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這個稱呼朕有多久沒有喚起了?久的連朕都快記不得了。」夜庭宣偏過頭,望著身側嬌小的人兒。自那次爭吵後,他們有多久沒這樣平平靜靜、和和氣氣的說話。以往每次見面,不是嘔氣便是爭執。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有時讓人太過心煩,太過操心。
其實那次的爭吵,原本可以是一次小小的不和,但莫逸清倔強的態度,卻讓他心里不舒服,以至于和她嘔氣起來。為何她不能妥協,不能向自己言和,非要和自己一爭高下。那個曾今對自己軟言相依,和和美美的女子去哪里?那樣的尖銳、鋒芒,讓人退而卻步。
夜庭宣回轉頭,繼續望著那帶著點點星光的夜幕,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為何這一次你的態度,這樣的強硬,無法婉轉。其實,朕也並不一定要你那樣做的。只是……」復又低下頭,眼光閃爍,有些說不下去。
「只是長久的壓抑,讓您忍受不了身邊人對您的拒絕。」莫逸清接道︰「在外頭,您的言論多番被人拒絕,讓您感到無比的泄氣,自尊心收到傷害。您想著在這宮闈中,可能會得到一點滿足,不想臣妾違抗了您,讓您感到顏面全失。聖上,不知臣妾可有說對?」
夜庭宣默默點頭,莫逸清的言論,就是他當初所想。他的心里確實對夜念嬌有偏心,但對莫逸倩也是有些喜愛的,只是這份喜愛戰勝不了對夜念嬌的偏心。在兩相對比之後,他偏向了夜念嬌,也偏向了自己的情感。
「既然,清兒你都明白、清楚。那你為何還要這樣,還要違抗朕的話。」夜庭宣有些不解的問道。
莫逸清解釋道︰「聖上是為了氣與臣妾賭氣兩年,臣妾亦是如此。面對聖上一味的偏幫念嬌郡主,讓臣妾有些妒忌,有些不甘,同樣也有些不明。您與齊王之爭。必然牽扯到身旁人。就如您對皇後與莊妃的態度,這樣強烈的反差,如何能讓臣妾平和接受。」
「這件事中,朕確實有做錯的地方。可清兒你也不是全無過錯。」
「臣妾知道。」莫逸清聲音漸漸低了下來,若有所思起來。
片刻沉寂過後,夜庭宣再次開口道︰「那麼清兒可願與朕再次和好?如從前一般?」
「‘和好’兩字。說起來很簡單,但真的做起來卻很難,聖上您覺得呢?您覺得兩人見還能如以往一般沒有隔閡嗎?還能如從前一般親密無間嗎?與其後來的尷尬。還不如如現在這樣,客氣而疏遠,起碼大家心中還會記得對方曾今的美好。」
莫逸清的話,讓夜庭宣陷入一片沉思。想要和好如初,以是不可能。曾今的裂縫,雖然可能被時間漸漸撫平,卻掩飾不了那深處的傷痕。莫逸清說的對。與其將來懊悔,還不如現在這樣。保持一段的距離,平平安安、和和順順的過完一生。
遠遠的觀望,將最美好的記憶留在回憶中。如今的莫逸清只要不犯什麼大錯,僅憑她的兒女年,她的下半生絕不會難過。
「朕明白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麼朕會滿足你。畢竟朕曾今答應你的,如今已經無法完成,也完成不了。但這個簡單的願望,朕現在還是可以辦到的。」說完,夜庭宣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留念。
莫逸清望著滿天星辰,沒有哭泣,也沒有難過。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對夜庭宣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她曾想要自由,可惜未能實現;她想要成為寵妃,只是半路退縮;如今她只想平安,只想自己的親人平安。如此,再無它願。
次日,滿懷擔憂的莫逸清,在瓔珞的陪同下一同來到麒靈殿。以是下學時間,夜郝瑾與夜郝瑜未曾回眠竹宮。有些心憂的莫逸清,就與瓔珞一同前來尋找。
落葉飛旋,本該熱鬧非凡的書院,卻顯得格外蕭條。一曲悠揚的簫聲傳來,給原本死寂的麒靈殿帶來幾分生機。循聲而至,莫逸清遙遙望見夜郝瑾和夜郝瑜,托腮坐于一旁,靜靜聆听簫聲。
而吹簫之人,正是安國公六子,宸妃的六哥,那個她曾今仰慕的梅川居士——歐陽端驊。初次相見,他給她的感覺是溫潤和婉。再次相見,卻多了幾分堅韌與沉穩。多年的游歷,讓他的人生多了幾分色彩;從軍的生涯,更是讓他成長不少。
