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那條潔白的棉質褻褲,寧天歌最終做了個兩全的決定。
沒有房門的房間,總歸讓人缺了種安全感,她快速地換好衣服,再將換下的卷作一團,看著腳下明顯長出一大截的衣擺,搖頭苦笑。
掀開簾子,果然見墨離與冉忻塵象是兩座門神一般鎮守在兩邊,見她出來,兩人的眸光飛快掠過她身上,同時露出笑意。
不同的是,一個滿眼喜悅,一個意味不明。
「天歌,我幫你把袖子卷起來。」墨離一口一個天歌叫得親熱,捉了她的手,將略長的袖子往上卷。
冉忻塵抿唇望了他的手一眼,從書案上取了把剪子,蹲到寧天歌的腳邊。
寧天歌以為他要去剪那截長出的袍子,然而他卻不急,萬分自然地將她袍擺一掀,再撩起里面的中衣衣擺,認真地看了看她最里面的褻褲。
是他的!
冉忻塵淡淡地瞟了一眼,象是完成了一件例行檢查,淡定地將那兩層衣擺次第放下,再用剪子將長出的那一截剪去,邊緣平整如一條直線。
仿佛一道天雷直劈而下,寧天歌眼角狠狠一抽。
他、還、真、看、了!
而慢條斯里地整理著她的衣袖的墨離,雙手亦是微微一僵,雙眸已危險地眯起。
「冉院正,衣服已經換好了,我看,我們也該走了。」寧天歌見形勢不對,拔腿便要離開。
再不走,這里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來。
「站住!還未診脈。」冉忻塵將手中剪子往桌上重重一擱,拉下臉來。
「真不需要了。」她笑眯眯地展開雙臂,「你看,我這不是好得很。」
冉忻塵板著臉,「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
「當然你是大夫。」她回答得十分迅捷,負在身後的雙手卻向墨離作了個手勢,緩緩向門邊退去,「不過今晚時辰已經不早,就算冉院正不辭辛苦犧牲睡眠時間給我診脈,我也于心不忍。」
冉忻塵見她暗中移動著身形,很快已接近門邊,清俊的臉已罩上一層寒霜,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發火,卻最終忍住,只是冷著聲道︰「你先等會兒。」
不待她答應,他已走向另一側放滿通天徹地的大書櫃的屋子,只听得一陣抽屜拉動的聲音,片刻後,冉忻塵已捧著一個匣子走了出來。
「拿著!」他冷冷地將東西扔在寧天歌手里,然後開了門,便立在門邊不再說話。
匣開一線,一陣清新的藥香立刻自匣中悠悠向外散出,沁人肺腑,令人舒暢。
毫無疑問,這是一盒藥,而且是盒常人不可得的好藥。
敢情那屋子並不只是書房,而且還兼容著藥房的功效。
寧天歌再怎麼外行也知道這定是冉忻塵珍藏的靈丹妙藥,連忙放下手中那團濕衣,將匣子送了回去,「這麼珍貴的藥,我用不上。」
「你接了就是你的了,哪來這麼多廢話!」冉忻塵不耐,長臂一伸,便將她一把推了出去。
她正雙手捧著稀世寶貝似地將那盒藥捧到他面前,冷不防被他一推,腳下一個趔趄便跌出了門檻,從台階上沖了下去。
此時墨離已站在門外的台階下,見此雙臂大張,恣意而笑,「來來,來我懷里。」
寧天歌雙手緊抱著那個藥匣,橫他一眼,足尖輕點身子回旋間,已穩穩立于院中,當然,那姿勢肯定是不能表現得太完美的。
再回頭,卻見冉忻塵眼中還有抹來不及掩去的懊惱與擔憂之色,在她踉踉蹌蹌好不容易站穩之後,那臉色才緩了緩。
「恭敬不如從命,冉院正,這藥我且收下了。」寧天歌朝他舉了舉匣子。
冉忻塵面無表情地將門扇一合,砰地將兩人關在門外。
寧天歌看著這手里的匣子,半晌,搖頭一笑。
「你真穿了冉忻塵的褻褲?」耳邊,一人壓低了聲音欺了過來,微微上揚的語調抑不住不滿與不確定。
她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轉了身順著原路往外走。
墨離玉顏上的笑容早已斂得一干二淨,修眉深蹙,緊隨在她身邊,而眼神已止不住地在她下半身上打轉,恨不得這就掀起她的袍子看個真切,怎奈她不給他機會。
候在外頭的墨跡納了悶,便是他這個粗枝大葉的,也看出了他家主子非同尋常的煩躁。
好容易上了寧天歌備好的馬車,墨跡充當了車夫,車廂內便只有墨離與她二人,墨離再也忍耐不住,撩起她的衣擺便探手進去拉扯。
「你做什麼?」寧天歌皺了眉,一把打掉他的手。
