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夜庭宣,莫逸清自然要去探望夜郝 一番。將夜郝琋哄入睡後,她便帶著瓔珞去麒靈殿。麒靈殿乃皇子公主授學之所,兩人到時正值下學時間。夜庭宣因子嗣稀少,麒靈殿除了皇子公主之外,還有一些王爺和大臣的子女。一到下學時間,人聲沸揚,學子不少。然男女有別,男兒和女兒是分開的。
莫逸清在瓔珞的陪同下,在一旁遠遠觀看,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夜郝 的身影。只消遠看,就看出夜郝 臉色不佳,更不要說近看了。此刻,莫逸清深深體會到夜庭宣的擔憂。向身旁的瓔珞吩咐幾句,便轉身離去。
瓔珞授意,來至夜郝 身旁,規規矩矩的行禮︰「奴婢眠竹宮主事瓔珞,見過皇長子殿下。」
听到瓔珞的自我介紹,夜郝 才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莫容華的宮人,可是她找本殿下?」
「是的,皇長子殿下,主子找您有要事相談。」瓔珞點點頭,輕聲回道。
「這莫容華並非殿下母妃,找殿下作何?」一個質疑聲響起,正是夜郝 身旁的一少年。少年通身華貴,氣度不凡,較之夜郝 更像一位皇子。他看了一眼瓔珞,輕蔑的說道︰「一個小小的容華,居然還有這樣的架子,竟然要殿下去見她!」
被身旁的少年這麼一說,夜郝 羞愧的低下頭,目光黯淡,很是悲哀的樣子。看的瓔珞一陣心揪,極其的討厭那個華貴少年。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夜念嬌清脆的聲音響起。待走進一看,有些不悅道︰「你是哪宮的宮人,敢在這里阻攔皇長子殿下。」
一听是夜念嬌的聲音,瓔珞立刻拘謹起來。她在宮中多年,夜念嬌可能不認識她,她卻知道夜念嬌的名號,小心翼翼的回道︰「奴婢眠竹宮主事瓔珞,見過郡主。」
「哦~原來是莫容華宮中的宮女。」在夜念嬌的記憶里,她對莫逸清還是有些好感的,只因她的畫畫的不錯,遂而語氣和婉一些,「她讓你來這做什麼?」
「主子讓奴婢來找皇長子殿下,說是裱好皇長子殿下的新作,請皇長子殿下前去查看是否還有什麼要改的。」
「既然是這樣,那殿下你怎麼還杵在這里,快些卻見莫容華啊!」知道原因後,夜念嬌拉著夜郝 催促,同時還不忘對夜郝 身旁另一少年道︰「夜亦笙,你不是一向想得到父王的注意嗎?不如這次隨我們一同去,向莫容華探討一下作畫的經驗之道,她畫的畫很是好看呢!」
被稱作夜亦笙的少年,連忙搖手拒絕,唯唯諾諾的回道︰「不不不了,我還是回去,我與莫容華身份不適,這樣前往有些不合禮制。」說著說著,夜亦笙的聲音低了下來,連抬頭也不敢。
夜念嬌見夜亦笙這副模樣,很是不悅,轉頭問華衣少年︰「朗鳴修,你去嗎?」。
「開什麼玩笑,我一外男怎麼好隨意出入深宮,你是想害我吧!」朗鳴修爽朗的拒絕夜念嬌的邀請,不是因為身份之別,而是他打心里看不起莫逸清。他覺得一個女人的畫作能有多好,無非就是那種勉強入眼,隨意玩玩的玩意。
即各自表決心後,夜念嬌拖著夜郝 去見莫逸清,而朗鳴修則和夜亦笙一同出宮。臨分離時,夜亦笙擔憂的偷偷望了夜念嬌一眼,見對方心情極好,不免有些落魄的離去。
莫逸清原先只請夜郝 一人,不想夜念嬌居然也跟了過來,為了不落人口舌,她還是極其熱情的招待夜念嬌。一方小小涼亭,此刻熱鬧非凡。
「嬪妾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有所怠慢之處,還請郡主見諒。」
「當然會見諒了,畢竟是本郡主執意要來的嗎?」。夜念嬌客氣完後,就開始打量周圍,疑惑的問道︰「莫容華不是找殿下商量裱畫一事嗎?那這畫呢?」
夜念嬌這一問,莫逸清一時愣住,尋求的望向瓔珞,見對方使眼色,莫逸清心里有些了然,略帶歉意道︰「都怪嬪妾一事疏忽,拿錯了畫作,此時以讓宮人回去重新再拿。殿下與郡主可能要再等些時候。」應付完夜念嬌,莫逸清轉身吩咐瓔珞,「瓔珞,你快些去看看,畫作拿來沒有,都這麼久了,還沒有過來。」
「是。」瓔珞向眾人跪拜後,便離開涼亭,往眠竹宮方向走去。
見主要物品沒來,夜念嬌面上拂過一絲失落,靜坐在一旁,來回晃蕩著雙腿,听著莫逸清和夜郝 閑談。因夜念嬌在場,莫逸清也不能直白的詢問,只能委婉含蓄的與夜郝 。就在兩人談到關鍵時,舒春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顧傾城的倩影。
