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浴血
清痕一鼓作氣跑出大廳，院子里的高牆上突然想起一聲口哨聲，一個灰衣青年朝她飛了過來，腳尖甚至沒有落地，拉住她的一只胳，飛到了對面的屋檐上。
院子里天鷹幫的守衛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飛上屋檐。
院外的高牆上一隊十個人悄無聲息地越過空蕩蕩的院子，進入大廳。
灰衣青年拉著蕭清痕身勢矯捷地在屋檐上穿梭著，忽近忽遠，忽高忽低，那些人的輕功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快去支援阿呆！」她在樓頂上掙月兌了他的手，急忙說道。
「小姐無需擔心，少主應該已經沒事了。」灰衣青年極為自信地對她笑了笑，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子，沒有人走出，他臉上的神色不由變了變。
「帶我下去！」她神色冷酷到吩咐道。
「我的職責是將您帶離此地。」他皺眉堅持。
蕭清痕什麼也沒說，徑自從四層高樓跳了下去，那人一聲急嘆，跳下去追趕，最終在落地前，將她拉回懷里。
蕭清痕再次掙月兌了他的手，跑回大廳，入眼一片濃厚的血腥，地上躺著一具又一具黑色的尸體，地上留著一叢叢暗紅的血。
沒有阿呆和吳老大的身影，房子靜地極為詭異，其他的暗衛也全部消失不見了。
「這個房間有密道，他們跟著密道追去了。」灰衣青年進來後觀察一周，淡淡說道。
見她腳步不停，四處模索，試圖找出些破綻，他終是忍不住開口，「小姐無需擔心，這里面有我們的人，少主是不會有事的。」
蕭清痕終于沒再動，雙手僵硬地垂著，努力調解著自己的鼻息，青年似是想起了什麼，從袖里掏出一粒黑色藥丸，朝她丟了過去。
「這個是萱歌姑娘配置的，平常的毒應該都能解。」
她默不作聲地將藥丸塞進嘴里，而後似是自言自語道；「他也中了毒，怎麼還有力氣和那些人打。」
「少主不是常人，他曾單槍匹馬獨闖皇宮，一路重傷大內暗衛無數，直闖宣和殿，那時他才十四歲，小姐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麼？」
「你很崇拜他？」蕭清痕反唇譏道。
「他是我們竹林暗衛的終極目標。」灰衣青年看著她淡淡一笑，隨即補充了一句︰「我叫風斬。」
「可他給我做了六年的貼身護衛。」蕭清痕面有得色地說道。
她顯然不知道「風斬」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這兩個字位居竹林山莊暗衛殺手榜榜首兩年，至今無人敢向其挑戰，因他出手極快，且飄忽不定，往往死在他手下的人，至死都不知道生前最後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看起來極為普通，甚至太過普通，所以很難引起人絲毫注意力。
這樣的人往往是分外危險的。
他們等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從里面走出來的卻只有阿呆一個人。牆上緩慢推開一扇門，他渾身是血提劍走了出來，首先看到了蕭清痕，然後是她身旁的風斬。
「阿呆，他是來幫我們的人。」蕭清痕嗅到了他身上的危險氣息，急忙上前堵在了他身前。
康明昭用沾滿鮮血的手將她緊緊擁在懷里，他手上的力道極大，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一般。
那是一種讓人感覺快要窒息的狂熱感，蕭清痕從未想過柔順如阿呆，也會有如此濃烈的感情。她靜靜地在他懷里待了半響，剛要動，听到他沙啞的聲音，「阿痕，我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
「我很好，沒事。」她感覺鼻子有些酸，聲音卻分外冷靜，鎮定地離開了他的懷抱。
「其他的人呢？」她忍不住朝暗門的方向望去。
「已經全被我殺死了。」他淡淡道，語氣里不帶一絲感情。
蕭清痕只覺得脊骨發涼，心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阿呆！
她一言不發，轉身穿過滿地橫陳的尸體，走出大廳，突然想起他還有病，便止住腳步，在院子里等著他們趕上。
「屋子里的血腥味兒太濃，我待了很長時間，覺得有些難受。」她看著他火紅的雙眼，強壓住內心的驚愕，躊躇著解釋道。
「嗯，我們離開這里。」他拉起她的手，徑自朝大門走去，全程當在身旁不近不遠的地方跟著的風斬不存在。
「阿呆，你方才殺了天鷹幫十四位舵主還有吳老大？」蕭清痕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嗯。」他簡短答道。
「然後你又殺了十位竹林山莊的暗衛。」
「嗯。」他的面容依舊很平靜。
「可那十個人是來救你的。」她心里生出不平，為那十個枉死的生命。
「可我並不知道。」
「你根本就是殺紅了眼！」她提高了嗓音，又立刻軟和了下來，囁嚅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
他們終于走出大門，天鷹幫其余的弟子已被外面的暗衛控制住，剩下已經沒有了他們什麼事了。
康明昭突然頓住了腳步，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阿痕，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
「南疆！」她極為堅定地答。
「好。」
「但是在這之前，我們應該找家客棧，洗掉身上的血並睡個好覺。」她說完這句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蘇味莊，右手地在懷里模了模，卻已經沒有了從蘇霖那兒要來騙吃騙喝的腰牌。
她的手又不自覺地模了模脖子，那兒果真掛著一條溫潤柔和的白玉。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手里掂著一錠銀子，放到蘇味莊的櫃台上。
掌櫃的眼尖心細，看見了那塊玉佩，笑容和善道︰「天子字一號房已準備好，姑娘但請住宿。食宿一律由蘇味莊支付。」
「天字一號房」在二樓最里面，地方僻靜、環境優雅，一個主屋、兩個臥室外帶一個書房、一個廚房和一個浴房，布置地極為精巧，一應器物俱全。
清痕在櫃子里找來一套干淨的棉布深衣遞給他，明昭順從地接過，無聲地走進浴房，在里面浸泡了一個時辰，方才披著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
蕭清痕沒有等他，自顧吃了些東西，不知什麼時候，趴在一旁睡著了。
他的手剛觸到她的肩，她就本能地挺直了脊背，抬頭見是他，笑了笑，「我叫小二再拿些吃的來。」
「不用了。」他淡笑著，坐到她對面，拿起一副干淨的碗筷，就著冷菜冷飯吃了些。
清痕以為自己沒睡多久，她並不知道飯菜已經變涼了，于是沖著他笑了笑，「我去沐浴。」
「好。」他笑答，低頭專心咀嚼飯菜。
月兌掉一身汗津津的裝束，她疲憊至極地將整個身軀淹沒在清水里，白天的一幕幕那麼漫長，一遍遍在腦海里面回放，她難以想象暗室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阿呆什麼都沒說，只是拉著她的手向外走，帶著她逃離了這一切，可這並不能阻止，一切都已發生了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