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她的手，她跟在他的身旁，漫步在這林蔭小道上，彼時的她，心里頭甜的猶如沉浸在蜜罐里頭一般，瞧著身旁的他，手被他握在他溫熱的手心，那溫溫的氣息透過手心，一絲一縷地滲透肌膚，隨著那不斷流動的血液，到達了心頭的位置。
那一刻，她只覺得幸福就像是粽子里面的豆沙餡，滿滿的，怎麼裹也是裹不住，一不小心就要溢出來！
他牽著她，在一棵高高大大的樹前停了下來︰「媛媛，你看，這是合歡樹！」
「合歡樹？」姚珂媛听著這樹名覺得莫名的驚異，「這名字好奇怪！還有這樣的名字？」
「奇怪嗎？」。宇文驍好笑地望著她，「奇怪在哪里？哪里奇怪了？」
「就是‘合歡’這兩個字啊！」姚珂媛抬頭仰望著這棵參天大樹。
「哦！是嗎？‘合歡’這兩個字怎麼就奇怪了？我看很正常啊！」
「怎麼不奇怪啊？樹也叫合歡？人才－－」她驀地住了口，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飛快地轉頭，卻見宇文驍嘴角的笑意已經越發的深了。
「那個－－我的意思是說－－」她忽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立時羞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完整。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宇文驍煞有介事地點頭，他憋著笑，裝模作樣地指著那些枝椏，「你看，樹葉和人一樣。都是相親相愛的，它們也是彼此血脈相通。彼此依靠！唯一所不同的就是太慢不會像人類那樣有七情六欲！你要說的是這個吧？」
「啊？」姚珂媛下意識地點頭，可是又覺得不對。又是搖了搖頭。一張臉已經紅的不能再紅了。
「好了，我們就不要研究這個樹名了！」宇文驍知道她尷尬，也不再取笑她，再次拉著她的手，繞到了樹的後面，「我在國外的時候就听人說過，兩個相戀的愛人如果把名字一起刻在這種合歡樹上，由合歡樹做他們的見證，那麼。這對戀人此後必然會相攜到老，風風雨雨地陪伴一生！」
他說完，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小巧的瑞士軍刀，在那樹干上一筆一劃地刻了兩個字「驍」、「媛」！
相攜到老！陪伴一生！
她此刻想著當日他所說的話，心頭當真是痛如刀絞！
往日的一言一行此刻還在耳畔回響著，那兩個由他親手刻上去的字跡也還新鮮如昨，歷歷在目，可是那人卻早已經面目全非！
「為了那樣一個男人傷心至此，真的是不值得！」一個低沉悅耳。略顯憂郁的男聲在身旁想起，隨即，面前也多了一方潔白的手帕，放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掌心。
姚珂媛眨了眨眼。拿起那方手帕，抬頭望著他，語氣哽咽︰「謝謝師兄！」
趙炯昆嘆了口氣。瞧著她雙眼紅腫的樣子，心中一痛。「珂媛，走吧。爹還在等著你上台呢！」
「好！」姚珂媛默默地點頭，將那方手帕放進了口袋，「師兄，這手帕，我洗過之後再交給你！」
兩人沿著街道並著肩緩緩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
趙炯昆不經意地轉過頭，瞧著她低頭走路的樣子，猶豫著︰「珂媛，師兄我是個粗人，從小沒什麼文化，大道理我是不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可是，有些理我還是知道的，所謂的人，凡事一定要向前看，以往的種種都譬如浮雲，的種種就在死，轉眼就讓他煙消雲散，不要再糾結－－總之，師兄我，還有我爹他們，還有班里的眾師姐妹，都希望你開心！」
「我知道的，師兄！我一直都知道的！」姚珂媛停下腳步，迎上他的目光，不想卻被那目光里毫不藏匿的一縷精魂嚇得心頭一顫，「所以，我－－很感謝！真的！」
趙炯昆見她躲避的眼神，心頭的痛更是排山倒海般洶涌而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光就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她轉。
也許是十多年前的初見，也許－－
很多的也許，卻也終是抵不過剎那！
他們剎那的相逢，卻是猶如天崩地裂一般的綿長！看著她在他面前淺笑盈盈，看著她和他花前月下，看著她和他就如油里調了蜜一般，他心頭痛的每每都像是撕裂了一般！每日里渾渾噩噩，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本來，他以為他已經麻木了，可是，那日，當宇文晃的手下來告知他百樂門即將發生的一切的時候，那一刻，他才發覺他原來還是活著的，他才發覺他的那顆心還是會跳動的！他才發覺他還是會為了她心痛！
推開那扇門的剎那，她那無助又絕望的樣子，他想，他是窮其一生也不可能會忘懷了！
