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宮牆漸漸遠離,柳新雅回頭,舉著金色腰牌,誠摯的看著藏天,「公子,謝謝你!」
藏天抬頭仰望夕陽映照下紅似火燒的雲霞,目光深邃,聲音悠遠,「我父親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年沒有為我阿娘弄到這個東西,讓我阿娘在這個宮牆之中遭受了萬般苦楚跟終生難愈的創傷。我不會讓你步我阿娘的後塵,你跟阿娘很像——」
說著,藏天轉向柳新雅,看著她清澈的眼楮,抬手親撫柳新雅的臉,囈語般開口,「你的笑容,你的眼,你的唇,為了守護你的笑,我會盡我所能!」
柳新雅有片刻著了魔似的呆滯,或許是藏天的眼神太勾人,又或者是他的語氣太淒婉,總之,那一瞬間,柳新雅幾乎沒有注意到藏天這個動作有多麼的不合時宜,她忘記掙扎,也忘記了語言。
眼前這個男孩子眼中的痛,他所有堅強的偽裝,在這一刻全部消失,這個孩子讓她感到心痛,還記得初見公子時那份沉靜穩重的氣度,現在柳新雅由衷的希望藏天能恢復到從前的淡定清雅,從容不迫成竹在胸的風度儀態。
「你們在干什麼……」一個明顯震驚的聲音響起,帶著少年變聲期特有的沙啞。
如夢初醒的兩人連忙分開,柳新雅只覺得雙頰像火燒似的,她抬手捂住臉頰,背對起兩人。
李莫離震驚的望著藏天,看著柳新雅羞澀難耐的背影,覺得心里某些東西開始失落了。
「兄長,你對小雅……」李莫離一直以來的感覺得到了某種肯定。
听說了鏡天的意外,李莫離放心不下藏天,知道藏天進了宮,便等在宮門外,本想第一時間給予藏天支持跟安慰,卻沒想到讓他看到了如此心碎的一幕。
他最信賴的兄長跟最喜愛的女子如此親密的靠在一起,李莫離很希望自己沒有出現過。
藏天沒有柳新雅那麼明顯的尷尬。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他漸漸恢復冷靜。深深地看著李莫離,「見過世子殿下!」
隨後藏天靠近李莫離,壓低聲音說︰「小雅顏面薄,此事咱們稍後再說!」
李莫離神色復雜的看著藏天,停頓了一下。「兄長,我听說了鏡天家主的噩耗,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你可有懷疑,凶手是何人?」
藏天左右四顧。悄聲說︰「此地不是說話之地,世子,我也正好有事找你相商。這件事少不了需要趙王大駕出馬!」
李莫離嚴肅起來,點點頭,比劃了他跟藏天之間獨有的手勢暗號,意思是老地方見!
今天的事,李莫離相信藏天。也相信柳新雅,或許只是兄長喪父,柳新雅對他有所安慰罷了,再說了,他還有什麼立場吃柳新雅的醋。就算柳新雅跟藏天在一起了,他也沒有權利說什麼。
回程的路上。柳新雅心亂如麻,還沒有整理好對李莫離的心情,就狀似曖昧的跟藏天靠在一起,她怎麼把自己的感情處理得一團糟。
小醅靜靜的靠在柳新雅懷中,人類的感情太復雜,連它都被柳新雅不斷波動的心情搞混了,柳新雅的心到底偏向誰,連她自己都分不清。
長嘆一聲,小醅決定對柳新雅的感情問題表示冷靜旁觀,想想還是喵星人簡單,只要搞定了小黑,它的終生就有伴了!
柳新雅跟小醅在藏天跟李莫離的護送下回到新醅酒樓,看見杜為康關切的眼神,柳新雅小小地炫耀了一下皇上頒發的腰牌!
送走藏天跟李莫離,柳新雅抱著小醅回到自己舒適的小窩里,現在面具人精英盡失,小醅暫時安全了不少,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跟著柳新雅了,而且柳新雅想到丹兒對小醅的異常關注,也覺得小醅確實不適合再回隱衛了。
藏天告別李莫離,閃身來到跟柳鈞升相約的地點,還有太多的疑問需要這個人解答。
這里是花街最有名的「醉紅樓」,柳鈞升的落腳點居然是這里的花魁「胭脂紅」的香閨。
胭脂紅像一位賢惠的內人,安排好了酒菜,就溫婉的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藏天跟柳鈞升。
藏天看著胭脂紅姣好的背影消失,想到小雅講述過從小醅那里听到紅娘子臨死前的情形,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柳鈞升,你本事不小,處處留情,紅娘子到死還對你念念不忘,連你打斷她的手,都毫無怨言!我去的時候,紅娘子還沒死,想不想知道她臨死前說了什麼?」
柳鈞升听了藏天的話,倒酒的手微微一抖,殷紅的葡萄酒灑落在桌面,隨即若無其事的開口,「我不想知道!我是隱衛的人,她是面具部的人,我們從開始就不是同路之人,任何牽絆只是孽緣罷了!」
藏天對柳鈞升的狠絕有了一些認識,這個男人居然是柳新雅的伯父,如此薄幸!