夜念嬌一見是顧傾城,臉色一黑,撇過頭,冷哼一聲。同是見冤家,顧傾城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敷衍了事的向莫逸清行禮,正準備帶舒春離開這是非之地。
顧傾城不願與莫逸清等人糾纏,莫逸清亦是,只是夜念嬌卻不想就此了事。將顧傾城的一切看在眼里的夜念嬌嘀咕道︰「果然自甘下賤之人就是不懂規矩。」
夜念嬌並沒有輕聲嘀咕,這一句話完完整整的傳入顧傾城耳中,緊握雙拳,額頭青筋隱現。好在有舒春從旁拉勸,顧傾城這才沒有當場發作。春宴一事,以徹徹底底讓她看清,看清夜庭宣,看清她在這深宮中的處境。
以往的自己太過任性,總是肆意妄為,以為所有都會像自己父親一樣疼愛自己。直到入了宮,她才深深的明白,宮中和家中的區別,她早已不再是父親的掌上寶,而是淪落為宮中眾妃嬪之一。夜庭宣對自己再好,也只是因自己的美貌。等自己那日人老珠黃,恐怕他就將自己拋之腦後。不對,不是等人老珠黃,而是現在就已經做了。
想著想著,顧傾城就幽怨起來,怨夜庭宣的負心,怨自己不平的遭遇。淚水不知不覺落下,溫熱的淚珠落入地面,引來‘啪嗒啪嗒’聲響。
顧傾城的傷心落淚不但沒有得到夜念嬌的同情,反而變本加厲起來︰「哎呦呦,本郡主還以為有人的臉皮已經厚到一定程度,不想還會羞愧哭泣啊!」
夜念嬌尖銳的諷刺,連莫逸清都有些听不下去,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道︰「郡主,顧貴人怎麼說也是你長輩,你這樣說會不會~」
「莫容華,你無須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不就是一直想看我的笑話嗎!」顧傾城轉過身,精致的臉龐早已淚痕斑斑,惡狠狠的瞪著莫逸清,情緒異常激動,「如今,我這般窘態,你可滿意了?」
莫逸清低下頭,不再回顧傾城,她知道自己若再多言,非但緩和不了情況,反而讓事態更加嚴重。莫逸清不吱聲,不代表夜念嬌願受這等氣,迎上顧傾城悲憤的目光,趾高氣昂道︰「你有這下場,也是你活該。」
不等夜念嬌說完,顧傾城迅雷不及耳的摑了她一掌。夜念嬌一時沒站穩,被顧傾城摑倒在地。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感,疼的她哇哇直叫︰「嗚~你居然敢打我,連父王都沒有這樣打過我。我定要將此事告之父王,不,我還要將此事告訴皇伯父,要他們治你的罪。嗚~」
夜念嬌越說哭的越厲害,莫逸清和夜郝 見狀,急忙上前扶她,不想她一把推開兩人,就地繼續嚎啕大哭。
響亮的哭聲,引來了路過的夜庭宣。他微微皺眉,看著亭中的一切,心里卻想著其它的事情。今晨,探子來報,說晉遠侯又立大功。他為了安撫晉遠侯,正準備緩和與顧傾城的關系,不想讓他遇到這樣一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念嬌,難道是他的克星嗎?要這樣百般折騰自己。
就在夜庭宣猶豫要不要現身,朗湘悠出現在他視線。她走向涼亭,準備將坐在地上的夜念嬌扶起。誰料,夜念嬌連朗湘悠的面子也不賣,繼續哭著。
看著眼前的夜念嬌,朗湘悠心中一陣厭煩,冷聲道︰「你若不嫌丟人,就繼續在這里哭吧!」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同時不忘招呼莫逸清等人一同離開。
夜念嬌見此架勢,有些慌了,急忙從地上站起,拉住既然離開的朗湘悠衣角,可憐兮兮道︰「悠姨~」
朗湘悠見夜念嬌可憐的模樣,心中卻想起另一個人。那個人是那樣努力,那樣希望得到注意,只是他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力。憐愛的撫上夜念嬌微腫的臉頰,柔聲問道︰「疼嗎?」。
「疼。」夜念嬌用力點頭,指著顧傾城道︰「悠姨,你可要為阿嬌出頭,她欺負阿嬌!」
顧傾城在摑夜念嬌那一刻,便已想過可能發生的種種。如今受夜念嬌的指認,她也毫不在意,只是自顧自的擦去眼角淚水。
見顧傾城的所作所為,莫逸清心中一陣感慨,宮中的生活改變了太多的人,縱使狂傲的顧傾城也要為之折腰。曾今明艷高傲的顧傾城早已不見,留下的只是一個寂寥落寞、認清狀況的顧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