他吸了一口氣，悄悄地、試探地伸出手去，在觸到她手的剎那忽地緊緊握住！
姚珂媛震驚萬分，她下意識地甩著手，想要甩掉他的禁錮！
怎奈他卻是越抓越緊，一雙眼楮緊緊目的鎖住她，滿眼的懇切︰「珂媛，你知道的－－我－－我－－我一直都喜歡你－你－－」
「不！不可以！」姚珂媛聞言大驚，趁他怔愣之際狠狠地抽回之際的手，猛地跑了開去。
趙炯昆心頭失望之余，卻還是追了上來，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的身子轉了︰「珂媛，為什麼不可以？以後，我會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你知道我是真心的！讓我照顧你！好不好？讓我照顧你！」
「我說了不可以！」姚珂媛嗚咽著，猛甩著頭，只覺得頭都開始疼了，今日這一出，她是無論如何也是無法預料的，她只覺得意外和惶恐。
「為什麼不可以？」趙炯昆不死心地，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黯了下去，手上的勁道也逐漸地松開，怔怔地瞧著她，「我知道了，我無權無勢，也只不過是一個戲子！而且，唱了那麼多年也沒有唱出個名堂來！不像你，時下的名角兒，多少人趨之若鶩，有多少人崇拜著你，仰慕著你！你是該有個更好的男人－－」趙炯昆越說聲音越說低了下去，到最後終是听不見！
「師兄－－」姚珂媛亦是怔然萬分地望著他，她想不到趙炯昆居然會有此一說，知道他說完，她才喚著他，眼底卻是淒然欲滴，「師兄，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如今－－如今－－」她不知道該怎樣啟齒，自從那日她被他裹著被子從百樂門抱出去之後，所謂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後來的這幾天，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地瞬間便在京城傳揚開來！
她心頭很是清楚，班里的師姐妹們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她們的眼神卻是出賣了自己的主人，那下個眼神里頭，無不透露著一股輕蔑和嘲弄，更多的是不屑！
是啊，在她們的眼里，她姚珂媛是何其的骯髒！
如今，她姚珂媛只是宇文驍玩剩下的，是個跟日本人私會的！
為了她，宇文驍更是打得那日本大佐當場就報廢！
只是，她不懂，他既然將她轉手送給了那日本人糟蹋，為何事後卻如此地憤怒？
想來，他是後悔了吧？畢竟，自己手頭的玩物就這樣忽地轉手送給了別人，說說是可以的，真正地給別人染了指，心頭多少還是別扭的！
男人，大概都是這樣的吧！
「師兄，你听我說！」她轉而安慰他，「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我現今已然是個殘花敗柳的身子，實在是不配！而你，大好的前程該有個真正的好女子來陪著你，如此－－」
「珂媛！」趙炯昆再次抓起她的手，這一次，她沒有再反抗，只是低頭瞧著自己的手，「不要再說什麼配不配之類的話！你只需懂我的心即可！」
他瞧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一字一句地娓娓道來︰「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那戲詞里唱的，是那遺落凡間的精靈，就是我心中高高在上的仙女！沒有什麼殘花敗柳之說！縱使－－縱使－－」他稍稍地頓了一頓，接著道，「你之前的事，可是，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而已！僅僅是你！你懂嗎？珂媛？」
「我懂！我都懂的，師兄！可是－－」姚珂媛緩緩地抽回了手，「師兄，這事，我們還是以後再說吧，好麼？我現在－－我－－」
「好！」趙炯昆心頭歡喜莫名，她雖然糾結著，可是對于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鼓舞了，最起碼，她沒有馬上拒絕，不是嗎？
「我會給你時間，讓你好好地考慮，珂媛，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我太高興了！」趙炯昆高興地有點手足無措。
姚珂媛瞧著他高興地樣子，心頭一酸，當初，那個人也是這般地高興著，看著她，眼底眉梢都是說不盡的風情！可是，那情那景卻已經成為了心頭一道永無法抹去的風景，就這般地刻在了心上，此後，每每憶起，必將痛徹心扉的吧？
眼底似乎有什麼又要墜落下來，她急急地轉頭，勉強地一笑︰「師兄，你不是說師父要我們趕緊去上戲麼？走吧，晚了就不好跟那些來看戲的大老爺們交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