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裕潤這句話說的用心良苦,當眾道出柳新雅曾經賣身為奴的事實,讓這些身份高貴等級觀念分明的貴夫人們從心底蔑視奴婢出身的柳新雅,又強調了以前是服侍她的丫頭,就是在暗示柳新雅現在表現的再出色也是因為當初她這個主人教有方!
柳新雅听到蕭裕潤傲慢的話,血涌上頭,耳朵嗡嗡直響。還是來了,一朝為奴,終生為奴,這樣的恥辱,是她這一世最不堪的回首。
就算有過無數的心理準備,從進入京城開始,柳新雅就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臨,但是像這樣被當眾揭起,將她所有的自尊踐踏在腳底,憤怒無可避免的開始在心底滋生!
所幸柳新雅有個很好的習慣,越是生氣,臉上越是平靜,只有緊繃的手出賣了她的心思,讓拉著她手的蕭裕鳳特別擔心地看了一眼她波瀾不驚的臉。
秦老夫人也訝異的看向蕭裕潤,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了看趙王妃,笑呵呵的說︰「王妃家族果然人才濟濟啊!」
趙王妃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淡淡的看了一眼蕭裕潤,心里有點失望,這麼浮躁的性子,太沉不住氣了!這樣當眾給一個丫頭沒臉,其實掃的是方才對柳新雅大加贊賞的秦老太君的面子,連這個都想不到,蕭裕潤的能耐也就這些了,對趙王爺看不上自家佷女的話,更有了幾分贊同!
趙王妃同樣笑著回答,「老太君謬贊了!這個孩子年紀還小,說話沒輕重,實在當不起老太君夸獎!」一句話暗自為蕭裕潤的無禮做出了解釋。
秦老太君不為所動,繼續笑眯眯的,「王妃太謙虛了!」
涂媽媽有些可惜的看著柳新雅,這個孩子本來真的得了老太君的眼,但是這麼當眾一鬧,估計以後高看她的沒幾人了。畢竟沒有人會平等的看待一個奴才。
奴才的臉面都是主子給的,就像涂媽媽自己這樣。沒有了老太君,跟本不會有人給她什麼面子。
似乎感受到了涂媽媽憐憫的眼光,柳新雅微笑的回望著她一笑,態度大方,似乎蕭裕潤的話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小的多謝蕭四娘子曾經對小的的提點!縱然四年前小的師父用三座葡萄園酒莊將小的贖身出府。但是那幾個月在娘子身邊受教的日子,是小的畢生難忘的!」柳新雅突然上前,恭敬的向蕭裕潤行禮。
被動挨打,從來不是她的風格。柳新雅的反擊迅速而有力,她可以留下桀驁不馴不念舊情之名,但絕不能讓人覺得她軟弱可欺!
既然蕭裕潤想混淆視听。那就別怪她當眾戳穿,三座酒莊的身價換一個婢女的身契,說出去只會留下蕭府趁火打劫不仁不義的勢利印象,何況自己就在這個蕭四娘子跟前幾個月,哪有半分她所謂的教之功!剛才蕭裕潤那句話分明就是故意邀功。
柳新雅此話一出。大家看向蕭裕潤的眼光便多了幾分深究,就連看向王妃的目光里都多了一絲嘲笑,果然是難登大雅的商賈之家出來的女兒,這般小家子氣!
趙王妃臉一沉,看向柳新雅的眼光里多了幾分不善。這個卑微的丫頭居然敢還嘴,還挑撥暗示蕭家為難她一個小小婢女。敲詐杜大師的酒莊!不可饒恕!蕭裕潤這個不長腦子的蠢貨就更不可饒恕了,想到今天來到這里的主要目的,她又不好當眾拉下臉斥責,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
老太君饒有趣味的看著這一幕,對柳新雅更多了幾分賞識,這個小娘子夠膽識,很對她的胃口!
秦淑穎看到趙王妃的臉已經快掛不住了,連忙上來打圓場,拉住蕭裕潤僵硬的小手,安撫著她快爆發的情緒,「四娘子跟你的姐妹們都去湖邊逛逛吧,那里有個荷花池子,很有意境,我讓人送你們過去,找那些跟你們同年齡的娘子玩兒去吧,年輕人還是跟年輕人一起玩鬧才有意思嘛!」
蕭裕瑾也從看熱鬧的幸災樂禍中醒悟過來,在外面蕭家女兒的體面是一體的,蕭裕潤太沒臉,她也得不了好,看著王妃的臉色也是生氣的前兆,還是避一避為上,連忙上前,幫著秦淑穎拉住蕭裕潤另一只手,笑眯眯的回答︰「多謝夫人指點,我們正想跟府里的姐姐妹妹們親近親近,勞煩夫人派人帶路!」
蕭裕潤死死的盯著柳新雅,心里憤恨到了極點,這個低賤的丫頭居然這樣掃她的面子,怎麼說自己也是她的主子,才四年就翅膀硬了,母親果然說的沒錯,這就是個心思大的丫頭,不好掌握!
