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吸式咖啡的煮法雖然麻煩了些,但煮出來的咖啡白濃好喝,汪涵悅站在茶水間里,邊攪拌咖啡,邊想起征管家的事。
因此她開口問旁邊的吳文揚。
「吳先生,我想請問一下,你們總裁在誠征管家嗎?」剛剛他在帶她來茶水間時,做了自我介紹,也介紹了他的上司,他是邵學長的助理。
「沒錯,妳怎麼會知道?可是人力銀行應該不會寫上我們總裁的名字才是。」
「不是,我剛剛在電梯里听到職員說的。」
「原來如此。怎麼,妳有認識做家事很利落又話少的大嬸嗎?」話少是總裁特別要求的,其實私底下他也有透過朋友幫忙介紹適合的管家人選,但有些上了年紀的人,根本就不會上網,所以至今尚未征到人。
「那個……」汪涵悅頓了下,「我可以應征嗎?」
「妳?」吳文揚先是一驚,然後笑了笑,「汪小姐,抱歉。妳恐怕太年輕了,我們總裁希望管家的年齡在五十歲左右。」
「可是吳先生,我很會做家事,而且我有中餐的丙級證照。」如果在十年前,她一定不敢也不會靠近邵學長,但他已經要結婚了,也許這是這輩子她唯一做飯給他吃的機會了。
「妳看起來年紀很輕,沒想到已經有證照了……不過真的很抱歉,妳和我們總裁要求的資格不符合。」
「可是---」
「咖啡還沒煮好嗎?」邵孟奇高大的身軀出現在茶水間門口,中斷了汪涵悅想說的話。
「已經煮好了。」她小心地將咖啡倒在杯子里,「邵先生,請問您的咖啡要加什麼?」
「一顆方糖。」邵孟奇來到她面前。
「好的。」汪涵悅在咖啡杯里加入一顆糖 輕輕攪動了下,然後雙手端上前。「邵先生,咖啡好了,請用。」
他接過咖啡,很率性的當場就喝了起來。
兩個人此時的距離好近,汪涵悅實在很難想象,她竟還可以這般靠近邵學長。雖然對于無法當他的管家有點失落,但可以看見他喝著她煮的咖啡,她該感到滿足了。
「妳煮的咖啡很好喝。」
「謝謝。」她淡淡一笑,很高興他喜歡。
邵孟奇又啜了口咖啡後,突然提出,「妳在問管家的事嗎?妳想應征當我的管家?」
當年他回到台灣後,一個人搬到外面住後,忠叔常到他公寓里幫忙整理,順便帶來食物,幾年下來都是如此。直到上個月,忠返的手受傷,他才改聘鐘點清潔人員。畢竟忠返在邵家服務快三十年了,年紀也大了。
結果誰知鐘點女佣操守不好,居然將他的臥房拍照後po上網,完全侵害了他的個人隱私,令他勃然大怒。
事後清潔公司雖有道歉,也將那名員工開除,但他對約聘的清潔人員已失去信心,決定請個管家。管家應該會比鐘點佣人來得更讓人能信任,就像忠叔一樣。
見他主動提起應征管家的事,汪涵悅立刻點頭,「是,我叫汪涵悅,我想應征管家。」
黑眸朝她一瞅,眉毛挑起,「哦?為什麼想做我的管家?」
「那個……」沒想到會被問理由,讓汪涵悅頓時啞口。她不能老實說是因為想做飯給他吃吧?「因為我的房東太太要我搬走,如果我應征管家,就不用找住的地方了,而且听說薪水不錯,對我來說是兩全其美。」與那張出色的俊顏面對面,她一顆心持續地小鹿亂撞,這樣的理由他能接受嗎?
「沒有其他原因?」
「蛤?」汪涵悅先是愣了下,而後才想起電梯里女職員的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猜想邵學長可能因為快要結婚了,所以有這方面的顧忌?但她不會造次的。以前不會,現在也是。她只是單純的想做飯給他吃而已。
因此她肯定地搖頭,「沒有。」
豈料當她回答後,卻發現眼前人的表情不怎麼好看。還是不行嗎?
