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風如夢 第三章 黑暗來襲情何在 長夜未央無了時

作者 ︰

沈悅君說道︰「塵塵,我們走。」夏微塵緊跟其後,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跟丟了似的。為了安全起見,沈悅君將她安排在副駕駛的位置,為她扣好安全帶。

仔細檢查之後,才看見旁邊一輛白色的越野敞篷車赫然停在旁邊,「你自己送命不要緊,還要帶上自家的女兒一起陪葬麼?」李霆鈞冷笑道。

「你最好不要太囂張,笑到最後的人笑得最好。」沈悅君也不甘示弱。

「希望你的車技跟你的口才一樣好,不過誰做裁判呢?」明知故問地說。

「當然是塵塵了,沒有誰比她更有資格做我們的裁判。我們會笑著看你哭的。」

「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命去看了。」李霆鈞轉而向夏微塵說道︰「裁判,下令出發吧。」

沈悅君的一個「一切就緒「的眼色,夏微塵仿佛吃了個定心丸似的,隨著一聲「出發!」兩輛車幾乎齊發,一黑一白,一長一短,就這麼在曠野的高速路上疾馳而去。

夏微塵不懂得開車,但她知道因車速飆升的速度太快,簡直讓她的心從嗓子眼中跳出來了。她不由得握緊了胸前的安全帶,深吸幾口氣。她知道了什麼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同樣的一條路現在卻因比賽的緊張刺激,讓夏微塵幾乎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卻了剛剛經歷的生離死別。對于她來說,過去的一切就像耳邊呼呼的風聲,人雖已走遠,聲音卻仍響在耳畔。

兩輛車幾乎並駕齊驅,沈悅君走的是構成直角的這兩條折線,而李霆鈞走的卻是連接這個直角的捷徑。就算沈悅君再聰明,知道這條道再過一個拐角,就要到達李家的時候,寬寬的車道黑色的長車獨自佔據,有點孤零零的,因為白車忽然消失不見了。

夏微塵心里雖然納悶,但仍在心里默默祈禱︰再過一個轉角就到了,希望老天保佑一切順利。

然而事與願違,她看到剛在消失的白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橫亙在他們在的車的前面,她才恍然大悟︰李霆鈞使了個詐,雖明說了比賽,但並未說明一定要走同一車道,在他自己家門前,他當然知道走哪里會更快捷的到達。

事實上,一切如李霆鈞所料,在他順利的停在黑色林肯車前面的時候,他知道他贏定了︰即使沈悅君知道這條捷徑,他的林肯車也不允許他順利通過,那條小路實在太窄了,而他的越野車就不一樣了,什麼樣惡劣的環境沒有經歷過。

李霆鈞的車穩穩地停在李家大門口,等著沈悅君車的到來。

轉彎過後,猝不及防的是,李家大門前面的那條大道,仿佛是李家專用的一樣,赫然停著那輛熟悉的白車。因為自己的車大慣性也大,他雖然已經減速和剎車了,但他沒有料到李霆鈞會先他們一步到達。

沈悅君知道不可避免的事情還是會發生,踩了剎車之後仍會向前滑行百十米左右,他知道是李霆鈞故意想利用近百米要他們的命,他只有一個念頭,夏微塵不能死。于是他在兩車相撞的一瞬間,緊緊地把她護在身下。

之後夏微塵的記憶一片空白,模糊中看到眼前的白色暈染成一大片血紅。

沈漫在夏微塵家里收拾著主人曾經的舊物,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他在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封信箋︰上面娟秀的自己寫道︰夏微塵親啟。

他明白這是夏微塵的母親臨去李家之前留給她的一封信,可是因為憤怒他忘記了該有的禮貌和對別人隱私的尊重,不看還好,一看心驚肉跳。

塵塵,媽媽走了,不過你也不用難過,媽媽此生無憾,有你和千潯兩個好孩子媽媽很知足媽媽最摯愛的人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相守一起,我終于相信這就是命運。

可是你不要因此就傷心絕望,因為無論怎麼過,每個人只有這一生可以度過;更不要因自己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而自卑。你只是單親家庭,但你仍然有很愛你的爸爸媽媽,雖然你的爸爸仍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個你。

你要相信︰你父親如果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有一個女兒,就是你,他一定會很開心,不過我想他此生永遠不會知曉了,除非他要拉你去做親子鑒定。

然而,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媽媽知道,你一定會答應媽媽保守這個秘密,直到我們來世再相見。

媽媽把千潯送回李家,卻把孤苦無依的你留在這里,你一定會怪媽媽狠心,可是媽媽真的是沒有辦法,這是媽媽的自私,也是媽媽的無奈。

你要記住:你的父親是李霆鈞,這是任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實。可是到死我都不願意告訴他你是他的女兒,原因很簡單,我寧願他恨我,也不願意他忘記我。我更不想讓我和他的命運影響你的一生。

