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沉溺于做實驗、做研發,累積的勞累讓她發絲凌亂、臉色如雪,再加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她現在要是不小心跌倒的話,看起來應該會很像古代版的「貞子」吧。
她可不確定外頭那些人心髒有沒有毛病,要是不小心把人嚇出一個好歹的話,那就罪過了。
柳平綠腦中思緒不停的翻轉,但是身體卻早已累癱在桌子上,就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玉相儒端著食盤走進房間看到的就是她這般委靡的模樣,他眼底流露一抹心疼,不舍的說︰「其實不趕的,何必這樣糟蹋自已的身子?」
見到食物來了,她才勉強坐正身子,拿起一杯茶一飲而盡,猛塞了幾口點心,覺得體內終于有點力量,手腳也好似不那麼無力了。
她瞥了他一眼,「真的不趕嗎?不趕的話怎麼會連晚上都皺著眉?怎麼會不惜花重金開始四處搜集糧食了?」
新婚第二天,他們回到王府後,玉相儒收到了金玉皇朝上半年收成不好的消息,恐怕入冬後會因為缺糧而鬧饑荒。
金玉皇朝地廣卻少種植之地,即使是豐年也沒能多出多少糧食,這個農務司的官其實是個苦差事,煩惱的問題很多。
柳平綠見了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晚上甚至擔心得睡不著覺,整夜在書房里查書藉,她怕他稍微調養好的身體又往「病夫」的方向走去,讓她不得不違背自已懶惰的原則,主動出手幫忙。
不管她對農業再怎麼不熟,怎麼說也多了這些古人好幾千年的知識,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懂的現代理論也夠多了,只要用出來就好。
農業這種事,與其想依靠天氣或神明,不如先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避掉天災,如何有效增加產量。
她的本事他是見識過的,她一開口說「包在她身上」,他馬上毫無異議的任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所以王爺府邸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小橋流水還在,不過變成一種灌溉設施;假山巨石在,變成她設計保密陣法的一環;奴僕自然也還在,但是她趁機訓練一下心月復,讓他們知道啥叫忠誠,什麼叫做「不能說的秘密」。
听到妻子的話,玉相儒臉上露也愁容,他的確無法辯駁,只能嘆氣說道︰「少一天時間,那些百姓就可能多受苦一天,要我怎麼不著急呢?」
這不只是和老天爭取時間,還有利益上的角力,他之前推行的政令是與世家大族爭利,如果無法提高農產量,他的改革將大受質疑,功虧一簣。
看他又愁了臉,她也只能安慰著他︰「你已經做得夠多了,你為這百姓不惜對抗那些地主,還有,要不是你的大力幫忙支持,我也不能這麼快的研發出那些農具,要不是你有先見之明,老早測量好全國的地形地貌,我也不能這麼快就針對那些地方規劃水壩的設計圖。
「更不用說你為了讓百姓還有官員們盡快接受這些新農具,派人一個一個去說服,為了預防可能會有的難民潮,未雨綢繆的開始在城外建造可供收容的民房,你真的已經做得夠多了。「
他搖了搖頭,謙遜的表示︰「我身在這個位置,這都是我分內之事。「
是嗎?堂堂一個王爺當這種農務官,他做的事情只能說太多而不能說不是了,「盡人事听天命吧!對了,你父皇他們可都還在廳里等著你,你還在這里磨磨蹭蹭的好嗎?
玉相儒聞言卻沒有移動腳步的打算,反問道︰「你是我的妻子,難道你不打算去見公婆伯叔嗎?」
說是夫妻,但其實他們現在還處于一種暖昧狀態,雖然他們同睡一間房、一張床,卻還沒有圓房。
玉相儒是尊重她,沒有她的允許他不敢妄動,而她則是忙著弄她的研發,兩人就將「好事」一天蹉跎過一天。
自邊城將她強行帶回來之後,他沒有再問過她是不是願意留下,他駝鳥的不想去面對這個未知的真相。
他真的很喜歡她,如果她說想離開他,愛她的心會寧願自已痛死,也要成全她的願望。
鮑婆伯叔……柳平綠翻了翻白眼。
天啊!她現在也變成「第一家庭」的成員了,皇家媳婦飯碗應該不太好端吧!
