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轉過頭,一本正經地說︰「不認識。」
「喂喂!」
「喂,小受,我看這人山人海的,你方才才說想創業,如今這大好時機,不抓住了豈不蹉跎?」玉兒提議道,「我看你呀,都窮的成小受干了。」喂喂,後面這句就不用加了吧。
天蓬一手握拳拍在掌上,道︰「好主意。」
我卻無奈聳肩,攤手說︰「我哪兒有什麼東西好拿出來賣的。」
天蓬望著周圍屋頂下的人群,又看向遠處的觀眾席,道︰「花生啤酒紅燒肉,咖啡可樂爆米花……」
听到爆米花的時候,我和玉兒同時「嘶」了一聲。
于是……就這樣了。
「呦——新鮮的熱烘烘的多味爆米花——」我和玉兒齊聲大喊。
「多少錢?」
「20銀。」我伸出兩根手指。
「這麼貴?」
「有附加口味的,吃多味爆米花能吃到西瓜,橘子,隻果,香蕉。還有,女乃油,紅燒肉,卷心菜,紅酒等等,喔,運氣不好的話還會吃到味的。」玉兒眉飛色舞的解釋。
「每一口都不一樣?」
「十口之內保證不重復!」
「那好,我買一袋試試。」
「購買請認準玉飛多味爆米花!」玉兒送上一幅職業笑容。
听說名字在前的人是攻?不不,這只是個爆米花的名字而已。
「阿飛兄弟,你是怎樣做到讓爆米花有不同口味的?」天蓬好奇。
玉兒在一邊鄙視我,一邊解釋道︰「這不是爆米花,只是一堆加了鹽和胡椒粉的花瓣……」
「哦?」天蓬愈加疑惑,捧了袋爆米花反復打量……
玉兒悄悄說︰「他去找影姐姐施了個小小的幻術。」
「這樣啊……原來是花瓣?」天蓬點了點頭,又塞了一顆在嘴里,「花瓣還是能吃的。」
玉兒眯起眼,看著天蓬一口接一口地將爆米花送入嘴里,「以及昆蟲的翅膀,蛛絲,兔毛等等……」
「嘔!」
「別胡說。別總做些破壞我聲望的行為,我哪里有放昆蟲的翅膀,蛛絲,兔毛?」盡管我沒聲望,我暗自想。我數著銀子,抬頭對玉兒說,「替我收銀子。」
「有抽成嗎?」。玉兒雙手環胸俯視著我。
我想了想,道︰「反正最後也是咱倆花的,沒這個必要吧。」原以為玉兒會極力反對,卻不想她只是聳聳肩,便沒再說什麼。把利益放在所謂的共同財產上,她就不會計較了嗎?
跳舞比賽我實在看不懂,幾個動作弄得自己氣喘吁吁心驚肉跳的,有什麼好看呢?
「玉飛牌多味爆米花賣得如何?」一個聲音出現在我身後。
天……這聲音,柔柔的,有點嬌但卻不嗲,反而充滿了英氣,從聲音里听一定是個美人,但重點是……這聲音的主人!天啊,為什麼她能離開副本?!呃……說起來的確沒有規定副本里的npc不能出來。
「尊,此地人氣繁雜,與您的身份不符。」素女在一邊作揖。
「莫這樣說,偶爾入鄉隨俗也不過分。」她一身公子打扮,手上握著一把折扇,風度翩翩。
「影姐姐好!」似是下午的打斗從未發生,玉兒的眼中依舊閃著敬畏的目光,而不是懼怕。
「哦?好久不見。」天蓬模著頭,朝影尊笑笑。
影尊扇著扇子,道︰「通融之情,還未謝過。」
天蓬道︰「舉手之勞,不用在意。」
這關系好復雜,素女是影尊的部下,玉兒與影尊立場對立卻又極度崇拜,天蓬「通融」過影尊……呃,來自另一個世界啊……我猛然想起影尊的話。嗯,改天一定要問問天蓬大哥,影尊之類的人到底是劇情設定的奇怪的任務還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現在可不能問,影尊如此鄭重地告訴我,而我卻懷疑她,這樣太失禮了。
就在此時,舞台上忽然引起了騷亂。
「選手時時無心,這是跳舞比賽,不是彈琴比賽,你這樣是會被淘汰的。」司儀說。
「我知道。」由于看不見具體的細節,只能听他的聲音,但他說的很平靜。
「彈琴?」天蓬眯起眼,笑了。
「小兔子,他是‘他’嗎?」。影尊淡淡地問。
玉兒看了她一眼,悠悠答︰「影尊連他的身影也認不出來了嗎?其實我也認不出呢。面貌不像,聲音也不同。」
素女︰「可這背影……明明……」
天蓬笑道︰「他不是‘他’。」
影尊掃了天蓬一眼,沉默片刻,合起折扇,一手托著它,道︰「且听听罷。」
我悲劇地坐在屋頂的角落里,無語。哼哼,我一定要問出真相,用「烤」問的方法!
