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堅持了一段時間,還是有人來跟我們搶生意了,而且人還在不斷增加。
我莫可奈何,人家本土生的都能容許我們搶他們的生意,如今人家不偷不搶,憑自己勞動掙錢,我又能怎樣,又沒有專利可申請……
本來心情已經算不上歡悅,沒想到那五個人又回來了,不止這樣,他們還表明,打死也不會離開。
「娘娘,這活放著我來!」瘦巴巴的綠眼蓋叻搶過琪姐手里的碗筷。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們管女的都叫娘娘,類似于一種尊稱。剛開始听他叫惠兒的時候我還駭了一跳,最後見他對賣菜的大嬸都稱呼娘娘,這才放了心。
至于我自己,我有一件事不敢想也不敢承認,那就是關于娘娘這個稱呼,也許這也是我不待見蓋叻的原因,讓我總想起不願面對的事情,盡管那是事實。
不得不說蓋叻和蓋大、蓋二、蓋三和蓋四來了之後我們輕松了不少,很多事他們都會搶著去做。但反之,我們的生活也拮據不少,他們實在是太能吃了,就連蓋叻飯量都比齊歐大的多。
我不想收留他們,可他們不但每天都跟著我們,甚至還餓暈在我們門前……齊歐不是沒提過把他們解決了,但……我還是感覺人家只不過騷擾了一下你,你就拿槍把人家轟了不好,咱又不是暴躁癥。也不是沒有把他們送遠一點,但他們很堅持,每次都會趕回來……
胡轅煜開始在地上亂爬的時候,我們的生意也開始變得不痛不癢了,每天都差不多就是賣那麼多,也算是每天勉強有點兒進項,但投入進的本根本沒收回。
這天下起了雨,我們索性決定休息一天,反正也損失不了多少。
「蓋叻,你們家鄉就沒什麼特別的吃食嗎?」。琪姐不死心問,其實她已經問過不止一次。
蓋叻向往常一樣苦思冥想一會兒,然後搖頭︰「真沒有,不過是常見的,就是面食不錯,可我們也都不知道怎麼做,甚至連是什麼味道也記不起來了。」
的確要想點辦法才好,現在我們的院子里總共就是五間屋子,我和轅轅一間,琪姐和惠兒一間,還有一間是廚房,也就是他們六個人兩間房……
不當家不知柴鹽貴,當家才知當家難。惠兒是個好姑娘,如今她的小姐已經連她的嫁妝都拿不出來了,她還每天跟著我瞎忙,得閑就給轅轅做衣服,雖不精美,但比我的要強多了。
房里陷入沉寂,我拿著惠兒的剪子剪指甲,齊歐抱著轅轅在房里亂轉,琪姐呆呆地望著屋檐上的雨水,只有那怪異蓋姓五人組自得其樂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琪姐,鎮上的人每晚都什麼時候入睡?」我突然想到一個點子。
「除了逢五逢十的夜市,每天差不多酉時多一點就睡下了。」
我們家是沒定點的,有時候晚上還要摘菜,或者會下幾盤棋來消遣消遣。外面的人都這麼早睡,白天也沒有太多事情可以做,你說他們睡得著不?
「琪姐,你會剪東西嗎?」。我把手里的剪子舉給琪姐看。
「小姐要剪什麼花樣?」旁邊的惠兒問。
我暈菜了一下,怎麼忘記這位繡女了,每天繡過來繡過去的,花樣也不少,肯定會剪的。
「剪個貓啊狗的,人也要,好看一點,精細些,紙要硬的。」
旁邊的齊歐又發話了︰「小姐要什麼樣的,直接跟我說,我直接拿到給您刻出來不就成了?」
也對,很對啊,反正他們也沒見過,做的粗糙點也沒人指責。
「小姐是要做什麼?」蓋叻也問。
「一種新玩意兒,哄孩子的,不過大人也能看,中間支一張布,後面點上燈,人坐在另一邊,講點小故事什麼的。」
蓋叻目瞪口呆,許久才把嘴合上,表情更加敬畏,道︰「小姐說的是’火幕戲’?這個我知道,蓋二會畫那個人偶,蓋二,快跟小姐說說!」
蓋二擠倒蓋大和蓋三,來到我面前,道︰「我會!」
原來還不算是個稀罕物件,這樣最好,省的別人以為我腦子是有多不正常,才能想出這麼多不著調的事來。上次的快餐車他們是沒問,可我不能說沒看懂他們眼神里的疑惑,也就是惠兒這傻姑娘以為我是在哪里學的。
我借坡就下,順著說道︰「那次就踫到一個老頭,一個勁兒地跟我說有這樣的東西,原來是你們那的呀!」
我是真沒想到一個多少年前就被別人打沒的芝麻小國還有這技術,所以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听著蓋二在那描述我就想到了一個詞叫笨嘴拙腮,看他們的年紀三十多四十歲,為什麼話還沒學會說呢?
