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從袖子里拿出三支竹筒遞給他︰「祝賀南宮掌門登上盟主之位,小小賀禮不成敬意。」
南宮盟主先是看我一眼,然後輕挑唇角︰「費兄客氣了,多謝!」
雲飛嘆氣︰「恕費某也要先行一步了。」
「費兄請便,只是,希望下次相聚的時候一定要喝個盡興。」
「當然,會有那麼一天的。」
雲飛拉起我離開宴會,可憐我剛剛發現他的素魚做的挺好吃的。
走出院子,雲飛仿若很輕松,笑著對我說︰「過了明天就差不多塵埃落定了,到時候我帶你去到處走走好不好?你不是喜歡听書麼,到時候我就有時間陪你听書了。還有,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我失笑︰「雲飛……」
我按住嗓子,真疼︰「到時候孩子大了,走不動。」.
+du.雲飛歡快笑著說︰「我可以抱著你麼。」
我含笑點頭︰「好。」
晚上,我披散著頭發躺在雲飛懷里靜靜听著他的心跳,一切都是如此的靜謐,如此的祥和,如果嗓子不是越來越痛得話。
「雲飛,我想听你說話。」
「嗯,想听什麼?」頭頂傳來他略顯疲倦的聲音。
他應該是很累了,這麼多天不眠不休地兩處跑,昨天晚上肯定也沒有睡好。
可是……
「隨便。」就讓我任性一次吧,也許,也許就沒有下次了。
「講故事?要不說說我的事情給你听?好像從來沒有給你說過。」
「嗯。」
「我……從哪里開始說呢?我的母妃是先皇寵愛的妃,皇兄大我十歲,听說我上邊還有一位皇兄,但是被暗害了,所以自小母妃便把我送到師父那里,直到學有所成才回宮。」
「沒多久皇兄登位,我就開始幫他處理朝政,然後得知廉王的心思,皇兄本打算時機成熟便把他拿下,不想又觸發了戰爭。于是,皇兄想通過江湖上的勢力來節省朝廷負擔。」
「然後我就開始在江湖上忙碌,我本來喜歡江湖的,他讓我感覺很平靜,可是自從上次我開始討厭了,很討厭……」
「萱兒,我喜歡你懶洋洋躺在那里的樣子,像只小貓。」
「其實我沒有跟胡檸相處過,所以我心中的人是你……」
雲飛說了很多,江湖上的,朝廷里的。我知道的,還有我未曾涉及的,直到他沉沉睡去。
我細細看著他英俊的容顏,雲飛,我不想死,我不想消失,雲飛,雲飛……
腦筋又是一痛,我咬住下唇忍過,也許,我真的陪不了你多久了呢,雲飛,到時候你該怎麼辦?還有,倘若她回來了,我的孩子又該怎麼辦?明明現在還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可會知道他的娘親是高萱,而不是胡檸?
腦中的疼痛再次襲來,我忍不住痛呼一聲︰「啊——」
雲飛驚醒,捧著我的臉問︰「怎麼了,怎麼哭了?」
然後溫柔擦去我眼角的淚水,我搖搖頭︰「噩夢。」
嗓子不再是撕裂般的痛,而是火燒般的痛。
雲飛溫柔一笑︰「看來是真被嚇著了,沒事,回來了,我就在這里。」
我抱緊他︰「睡覺。」
「好……」他說。
我本來想向他笑笑,腦中的痛感卻一波波不間斷襲來,我捂住頭,大哭︰「雲飛,我痛……」
「萱兒,萱兒,怎麼了?」雲飛慌忙沖外面大喊︰「師叔,師叔……」
不喊出聲腦子痛,喊出聲腦子和嗓子一起痛,我抱著頭咬住下唇,死死咬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老頭衣冠不整的跑進來︰「怎麼了?」
雲飛慌張地說︰「我,我也不知道,萱兒忽然說她痛,應該是頭痛。萱兒,萱兒,你哪里痛?」
老頭閃身到床邊,抓起我的手開始把脈,片刻,嘆氣︰「孽徒,情況不是很好,她的金針開始移動了。」
「什,什麼?」
「金針因為兩個月前被撞擊過已經松動,大約是這次的毒太猛烈了一些,所以誘發了金針的轉移,金針會順著血脈游走,直到進入心髒。」
「怎,怎麼會?」雲飛不可置信地問。
而此時的我已經連思考都不能了,一波波的疼痛讓我只想把腦袋卸掉。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明明昨天還脈象無異的,現在,只能趁著金針還未游走把它拔出來,不然就算是疼痛也會讓她忍不住自殺。」
我搖頭︰「不,不要……」
雲飛呆呆看著我,眼中有淚滴下,沖我搖頭︰「萱兒,不可以。」
「費雲,去拿解藥,一刻鐘內必須把針拔出來,不然就只能等著她變成尸體了。」
我搖頭,不要,不要,雲飛……
雲飛從旁邊的衣服里拿過腰帶,然後把上面的明珠扯下,遞給老頭︰「解藥,在里面。」
老頭捏碎明珠,有一顆小小的黑色藥丸滑進他的手心,老頭捏起藥丸遞給雲飛︰「給她服下,我給她運功,你為她取針。」
老頭伸手要來扶我,我一邊忍痛一邊躲過,恨聲道︰「我死都不要吃。」
老頭按住我的肩頭,在肩上一點,我就立即變成只能任人擺布的木偶。老頭坐到我身後,雙手抵著我的後背,就像那天救我時那樣,不同的是,他今天要送我去死。
我看著雲飛,希望他不要親手送我去死,我知道今天不是我的消失就是我的死去,但我哪個都不想,如果一定要選,我寧願死去。那樣,我愛的人就不必看著別人來回憶我,我的確是個自私的人,但是因為我的生命力只有一個雲飛。
雲飛還是把藥塞到了我的嘴里,盡管他的眼中滿是淚水,盡管他也有過遲疑與不舍。老頭也開始運功,我甚至能感覺到藥丸在我的喉嚨里融化。
藥丸很難吃,難吃得我直想流淚,眼前開始模糊,甚至已經看不清雲飛的身影。但,我感覺到他的手正在向我的頸部靠近,因為我感覺到了冷。多麼可笑,他的手一向是溫暖的,如今,竟然也變冷了麼?
冰冷的手慢慢在我頸上按壓,猛地一用力,我感到頸上一麻。然後是針慢慢抽出身體的感覺,不是很痛,帶著麻麻的感覺。眼前也終于看到了雲飛的樣子,可那是什麼表情呢?痛惜?絕望?還是惱恨?
如此反復是三次,老頭放開我,順便解開我的穴道。
意識開始模糊,我只說出一句話︰「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