自與夜念嫻退婚後,他就一直未婚,即便是夜念嬌的痴情,他也一笑而過,不甚在意。只是他的灑月兌與自在,卻苦了安國公夫人,整日為他的婚事擔憂、牽掛。
「母妃。」兩個小人注意到莫逸清的到來,連忙起身,迎至她身旁。兩人一左一右,笑道︰「母妃怎麼來了?」
莫逸清各刮了兩人的鼻子,嬌嗔︰「還不是你兩人貪玩,晚些回來也不讓人提前通知一下。」
「是瑜兒有欠思考,讓母妃擔心了。」夜郝瑜有些不好意思,搔耳致歉。
一旁的夜郝瑾見狀,幫襯道︰「這事瑾兒也有錯,不能全怪五皇弟。」
莫逸清微微一怔,被夜郝瑾這一舉真是震驚,但很快又恢復過來。這兩年來,夜郝瑾正一點一點改變。
「微臣見過順婕妤。」歐陽端驊規規矩矩向莫逸清行一禮,莫逸清也客氣的回禮,「歐陽大人客氣了。」
歐陽端驊正色道︰「是微臣疏忽,讓順婕妤擔憂了,還請娘娘莫要責怪兩位皇子。」
「歐陽大人過濾了,本宮怎會怪罪大人,反而還要感謝大人。若非大人的教導,瑾兒也不會有今日。」莫逸清笑著回道︰「他們兩人能有這樣,本宮很是開心,也滿足了。」莫逸清模著兩人的頭,心中涌過一絲欣慰,臉上更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原來闔家平安,是這樣一件幸福的事。即便將來獨守眠竹宮,她也願意,也心甘。那些個富貴權勢,她不想再爭,不想再奪。
「對了,大人剛才所吹奏之曲是何曲子。本宮怎麼沒有听過?」莫逸清想起什麼,突然問道。
「不過是微臣的愚作,怕娘娘見笑了。」歐陽端驊客氣而疏遠的回道,言語間總是與人疏遠。
莫逸清還記得再次見他時的場景。她雖故做淡定,眼眸中卻依舊掩飾不了那份驚奇,可他卻是平靜的很,好像見一個陌生人一般,風輕雲淡。她原以為他是記不得自己了,後來與他接觸後,她才知道,他是認得她的。只是往事如雲,再次相認反而對兩人都不好。
即以無緣,何須再記。那些個過往,早已雖時間的大潮遠去。沉迷、執著于那些過往,反而讓自己越陷越深,更甚至悔恨終身。
「此曲甚是好听,不知歐陽大人可否再吹奏一遍?」莫逸清淡淡的問道。
「可以。」簡單明了的回答,莫逸清抱著夜郝瑾、夜郝瑜坐在一旁,靜靜聆听美妙簫聲。
悠揚清閑的曲子,給人一陣舒服、安心的感覺。在這曲子的感染下,莫逸清覺得異常的放松,享受著從來沒有過的自在。那樣寧靜美好的一刻,她希望能永久駐留。
微風徐徐,落葉繽紛,一副溫馨美好的場景,可落在某人的眼中卻是那樣的刺眼。夜庭宣看著那看似和諧美好的場景,心里怒意翻滾。想起昨夜莫逸清對他說的話,他現在想來覺得特別好笑。
也許他有錯,但莫逸清就一點過錯也沒有了嗎?即便自己想與她和好,她也是找著各種理由搪塞。
「聖上。」一旁的王季福有些擔憂的望了一眼莫逸清他們,又看了一眼夜庭宣的反應。瞬間覺得冷汗淋灕,為莫逸清擔憂,「聖上,可要上前?」
「不用,走。」夜庭宣不帶感情的轉身離去,王季福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
一曲完畢,掌聲躍躍。
「歐陽大人果然才華橫溢,此曲真是只因天上有,難得幾回聞。」
「娘娘過獎了。」被莫逸清這麼一稱贊,依舊沒有驕傲起來,謙虛的回應。
歐陽端驊的謙虛,讓莫逸清很是滿意。只有這樣自重自知,謙虛有禮,才能將夜郝瑾和夜郝瑜教好。學問重要,同時品格也重要。只是歐陽端驊並非完美無缺,總還是有些缺陷,但這些缺陷影響不了他的好。
「母妃,要是喜歡這曲子。瑜兒學給母妃听。」
「瑾兒也是。」夜郝瑜一開口,夜郝瑾爭先踴躍的搶說。
「好好好,母妃等瑾兒和瑜兒。」莫逸清笑著擁過兩人。見天色不早,便與歐陽端驊告辭。
回到眠竹宮,莫逸清將兩個小鬼安頓好後,就獨自回到房中,執筆畫起心中所想。一曲佳音,讓她想起太多,也憶起太多。無以承載,唯有記在紙上。
瓔珞從旁伺候,見莫逸清這樣認真,一邊為她研磨,一邊靜靜陪伴她。
眠竹宮內一派祥和,另一邊卻不安分起來。朗湘悠望著跟前之人,再次問道︰「此事當真?」
「當真,奴婢絕不敢騙主子您。」跪于地面的宮女,戰戰兢兢的回道。
朗湘悠輕輕一揮手,道︰「此事本宮已知曉,你只要做好你的事便可。」
「是。」宮女應聲而退。朗湘悠望著黝黑的遠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