藏天不由得仔細觀察起柳鈞升的眉眼,想找出他跟柳新雅想象的地方。
柳鈞升輕抿了一口酒液,清亮的眸子盯著藏天,「你想看看我跟柳芽兒像不像?我想,應該不會像,我長得肖似我阿娘,弟弟卻更像父親,我跟芽兒不會有相似之處。」
藏天點點頭,半真半假的嘆息,「幸好她不像你……」
柳鈞升也不著惱,慢條斯理地喝酒吃菜,對于藏天虎視眈眈的目光毫無反應。
藏天滿月復疑問,這個柳鈞升一手主導竹山水壩失事,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父親的心月復,那麼竹山縣那些消失的壯丁,鐵礦,金錢,莫非最後流入的都是父親的口袋?
旭師父說這是有人要造反,難道說父親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藏天食不知味的吃著東西。
柳鈞升看著藏天憂心忡忡的臉,「你父親不在了,身為隱衛下任家主,我想是時候讓你知道一些真相了,隱衛真正的真相!」
藏天早就在等他這句話,「我想知道你跟父親究竟打算做什麼?」
柳鈞升淺淺一笑,「我跟你父親相交三十余年,跟著他出生入死,我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能讓武皇回來!」
藏天瞪大了眼楮,吃驚的問,「武皇?!你是說武皇聖祖?‘回來’,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們隱衛為什麼要查殺穿越者?其實武皇密令是真正的原意是——查訪穿越者,等待她的回歸!」柳鈞升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藏天漸漸愕然的表情。
「因為武皇則天大帝本人就是穿越者!她的智慧確實開創了我大周繁榮強盛的天朝盛世,但是她的野心太大,她居然想讓她的轉世輪回代代都能回來執掌皇權,她的繼位者就在後來的穿越者之中!」柳鈞升眼眸深沉,「而武皇最初成立隱衛的本意就是為了轉世的她穿越回來奪權做準備的!」
「每一回改朝換代,天子交替,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民不聊生,那個什麼武皇居然想不斷回來重復這樣的王朝更替,而我們隱衛的職責居然是世代守護這樣的君主?藏天家主,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柳鈞升目光灼灼地瞪著藏天。
藏天斂眉,不答反問,「所以我們隱衛的歷代家主開始毫不留情的查殺穿越者,就為了杜絕武皇的回歸?」
柳鈞升點點頭,「不錯,從第一人隱衛家主明白了武皇真正的目的開始,我們就不斷查殺穿越者!隱衛無法向當朝者講明我們的理由跟苦衷,因為沒有哪個皇帝有足夠的胸襟真正信任我們這支由未來的篡權者組建的勢力,因此隱衛只能用武皇密令做擋箭牌,不折手段的查殺穿越者,以求盡量杜絕穿越者的出現!」
藏天默然的點頭,父親不斷強調「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穿越者「,原來真正的深意在這里。
柳鈞升猛地喝了一口酒,「但是武皇也確實防範著我們,面具部跟我們的分裂就是這個原因,你知道我們隱衛之名的由來是什麼嗎?‘隱鱗戢翼,首尾相衛’,這句話現在的隱衛成員已經沒人知道了,哼,武皇野心你看出了多少?」
「面具部一向由武氏後人直接掌管,他們盲目崇拜武皇的能力,忠心耿耿執行著武皇的密令,認為我們隱衛是背叛者,利用武皇當年留下的血煉秘法秘密特訓人員,意圖跟我們分庭抗爭,也幸虧隱衛第一任家主英明神武,派死士炸毀了他們密訓基地,才因此守住了隱衛這兩百年來的略佔上風!」柳鈞升眼神里閃過一絲決斷。
藏天嘴唇抿緊,他實在無法回答隱衛歷代的家主這樣的堅持作為何來?說是維護皇權,卻又不讓皇帝知曉,更不是為了隱衛自己獨攬大權,就只是為了國泰民安,太平盛世?那麼這些犧牲值得嗎?
「你很迷茫?」柳鈞升看著藏天,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跟你父親當年一樣!」
「父親,他最後是怎麼決斷的?」藏天猛地抬起頭問。
「他本來什麼都沒有選,只求現世安穩,是後來發生的事幫他做出了選擇!」柳鈞升眼里閃過凌厲的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