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絕吟 第一百五十二話 奉茶宮娥巧承寵

作者 ︰

月色清溶溶的,猶如山澗里自如黛青山頂端直奔下的湍急碧波,在我心底里清靈蕩滌、打了個迂回,便沁入到骨子里宮•絕吟。

我踏著這麼一片可喜的月華,手托一個盛放了精致的椰香棗泥糕、桂荷蓮子糕、並一壺白菊花茶的翡翠托盤,足步施施然的往東暖閣里走。

皇上他並不曾因為一個與兮雲有幾分相像的念答應,而重新尋回失落在永夜無涯中的生機,還是竟日竟夜的泡在御書房、亦或暖閣里。後者多一些。

那些朝臣察言觀色的本領不比後宮里的女人差,時今皇上這麼個樣子,他們自然不敢總是巴巴的往御書房里跑著跟皇上議事,不願不小心再觸了什麼眉頭。

我要安總管幫我復寵,我知道他委實是有這個能力的。

皇上他越是這樣極端的不願見人,我便越要盡我所能在這個時候把他拉出陰霾、還要拉回到我身邊。

這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也是一個不小的機會,我若當真有幸成為了那個把他自心底陰霾里、拉回往香軟世界的女人,那麼我對他來說就會是一個十分獨特的女人,與他的結發妻子、與在皇權的奠基之上給了他彌深幫助、與他深為之傾倒為之失心的摯愛的沈兮雲一樣,在他心里佔據著獨特的一處位置,此生此世都注定磨滅不了。

這麼做並不為旁的。這世上女子願在男子心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大抵是因為思慕這個男子;而我只是單純的為了一個半生的倚靠。

不得不承認,我沒有安全感,一直都沒有。即便是位居妃位也無法帶給我想要的安全感。

太多太多前車之鑒擺在眼前,使我深知這份安全感只能從皇上那里找。只有把皇上牢牢握在手心里,才有了去締造這份安全感的基礎!

安總管使了一個最簡單的伎倆,把我扮成了奉茶的宮女,由我托著茶水和點心步入東暖閣。

燈光已有些黯淡了,朦朦朧朧十分曖昧。那個獨覺的帝王在一片即將闌珊的微弱光影里煢然而坐,自我這個視角看過去便更顯出他高處不勝寒的清冷孤絕。

已燃了大半夜的燭盞因了皇上不許人叨擾,而沒有宮娥進來添置。我蹙眉略思量了一下,將手中的托盤往一旁小幾上放好,拔下發髻間簪著的銀釵,幾步走到離他不太遠亦不太近的那盞燭燈前,蹲子輕輕撥挑。

我撥挑的極認真,故當一聲有些無力的喚猝然潛入耳廓時,就把我實實的驚了一下。

「扶搖……」

我縴肩下意識一抖,旋即抬首迎著皇上看過去,卻見他仍是低著頭,目光凝在指間那根所謂「兮雲的發簪」上沒有移開,想必方才也沒移開過。

一瞬有些陰謀被拆穿的心虛,我頗為尷尬的柔柔一笑︰「陛下知道是臣妾?」也委實奇怪。他並不曾看我一眼,就算方才掃了一眼,這個距離、這個光線也委實是看不清楚容顏的,他怎麼就知道這奉茶宮娥會是我假扮的。

他依舊情態不變、目色未動︰「朕吩咐了這個時辰不許人進來打擾,除了你不會有人有這個膽量。」

我心下一恍,忽生一股暖流平淌著緩緩兒的流露過去。既然被他拆穿了,也就不再避諱的直迎他走過去︰「那念答應不是也進來過麼。」

他的身體頓了一下,旋而終于抬首看向我。

我沒有避諱,迎著他微泛光波的目色與他相顧,含些許戲謔、更多還是哀怨宮•絕吟。也非全部都是故作,這哀怨是呼之欲出的,他也明白。

就在這時起了一陣繆轉的穿堂風,即便五月的夜晚氣候已是溫熱的,可猝然而至的徐風還是把我做弄的起了一嗦。那一盞才被我以銀簪子撥亮的燭盞當不當正不正受了這風的撩撥,在半空里凌空打了個結,復「啪」地一聲干脆就熄滅了去。

視野便比方才更加陰暗惝恍了。我嘆了口氣,一抹莫名自嘲順著犀齒流轉到唇際。

這一恍惚就忘了眼前還有一個陛下,我當真是這天底下最最不專心的人了!于是被他猝一抬手貼著後腰與脊背橫橫的攬倒在懷抱里時,我並沒有及時反應過來,只被眼前這一陣天晃地旋給嚇得噤聲一呼。

這一呼可謂恰到好處的點燃了皇上忽聚的情火,或者說我不知道他對我的念頭是在什麼時候被撩撥起來的?究竟算是我在勾引他,還是他霸王硬上弓的強對我?