邵孟奇表情高深莫測,他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自口袋拿出一張名片和一支黑沉滑亮的鋼珠筆,在名片上寫了幾個字後,將名片拿給她。
「這個是?」她看著名片背後寫的住址問道。
「我住的地方。明天上午八點半,帶著行李過來。」
汪涵悅一听驚喜不已,拿著名片的小手微微顫抖著。「邵先生,您的意思是要錄取我做您的管家嗎?」
俊顏似笑非笑,「不是給妳住址了?」
「我知道了,謝謝您。」她心髒猛烈狂跳,臉上藏不住喜悅,開心的笑著。
吳文揚有些驚訝,他想不出總裁聘請汪小姐當管家的原因,總裁做事從不做這麼跳tone的事,一向很有原則。
「妳的條件呢?想要多少薪水?」
「薪水就依邵先生的意思。但我有一個請求,希望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中午,我可以到朋友的咖啡店幫忙。請您放心,我一樣會做好管家所有的工作。」
「反正白天我不在家,時間是妳的,妳自己去安排分配就好,我不會過問。」說完,邵孟奇放下喝完的咖啡杯,步出茶水間。
吳文揚看著上取走出去,心里還是很困惑。總裁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錄取汪小姐呢?
老實說,跟在總裁身邊多年,直到現在他依然很難了解總裁的心思。
就像邵老爺上次介紹給總裁的結婚對象何雨儂小姐,長得美麗動人而且氣質優雅,和總裁站在一起可說是天生一對,但總裁竟毫不猶疑竟拒絕了,讓人想不透。
不過管家的事解決了,他不用再傷腦筋,這也不錯。
「汪小姐,恭喜妳。」
「謝謝你,吳先生。」汪涵悅低頭看著名片上筆勁有力的字跡,它彷佛直接烙印在她的心里,讓她心跳得更用力。
一想到從明天開始她就可以天天見到他,她難掩興奮地露出大大的笑靨,甚至高興到想尖叫呢。
不過品星那里……她會不會宰了她呢?
坐在向日葵咖啡店的辦公室里,傳品星看著剛剛去外送咖啡很久都沒回來、害她差點想去報警的好友,正眉飛色舞地說著要去當管家的事。
听完,她下了個結論。
「汪涵悅,那妳現在是有了異性沒人性嘍?」她故作不悅道。
「品星,對不起啦,妳知道我不是那樣,對我來說,妳是我的家人。」汪涵悅雙手合十的道歉。對她而言,好友品星的確已經是她的家人了。
十二歲那年,她母親去世後,由于母親娘家那邊的親戚沒人想要收養她,因此她被送到育幼院,在那里,她認識了從小在院里長大的品星。
品星從小個性活潑,很有正義感,對于剛進育幼院還不適應的她很照顧,陪她說話、給她鼓勵,讓她漸漸走出母親去世的陰霾,放開心胸和大家一起生活。
盡管她們的個性南轅北轍,一個好動一個文靜,但直到高中畢業,她們都一直住在一起。之後即使品星念一般大學,而她則選擇有餐飲科系的學院就讀,她們仍是最要好的朋友和家人。
傳品星才不會蛄她那句「家人」給騙去,小嘴故意嘟得高高的,就怕好友沒看見,「可是,妳明明就已經要跳槽去當人家的管家了。」
「那是因為我真的很想做飯給邵孟奇學長吃啊……」汪涵悅說著,眼底竟有些濕潤。
看見好友痴情的模樣,傳品星再也沒辦法故作生氣了,她很清楚小悅有多麼喜歡邵孟奇。「我剛剛才教妳忘了他,結果妳現在就要去當他的管家?我真是敗給妳了。」
小悅從小就有動作協調障礙的問題,那是一種發展性的動作失調,欠缺平衡感,反應也比較慢,除了大動作無法做好,很多比較精細的動作如寫字、扣扣子或使用利器時,都無法做得很好。可想而知,這樣的她學做料理有多麼辛苦。
