物不侵,不枉好友的一片心嘛。」
「好,我喝完後,拜托你們兩人馬上出去。」他一把搶過何知濤手上的瓶子,咕啃一口仰頭就喝。
從他搶過聖水後,何知濤就露出了那滿意的微笑,坐到床邊,看著他喝完後,微笑已變成咧齒的燦爛,光輝得令人不敢直視其中的涵義。
當李龍騰將瓶子交還給他,打發的道謝,他笑得更是刺眼奪人,朗聲道︰「不用客氣,二十五萬美金。」
「你搶錢呀!」李龍騰當場跳起來。
「唉,龍,病人不要太激動,這是為你好,看你最近災劫頻頻,不破財消災,大難很快就來了,讓你捐點錢,幫助受虐婦女、貧苦兒童、救援雛妓,既積陰德又助人,兩方皆受利.世界真是祥和又美麗,多好。」他朗誦詩文似的揚聲上口,最重要的是講完後,伸出手區定比道︰「二十五萬美金。」
「龍,看阿濤這麼有朋友道義,你就花錢消災嘛。」阿曼帶著看戲的口吻,一副中間人的拍拍他的肩膀。
看著那兩人一搭一唱,李龍騰用力揉著越來越痛的頭,拼命告訴自己現在生氣沒啥好處!他該知道,死阿濤跟他算同種不同類的相像︰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只要有他代言的公益團體永遠不用怕沒有捐款,這個自以為捍衛現代良知正義的家伙,仗著身家背景,對那些豪門富賈使盡敲錢之能事,再將它如數散與各個公益團體或急待救濟之人,他算擇善固執,熱心公益愛講道理,且超塵的氣度和對外界所展露的親和微笑,才贏得了「香港最後的道德」之稱。
但,同樣的笑容用在周遭親友身上,眾人觀其為惡魔一笑,根本避之唯恐不及,因為他敲錢的手段跟那笑容一樣,無人可比。
一旁的何知濤繼續滔滔不絕地道︰「龍,眼光要看遠,你現在正當倒桅期,花花錢。消消災,你今年犯沖、流年不好,不付點代價救贖你的靈魂。解放自己的罪是不行的,付出誠意,信者自救,如來佛祖寬恕你。上帝接納你,你會發現——」
「夠了——」李龍騰怒叱地跳起來,他確信這家伙是和阿曼串通好來加重他病情的,憤慨地抓住兩人的領口,不理他們口中頻頻要他冷靜的安撫,用力將這兩個家伙往外推,怒叫道︰「不論是西方見佛祖或者天堂見上帝,都比見到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家伙好,全部給我滾片說著將兩人往門外端出去,砰然關上門。
「喂,生氣歸生氣,消災解難的二十五萬美金呢?不吐出來,上帝是不會原諒你的,天會罰——」何知游再接再厲。這次不待他說完,門馬上打開,一張支票丟出,又快速關上!
門內的李龍騰用力的深呼吸,控制快抓狂的感覺,他決定將今天所遇到的一切,都算到那個黑發小野豬身上,想到她,一股燥熱竄起,該死,他一拳捶向牆,等他傷好了,用盡方法也要找出她。
「龍,你要搜尋的女人有什麼進展嗎?」
霍希曼的聲音拉回他的沉思。「她逃不掉的。」他冷哼,拿出懷中的煙盒,習慣地用嘴叼起盒中的長煙。
「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你這麼費盡心機也要找到?小心呀,你遍采群花讓女人又愛又恨,就算世上有一半的女人愛你,另一半可等著要你命,別是遇上了黑寡婦,尤其她竟能潛進你房里,那是特別管制的樓層,龍,玩歸玩,別連命都玩掉了。」阿曼正經地警告眼前的好友。
「黑寡婦?錯了,那是只潑辣的野貓。」他點燃嘴上所購的煙,眯起眼,輕吐口中的白霧,緩然道︰「擁有醉人的外表和少女的靜態,卻充滿火焰的精神,發起狼來又狂又野,更何況這只貓還在我身上留下爪痕,我怎能任她逍遙自在,一旦落到我手里……」他突然揚起邪惡的微笑。「最近我突然很想養貓,能將野貓馴成家貓,抱在懷里,看它溫馴地朝主人撒嬌低鳴,以求主人的歡心,是一種……多快樂的享受。」他一語雙關,裊裊暈開的煙霧襯出他那浪子輕狂的放蕩。
