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風如夢 第十六章 昔日臨水沐清風 而今白芷形影吊

作者 ︰

白芷,中醫上說,色白味辛,性溫氣厚,芳香上達,有祛風,燥濕,消腫,止痛的功效。

白芷的父親是當地的一名老中醫,她出生時正值六月,漫山遍野開滿了白芷花,于是取名白芷。父親只是希望她能像白芷花一樣性情溫厚,給人帶來馨香,撫平傷痛。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有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

在李家的故事里,白芷是唯一一位悲天憫人的人,她仿佛一個局外人,把自己置身在悲歡離合之外。除了李沐風的意外死亡之外,她不認為上天有任何虧待她的地方,不過他知道,這輩子她都是李沐風心中最愛的女人。

即使他已經魂飛九天,身歸黃土,他愛她都已經成了永恆的事實。一生只能愛一個,這是她一生的信念,她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自己的愛情。

可是李沐風走了,她那刻骨的傷痛,叫她夜夜輾轉難眠,又叫她反復咀嚼回味。她這才明白了父親對母親那種超越生死的思念。

李沐風名義上是李家收養的孤兒,其實是父親李平和鐘晴所生的孩子。他幼時很是安靜少言。而白芷隨父親從四川巫山逃難至江西,一路顛沛流離,無論在何時何地,她都有辦法讓自己適應,並給身邊的人帶來快樂。

讓她不明白的是,為何李平允許她與李沐風成婚,卻千方百計地阻止李霆鈞和夏冰蝶在一起,直到李沐風死後,她的父親白老先生才告訴她其中的原委。

李平在戰爭期間從偽軍那里救了一名女子鐘晴,她為了報恩,不久後委身于他,他就申請要求由組織上安排完婚。可是婚後的第三天她就逃走了,他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在鐘晴把李沐風送到李家時才告訴李平︰李沐風是他們倆的孩子,可是她並不愛他,她一心惦念的仍是她遠在四川山區的情人,然後決絕離去。可是當她輾轉回到巫山時,卻得知,她的情人早已娶妻生子,因戰亂早已不知所蹤,她貧病交加,又氣又急,不久便病故了。

解放後,他從四川一路北上,打听鐘晴的下落。後來在江西上饒听說她已淪落風塵數年,臨死前親自把她的兒子送回李家,然後悄悄病死在一家簡陋的村舍里。

白芷更加疑惑。自己的父親怎麼會知道關于李平的這麼多事情。

白老先生解釋道,因為鐘晴苦苦尋找的那個情人就是他。他見過李沐風隨身帶著的一塊懷表中他母親的小黑白照片,那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鐘晴。然後他就去找李平理論,鐘晴現在在哪里。

李平才告訴他︰1944年,新四軍奉命北上,皖南事變後,9000人浩浩蕩蕩的部隊,只有2000人突圍出去。隊伍休整整頓期間他帶著李沐風回到現在的妻子身邊。

李平只說他答應一位亡故好友照顧這個孩子,絕口不提戰時那段荒唐的婚姻和李沐風是他兒子的事實。在那段經歷里,他完完全全不被對方所愛,可是自己卻深深被那個華麗淒艷的女子吸引,到死他也不會讓自己妻子知道這件事情。

李平知道,在妻子心里,自己仍是那個她全心全意等帶著的唯一的愛人。

當李平知道白芷就是鐘晴和別的男人生下的女兒,自己的兒子愛上了這個昔日情人的女兒的時候,他想絕對不能讓他們在一起。可是他更不想讓妻子小月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哪怕只字片語,都會讓她對他的愛分崩離析。

于是他向白老先生妥協了,條件就是,對當年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守口如瓶。

白芷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情,她和夏冰蝶都是單親家庭里的孩子,為什麼李平成全了自己,而把夏冰蝶拒之門外。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運氣比夏冰蝶好,現在她才知道︰父親為了自己的幸福隱忍了這麼多。

白芷的母親鐘晴,欠李平的那份愛,她會連同自己的那份一起補償給李沐風,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天妒英才,李沐風早逝後,她拒絕了所有人勸他改嫁的好意,毅然決然地為自己的丈夫守寡。

誠然,李沐風是愛她的,這才是所有信念的支撐。待到她知道自己有機會收養一個孩子時,她欣喜若狂。她以為她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做母親了,好在上天待她不薄。

李千潯是個懂事的孩子,自從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眼楮像極了李沐風的孩子,跟自己一定合得來。他才三歲,多麼稚女敕的年紀,可是他的眼里卻都是她猜不透的內容,他不像普通的孩子那樣哭鬧撒嬌,懂事的像個小大人。

當助產士白芷得知夏冰蝶無力撫養雙胞胎小孩的時候,就想要收養她的兒子的時候,她才知道這個女人絕不會輕易舍棄自己的兒子。

不管怎樣,白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只是夏冰蝶不要錢,只是希望在兒子長大成人之後,如果可以相逢,讓他們母子相認。她以為在這個戰亂的年代,生離死別幾乎是家常便飯,哪里那麼巧會再見,于是她勉強答應夏冰蝶了。

可誰知道呢?人算不如天算,李千潯雖是李家的養子,卻乖巧上進,李平一直對他疼愛有加,而自己的親生孫子李烽卻叛逆乖張,不服管教。

她一直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教她念的一首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等到長大後,她才明白︰父親每次思念亡妻時,都會一個人行至母親的墳前大聲念這首詩。

見過滄海浪花,再見任何其他風情萬種的水都心如止水;見過巫山雲雨,再見其他地方風雲變化都無風景。從百花叢中過,仍是懶懶的無心回顧,一半是因為自己自身道行修行,另一半則是來自于自己深愛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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