那時的她,手上經常可見大大小小的刀傷和燙傷,而支持著小悅成為廚師的最大因素,就是邵孟奇。
「邵孟奇不是要結婚了?妳又去他身邊,這樣妳就更難忘掉他了。」
「我可以用妳教的那套自我催眠大法,每天重復著︰我已經不喜歡他了,我已經不愛他了。」汪涵悅笑著說。
「妳呀,要真的听進去,別讓我擔心。」
「妳放心,我只是很單純的去當管家,還有,我每天中午還是會來店里幫忙,所以妳就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就算知道好友不是真的生她的氣,但妳還是希望得到好友的諒解與支持。
「妳喔,到底為什麼會那麼喜歡邵孟奇呢?」而且一喜歡就是十年,未免也太痴心了。「高中時我也見過他,橫眉豎眼的,表情冷漠,看起來就是那種很自以為是的人。妳到底為什麼喜歡他?」
「他沒有外表那樣的冷漠,他其實很溫柔的。」想起十年前他將她從地上抱起的那幕,汪涵悅輕輕笑著。
「傻笑什麼?我看當年在圖書館,妳掉的不是書,而是心。」
她繼續笑,「可能喔。」
「可是妳不覺得奇怪嗎?一個堂堂大總裁,怎麼會突然錄用妳做他的管家?」
「因為他說我煮的咖啡很好喝。這都該謝謝妳教我煮咖啡。」她煮咖啡的技術正是品星教的。
傳品星很早之前就想要有間自己的咖啡店,因此從高中到大學畢業,她都在咖啡店打工,畢業後也在那里工作。
兩年前她到「向日葵」工作時,前老板正好要把店頂讓出去,她便向銀行貸款頂下這間咖啡店。目前,她為了省錢就住在辦公室後方的小房間里,那里原本是儲藏室。
「可他不是要跟何雨儂結婚了?萬一何雨儂像高中時一樣,虐待妳這個管家怎麼辦?」她認為邵孟奇有可能是因為要結婚了,所以才要找管家。「說真的,何雨儂她到底知不知道妳是誰?」
「她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再說,現在我們又不是高中生了,如果真的被欺負,我會馬上離職。」其實品星說的這個可能性很低,因為一旦何雨儂認出她來,大概會馬上趕她離開。
「小悅,我看這樣好了,妳干脆自何雨儂手中把邵孟奇學長搶過來,反正他娶了她也不會幸福,不如妳就趁這個當管家的機會,牢牢抓住邵學長的心,然後飛上枝頭當鳳凰去,知道嗎?」
「品星,妳未免太會幻想了,我說了,我只是單純想做飯給邵學長吃而已。」知道他快結婚了,她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很單純的想為他做飯。
而且昨天在應征時,邵學長已特地問過她來征管家有沒有其他原因了,因此,她不會抱有期待,也會好好藏起自己的心。
不過好友的想法,讓她很訝異,「品星,我記得妳高中時最討厭有錢人了,現在怎麼會要我去飛上什麼枝頭呢?」她也不喜歡有錢人,但某人例外。
「妳也說了,那是高中時候,現在妳有可能成為少女乃女乃,我當然要鼓勵妳去追求嘍。特別是如果能從何雨儂手上把邵學長搶過來,妳不覺得會痛快嗎?」
「不會。」
「總之,不要討厭有錢人,去當有錢人家的少女乃女乃吧。」傳品星說道。
「不要討厭有錢人?這麼說,品星妳也已經不氣高中時給妳情書的那個學長嘍?」
「我怎麼可能會不氣?」一听小悅提起那個人,她火氣整把上來,「都是那家伙害的!我根本和他不熟,頂多就只是吃過幾次他不要吃然後丟給我的面包而已,他就莫名其妙給我一封情書,害得我們不得不轉學,最後連獎學金都領不到。氣死我了!那家伙對我來說根本就是瘟神,既是瘟神,所以妳以後也別在我面前提起這事了,知道嗎?」
不提就會忘記嗎?汪涵悅看著好友如此咬牙切齒。她很確定,品星沒有忘記,她也是。