阿曼搖搖頭,笑罵道︰「真是個禽獸不如的家伙!」
「彼此,物以類聚!」他一聳肩,不以為杵地回敬一記。
兩人相視有默契地大笑。「阿濤這家伙該不會忘記還有朋友在里面等他吧!」希曼看著外面已感不耐。
「哼,這公益之奴、吸錢血蛙,是不會放過任何公開露面加強形象以方便募款的機會。如果你現在叫人告訴他,影控室軍有二十五萬美金等著他,我保證他馬上張開雙臂進來擁抱朋友。」李龍騰支著下巴,對這小子的熟悉,從十一歲兩人湊在一起為惡時算起,對彼此的個性沒有模得十分透徹,也有八分明了。
「我說你、阿濤。還有林少綸三個人,分明個性各異,能這麼臭味相投地湊在一起,被人稱為東方三奇,的確奇怪!」
「是嗎?」李龍騰鬧鬧地往後一靠,並無多大的感受。
「看媒體送給你們三個的外號,什麼‘披著羊皮的狼’、‘香港最後的道德’,再來一個林少綸‘上流社會的偽君子’,光听這三個封號,就知道東方三奇之名還真是其來有自。」
他嗤聲,不以為然地捺熄手中的煙。「媒體夸張愛炒新聞,眾人就跟著瞎起哄,今天報導我有哪些情婦,明天又揣測我的新次是誰,哪天如果說︰女人會減少,是因我李龍騰風流而起,封我一個‘世紀手下’,難道我也要承認嗎?」
霍希曼不得了地看著他。「你對自己未來的封號,心里都有數啦!」
李龍騰橫他一眼,懶得理會他。霍蒂曼不堪這太聊的等待,干脆到一旁找美麗的女工作人員搭訕。
當李龍騰漫不經心地掃視影控室,目光對著大大小小的螢光幕匆匆瞥視而過時,忽地一個熟悉的倩影拉回他的眸光,他猛然沖到螢幕前,定眼一看,指著其中一個,朝工作人員疾聲問道︰「這是幾樓?」
「三樓。」他突來的動作嚇了眾人一跳,工作人員愣然地回答。
「龍,怎麼了?是發現——」一旁的阿曼不解地詢問,可不待他說完,李龍騰已經沖出去了。
熙熙攘攘的展覽會場,服務人員皆是東方人,穿著各個朝代的服裝穿梭招呼。
「小妮,干麼不走在哥哥旁邊?」東尼對走在前方的茉妮抗議地問。
茉妮對文物展向來感興趣,這場「歷史的軌跡」之盛大,更是她不容錯過的期待,偏偏東尼對這場展覽會覺得不妥,因為主辦人何知濤是李家至交,他怕這會場屬于李家地盤而不準茉妮前往,茉妮哪肯遵守,兩人為此僵持不下,最後是東尼堅持他必須相隨在側,才得以成行。
「自從你和維德堂哥拿我當代打情人後,每次都為了競爭高下,故意拉我在公眾場合扮親熱情侶,然後不小心讓媒體捕捉,第二天都再把報紙攤給對方示威,等著看媒體把最後的贏家判給誰。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不再扮這種欺騙世人、助長你們交惡的游戲,因此在公眾場口,我們一定要有一步之隔,而且你不準踫我。不準親我,走在一起也要當作不認識,否則我以後都不理你。」前方的茉妮頭也不回地將話丟給緊隨在後的人。
「小妮,不要這麼殘忍的對待疼愛你的哥哥嘛!」東尼不當一回事的靠近,嬉笑地正要將手搭上她的肩。
「東尼堂哥。」茉妮的聲音,在他的手放下之前恰當地傳來。「你如果不將我說的話放在心上,還敢將手搭在我肩上,今年的暑假我就跟維德堂哥到地中海度假,絕不會陪你去南非做叢林旅游,你自己看著辦。」
這可怕的威脅,果然令東尼的手像被火燒到似的,趕緊縮回,因為這威脅若成真,維德老大今年可夠他風光炫耀一整年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親愛的小堂妹,眨眨眼,一副深受傷害似的搗著胸口道︰「小妮,你變壞了,對我說這麼冷漠的話,我就知道你最喜歡的還是維德那家伙,枉我為你付出這麼多,現在居然要拋棄我了!」