不光是我,蓋叻听完之後也很感慨︰「他們的父親都是密國大將,當初能逃出來也多虧了他們。我本來想著一定要教給他們密國話,但沒想到因為去的地方太多,在雲國定居後一直都沒學會雲國話。」
我面上表示同情,但心里在思考怎麼運用蓋二提供的這些信息。他會做一些,但當時太小,根本記不太清。他倒是能畫出幾個來,但都是很簡單的。
雨停後,我給了蓋叻十兩銀子,讓他帶著蓋二去采辦需要的東西。其實需要的東西不多,就是雕畫那些人偶費功夫,我們也沒想做太好,所以配樂之類的提都沒提。
我理解錯了簡單的意思,蓋二說是會簡單的,卻沒想到這麼復雜。蓋二買了一張牛皮回來,悶頭在他房里呆了一下午,晚上的時候給我一個服飾怪異,但精美到絕倫的人偶。
屋子里的人沸騰了,這就是藝術的魅力啊!
「琪姐,先別擺碗了,蓋叻,支上布,齊歐,把燈端到那邊,剩下的人都過來,惠兒,把轅轅抱過來。」
所有人動作迅速地按我的安排完成自己該做的,蓋二反應有點木,直到該他上場了還站在那里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我看向蓋叻,蓋叻立時明白了我的意思,拉著蓋二到幕布後面。然後就看到了幕布後有一個光團,最後終于在幕布上有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出現,女子摔袖掩嘴,像是在羞卻地描述著什麼,然後竟然轉了一個圈之後翩翩起舞。
是誰說人家四十多歲還沒學會說話來著?人家有技藝壓身啊!那句話怎麼說來?上帝不會遺棄任何一個人。
很寂靜,如果忽略胡轅煜的咿咿呀呀的話。
「就這樣啊?」惠兒小聲嘟囔,「也沒多大意思啊!」
我不平,就算你見過大場面,也不能抹殺皮影戲的魅力所在啊!
「是沒多大意思。」琪姐竟然也搭腔贊同。
還是蓋姓兄弟親,後面那三個已經如痴如醉,就差趴到幕布上去看了。
看來路還很長,不加點聲音是吸引不了人的,人偶光會跳舞也是賺不了錢的。
蓋二從此就把心思用到了這上面,我會把能想到的造型告訴他,他若是理解不了還有齊歐幫忙先畫出來個樣子。最忙的要數惠兒,不僅白天忙著伺候我,晚上還要忙著背劇本。
對的,惠兒是我選出來配音的,因為她雖然迷糊,但聲音夠溫和,還有,夠年輕!
第一次在浠水演出的時候,引起了點小轟動,當然孩子最多,多虧我提前買了些小吃食放在車上。像梅子瓜子,甚至西瓜黃瓜等等都有準備,還果然有人買。
我的計劃是免費三天,然後圍起個場子來賣門票,就像簡陋戲院一樣。
很成功,就算圍了場子後也很成功,進門不過三文錢,一場戲演三天,不過幾天,收入竟然已經很可觀。
而我的工作就是編故事,每天拿著毛筆痛苦的把想到的寫下來,寫下來不算,還要念著讓惠兒寫下來。我常常想,若是我也會寫他們的字,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一晚上大約要演半個多時辰,也就是故事不能太短,于是就為難了我。
白雪公主算什麼,灰姑娘也得上,水晶鞋算什麼,沒有毒隻果也照樣便宜不了那七個小矮子。一千零一夜能想出來就能演,電視劇太長咱也分集上,還珠格格,瓊瑤系列,講完了電視劇不是還有聊齋嗎?講完了聊齋咱還有的是相聲段子。實在不行自己編幾段,就不信堅持不下去!
快餐車已經徹底用來賣零食,我們的場子也越來越正規,甚至分單雙日子安排演出,單日子皮影戲,雙日子唱戲,自然價錢是不一樣的了。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齊歐,因為惠兒和蓋二越走越近,每次看到他咬牙切齒的樣子我就感覺特歡快。
日子越過越安逸,我毫不顧忌的編話本,一廂情願地以為就算傳出去了也不會有人想到是我,就算老高知道是我在這鬧騰也會替我掩蓋過去。可是,那天回到家看到門前的白衣背影的時候,我知道我錯了,很離譜的錯了。
蓋叻早就暈倒在地,我顧不得他,抱著胡轅煜轉身就要跑,一回身才發現我們早就背鎧甲兵包圍起來,一層一層的鎧甲兵……
有一瞬的驚慌,我無助望向齊歐,希望他能有辦法,卻不經意發現他如釋重負的表情,我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心也平靜下來……
果然是我太幼稚,堂堂二十四衛,怎麼會甘于這樣的日子,他們之所以還呆在我身邊,大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知道不會一直這樣。習慣了生死邊緣徘徊的人也許會羨慕平凡的日子,可這並不代表他們會願意一直過這樣的日子。
胡轅煜已經一歲半多快兩歲了,指著前面的衛兵很興奮地指給我看︰「娘,大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