她還記得後來那個學長的母親到學校,投訴品星誘拐她兒子,害品星被迫轉學,品星很生氣的跑去找那個學長算賬,但對方當時去了美國,好像是在美國那邊的姊妹學校當交換生,邵孟奇學長也在其中。
不過也幸好對方不在,否則可能會被品星綬打扁。而她自己,之後也因為某種原因,決定和品星一起轉學。
當年她們就讀的那所貴族學校,令年會開放兩名優等生免費入學,成績在班上為前三名者,還可以領到一筆獎學金。她和品星當年就是免費入學生。
由于從小自食其力,她們是因為學費全免而且還可領取豐厚的獎學金才進去就讀。只可惜雖然兩人被安排在不同班級,但受到的待遇卻差不多,都被欺負了。
盡管只讀了一個學期,很高興認識邵孟奇,也感謝他的幫助。當然,還有邵學長的妹妹,她跟品星一樣,很有俠義之心呢。
「那麼品星,妳不生我氣了嗎?」
「妳沒听人說過,嫁出去的女兒像潑出去的水嗎?」傅品星嘴上不饒人,但她的話已經泄露她也把汪涵悅當成家人。
「我只是去當管家而已。」品星說得太夸張了。
翌日上午,汪涵悅提著一只行李袋,站在邵孟奇公寓的大門前。
他昨天像是已經知會過警衛,因此報上姓名後,警衛先生便直接讓她進入。
她看了下手表的時間,才八點二十五分,因為她很怕遲到,總會提早出門。
再次深呼吸了口氣,讓自己不那麼緊張後,她按下門鈴。
等了約三分鐘之久,屋內毫無動靜。
不在家?還是她太早來了,他還在睡覺?
眼見已快到他們約定的時間,她又按了一次門鈴。
這次比剛剛好一點,過了一分鐘大門就打開,但看見眼前男人的模樣時,汪涵悅整個人呆住。
穿著深褐色睡袍的邵孟奇,睡袍是敝開的,手臂倚在門邊,俊顏仍有著睡意,而他一向梳理整齊的頭發,此刻有些零亂的蓋住額頭,發尾處還有幾根往上翹,憑添了點可愛,給人感覺像是個大男孩。
將「可愛」用在又酷又帥的他身上是有點奇怪,但眼下她真的覺得他很適合這形容,而敝開至腰間的睡袍,讓他胸前完美勻稱的結實肌肉若隱若現,不用于以往的嚴肅,此時他慵懶且毫無防備的性感模樣,教她看得臉紅心跳。
下一秒,她回過神連忙低頭,掩飾自己直盯著人家看的失禮,「邵先生,對不起,我把您吵醒了。」
邵孟奇爬了下前額的頭發,黑眸看了眼慌張低頭的人兒,將她的害羞看在眼里。「沒有,妳很準時,進來吧。」
汪涵悅提著行李跟著進入,大客廳里,只有簡單的家具而無任何多余的擺設,很有他給人的感覺,簡單利落。
他轉身想說話,這才看見她只提著一個小手袋就過來。
「妳的行李只有這些?」他納悶問道。
「不是的,我只先帶一些過來。」老實說,過了一夜她還是覺得作夢,不確定學長是真的要聘請她當管家,也因此只先帶來一些行李。
「嗯,我大概跟妳說一下,這間是我的臥房,旁邊那間是書房,而這邊有兩間客房,妳隨意挑一間。其他的像廚房和飯廳,妳一看就知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如果妳有問題,晚上回來再說,我待會得出門。」
「我知道,您十點要在文化中心演講。」汪涵悅不經意的說出來,發現他挑眉看著她。「公司電梯旁邊的公布欄貼著演講的海報,所以我才知道。」
「嗯。」他點個頭,隨後便走進房間。
汪涵悅挑了間客房將行李放進去,大概看了下自己未來住的地方後,接著就走進廚房,張羅早餐。
當邵孟奇半個小時後西裝筆挺的走出房間時,立刻聞到了醇厚的咖啡香味,而正將早餐端到餐桌上的汪涵悅,听到房門關上的聲音,走出飯廳想請他吃早餐時,不料卻再次跌倒。
「小心!」
邵孟奇出聲警告,卻已來不及,她還是一坐到了地板上。
不過汪涵悅這次很快就起身,總不好每次都讓人扶她起來。
她尷尬的笑了笑說︰「對不起,我下次小心一點。我做了早餐,您請用。」
