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江如練看著她的背影呢喃道,俊美無雙的臉上綻放一抹溫柔的笑意,目光中卻寒星點點,呈現出一種極致卻又如此和諧的對比。
屋外除了呼嘯的狂風,什麼聲音都听不見了。石屋里的溫度還在不斷地升高,並滲出一絲若有如無的血腥味兒。
那雙手重新變得不安分起來,康明昭低下頭,這才發現她緊咬的雙唇滲出一絲又一絲的血跡。
「阿痕,我知道你很難受,可是。」他的話語逐漸模糊,意識也變得不那麼清醒,唇畔溫柔地覆上她粘稠的鮮血淋灕的雙唇,然後不斷地糾纏、深陷,徹底沉淪其中,忘記今夕何夕,今宵何宵。
他們終究激烈地絞在了一起,隨著一陣錐心刺骨地疼痛襲遍全身,體內最後一絲力氣消耗干淨,她迷亂的雙眼終于顯示出一絲清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後,無聲地將身體挪地遠了些,隨手扯了扯被子,不再發出任何動靜。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凌亂的長發覆蓋著她的額頭,她的面容是如此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
那抹異樣的紅暈逐漸消散,她的臉頰逐漸恢復如紙的蒼白,幾乎不帶一絲血色。
康明昭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氣息微弱,似有如無,他的心在一瞬間糾緊,生怕她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痕,你醒醒,好麼?」他輕輕地搖了搖她的胳膊,然而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白仲思終于打開了鐵門,扔進來兩套奇裝異服擲給他們,冷冷道︰「這丫頭先前失血過多,已經元氣大傷,你若還想她殘留一條賤命,就幫她換好衣服,乖乖跟我走。」
康明昭血紅的雙眼幽深地盯著一雙同樣深不可測的眸子,當本能戰勝了理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懦弱下去,這樣只會使關心自己的人受到傷害最深。
他拿起了桌上的劍,對準了面前的人,就像夢中出現的場景那般,但門外不會走進來一個白衣飄飄,似仙如霧的女子,因為他還活著,慘生生地活著。
白仲思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劍,徑自走了出去,甚至都不屑于鎖上房門。
康明昭拿著劍,對著房間里一片虛無,他真想,真想將這一劍刺向自己的胸膛,如果他死了,可是阿痕,阿痕!
既然他是那個將她拖下泥沼的人,他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將她從中救起。那一切原本不該由她承擔,是自己,虧欠太多。
他丟下劍,用手輕柔地理了理她凌亂的發,幫她換好衣服,將她從床上抱起,走到屋外。
白仲思回身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跨上馬,明昭同樣抱著清痕跨上另一匹馬,三人繼續南行,丹鳳鎮想必已被竹林暗衛包圍森嚴,但白仲思並不急著回去。
康明昭更不願束手就擒,就算沒了內力,就算拼了這條命,他也想要辦法將她救出去,更何況她與舅舅無冤無仇,只要自己乖乖跟他走。因此他勒住韁繩,聲音盡可能地平淡︰「你要我怎樣做,才能放過阿痕?」
白仲思偏頭斜覷著他,臉上故意帶著一抹訝異的微笑,看起來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以為你會喜歡有個人做伴。你們的命運早在方才已經徹底地連結在了一起,是再也分不開的了。她現在肚子里應該已經有了你的種,而且你們身上中的毒只有與你們骨肉相連的新生兒的臍帶血方才能解,待那丫頭醒過來後,你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吧,勸她若想活命,就不要輕舉妄動,更別妄想要打掉這個孩子。」
阿呆握繩的手陡然變形,臂上青筋暴突,馬兒猛地受力一扯,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揚起,蕭清痕失去知覺的身體險些從馬上跌下去,還好他眼疾手快,騰出一只手,死死將她拽住,卻由于用力過大,抓到她手上的傷口,蕭清痕冷哼一聲,額角躺著冷汗,無聲地睜開了雙眼,目光虛弱地看了他一眼,復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是一種怎樣的目光!
他只覺得整個身子瞬間落入冰窖,寒自心生,一不留神,整個身子的平衡被徹底打破,兩個人順著馬背往下滑,最後落在一個強有力的臂彎中。
江如練原本一直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後面,隨時關注著他們的情況,更重要的是他得隨時提防著風斬引領的竹林暗衛,听到動靜,不得不現身,一手提起一個,將他們重新放到馬背上。
確保他們坐穩後,他出其不意地用力拍了一下馬背,聲音不大,力道卻掌握地很好,馬蹄聲起,在荒涼的原野上撒腿狂奔,而江如練站的位置恰好阻住了白仲思前行的道路。
父子倆無聲地對峙著,白仲思萬沒料到,這個從小到大惟命是從的兒子,居然也會忤逆自己的遺願。
「父親可知逼得太緊,反而適得其反,反正他們也跑不掉,您就給他些時間好好想想吧。」
「哼!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反正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算歐陽那個廢物在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是啊!就連他教出來的好徒弟,不也抵不過我的毒麼?」江如練忍不住自嘲道,臉上帶著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
「她就算出自旁支,也算是你的堂妹。」白仲思的語氣突然柔軟下來。
對于白氏女子,他總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一脈莫名的溫情,就算是對待白萱歌,那個公然背叛白氏的叛徒。
這也是江如練所不能理解的。
貌美賢惠如他娘,十幾天如一日百依百順地跟在他身旁,面對地也不過是個被仇恨蒙蔽雙眼,喜怒無常的瘋子。
有時候,他很恨,恨自己有這樣一個父親。更多的時候則是無奈,因為他的身體里,也同樣流淌著根深蒂固的仇恨的血液。
阿呆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哪里,南疆廣闊的虛無和狂嘯的寒風不能夠給他答案,更無法為他指明一條明路。
因此他緊握住韁繩,將她抵在胸前,一刻也不停地朝南行,直到黃昏時分,遇見第一個部落,才急忙勒住韁繩,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