「你確定要我現在這樣去?」她這種憔悴的模樣適合見客嗎?
「唔……是不太好。紅兒呢?」她的丫鬟跑哪去了?
她聳聳肩,「我哪知道,他知道我待在實驗室里就什麼都不管的。」
唉,來到古代就屬頭發最麻煩,已婚婦女就要梳什麼髻的,真想整頭長發剃了算了——不過,她古板老公說不可以,寧願她平時隨意扎個馬尾也沒關系。
她的手做實驗、做器具研發都靈巧得很,可要梳理自已的發型,那只能說是手殘了。
「你換個衣服,其他的我來吧!」玉相儒溫柔的笑道。
「女子的頭式你也會梳喔?這麼強。」他這個人也太多才多藝了吧。
配上生活白痴的她,也算是一種「天作之合」了。
「試試就知道了。」玉相儒拿起一把梳子笑道。
「那我先換衣服。」說完,拿了套衣裙走進屏風後更衣,所以沒有看到他眼中溫柔又深情的眼神。
如果她願意,他願意日日為她畫眉、日日替她梳妝,只要她願意。
玉家人在廳里越等越不耐煩,就快按捺不住的叫王府總管去把人叫出來時,玉相儒和柳平綠才姍姍來遲。
「父皇,母後,皇兄我們來了。」
這其實可算是「第一次」見他的家人,柳平綠就算神經再粗也忍不住緊張起來,更不用說她這麼光明正大的蹂躪人家的兒子,心虛是正常的。
玉相儒感受到她的緊張,始終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那溫暖的體溫透過兩人緊扣的十指,讓她稍稍緩解了不安的心情。
「父皇,母後,還有兩位皇兄好。」她屈膝行禮,這樣說對嗎?還是要說什麼皇上吉祥之類的?
不管啦,就算在現代她也只會說「總統好」而已,所以古代也適用啦。
不過雖然她已盡量表現出禮貌恭敬,但天生的那股淡然、傲氣還是遮掩不住,讓人受了禮反而更加暗火叢生。
玉承風冷冷的望著她,淡淡的開口,「就是你把王府搞成這副德性的?」能住人嗎?
他的語氣絕對說不上善意,讓柳平綠忍不住蹙了蹙眉。「沒錯,王府現在的變化是我改造的。」她坦承不諱的招認,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玉相儒看出了父親的怒意,連忙插嘴道︰「那都是我的主意。」
玉承風瞪了他一眼,他就這麼心疼他老婆嗎,才問了句,他就這麼急著跳出來維護了。
柳平綠環視眾人,玉承風一臉的不悅,柳芝顏的眼神中疑問多過于友善,兩個皇子一個皺眉,一個則是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啊,看來,她真是「丑媳婦見公婆」,很不討喜啊。
瞥到相公似乎還想要再說些什麼辯解的話,她連忙對他搖了搖頭,逕自開口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一定對我很不滿,但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解釋一下。」
玉承風哼的一聲,不置可否。
她也不以為意,繼續說下去,「其實把王府改建成這個樣子才是我的主意,我會這麼做原因有兩個,一是因為我們需要更大的空間來做實驗,二是為了保護王爺的安全。」
「什麼意思?」玉相嚴問道。
她娓娓道來,「根據我的了解,相公之前被刺殺的事,好像還沒找出幕後指使者,我可不想丟了老公,當然得自立自強啦!」
其實透過三色樓的調查,她知道他會出事應該是跟一些世家大族結怨的關系,但凶手是誰實在還缺乏證據,這也是她願意投進更多時間幫忙玉相儒解決農業問題的原因之一,防止暗殺這種事發生不但要治標還要治本。
眾人听了紛紛點了點頭,玉承風的臉色也好看了一點。