茉妮猛地霍然轉身,秀眉豎起,氣勢怒然地看著東尼,用那欺人的甜美聲音道︰「東尼堂哥,听好,剛剛的禁制再加一項,以後公眾場合,絕對不準再唱作俱佳的表演這種讓人誤會的戲碼,否則從此刻起永遠都別想我再理你!」說完,陣的一聲轉過身去,對他大受打擊的模樣視而不見。
「還有……」正要邁開步伐的茉妮又轉過頭來,看到東尼那以為她回心轉意的欣喜表情,她甜甜一笑。「東尼堂哥,你的堂妹已經長大了,自己會照顧自己,所以……」她邊說著邊往後退去,眼珠子一轉,揮著手揚聲笑道︰「半小時後,停車場見了,拜拜!」說完拋個飛吻,轉身溜入人潮中。
「小妮——」東尼緊隨其後,卻在越過一片人潮後,失去了茉妮的蹤影。
茉妮躲在會場一旁的仿古木馬邊,她小心地探出頭,看著尚在人潮尋找她的東尼,此刻正懊惱地扒著那頭如獅鬃的金發,然後一拳捶到一旁的牆上,發泄沒找到人的策了。」她對著東尼的背影帶著歉意道。
擺月兌東尼,她愉快地正要往前方的樓梯走去,卻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形,一個她絕不敢置信會再見面的男人,正往樓梯走下來,且目光急切地掃視會場,像在尋找什麼。
「李…李……李……」她驚訝得連百頭都打結似的喚不出聲。
像感覺到那份訝然的注視,李龍騰轉頭望去,一會兒後,又掉過頭轉身離去。
看他走遠後,茉妮才放下心地松口氣,就在她思忖著該如何時,余光瞥視到一雙站在身旁的腳,她心驚地抬頭。一個身著白長袍的東方男子站在一旁,對方睜大了眼,充滿趣味地看著趴在仿古戰馬肚子底下的她。
「小姐,你對馬的喜好真是…獨特。」何知濤忍笑的慎選用詞。
「這……我……」茉妮尷尬地趕緊從馬肚下爬出來,看著對方也回應的一笑,模著大戰馬的木制圓肚,勉強笑道︰「找最喜歡馬的肚子了,不管是真馬、假馬、木馬、鐵馬,只要一一看到,我就忍不住想模模它們那圓而結實的肚子,這會讓我有——現實的生活感。」她也斟酌適合的用詞。
「現實的生活感?」
「是的,你知道有時候現代人對生活的了解,喜歡用……不一樣的方法去感受,不過,你別擔心。我沒有任何惡意!」她強調的解釋。
「我相信,沒人會用這麼特殊的方法表示惡意。」何知濤認同地點頭。
「謝謝,你真是開朗明理的好人,所以……」
「哦,是的,再見!」他也抬手回應。
茉妮繼續她那僵硬的笑容,盡量籍著人潮,讓自己的身形從對方的視線內消失。卻不敢在場內四處亂走,怕遇上李龍騰,于是謹慎地走到逃生門,一握住門把,趕緊閃身躲過去。一道門隔開外面的洶涌人潮,和門後的幽幽僻靜。她的額頭靠到門板上,不停地拍著胸吁口氣,剛剛那個東方人是何知濤!
最近她到底是撞了什麼邪、倒了什麼霉,連連遭到驚嚇。先是被衛查理給下藥,之後撞見李龍騰,還差點慘遭狼手,現在又遇見李龍騰的好友何知濤。基本上茉妮並不討厭何知濤,甚可說頗為欣賞,因為他那毅然現身公益的情操,和推展古文物的熱情,都讓她感到欽佩。只可惜,兩大家族的恩怨一旦結上,擴及起來,連周圍親朋好友都遭對立的家族貼上警戒的標簽,靠近不得。
唉,顯然最近她對上帝不夠虔誠,魔鬼要來懲罰她了,她喟然一嘆,決定回去每天睡前要增加和上帝溝通的時間,就在她想著要從逃生門的樓梯溜到停車場時,背後傳來一股異樣的寒意,驚恐爬上她背脊,縱未轉頭,她也知道為什麼了。
握住門把,她想沖出去,可是衡量著那可能發生的結果,最後,她還是咬著牙,緩緩地、極不甘願地轉過身,現在她明白臨時抱佛腳的誠意是感動不了上帝的,只會讓噩運及早降臨!若不是怕事情鬧大,若不是怕身分揭發,她真想不顧一切的奪門而出,寧願丟人,也強過面對這個令人倍感威脅的男人!