「快月兌下來!」墨離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一雙如墨玉深濯的眸子在未點燈的車廂內熠熠發光。
她不語。
她明白他要她月兌什麼,可要月兌也要回去再月兌,哪有現在這個時候月兌的道理。
見她沉默,墨離亦不多言,再次伸手過去,動作迅猛絕倫,模到里面的褻褲就要往下扒。
「墨離!」寧天歌出聲警告,一手摁住褲子,一手拍向他的肩頭。
墨離卻不躲避,雙手抓住那層薄薄的布料,往兩邊微一用力,便听得空氣中「哧啦」輕響,那是布帛撕裂的聲音。
寧天歌又氣又恨,拍出去的那掌也不收回,實實在在拍在他的肩骨上,墨離輕哼一聲,身子往後仰了仰,話語里卻是得手之後的愉悅,「叫你不月兌,我便偏要你無法再穿。」
「安王殿下,你真無聊!」她恨恨的罵了一句,隨手月兌了那裂成布片的褻褲往他懷里一扔,「送給你了。」
墨離捧著那布片怔了一怔,突然甩手一扔,朝她撲將過來,一只手已伸向她的衣擺處,咬牙道︰「你,你竟然不穿褲子!」
指尖觸及處,卻非滑膩的肌膚,而是一片絲滑。
分明是絲綢的手感,還帶著一點微微的潮。
「我可沒有不穿褲子的癖好。」寧天歌沒好聲氣地將他推開,「模夠了沒有?這麼大的車子別擠在一處。」
墨離未動,挨著她好半天沒動靜,之後便听他一聲輕笑,「虧你想得出,竟然將冉忻塵的褻褲穿在自己的外頭。」
「不這樣又怎能通過冉大院正的檢驗。」寧天歌想起冉忻塵認真的模樣便覺無奈,但同時心頭又涌過一陣暖意。
冉忻塵為人雖固執,但對她的關心確實出自真心,這份心意太過難得,也太過珍貴,她要不起,也還不起。
不自覺地模向懷里的藥匣,她猛然想起一件事,她的那身濕衣服留在了冉忻塵那里。
「天歌,你就是個妖精。」墨離這時嘆了口氣,「連仙人都為你動了凡心,甚至還是自己最為厭惡的斷袖,你說你不是妖精是什麼?」
「妖精若都長成我這樣,這妖精也就不能稱之為妖了。」寧天歌不以為然,在黑暗中斜了他一眼,「你不覺得,這勾人的本事你比我更勝一籌麼?想你安王的風流盛名,可是名揚天下的。」
「人不風流枉少年,只可惜,我也只是個假風流。」他自嘲了一句,默了一下,轉了話題,「我們這是去哪?」
此時馬車早已出了宮門,外頭漆黑,被風雨熄滅的燈燭都未被重新點亮,因此燈光稀疏。
「當然先送你回安王府。」寧天歌隨口回答。
「也好。」墨離靠在她身上,在小榻上愜意地伸直雙腿,開始閉目小憩。
許久無話,一直到了安王府,墨跡停下馬車,在車簾外喊道︰「主子,到家了。」
墨離未動,寧天歌還以為他睡著了,便去推他,他懶懶的聲音適時響起,「嗯,你去把我酒窖里那壇子青玉取來。」
「青玉?」墨跡一時未反應過來,「主子,你要青玉做什麼?」
「當然是拿來喝。」
「現在?」墨跡看著黑漆漆如墨染的天空,心想這主子又開始犯病了。
「讓你拿就去拿,哪來這麼多廢話!」墨離倏地睜開眸子,用指節在車壁上輕敲了一記。
隔著車簾,墨跡只覺得身上一涼,一股冷冽若雪之氣透簾而出,令他在這天氣里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我這就去拿。」他蹬地跳下車,跑得比兔子還快。
寧天歌默然,今晚她已經第二次听到這後面半句話,出自兩個截然不同的男人之口,卻顯示了這兩人都有些心浮氣躁,完全沒有平日里的那種風度。
「我說,你不下車,要酒做什麼?」她隱隱猜到他的想法,卻不太敢相信。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墨離漫不經心地回答,「酒麼,當然是用來喝的。」
「要喝你下車喝,我還要回去。」她拽著他的胳膊便要將他往車外拖,那人卻賴著不動。
「不能下車。」他反手將她拖拽回去,低笑道,「我還要去寧府跟你一道喝酒,下了車就沒人陪我了。」
「在這半夜三更的時候?去我那里?還要我作陪?」寧天歌揮開他,坐正了身子。
墨離笑意更濃,「不要想太多,我只不過想去你那里喝酒罷了。再者,之前你請我喝過酒,我到現在還沒請你喝過,似乎說不過去。這青玉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比起那西風烈,可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