就在我內心里烤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影尊不留痕跡地看了我一眼。
陣陣弦音忽響忽輕,又似帶著回聲。咦?這旋律怎麼那麼耳熟?可惜我對藝術並沒有什麼研究,所以實在是想不去來在哪兒听過。玉兒握緊我的手,很用力的,甚至讓我覺得再加一點力,這手就廢了。
「素兒,我們走。」影尊的聲音很輕,有些微微顫抖,不知是生氣還是激動。
「影姑娘,他不是他。」天蓬望了她一眼。
我將玉兒攬在懷中,我覺得我的手已經麻木了。
曲子並不長,重章疊唱了一番也就完了。因為曲子佔用的時間只有原舞曲的一半,但據說這場比賽還有閉幕式,因此一切都是以分數來計的。如此一來,司儀必須填上這半曲時間的空缺。
此時台下議論紛紛,眾人都將目光放在台上的時時無心的身上。嘖嘖,遠看真是美型啊,呃,好吧,現在顯然不適合想這種事。
見那位無心大神正捧著琴想要離開,司儀上前攔住他。
「時時無心先生,能小小地采訪一下嗎?」。
時時無心微微一點頭。
「這個,這琴聲一定有寓意吧?」
他點點頭,道︰「這是為一位朋友彈得,她該回家看看。」影尊听罷冷哼一聲,無心言罷欲走。司儀又一個箭步攔住他,「您之前的那一場比賽似乎深得人心,為何突然心血來潮地彈奏這曲子呢,這讓那些支持您的人怎麼辦呢?」話說這兩個問題是不是有點問重了,我暗自思考。
無心低頭皺了皺眉︰「我不歡喜。」我雖然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聲音中感受到他的感情。話說,這句話好熟悉。
「我不歡喜給平民作舞,上次只是打賭輸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蒂洛。底下一片嘩然。平民?他是貴族嗎?
蒂洛坐在寶座上,一手撐著腦袋,揮了揮另一只手,司儀唯唯諾諾地讓開了路。
我回頭想看看影姑娘的表情,卻發現她與素女忽然就不見了。
人呢?我望著天蓬。天蓬理解了我詢問的眼神,道︰「走了唄。」玉兒一直看著那時時無心,見他下了舞台,便松開我的手想要追上去。
「喂,這兒離舞台有不短的距離,再加上人山人海的,你怎麼穿的過去?」
玉兒的目光則一直注視著他,道︰「我變成兔子跳過去。」
天蓬忙道︰「追他做啥,他又不是他。」
「那他是誰?」我問。
天蓬攤手︰「我不認識。」
玉兒終于收回了她的目光,問︰「大叔,你為什麼這麼確信?」
天蓬聳聳肩,沒有回答。
我畢竟對此一無所知,也沒覺得想要深究什麼,只是覺得玉兒和影尊直接的關系就已經足夠讓人頭疼了。時時無心過後,便是壓軸的小蕾了吧。
嗯,現在跳舞可不引人注目呢,大家都在討論時時無心的事,我暗自替小蕾擔心。玉兒則有點沮喪,她仍有點不甘的樣子。只有天蓬好似無事似的,捧著賣剩下的爆米花,一口一個,時不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呀!土豆!……呀!黃瓜!……呀!菊花!……呀!狗(為什麼會被和諧)屎,嘔!」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小蕾的舞開始了。當然,眾人可不是在議論她。沿襲著一如既往的歡快風格,她奮力舞動著,欲將眾人的視線拉回舞台上,可似乎關注她的人只有評委和幾個想奪冠的選手。
忽然,她的身影晃了晃,跌倒在地。
「哦,這下可真的吸引別人的目光了。」我伸手捂住臉,不忍再看。
「不,不對,她不是失誤而摔倒的,像是在避讓什麼。」玉兒見機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玉琴。喂喂,你當你是多拉a夢麼?後來想想,網游有這種東西很正常吧,我的包裹也是能塞下許多東西的,如今她只不過是換成了口袋而已。
玉兒扭頭對天蓬說︰「大叔應該有擴音的系統公告權限吧?」
天蓬微微一頷首,笑道︰「你還真卯上我了。」
停頓數秒後,不只是何處傳來的音符擴充了整個蒸籠,小蕾從舞台上爬起,有點倉皇地看了一眼蒂洛。至少我認為是看望那個方向的。有了玉兒的琴聲,舞曲則漸漸輕下去。
台下的觀眾有的嘲笑,有的鄙視,也有的贊頌小蕾居然還呆在台上而不逃走。蒂洛「哼」了一聲,全場頓時寂靜,他朝我們這個方向看來,道︰「謝謝小兔子了。」玉兒笑道︰「不用客氣。」當然,玉兒的話沒有被擴音,不過蒂洛好像听得見似的,微微一笑。我們之所能看見他的笑容是因為此時的天空中,兩幅圖,而且是動態圖,正從模糊到清晰,這紅果果的是蒂洛與小蕾的現場直播?