他在餐桌邊坐下。「妳的早餐呢?」餐桌上只有一份。
「我是吃過才來的。」
「妳其他的行李要怎麼搬過來?」他問。
「下午的時候,我朋友會幫忙我搬。」她的東西其實不多,以前學生時期的用品、書和制服等,她都捐到育幼院給其他小朋友了。品星只需開著她買的二手小貨車幫她載一趟就好。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大手伸至口袋里,然後拿出備用鑰匙。「這是備用鑰匙。今天演講結束後我會直接去公司,晚上八點左右才回來。平常這里不會有人來,只有我們家的老管家忠叔偶爾會來。」
「那麼……」何雨儂也不來嗎?汪涵悅本想這麼問,又覺得這是雇主的私事,只好作罷。
「怎麼了?」
「沒事,我會幫您準備好晚餐。」她微笑道。「對了,邵先生,請問您有哪些不喜歡吃的菜嗎?」
「我不是老頭子,妳不需要用敬語。」他不回答,反而這麼說。
「好。邵先生,請問你不喜歡吃哪些菜?或者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菜嗎?」
「我沒有不喜歡吃的菜,只要別太油膩就好。」
「好。」
陽光普照的美麗上午,一起生活的兩個人,似乎也有普美麗的開始。
晚上八點,邵孟奇一打開家門,隨即傳來一陣撲鼻的飯菜香。
他走進屋子,發現多日沒整理的客廳也變得干淨整齊。下午她不是忙著搬家嗎?居然還有時間打掃房子?看來,她的動作比他想象的利落得多。
汪涵悅正在整理廚房,听到外面有聲響,她走出來一看,看見邵孟奇站在大廳里。
「邵先生,你回來了。」她想走上前,告知他晚餐準備好了,不料老毛病又犯上,她身體失去平衡,直接撲向了地板。
「小心!」
可能是預感吧,邵孟奇及時向前跨了一步,扶住又要跌倒的人,將她抱進了懷里。
怕他誤會自己別有企圖,投懷送抱因此汪涵悅微紅著臉,連忙推開那寬大的胸懷,低著頭道歉,「邵先生,真的很對不起,我下次走路會小心。」
男人神色一沉,「沒事就好。」
幾分鐘後,邵孟奇穿著一套白色休閑服回到飯廳,他看著桌上的豐盛菜色,令道菜看起來都很好吃。他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坐在家里的餐桌上吃頓飯了。
汪涵悅替他盛了白飯,放到他面前。
「妳也去盛碗飯,坐下來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待會再……」
「一起吃。」他皺眉道。
「是。」他略帶命令的口吻,令她無法不從,只好也替自己盛了碗白飯,然後坐下來。
「我不喜歡吃飯時有人站在旁邊。以後都這樣一起吃,知道嗎?」
「我知道了。」
今天的晚餐,她舍棄了餐廳常見的知名菜色,做的都是一些媽媽們常會做的家常菜,有紅燒魚、青蔥燒肉,xo醬炒蘆筍、清炒高麗菜、波菜等,都是很普通的家庭料理,湯則是干貝蘿卜湯。
看著他津津有味地吃著她做的菜,她內心十分感動,雖然晚了十年,但能像這樣和心儀的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她已經很高興了。
晚餐後,汪涵悅收拾好廚房,看見邵孟奇坐在客廳里秈新聞,她突然想起自己有個東西要給他---她的履歷表。
他看著她遞上來的東西,一邊說︰「坐下,以後妳就是我的管家,我想多了解一些事情。」
「好。」她乖巧地往旁邊沙發落坐。
「妳是內湖高中畢業的?」學歷上這麼寫。
「對。」她點頭,然後卻看見男人臉色一沉,將她的履歷表放到一邊。
怎麼了嗎?他不再問了?