柳新雅不避不讓的回望著她,眼神鎮定,神色淡然,又是這種平淡疏離的眼神,她憑什麼,一個出身卑微的窮丫頭而已!
感覺到蕭裕潤又繃緊了幾分,蕭裕瑾在她耳邊悄聲警告,「冷靜點,看看姑母的臉色!」
蕭裕潤也是自律性極好的,頓時反應過來,看了一眼王妃陰沉的臉,心里一顫,沉默著跟著姐姐們出了花廳。
蕭裕鳳看了看柳新雅,到湖邊的誘惑力太大了——藏天公子就在那里!有些猶豫,四妹妹對小雅的無禮,她也很不是滋味,想安慰又無從說起!
柳新雅微笑的拍拍她的手,用口型說︰「去吧!」
蕭裕鳳看了一眼柳新雅毫無芥蒂的笑容,低聲說︰「等回去了,我找機會到你們酒樓來找你!」說完,放心地追著姐妹們的腳步出去。
王妃陰冷的看了一眼柳新雅,對這個丫頭的無禮十分惱怒!「新醅酒樓」是吧,看看能不能惹的起她趙王府!
于是,時隔四年,柳新雅再一次成功引起了趙王妃對她的憤怒!
藏天很少參加尉遲府這樣變相相親的賞花宴,可是父親寫信催促他必須參加,令他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他已經十六歲了,名聲在外,最近的確有很多關注的目光在他身上,想來,父親是有了打算,他很不情願,他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成為工具或者籌碼。
感情嘛,他沒有向往,對娘子們,更沒有好感,只覺得太麻煩,尤其是女人!
原本像藏天這樣的身份是沒有這方面壓力的,隱衛超然的地位,他的婚事肯定不能跟朝中大臣有任何關系的,但是近來他漸漸模不透父親的心思了。
本來隱衛不該參與朝政,父親卻突然同意他進大理寺理事,這都是隱衛存在到現在破天荒第一次,本來只以為是一時權宜之計,不想他的官卻越做越大,現在已經從四品,父親難道打算讓自己一輩子當官了?
現在連他的婚事,父親也有了計劃?這關系到身邊最親近的人,他不會輕易妥協的!藏天微笑著听著身旁公子們的談話,思緒卻飄遠了。
世子李莫離得到阿竹的傳信,得知小醅不見了的消息,又從阿竹吞吞吐吐的神色間,明白過來,柳新雅這個丫頭居然在懷疑他偷走了小醅!
一時忿忿不平起來,柳新雅怎麼能這麼看待他堂堂世子爺!得知她今天來了尉遲府,想起自己手中還有一封花會請柬,便怒氣沖天的殺進尉遲府,要找柳新雅說清楚!
趙王世子大駕光臨,是尉遲府莫大的榮幸,要知道往年對于這樣的宴請,他從來都不屑一顧的,雖然奇怪為什麼沒有與趙王妃同來,也沒有听王妃提起,但是尉遲府的幾位少爺還是禮數周全的親自出來迎接。
李莫離態度和藹,舉止文雅,雖然有些冷淡,但是畢竟第一次見面,姿態擺的並不高,都道是趙王世子性格孤僻,現在看來其實很平易近人,談吐又斯文有禮,令人心生結交之心。
李莫離跟著尉遲府大郎尉遲邦楠走進亭子,果然見到了杜為康,他正指揮手下伙計給大家分酒,派點心,一看桌上精致的擺盤,就知道出自柳新雅的手,再加上那款明顯極為受歡迎的雞尾果汁,連尉遲府的大郎都特別向他推薦了一番。
客氣地接過杯子,李莫離向杜為康隱晦的施了一個眼色,杜為康向世子客氣的詢問,「這種原味的是不含酒精的,世子可要添一點酒液?」
李莫離向尉遲邦楠抱歉的一笑,靠近杜為康,「小醅還沒有找到?」
杜為康向世子的杯里加了少許低度的杜松子酒,「沒有,看來是沒有到世子府上?那就大事不妙了!」聲音里多了幾分焦慮。
真要是世子帶走還好辦點,現在連世子都不知道小醅的線索,杜為康真的開始犯愁了!
李莫離抿了一口酒,冷靜的開口,「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找的!」
藏天見到李莫離到場,走了過來,听了半天無聊的談話,難得看見熟人,特別是從來沒有參加花會習慣的世子,讓他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看見世子跟杜大師臉色凝重的交談,藏天敏感的覺得有事發生了!世子突然到場,肯定有原因。
「發生什麼事了?」藏天靠近前去。
「兄長,你來了正好。」李莫離看到藏天,把小醅失蹤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藏天點點頭,悄悄安排手下開始搜尋小醅下落,這只神秘的小白貓身上,他還有很多不解之謎有待解決,絕對不能讓它出事。
殊不知,世子跟藏天公子這樣兩位風度翩翩的郎君站一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難,湖邊三三兩兩的貴女賞花,眼光早已集中在了兩位玉樹臨風的公子身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