玉兒所彈的曲子似乎很長,活潑的段落繼承著舞曲先前的旋律,正在進行。蒂洛轉過身面對著小蕾,風過,他的衣擺輕輕飄動,長發揚起,掠到小蕾的臉上。小蕾輕輕一笑,紅色輕紗衣亦隨風而動,宛若仙女下凡,出落得一身附帶著仙氣的妖嬈。
「請與我共舞。」蒂洛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伸手挽起小蕾的柔荑。
歡樂的樂曲像是在催促著她的回答,半晌過後,小蕾含著微笑,抬眼對上蒂洛的眼眸,微微頷首。目光流連處,身穿白衣的帝王亦露出難得的笑意。
曲風從歡樂變成一種淡然的優雅,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我從不知古琴這樣的弦音能彈出如此樂意,連我這不懂音樂的人也能感受到此間的感情,又何況台下的芸芸眾生,以及台上的這對痴男怨女?
天蓬卻在一邊哈哈笑起,打破了我的思索︰「無心小友在琴技上可不如你這嫡傳弟子呀。」他似乎一點都沒在欣賞樂曲似的,反而緊緊地盯著夜空中的兩人。和天蓬大哥交際深了便能很輕易地看出他是否在思考,每當他在思考的時候,他總是喜歡眯起眼,讓那烏黑有神的小眼楮綻放出奇怪的神采。如今,便是這樣的。
玉兒聞罷,身形一愣,似是彈錯一個音,夜幕上的蒂洛幾乎不讓人察覺到的皺了皺眉,然而也只是一皺。畢竟如他一般能听出來的,並不多。完美,總是有瑕疵,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琴音陣陣,引人遐思。風婆娑,雨飄搖。夢境破裂發出宛若水晶破碎時的哭泣,一點一滴,點點滴滴,匯聚成了滔滔江海。紅衣雲袖奮力一甩,凌空落下些桃花飄過小蕾的額鬢。白衣紅袖交織,雖驚心動魄卻也蕩氣回腸,只是這粉色的桃花瓣凌空一灑,平添了幾分眷美的詩意。蒂洛牽起小蕾的手,而後者在他的帶領下縱情地旋轉,腳下步步生蓮,直旋得裙幅如蝶舞紛飛。
琴音從涓涓細流匯成洶涌江水,終又恢復了安寧恬靜的湖泊,雲開霧散。
之後,萬籟俱靜。
此時,一切生靈都仿佛被靜止,只感受到了風吹拂過耳畔帶來的絲絲涼意。雖然沒有了琴音,情意卻在此刻達到了。我屏息望著天空,望著黑幕里閃著耀眼光芒的男女主角。
蒂洛一屈膝,單膝跪地,而小蕾則跌入蒂洛的懷中,帶著重重的喘息。蒂洛伸出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她方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玉兒揚起手,閉著眼,似在感受著難得的寂靜,許久,她的手再度落下,勾出一個音符,眾人幡然醒悟。再看向天空,兩人的身影定格在唯美的留白瞬間,蒂洛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小蕾只是怔怔望著對方,滿臉淚痕。影響漸漸模糊,直到不能視物時,畫面如水汽般向四周膨脹,擴散,落到半空變成了片片桃花瓣,洋洋灑灑。
四處響起了女孩子們的尖叫和熱烈的掌聲,人們紛紛搶著桃花瓣。我們坐在屋頂上,自然有著別人佔不到的優勢,我伸手拈來一片花瓣,聞了聞,並無花香。這幻術終究是比不過影尊的。于是,一絲淡淡的自豪油然而生。
圖像雖然消失了,但聲音卻還在。噢,遠遠望去,兩個人的姿勢雖然已經從跪坐在地以及躺倒在懷中變成了站立,但小蕾似乎依舊被蒂洛攬在懷中。
「伊莉莉的枕頭,你的暗器手法太明顯了,不適合被當成暗器施展。」蒂洛看著那個著裝暴露的選手。
不知該說是巴結還是稱職,一群評委紛紛站起,指著那伊莉莉的枕頭說,「發暗器傷人,你被取消比賽資格。」又有個npc補充說,「你本來晉級了。」原來,小蕾跌倒是因為躲暗器,怪不得姿勢看起來那麼奇怪。
玉兒收起琴,笑嘻嘻地轉過頭望著天蓬︰「大叔,你有權利可以瞬移的對吧?」
天蓬愣了愣,瘋狂地搖頭,好像是個撥浪鼓似的……不對,撥浪鼓比較迷你,還是比作大卡車因機械故障左右搖擺比較好。(幸好天蓬不是影尊不能看透心思,不然說不定天蓬那天也變成個豬來泰山壓頂一下。)我在一邊掩嘴偷笑。
玉兒嘆了口氣,道︰「我想他們肯定會群毆小蕾姐姐的,她一個人你們真的放心?」我與天蓬對視一眼,跳下屋頂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