「散步嗎?」李龍騰的身形緩緩由陰影中走出,黑暗中的眼神閃動嘲意,卻又流露一種咄咄逼人的自負,和泥橘的異彩。
「躲呀!」她冷冷地回答。既然避不過,就抬頭挺胸的面對。今天的展覽會有很多媒體記者,最重要的就是連東尼堂哥也在,東尼火烈的脾氣,再加上對李家那深惡痛絕的個性,一旦和眼前的人卯上,會是轟動國際的新聞大事,而她的身分名譽也將毀于一旦。
「!」他似笑非笑,看向她的目光顯得大膽。「誰呢?」
「先生,你是告訴我,你從不照鏡子嗎?」
李龍騰為她拐彎罵人的回答笑意更濃了,來到她一臂之遙的距離,聲調異樣地低喃︰「你怕狼?可是你看起來並不像小紅帽!」
「看你這樣的眼神,好像我是那個老外婆,已經被吞到狼肚里了!」她瞪著他,沒好氣地回應。
「這是暗示我可以將你吃下去了!」他猛然將她逼到牆角,未理她驚喘的抽氣聲,迫人的男性身軀壓向她,一手撐在她頭頂上,另一手則扣到她頸後,性感的唇低俯在她頰畔邊,將她完全困住。
「你從不知道什麼叫拒絕嗎,也從不記取教訓的嗎?」他的鉗制令她豐滿的雙峰緊偎在他胸膛,茉妮雙手抵著他,意有所指地盯著他纏著繃帶的額頭,冷笑道。
「對女人我只知道征服,尤其是越難搞定的,越有挑戰性,至于教訓嘛……」他放在她頭上的手臂覆上她的臀部,猛然將她壓向他男性的堅挺,茉妮顫然的低端,單薄的襯衫掩不住兩人逐漸急促的呼吸起伏。「我不但記取,更知道該如何報復……」他的唇壓下來,在他鐵鉗似的懷抱里,那火熾的百分開她的雙唇,而向來拼命抗拒的她,此刻竟毫不掙扎地任他強行侵犯。
她的反應遂令他抬起頭,雙手托住她的臉蛋審視著,他訝然地發現那雙澈亮藍眸充滿桀騖不馴的直視他。他的拇指撫著她細女敕的面頰,低聲道︰「怎麼,不反抗、不掙扎了,別說你投降了,看你這雙眼,分明想撕了我!」
她藍眸眯起,櫻唇漾起了誘惑的微笑,原本放在他胸膛上抗拒他的雙臂,慢慢地環上他的頸子,唇隨之吻上他的喉嚨。這轉變的舉動令李龍騰撫在她面頰上的拇指靜止了,那向來半濾輕排的眸子,此刻對上那晴空般的藍瞳,緊繃的氣氛夾雜著激烈的欲流即將爆發。
「我不只想撕了你,只要看著你,我就想挖掉你的雙眼,或咬斷你的舌頭,這樣會比投降好玩吧……」她的唇隨著熱氣呢哺來到他的唇邊,不停地吻輕咬他的雙唇道︰「如何,你還敢吻我嗎?大野狼!」
他猛烈地覆上那挑釁的紅唇,像挑戰她的話似的,狂野的舌頭直探她口中,使勁的吸吮她柔女敕的舌,而懷中的她也環緊他的肩頭,以相同的熱情回應他。
片刻後兩人交纏的唇舌方緩緩分開,她依舊被緊抱在他懷中,他握著她的下巴,沙啞地道︰「你真是個迷人的女人,純真與狂野都像你,第一次見面拼命抵抗我,仿佛我是個蹂躪處女的惡霸,第二次見面卻主動迎向我,挑逗男人的方式像個高明的誘惑者,我快被你迷住了,告訴我,你是誰?如果你真是有心來接近我的,我可以原諒你,只要你今後老老實實的跟在我身邊。」
「跟在你身邊?」她露出明媚的笑容,環在他頸上的手來到他胸膛輕撫著,令他的心評然而動,蠱惑的伸出粉舌輕舌忝著被他吮吻過的紅唇,仿佛搔動他心中蠢蠢的,卻眨著無辜的眼道︰「我說過我不是任何人派來的,那天不過是上天賜下的霉運,其實找是個天真不解世事的少女,卻不小心落入了一頭狼手中,兩次見面你都像惡虎撲羊似地抓住我,現在還命令我跟在你身邊,你不但是個公子,還是個自以為是的混蛋,我真怕你吃了我。」