又或許男人終歸是男人,又是處在這個年景的男人,這麼一陣子的夜夜獨處他委實是憋得久了,所以這黑燈瞎火、燈昏月恍的,我有幸一如上次那鑽了空子的念答應一樣的中了獎……好吧,我就是在胡思亂想,因為我當真還不能完全的了解一個男人,更不知道男人的世界是個什麼樣的面貌!

「在想什麼?」皇上的嘴唇貼著我生涼的耳垂微微摩擦了一下,察覺到我的恍惚。

肌體一貼伏,我牽牽神緒,眸光軟款的流轉在他面上,抿唇一莞、帶幾分小小的俏皮色彩︰「臣妾是在十分後怕的慶幸著……幸好今晚來奉茶的是我。若當真又是哪個膽子大、亦或不知規矩的小宮娥,只怕明兒個這後宮里頭便又會多了個把答應淑女的。」

紅繒唇兮被他甫的貼著話音俯唇咬了一下。

這一下不輕不重,但刺激的我倒吸口氣。蹙了柳眉揚眉再顧他︰「皇上……」語氣軟款而愈發似一灘水。

這副小情態帶著呼之欲出的小情調,使他忽而哈哈一笑,圈攬我的臂彎在無意識加緊︰「愛妃在為那個念答應的事兒生了醋意?」旋即頷首一嘆,有些無奈,「還不是你們女人的小伎倆!」淡寫輕描。

我心口被他這話「呼」地一掠。

念答應的出現是女人的伎倆,那時今我的出現不也還是伎倆?

我不知他介不介意這樣的伎倆,上一次他對念答應將計就計是為了全梅妃的面子吧!那現下里對我的溫存相擁又有多少無奈敷衍的成分呢?

「上次朕是被做弄的煩了,投懷送跑這等子事兒,干脆就沒推諉的順勢宣泄了一番。」比先前略顯輕快的調子徐徐傳入耳廓,他似乎可以洞悉我眼下全部的心思,「但現在嘛……」垂下眼瞼依舊含笑,卻不肯再繼續往下說。

我听了這話兒知道他是沒有動氣的,膽子也就更加大了︰「現在是什麼?」淺一嫣然,微嘟唇展顏。

答復我的是他一連串細密溫存的熱吻,這重重擁吻如一團團憑空升起的火焰,深深淺淺、時溫柔時霸絕,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在我面上、眼瞼上、鼻息上、唇齒間……一路不急不緩的攻城掠地。

最後的最後,水**融、肌體糅合,我深深淪陷、他潰不成軍……

其實我在有時候會突然這麼想,若兮雲還在,這後宮里是不是遲早都得被我們姐妹兩個給平分了秋色?我們姐妹一艷一清、一風華絕代一純柔似水,是不是終到了頭皇上他遲早會被我們給做弄的身體虧空、喋血在我們的榻上就此薨逝?然後一代一代的史書就會對我們姐妹記下十分十分濃墨重彩的一筆,極盡渲染之能事,極盡妖魔化,我們會被作為紅顏禍水、作為千年禍害萬年禍害在後人的傳奇里永垂不朽……

我知道,我委實是想多了。嗯。

東暖閣里得了一夜魚水歡好,然而我與皇上二人都頗為默契的絕口不提那日發簪一事。

那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隨著干柴烈火的一通肆虐,就此不痛不癢的揭了過去,看似揭了過去。但我們誰都清楚,只是絕口不提,心底下烙下的一道痕跡卻是無法再泯滅的。

我晨曦里早早便醒轉了過來,趕在皇上去上早朝之前。

雖說陛下因兮雲的事情很是神傷,但還不至于到了因此誤國的份兒上,諸如早朝就是不曾落下的,又譬如有臣子找他議事他也是一定會趕往御書房從不推諉的。

如此又忽然覺得其實我們這些後宮里的女人真的很自私,很不讓人省心,口口聲聲為了皇上著想、要把皇上從陰霾里拉出來,其實皇上他不過是想躲個清靜換換心境罷了!一代天子居然連這麼個輕之又輕的小要求都得不到滿足,被我們這些不安寂寞的女人一次次懷著私心、又非得要口口聲聲的把私心升華到無私的叨擾著,他何其的可憐。

真是……做弄的很吶!

我服侍著晨起的陛下洗漱穿戴,這樣與他十分平和的並立一處,倒還真有那麼些妻子侍奉夫君的錯覺感。又到底跟在他身邊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些原本令我連想想都會臉紅的行事,時今做起來反倒麻利順勢的很,似乎原本就是合該如此的。

天色尚早,天地的溫度還被浸泡在夜里驅不散的寒霧中,尚不及完全復蘇。

皇上便在乾元殿公公的護持下去上早朝,囑咐我路上涼,等過會子太陽大熱了再走。

我盈然莞爾,又為他把肩頭的披風往緊里裹了一裹。目送他漸漸遠去,那抹至為尊貴無匹的明黃色也在我持笑的瞳孔里就此淡出、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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