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絕吟 第三十八話 夜深沉•推諉侍寢(2)

作者 ︰

如此,我合該歡歡喜喜的打賞了那公公,爾後在他引領下去見了司禮嬤嬤,再由嬤嬤親自教授、傳導服侍皇上的許多講究。

但是……

「我……我……」合該如此,可柔軟唇齒就是不受控的應不下這個聲,似乎要應下侍寢一事竟是難比登天!思緒混沌,我目光慌亂的流轉在乾元公公一張時明時暗的臉上,須臾後忽地一個橫心,眸中一沉,定神止了這口里的支吾,「本才人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不方便……服侍皇上。」說話時目光乖覺,垂瞼往鋪著一層小薄毯的地面錯落了去。

須臾沉默,那公公終于含義頗深的「哦——」了一聲,想來已是明白了幾分其間意思。

我受封才人之事,因牽扯到梅貴妃,又是皇上金口玉言欽點,故響動顯得尤是浩大。那麼他也該識得我被梅貴妃杖責一事。

既如此,也自然不能再有什麼迂回去,這公公重又見了個禮兒,心領神會的去了。

待百蝶穿花簾幕重又放下,將室內室外兩處景深重又隔絕起來,就著溶溶燭影,我整個人有如被抽空了氣血般的,頹頹然一個巨大的虧空無力,就勢往榻上半躺半倚,舒了一口長長的氣!

身上有傷不假,那日被杖責也委實將我打疼打痛。可其實那傷已經不打緊了。

原本當初就沒受幾下,得皇上機緣巧合的趕來救下了我;後又經了御醫一干調理,已然沒事。我以此為理由推諉侍寢,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幾多紛繁雜緒,忽地一陣刺痛延太陽穴往頭骨間漫溯如織,我抬手扶住床稜子,喚傾煙進來伺候。

傾煙方才見了乾元殿的傳旨公公,眉梢眼角皆掩不住她內心許多歡喜,認定了我今日便要做了有名有實的新人主子,得了大時運!後又見傳旨公公獨一人出去,必也是不解與失落的。听我喚她,行步進的忙不迭︰「才人。」軟聲一應,又機敏的將眉目間不由浮起的狐疑給按捺住了。

心知粉飾情緒亦是宮中之人慣有的擅長,我心照不宣,只命她去倒一盞涼茶來醒腦醒神。

她唱諾便去,不多時便將景泰藍茶盞遞于我手里來。

掀起小蓋子一看,並不是涼茶,那茶還半溫著,卻添了清幽的薄荷葉。

這個靈巧細致的丫頭……我抬眸對她一笑,飲下茶湯,頭痛才好些。

傾煙回了一個淺笑,將簾幕半卷起來,空氣便流通許多︰「才人,今兒個什麼時候,去……嬤嬤那里一遭?」旋即側目試探著問。

畢竟她適才開始服侍于我,尚不知我素性,行事說話難免處處小心,權且先模一模我的秉性。

我知她還以為我今夜似要伴駕,將茶盞重又向她遞回,垂眸平靜︰「不消去了,皇上不會來了。」

她奉茶的雙手微僵了一下,旋即垂首,並不多言,只應聲又道︰「那……奴婢,服侍才人就寢?」

我微抬首,示意她權且退下。

她明了我意,謙謙然將身挪出。

便又獨留我享一室空索。

今夜寥寥,結局是我自己親自選擇的。我原可與聖上鴛鴦帳暖、錦帳風雲際會的過上一晚;但就在我懵懵愣愣間,斷送了這個在旁人看來實屬難得的契機。

是也……

苦短春宵也是一夜,枕冷衾寒也是一夜。只是前者令我注定違了心意曲意逢迎、爾後還要招來莫名妒恨與數不清的明暗算計;而後者,卻可令我微微心安,飲鴆止渴般的度過這一夜安穩太平!

幾點別苑燈火依稀映于宮窗小軒,勾勒一室大瓖大滾的浮華落寞,及淺淺的悵然若失。

心底還是虧空,這些虧空絲絲縷縷抽絲剝繭般淺氤慢氳、漸趨濃郁。

忽地有極強烈的渴望,一浪浪緊密拍擊靈魂、襲來心上!

我好想去見一個人,去見他……去見安侍衛!

玉華池,那是我尚為待選秀女時,與他亦是機緣巧合下定下的幽會地,也是我此生此世最值得留戀與承載美好記憶的、為數不多的地方之一。

身可以控制,情可以壓抑,可最難違的便是心念!

我想見他,十分想十分想見他……

念至濃郁,我曇然起身,幾乎就要奪路尋去了!但終在欲要抬步的那一瞬息,我還是停住。

一身宮裙翩袂在穿堂風的撩撥下紛飛欲舉,那似火的情念在歷經一番灼人後,終于漸趨消退泯滅,渙散于不得不蟄伏的夜的大經緯中。

我緩緩轉身,一點一點重又行回軟榻處,極遲鈍的將身慢慢落座。

即便咫尺相隔,奈何相見又不能……

夜若夢魘,心冷寒石,其間多少欲罷不能,糾葛牽連,沒誰可以避免、也沒誰可以輕易闖過!

夜半起霧,空氣濕漉漉的,天色愈顯灰黑陰霾。

數著清寒更漏,就此挨過又一夜的綿綿清索,欲斂還揚。

寂寞嗎?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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