「你在跟我玩游戲嗎?」他雙手佔有地將她更加攬緊壓向自己,讓兩人的身體恍若一體緊緊相貼,他堅挺的嵌抵著她,明白的告訴她自己才是控制她的人。懷中的女孩垂下眼瞼,李龍騰以為她為這親昵的接觸而羞怯,卻沒注意到她眸中那一閃而逝的怒焰。
她抬起眸光,縴長的手指開始解開他的襯衫,探進去撫著他的胸肌,半咳半笑地微噘著唇。「你知道嗎,我討厭那些驕傲自負、對女人恣意妄為的男人,而且對那些人,找就喜歡玩游戲,所以,我好喜歡跟你在一起喔。」
李龍騰大笑,卻也享受著她的調情,感受著花襯衫下游移的小手,帶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饑渴悸動。「冷靜、聰慧,而且伶牙俐齒,美艷、性感,卻又令人感到純真柔弱。」他的手緩慢地撫著她的背,唇則貼上她的。低語的抵著她。「知道你給人的感覺有多強烈嗎?像酒又像火,醉人也灼人,無論你我的相遇是偶然或者另有目的,對你,我都誓在必得。」
「誓在必得。」懷中的人兒低語,隨即漾開足以銷魂人心的燦爛笑靨,撫在他胸上的玉手輕輕推開他幾許後,迎視他的藍空之瞳倏地燃起叛逆之怒,李龍騰尚來不及意會,就見她唇角揚起得逞的笑,腳上的膝蓋猛然屈起用力撞向他兩腿之間已高亢的!
突來的重創,令李龍騰痛叫地彎去,懷中的佳人用力推開他,怒吼道︰「李龍騰,別把任何女人都當作你可隨意得了玩斤的對象,‘披著羊皮的狼’,哼,我沒告訴你我就是那個一槍打死狼的獵人!」她朝他摔道,轉身推開門跑了出去。
李龍騰伸手捻之不及,且胯下的痛楚令他面色慘白地咬牙蹲到地上去,此刻,他真的相信阿曼說的,那黑發尤物是黑寡婦!他不得不如此想;因為這頭母狐狸,居然故意撩撥他到高脹時,給他要害一記重擊,看來,如果這小妞真是有心來接近他的,對方的目的肯定是要斷他的男性能力!
「小賤人,哪怕掀了達卡拉斯,我也要將你揪出來,一旦讓我得到你,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相信我有更貼切的方法還你!」他怒罵的發誓,深呼吸地仰頭,咬牙切齒忍住那重創的痛苦。
該死的女人,第一次見面敲得他頭破血流,第二次見面,故意戲耍他,再一腳踢中他男性要害!他,李龍騰,堂堂李家總裁,向來是女人將他捧得高高在上,盼求他的垂愛,從來沒有在一個女人手中,敗得如此狼狽、如此窩囊、如此……不堪!卻偏偏讓他這麼想要。這麼想得到,甚至……不惜任何代價。
這時逃生門開了又關上,有人進來了。李龍騰一抬頭,就迎上了蹲在他眼前與他平視、雙手支著下巴、笑得很陽光的何知濤。
「你……看到了?」李龍騰怒瞪他。
「只知道有個女孩子跑進逃生門,後來看到她神色慌張地奔出來,再看到你現在的情形我就完全明了了。」他看著李龍騰那憤慨、不自然的神色,眼角的笑意和嘴角相映,看戲的表情不言可喻。「你最近拼命要找的人,就是那個女孩吧!」
「阿濤,你識相的話,最好相信我現在很想殺人,所以別跟我說任何廢話!」
「龍,別這麼不近人情嘛,看看你只要一遇到那個女孩,連番受傷不說,連平時的沉著氣度都失去了,可見那個女孩不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就是你踫不得的。不過,身為好友,我給你一點個人修行多年的忠告︰男女間的情緣,第一次相遇是命運;第二次是緣分;第三次就是機會了。現在命運證明了你們的緣分,再有第三次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了解嗎?國際花花大少。」何知濤調侃、取笑、苛損兼有之地拍拍好友的肩。
