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太醫為莫逸清與夏明錦查探了一下傷勢,見只是輕微受傷,便開了一些方子,讓兩人的貼身宮女為其敷藥。
「兩位娘娘無需擔憂,只是一些輕微擦傷,只要按時服藥,傷勢很快就會恢復。」
黎太醫雖這般說,陸婉凝見莫逸清因在草地上翻滾時的擦傷,有些微微不放心的說道︰「黎太醫,莫貴人臉上的傷會不會留疤啊!」
「這點陸嬪娘娘無需擔心,只是一些小小傷口,平時注意些就是了,不會留下什麼疤痕的。」黎太醫笑了笑,也不責怪陸婉凝的焦急,畢竟容貌對宮闈中的女人很是重要。
「黎洛,快來為王才人把把脈。」夜庭宣人還未到,聲音卻先傳來,許是太過興奮,不自覺的直呼了黎太醫的全名。夜庭宣將王思君帶至黎洛跟前,急切的囑咐︰「黎洛,你快些為王才人把脈。」
看著夜庭宣這般著急,即使不明真相的莫逸清幾人,也能隱隱猜到些什麼。有什麼能讓一個君王如此興奮,如此的焦急,而且還是從一名女子身上。無非就那一種可能,王思君有孕了。這對于子嗣稀少的夜庭宣是一件好事,但對于其他人來說卻未必。
就如黎洛在為王思君把脈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這年輕的太醫身上,她們生怕黎洛的年輕會誤診一般。他的每一舉一動,都牽連著她們內心的深處。
黎洛再為王思君搭脈時,先是眉頭微皺,後緩緩舒開,笑著向夜庭宣恭賀︰「恭喜聖上,王才人確實是有身孕。」
「真的。」夜庭宣有些不敢相信,在黎洛的再三保證下,才漸漸接受這一事實。
「太好了,朕終于又可以有兒子了。」夜庭宣興奮的抱起王思君,王思君則被這突如起來的一抱驚了一下,但很快恢復過來,露出幸福的笑容。
這洋溢的幸福笑容,在一些人的心中卻是一顆刺,一顆永遠揮之不去的刺。
得到這種好消息,在場的眾人紛紛向夜庭宣道賀,心中卻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夜庭宣因心情很好,對眾人也是一番賞賜。
莫逸清跪在人群中,看著眼前那群各具特色的佳人,心中一陣酸楚。原來有好的家世出生的同時,還需要一個兒子來景上添花。不然即使高貴如皇後,在沒有自己的兒子前,也只能容忍。自己的母親何嘗又不是,終日為沒有替父親誕下兒子而神傷,平日里也或多或少的自卑,在父親的面前也沒有什麼底氣。
當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看似喜悅的氣氛中,沒有人注意到一個人的離開。莫逸清也是過了好久,才發現人群中少了一人。她只身一人離開,去尋找那個消失的人。
這個馬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就莫逸清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供騎馬結束後休息的,前面是觀賞台,右邊是馬廄,後面則是馬場宮人們的居所。夏明錦應該不會去後面,觀賞台那里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那最有可能的應該是馬廄那里。
馬廄構造簡單,但很整潔,有少數幾人在看管,或整理馬廄或為馬兒清洗。莫逸清在這馬廄來回徘徊,卻沒有發現夏明錦的身影,在她決定放棄的時候,在一草堆後發現了她的身影。
此時的夏明錦蜷縮一出,淚眼婆裟,很是惹人憐愛。見莫逸清出現,夏明錦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迅速的擦干眼角的淚水。但這一切都無法消除她曾哭過,只因她微紅的雙眼。
「不過是一場比賽,你也不用太認真的。」莫逸清見夏明錦這麼傷心,本想安慰她,誰知效果不佳,夏明錦並沒有因此釋懷。
「難道你是因為王才人有孕一事而難過嗎?」。莫逸清小心的試探道。雖然她們只有見幾次面,兩人之間的正式交談也只是這一次,但莫逸清對夏明錦還是有一種莫名的好感,有一種很想與她交朋友的感覺。
夏明錦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信任的與莫逸清交談,明明她們之前並沒有交際過。
莫逸清坐到夏明錦的身旁,目光望向遠處,淡淡的說道︰「不要再難過了,你的軟弱不會得到敵人的憐愛,反而她們輕瞧了你,以為你是那般的好欺負。」
「我也不想這樣,只是……」夏明錦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再次流下,抽噎著說道︰「只是我忍不住,一想到那些事我就很難過,淚水就不知不覺的流下。我也希望能勇敢堅強些,只是我做不到,真的。」說著,夏明錦還是沒有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流下。
莫逸清將夏明錦摟過,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任其哭泣,柔聲的安慰︰「如果你真的忍不住,那你就大聲的苦吧!只許這一次,下次絕不可再這樣。」
「嗯。」夏明錦輕聲應諾,伏在莫逸清的肩上痛苦,期間零散的說了一些話,讓莫逸清感觸頗深。
「莫貴人,你知道嗎?我這次之所以進宮,主要還是因為我的父親。」夏明錦哭了一陣後,情緒恢復了一些,斂起剛才的哭臉,喃喃的講著一些自己的往事,「從小我就在眾人的矚目下長大,所有人都覺得我會有所成就,會為自己的家族帶來榮耀。我自己也一直堅信著這一理念,覺得自己定然不會讓親人們失望。直到那一次事情發生……」
夏明錦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與顧嬪的事很快就傳到父親的耳中,父親知道後很是生氣,也對我非常的失望。他覺得我讓他丟臉,讓他蒙羞。可我也不想這樣,只是顧嬪她。」一說道顧傾城,夏明錦有些略微遲疑一些,直接跳過了她的部分說道︰「這一次,我本想贏的比賽,好讓父親能重新對我有信心的。可是……」
「可是這一次,你依舊沒有做到,所以你再也忍不住了,只得偷偷的宣泄自己的情感。」莫逸清接過夏明錦的話繼續說道。
夏明錦點點頭,好奇的問道︰「莫貴人,可曾期盼能得到一人的認可,一個自己所重視的人的認可。」
「有。」她當然有過,而且還非常的強烈,她不止希望得到她重視人的認可,還希望得到更多人的認可,只是這些如今何在。雖說她想做寵妃,有一半是想向自己的父親證明,但大部分還是有些不甘,不甘自己的命運就這樣的任人擺布。可即使她再掙扎又能如何,她的命運依舊不能自主。曾今的美好,在這可怕的深宮一點一點侵蝕。起初的夢想,也成了如今她支撐下去的動力。
「只是前程路途艱辛,連我自己都有些遙不可及。」
「那就讓我們一起努力,為了那個我們所重視的人,可好。」夏明錦轉向莫逸清,伸出友誼之手。在她得知莫逸清如她一般時,心中存了一份結交的心思。能在這寂寞深宮,尋得一知己,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莫逸清起先愣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復過來,與夏明錦擊掌為誓,為各自的理想而奮斗。
兩人覺得離開太久,也不是一個事,便起身回去。果然她們一會去,就被她們所交好的姐妹們一聲責罵,責怪兩人讓她們擔憂。莫逸清和夏明錦只是相視而笑,有些秘密只存在兩人之間。
這一次的馬場意外,在王思君的喜事中沖淡,沒有人再關注意外的發生。她們如今的眼中,都焦距在王思君的還未隆起的小月復之上。
一個生命的出現,也是一場新的爭斗的開始。
顧傾城安全了,王思君卻站在了風尖浪口之上。她為了自己的好姐妹,還真是下足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