認識我所有的人在私下里議論,你是沈悅君的女兒,媽媽都不辯駁。這是媽媽欠沈叔叔的,因為媽媽害沈叔叔失去了一個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知道你不喜歡沈叔叔,你以為是他害媽媽離開爸爸的,也讓你從小到大沒有爸爸陪在身邊。我很理解,這是你的倔強。

沈夫人歐陽汐是極善良而有修養的一位女人,並沒有怪我破壞了他們的家庭,這是我最感抱歉的地方。

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你哥哥取名李千潯,而你卻叫夏微塵麼?|

千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微塵,微小的塵埃,你不要因此覺得自己不重要,把自己放到世界的最低點,也許能看得見驚喜。

其實媽媽對哥哥是有期待的,媽媽想讓他幫自己實現自己此生無法實現的夢想,媽媽不因為此生沒有和你父親在一起有任何遺憾,因為媽媽有最完整的愛情,千潯會幫媽媽完成我不能完成的心願。

正因為如此,他也會比正常的孩子過得累一些,因為他不能只為自己活著,他是為了我們才回到了爸爸的身邊的,你如果要怪,千萬不要怪哥哥拋棄了我們。真的要怪誰的話,就怪媽媽吧,我真的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能讓咱們既不分開,又能和爸爸在一起。這就是天意。

而對于你,微塵,我的微塵,雖然細小,俯拾皆是,可你卻是世界上媽媽獨一無二的好女兒,媽媽不希望你背負太沉重的人生,更不希望你因為媽媽沒有完整的婚姻而對愛情對婚姻悲觀失望。

媽媽只希望你做真實的自己。高興時神采飛揚,傷心時黯然傷神。

看到開心的你,媽媽感同身受,看到你落淚神傷,媽媽雖然無比心疼但無法替代你去承受分毫。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愛自己,把爸爸媽媽給不了你的全部補償給自己。你能如此,媽媽此生足矣。

至于媽媽為什麼讓你姓夏,而哥哥姓李,這是媽媽的私心,請你原諒媽媽的自私,哥哥是李家的血脈,媽媽不想欠爸爸太多,所以不顧一切的也要把他送回爸爸身邊。

可是你不一樣,不管你的父親是誰,都改變不了你是媽媽的女兒,和媽媽愛你的事實。哥哥離開我們後,你就是媽媽的全世界。

媽媽真的很累了,想休息一下,可是媽媽還是擔心你,希望你有浪漫的愛情,讓你在憧憬中前行;優裕的生活,讓你不必為一日三餐的生計擔心。

媽媽只希望你有普通人完滿的人生和幸福,戀愛,結婚,生子,與心愛的人相守到老。

媽媽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一定要比我幸福。是的,媽媽相信,你有讓自己幸福和給別人幸福的能力,你會幸福的。

中間斷斷續續,不同顏色的筆跡,加上點點已風干的淚痕,看的沈漫的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雜陳。說不出驚喜悅,是感動,還是其他莫可名狀的東西。

沈漫終于不必再為愛上自己的妹妹而自責了,因為夏微塵並不如大家所知的那樣是父親的私生女。

父親確實因為她和她的母親,父親才決定和媽媽離婚。如果不是他的父母婚變,少不更事的妹妹沈嵐也不會得了自閉癥,整日愁眉不展,終于在一個寒冷的冬夜,將自己困在西山上饑寒交迫而死。

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夏微塵和她的媽媽。他不是應該覺得如釋重負麼?然而他心中卻是充滿自責︰她是何其無辜,無故被自己恨了那麼多年,也愛了那麼多年,他用他的恨折磨著她,也用他的愛折磨著他自己。

沈漫十八歲當兵離開上饒的時候,她那麼不舍得眼神看著他,仿佛他真的是他的親哥哥一樣。可是他恨那時的自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竟頭也不回的走了,拒絕了她「抱抱」的懇求。

世界上有這麼狠心的哥哥麼?沈漫真想抽他自己一巴掌,想著想著竟然暗自落淚了。自從他那與夏微塵年齡相仿的妹妹沈嵐死了之後,他已經再未流過一滴淚,他只想折磨這個害死他妹妹的凶手,讓她愛上他,依賴他,然後他再拋棄她。

現在他如願以償了,可是為何他這麼不開心,他在夏微塵二十二歲生日的時候近乎粗暴的要了她。

然後又在第二天早晨,沈漫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跟她說,「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跟我同床共枕?我只是要把你母親欠我父親的債討回來。你不必覺得委屈,這是你上輩子欠我的。如果你要報復我,那就變得強大起來,不要再軟弱可欺,給我可乘之機。否則你只會像你母親那樣在男人面前仰人鼻息。」

沈漫還清晰的記得夏微塵的臉色漲得青一陣,白一陣,緊抿著的嘴唇被她自己的牙齒咬得血跡斑斑。她面色蒼白地穿完衣服,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發,頭也不回地關上門就走了。

沈漫原以為從此以後,他們就已經西湖水干風波不起了。

可是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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