「謝謝,你說完的話,可以滾了!」
「別這麼好心沒好報嘛,我可以順便扶你一把耶,你站得起來嗎?」他意有所指地瞄瞄他受創的要害。
「用不著你這貓哭耗子的家伙裝好心,這一擊還打不倒我,你別扯我後腿我就很感激了,所以,請滾!」接二連三的讓同一個女人戲弄,且都在好友面前備受取笑之辱,李龍騰有再好的修養想不發作都難。
卻見何知濤毫無離去之意,只是加深那陽光的笑容,和氣地道︰「龍,你知道外面有很多媒體記者嗎?」
「那又怎麼樣?」
「我當然不會希望我的好友,香港李家總裁,堂堂名流之權貴,讓女人整這麼慘的事被拿來大炒特炒,畢竟那不是普通的八卦絆聞,而是男性尊嚴徹底被毀,以後每走到一處,大家就會用關切的目光看向你……男性驕傲的地方,然後問你傷好了沒,不要緊吧,有沒有——」
「多少錢?」李龍騰冷冷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滔滔大論。
何知濤亮出那口可以拍牙膏廣告的牙齒。「龍,我就是喜歡你這麼明大理識大體,雖然私德不太好,可是我都當你是迷途的羔羊,值得拯救,若是林少綸那家伙則是完全墮落到地獄去,沒救了!」
「何大善人,快點把你的目的說出來,否則我寧願犧牲名譽,也勝過被你這公益之奴吸血強!」
「五十萬美金。」他笑得很朝陽、很燦爛,正是親朋間有名的魔鬼一笑。
「阿濤,你別胃口越養越大呀!」李龍騰拒絕。
兩人互不退讓的挑眉互瞪。何知濤再次開口︰「那個女孩子既然出現在會場上,一定會被錄影機攝到,今天的攝影都會制成帶子,你既然要找那個女孩的這卷帶子…」
「帶子給我!」李龍騰猛然抓住他的肩膀。
他那突來的迫人模樣令何知濤一愣。「龍,從你十七歲發生那件事至今,還是第一次看你對一個女人這麼緊張。」
「廢話少說,不管多少錢我都給,把帶子給我。」他神憤怒然。對這神秘的黑發少女,他總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在胸口悸動,更何況她還故意利用兩人間的戲弄他,重創了他的男性尊嚴,無論她是純真的處子或者老練的娼妓,甚至專門傷人的野貓。他都誓得她才干休。
「你都這麼爽快了,我有什麼問題?」何知濤舉著手投降地接受。
他一松手,何知濤便站起來聳聳肩膀,看著也已站起的李龍騰,正色道︰「龍,你對這女孩的眼神就跟當年對方蘭媚一樣,危險、可怕,或者,我不該將帶子交給你,我不想你傷害別人,更不想你再受傷害!」
李龍騰看著他,眸中浮出少見的冷惻笑意道︰「既然都說我認真起來危險可怕,那根本沒有人能攔住我。放心吧,真到那時候,她也不見得會像蘭媚一樣死在我手中,至少我不希望這樣。」
何知濤望著推開門的他道︰「你才見了這女孩兩次面就已經說出這樣的話,我看那女孩的個性可不是很好對付的,這一點跟蘭媚很像,不,應該是更難纏吧,因為她兩次都在你身上留下杰作,再這麼發展下去……」他寓意深遠的哨然。「你早晚會為那個女人瘋狂!」
「可能吧!」李龍騰回頭望著他,唇角扯出往常的瀟灑輕笑。「阿濤,你不是老希望我遭到報應,看來你也是嘴硬心軟嘛!」
「別往臉上貼金,你要是出事了,就少了個可榨錢的對象,畢竟留個會賺錢的公子,雖然四處玩弄女人,若能夠敲出錢來做大事,也算小過贖大罪。」
「是嗎?」他笑著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