「另外一個原因,我們正在試驗如何提高農業產能,就近利用府內土地,也不怕做出來的成果被有心人破壞。」
柳平綠有條不紊的說完,玉家人的臉色才終于好了起來,柳芝顏更是大大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
玉相儒越听越激動,他不知道的原來她做這些事都為了他,他以為她只是純粹對做實驗、布置陣法很熱中而已。
他握著她的手隨著激動的情緒越握越緊,讓她甚至覺得手都痛了。
可她沒有抽回手,還是就這麼讓他握著。
玉相儒回過神來,這才驚覺自已施力過大,怕傷了她,著急的將她的手舉到臉前,一瞧,果然被他捏出了紅痕。
「抱歉!我方才太過粗魯了……還會痛嗎?」他輕聲問著,心中盈滿暖意,輕呵著她的手,兩人之間彌漫的甜蜜讓其他人都尷尬的轉過頭。
她朝他笑了笑,眼底也有著淡淡的甜蜜,「不痛了。」
她做什麼事從來不會對人解釋太多的,別人要怎麼想她,她也不是很在乎,套句初白的說法,她就是那種活在自已世界中的人。
如今,她的世界圈住了他的了,她看得出來,他的家人對他很重要,所以她願意多說一點,不讓他在家人還有她之間難做人。
看著眼前這對小兒女甜蜜蜜的模樣,玉承風望向皇後,兩人交換了一眼——兒子都這麼愛了,他們做父母的也只好接受。
再說,這個媳婦兒好像也不是全然的不可取,至少,也是真心的關心儒兒,擔憂他的安危。
這樣就夠了,他們不該再奢求太多,至于皇家的規矩——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教吧!
「時候不早,我們也該走了。」玉承風率先起身,既然已經知道王府為何深鎖的原因,兒子也看到了,那就早點回宮吧,省得那班大臣宮人發現他們不在了,一陣大驚小敝。
「父皇,你們要回去了,這麼快?」玉相儒還想挽留,他都還沒讓平綠好好的跟家人們再多說點話呢,她發明的那些器具,如水車、改進的曲轅犁那些,父皇跟兩位皇兄應該會有興趣的。
玉相綸取笑道︰「是啊,不回去還看你們這對小夫妻在這里卿卿我我嗎?」
柳平綠听了這話不為所動,握個手就卿卿我我?唉,果然是古代人,「愛情動作片」看的不夠多,不過玉相儒俊秀的臉上已浮起紅暈。
玉承風搖了搖頭,忍不住心中嘆氣。
唉!看這對夫妻的相處方式,就猜得出來,以後這王爺府要換人當家了。
經過一連串的農具改良開發,也改變了農畜養殖方法,以及病蟲害的防治,接下來,就等著推廣看成效了,而這些事也讓玉相儒忙得不可開交。
柳平綠必須客觀的說,她這相公還真有點本事,做事有魄力不說,尤其親和力十足,面對底下人的質疑,他軟硬兼施的讓人心甘情願照著做,他的變通度也夠,遇到一些突然狀況,也能因人因地的再進行改良!
他有回回府來還跟她討論雜交配種的問題,她不過稍微提點一下現代的基因觀點,他馬上就能舉一反三,培育出更好飼養、品質也更好的禽類畜產,讓金玉皇朝的人民對他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對他的話也更加言听計從。
就在柳平綠以為自已可能清閑一陣,做點自已想做的研究時,三色樓傳來的消息卻讓她陷入為難之中。
當初在邊城被玉相儒逮到時,他亦軟禁恆星,不讓她與外界互通有無,直到他倆成了親,她才要求他放走恆星,他雖然有些遲疑不願,但還是照辦不誤。
唉,這傻瓜,就是怕恆星會將她帶走嗎?她如果有心要走的話,何必靠旁人,她自已的辦法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