她以為雇主的談話要結束,但他又開口了。
「我想知道為什麼妳常常跌倒?」他雙手環抱胸前,突然拋出這個問題。
「啊?那是因為……」她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麼解釋。
以前她的確常跌倒,但現在已經改善很多,許久不再跌倒了。最近可能是因為再見到他,讓她很緊張,因此才會又不停的在他面前跌倒。
看他好像在等著她的答案,汪涵悅只好老實說出自己的「毛病」。
「我從小就有動作協調障礙問題,那是一種發展性的動作失調。小時候,一般人綁鞋帶、扣鈕扣可能只需要幾秒鐘,但我至少得花上好幾分鐘。而且,身體平衡感也不好,因此會常常跌倒,不過長大後已經改善很多了。」通常這樣的毛病,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改善。
「動作協調障礙?那麼妳學做料理不就很辛苦?」廚房是個講求速度的地方,中餐許多的菜色也需要快炒。
「是有一點。高中剛開始學做菜時,我老是切菜切到自己的手,不然就是燙到自己。」起初她是向育幼院里的廚房阿姨學做菜,只因她想親手做便當給他吃。
「听起來很辛苦。那妳為什麼一定要學做菜?」
沒想到他會繼續追問,汪涵悅小臉有些泛紅,但還是說了出來,「因為那個時候……我想親手做便當給一個人吃。」
「是誰?」邵孟奇問著,表情甚是嚴肅。
汪涵悅看著他,不禁心跳加快,因為那個人此刻就坐在她而前。
見他沒有說話,他微皺起眉,「如果妳不想說也沒關系。」
「不是的,只是……」說出來應該不要緊吧?反正他又不記得她,而且在履歷表上,她只寫上轉學後就韻的高中而已。
暗自深吸了口氣,她緩緩說道︰「那個人是我的高中學長,雖然他霸佔了我某個位置,但我喜歡他,因為他曾在我跌倒時,很溫柔的抱我起來。有一次我無意間听到他跟同學說他沒有吃過家人為他做的菜,所以我才想親手做便當給他,因此開始學做菜。」
那時,自從他不再到圖書館舊書櫃後面睡覺後,走在校園里,她便常會不自覺搜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有一天中午,她送考卷去辦公室出來後,看見他和另一個身高跟他差不多,長相也同樣帥氣的男同學走在一起,那個男同學手上還提著便當。
「我媽也真是的,學校明明就有餐廳,怕我吃不飽嗎?干麼還特地親手做便當來給我吃?」
「卓斯凡,你有什麼好抱怨的?媽媽做的便當,有人就算想吃也吃不到。」
「便當給你。」卓斯凡不以為意,奉上手中的便當。
「算了吧。」
那一刻,汪涵悅看著邵學長和男同學轉身走上樓梯後,心微微地揪疼了……
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吃的就是媽媽做的菜,學長似乎也一樣,很渴望吃到家人做的便當。但是,她听說邵學長的父母很早就離婚了。
可以吃到媽媽做的菜,其實是件很幸福的事,而他竟不曾有過嗎?
莫名的,她突然很想代替他的母親做菜給他。
心頭一涌出這樣的念頭後,她便決定去學做菜,想親手做便當給學長吃,做為謝謝他上次幫她撿書的回禮。只可惜不久之後她就轉學了,這份回禮因而一直沒能送出。
即使當初學做菜不是為了當廚師,但她可能學出了興趣,因此轉學後,她依舊朝這方向學習,最後還拿到了證照……
汪涵悅沉浸在過往的回憶里,沒發現身旁的男人臉上的異樣神情。
「為什麼妳要做便當給那個學長吃?妳喜歡他?」
「什麼?」
「妳喜歡當時那個霸佔妳位置的學長嗎?」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愕愕的點頭,「當時我的確很喜歡他,真的很喜歡。」直到現在都是。
可是,她已經不能再喜歡他了……
「當時?」邵孟奇揚起眉。」妳的意思是,現在就不喜歡那個學長了?」
面對他略帶強勢的質問,她的心揪緊著,放在大腿的小手緊緊握成拳。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看著他說謊,因為她是那麼的喜歡他,真的真的很喜歡。
可是,她得藏住自己的心意不是嗎?忽地,她想起了品星教她的催眠法---
「沒錯,我已經不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